因为我已经画过太多次了。

  这句话赵琛没说,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他转头看向画缸,一副陌生的卷轴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画了画?”赵琛拿起来,展开一看,孟苑背对着他,不知道是什么。

  可是,赵琛的脸色变了,她当即就知道坏了。

  “它怎么会在这里?”赵琛将画转过来面对孟苑。

  孟苑这下是看清了画上画了什么,看完了她和赵琛一样震惊。

  那是一副她的画像,离近了看,落款是苏寄尘。

  ☆、第47章 (改错字)

  孟苑走到赵琛面前,从他手里拿过画,一边卷一边说:“我想起来了,很久之前静安公主送来一幅画,我没看,直接让扶风收起来,没想到扶风给放到这儿了,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

  赵琛目不转睛地观察她的表情,见她没什么掩饰,似乎不像假话,脸色才稍稍缓和。

  可是,可能是因为前世别苏寄尘坑惨了,这辈子赵琛对这个人总有着无法名状的敏感,一碰到苏寄尘的事,就容易阴晴不定。

  “是吗。”赵琛半晌才蹦出两个字,坐到椅子上垂头丧气地看着桌上铺着的宣纸,说,“没心情画了,今天算了吧。”

  孟苑看着他这样,忍不住叹了口气:“那你坐到那边,我来给你画。”

  赵琛抬起头看着她:“你给我画?”

  “嗯,也纪念一下这么年轻的殿下,等殿下老了,我们再翻出来看,可以感慨一句‘哇,殿下年轻时那么英俊’。”孟苑坐在他身边,拿起毛笔,架势足足的。

  赵琛单手撑着桌子:“老的时候?”他好像在想象,过了一会就说,“好,画吧。”

  孟苑无奈:“你坐过去呀。”

  “就在这不行吗?”赵琛皱着眉。

  孟苑道:“倒不是记不住你的模样,只是你坐在这里,我的手臂舒展不开。”

  赵琛莫名说道:“若是换了别的女人,怕是巴不得我离她这么近。”

  孟苑动作一顿,斜睨着他说:“你试过别的女人?”

  这样的问话让赵琛别开了头,其实身为太子,前世还做了皇帝的男人,若说自己没接触过别的女人,会不会太丢脸了?

  这样的犹豫就被孟苑误会了,孟苑嘟囔了一句:“男人果然都那样。”

  说完便不管他在不在了,开始在宣纸上作画。

  阳光正好,午后悠闲,赵琛与孟苑并肩坐着,方才的不愉快似乎没人放在心上,可事实证明,面上再无波无澜,心里也是意难平。

  翌日早朝,贤王赵殷替不言不语的太子洗脱了嫌疑,满朝文武态度皆是不同。

  有的百思不得其解,而真正聪明的人,都在感慨此计之高。

  周大夫满意地暗自点头,赵琛站在皇子首位上,侧眼看了看身后的兄弟,上前一步道:“父皇,二皇兄所言皆为事实,聂氏余孽妄图翻供诬陷儿臣,挑拨儿臣与父皇的关系,其心可诛!”

  皇上看上去挺高兴,点了点头说:“太子说得对,传朕旨意,将聂氏余孽即刻问斩,一个不留!”

  周朝如今的皇帝陛下,绝对是一位明君,更是一位仁君。

  他对犯人还是头一次这么无情,以往即便再罪大恶极的人,至少可以活到明日的。

  由此可见,太子在皇上心中,位置不可小觑。

  直到散朝,赵殷心情还是不太好,赵琛慢慢走到他身边,似笑非笑地说:“这次的事多亏了二哥,三弟在此谢过了。”

  赵殷摆出好面孔:“哪里,你我兄弟二人,这点小事儿何足挂齿?再说了,在仙居时他们也曾伤了我,太子只当我是在报自己的仇便是。”

  赵琛笑道:“既然如此,那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好像对话走向不太对啊?赵殷眯着眼看赵琛。

  赵琛继续道:“二皇兄,虽说生在皇家,你我二人为兄弟,必然不能像平民百姓那般和睦,争斗也是难免的,但我一直觉得,不要把别人扯进来比较好,尤其是我们的妹妹。”

  赵殷皱起眉,怎么忽然提起静安公主?

