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时候就见着这一幕了,回来的时候也见着,张廷玉就起了好奇:“掌柜的近日似乎有忧愁之事?”

廖逢源之前看周道新下来了,还没料想张廷玉也下来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茶叶这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做了。”

“年年南来北往,这茶