  “如今阿九和苏驸马关系僵持不下,二皇兄功不可没,看阿九这般痛苦,二皇兄当真如意?”赵琛说着,也不需要他回答,继续道,“二皇兄,今后还是不要再将阿九拉入我们的战争,若再那么做,就不要怪我不顾兄弟情义了。”

  赵琛说完就走了,看着他明黄色的背影,赵殷慢慢垂下了眼睑。

  公主府里,苏寄尘下了差也没去理会九公主,直接去了书房。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睡在这里,虽然身体上不如在卧房自在舒适,心理上却更平和些。

  九公主坐在椅子上喝茶,听着下人的禀报,驸马又去书房了,一点要来这里的意思都没有,于是这杯茶,最后就被砸在了地上。

  “公主息怒!”

  下人们跪了一地,九公主冷着脸道:“起来吧,不关你们的事,出去守着,本宫要一个人静一静。”

  下人们依次出去,人还没走光就又进来一个,他四处看了看,跪下来禀报道:“公主,太子殿下驾到,人已经快到这里了。”

  九公主愣了一下,急忙站起来道:“怎么现在才来通传?”

  下人说:“太子殿下不让通传。”

  九公主一边朝外走一边说:“糊涂,不让通传就不通传?退下!”

  下人畏惧地退下,九公主一阵风似的刮到外面,正碰上踏进门的赵琛。

  赵琛扫了一眼九公主,以前一直天真可爱的妹妹看上去愈发憔悴了,眉宇间总凝着愁绪,看来,女人果然不能嫁错人,今后若是有个女儿,为她挑选夫婿时,他一定得慎之又慎。

  “太子哥哥要来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静安好准备一下。”九公主笑着迎上来。

  赵琛点点头走进去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道:“你把驸马画的画送给你嫂嫂时,不是也没通知我一声吗?”

  九公主立刻笑不出来了,冷着脸道:“她又找你告状了?”

  赵琛扫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没有,是我自己发现了,她如果要告状,我早就来了。”

  九公主摆明了不相信:“太子哥哥就不要替你的心肝宝贝掩饰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会不清楚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以前真是瞎了眼!”

  赵琛直接站了起来,那锐利的眼神惊得九公主半个字都不敢说了。

  “静安,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赵琛一步步走近她,自上而下俯视着她说,“看来嫉妒真的会让一个女人发狂,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凡事都往恶毒方面想的人?”

  九公主红着眼圈道:“什么时候?!在你和嫂嫂逍遥快活不管我的时候!三哥,她是你的妻子,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妹妹?你为何那么偏心,我过得这么不好,难道不都是因为她吗?!”

  这一声声质问真是戳赵琛的心窝子,他吸了口气说:“静安,三哥对你如何你还不清楚?只是你要把事情搞清楚,苏驸马喜欢你嫂嫂,不关她的事。”

  “我知道。”九公主哽咽道,“可上次在白马寺,她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却故意装好人,这样的人,我就是没办法对她善良!”

  赵琛无奈道:“那次她什么都没说,是我觉得肯定有问题,自己要过去的。”

  九公主诧异地看过去。

  赵琛继续道:“苏驸马喜欢她的事,我也知道,比你知道得更早,在你嫁给苏驸马之前,我想过要不要告诉你,可你那时候满心都是他,容不得别人将他一个不字,你会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吗?”

  九公主噎住,扪心自问,她恐怕真的不会把这话放在心上。

  “静安,你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趁着还没有弥足深陷,离你二哥远一点,和苏驸马去你的封地生活吧。”

  赵琛这话说完,九公主又不高兴了。

  “你赶我走?”九公主红着眼圈道,“你为了她,赶我走?”她痛苦地说,“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说尊敬我,疼爱我,可为了别的女人,一个不理我,一个要赶我走,你们真是好样的!”

  九公主激动地跑了出去,在书房的苏寄尘得到太子过府的消息便过去请安,谁知来时正巧撞上满脸泪痕的公主,当下便以为公主又陷害了孟苑,所以被太子责备,于是也没有好脸色。

  “公主又做什么了,被太子殿下这样责备?”苏寄尘冷声问道。

  九公主崩溃地看着他,一个字也没说,带着人直接出了府,进宫去了。

  赵琛走出房间,无视苏寄尘就要离开,苏寄尘急忙行礼,赵琛这才停下脚步。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赵琛回头过来说:“苏驸马,你知不知道怠慢公主是什么罪名?”

  苏寄尘一怔。

  “不管公主与孤有什么问题,那都不关你的事,你以什么身份责备公主?”赵琛冷声问。

  苏寄尘噎住,沉默不语。

  “公主若是有个什么,仔细你的脑袋。苏驸马最好搞清楚,你有现在,全是公主给你带来的,若再惹公主不快,不要怪孤无情。”赵琛说完就走了,头也不回。

  苏寄尘愣在原地,自嘲一笑,看着双手,心道,与那里,他如今这一切,竟然都是靠了女人吗?可谁能行行好告诉他,为什么科举考试时,公主没有出来代考!

  一个两个看不起他,还不是因为他身份低微?

  呵,不过如此!

  宫中,静安公主直奔养心殿,早赵琛一步见到了皇上。

  “父皇!”九公主直接扑进皇上怀中,哭得泣不成声。

  皇上皱眉道:“这是谁欺负我们小九了?快告诉父皇,父皇为你做主。”

  九公主哭着问:“父皇真的会为九儿做主吗?就算欺负九儿的人有人护着?”

  皇上失笑:“那是自然,你是朕的女儿,谁敢欺负你?天下都是朕的,谁又敢护着欺负了你的人?”

  九公主抹了抹眼泪,正要开口,赵琛便走了进来,也没经过通传,皇上看见有点不悦。

  “这一个个是怎么了,都不等通传就进来。”皇上冷脸道,“琛儿,你一向是最守礼的,今日是怎么了?”

  赵琛行礼道:“父皇,儿臣见九妹哭着跑过来,不知是怎么了,一时情急就忘了通传,还望父皇恕罪!”

  皇上看向九公主:“说到底都是为了你,小九你说吧,有父皇和你三皇兄替你报仇呢。”

  九公主看向赵琛,赵琛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那副表情愈发激怒了九公主,九公主直接道:“父皇,儿臣不要三皇兄帮忙,欺负儿臣的就是他!”

  皇上睁大眼睛:“哦?”

  九公主道:“父皇,苏驸马和太子妃有私情,你可要替儿臣做主!”

  此言一出,赵琛直接面无表情,皇上也眯起了眼。

  九公主感觉到养心殿内气氛骤变,忽然开始后悔说刚才的话。

  ☆、第48章

  皇上看着赵琛,拖长音调问:“太子,这是怎么回事?”

  赵琛行了个大礼,跪在地上道:“父皇想问的,也是儿臣想问的。”他看向公主,“九妹,是不是你嫂子哪里惹你不快了,为何这般污蔑她?”

  九公主不爱听了:“什么叫我污蔑她?父皇,儿臣说的句句属实,驸马还画过太子妃的画像,偷偷藏在书房里,被我发现了。”她冷笑一声,“现在这幅画正在东宫呢,父皇若不信,找人搜了便是。”

  皇上淡淡道:“毫无缘由地搜东宫,成何体统?”

  九公主皱眉道:“可是父皇,不搜宫怎么能证明儿臣没撒谎?而且这也不算没缘由,父皇你不是都说了替儿臣做主,父皇你偏心!”

  这是第一个敢真的说出皇上偏心的人,以往大家都只是心里那么想,嘴巴可不敢说,旁边听着的奴才们都惊讶了。

  皇上沉思片刻,漫声道:“来人,去东宫找找,看看有没有公主说的那幅画,不要惊动了其他人,做得仔细干净着点。”

  公主这才满意:“父皇,我还记得那幅画的卷轴外系的是蓝色的带子,照着找就行了。”

  皇上道:“都听见了吗?

  奴才们领命退下,赵琛仍然跪在原地,面无表情。

  九公主看着本来与她最为亲近的哥哥这样,心里是又疼又恨,哼了一声转开了头。

  倒是皇上开了口:“太子也别跪着了,若此事属实,也不是你的错,你且起来吧。”

  赵琛抱拳道:“儿臣还是跪着吧,儿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太子妃与驸马绝无私情,就是不知道驸马是否单方面爱慕太子妃。父皇,毕竟驸马之前曾是丞相的门客,认识太子妃比认识公主早,若当初曾爱慕过,也是往事,不该搬到现在来说。”

  九公主道:“太子哥哥不要狡辩了,父皇,你大可以把驸马传来,看看儿臣说的对是不对。”

  皇上冷淡地看了公主一眼,道:“静安站起来说话吧。”

  九公主无奈,只好站到了一边。

  “把苏驸马传来,朕要亲自过问此事。”皇上吩咐身边的老太监。

  老太监下去传旨,赵琛与他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谁也没察觉。

  东宫里,孟苑本来正在晒太阳,冬日里好不容易出了点日头,正暖和着,好心情就被破坏了。

  一群皇上身边的奴才们忽然出现在东宫,挨着房间搜查,找一幅用蓝色带子绑着的画轴。

  “诸位要找那幅画?”怀着身孕的孟苑走到奴才们面前,淡漠说道。

  奴才们跪下行礼:“参见太子妃。”

  孟苑慵懒道:“起来吧。”她从丫鬟手里接过一幅用蓝色带子绑着的卷轴,“可是要找这幅?”

  奴才们抬头,喜道:“就是这幅画。”

  孟苑直接丢了过去。

  奴才惶恐地接住。

  “拿过去吧,也别贸然回去,好好搜搜,找找这东宫里,是不是还有你们要找的画。”孟苑说完就转身走了,还伴着一声冷哼,听得人心惊胆战。

  奴才们面面相觑,最后什么也没搜,直接走了。

  派出去的奴才拿着画轴回来禀报时,赵琛依旧跪着,谁劝也不听。

  奴才拿着画轴走到前面儿跪下,双手举着画轴道:“陛下,找到画了。”

  九公主一脸欣喜:“对,就是这幅画,父皇,你现在相信我了吧?”

  皇上看了赵琛一眼,道:“呈上来吧。”

  奴才拿着画轴躬身上去,将画在皇上面前打开,皇上和公主都愣住了。

  这画上不是别人,正是赵琛,画上的他约莫是孟苑小时候在接风宴上见到的他,瞧着极为年轻,气质不如现在沉稳,场景瞧这也是那时候

  “这就是你说的证据?”皇上看向公主说,“朕看着,倒是证明了太子与太子妃关系和美。”

  九公主冲过去将画抢过来,上下检查道:“不可能的,不是这幅画,肯定是没找错了,再去搜!”她呵斥那奴才。

  奴才看向皇上,皇上冷哼一声道:“静安,你胡闹够了。”

  九公主哭着道:“父皇,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公主府的奴婢可以给儿臣作证,儿臣真的见过那幅画!”

  说来也巧,她这话刚说完,就有人禀报苏驸马带到了,皇上淡淡说:“让他进来。”略顿,看向赵琛,“太子起来吧,被外人看了,平白笑话。”

  赵琛站起来,因为跪得久了还有些站不稳,皇上叹了口气说:“来人,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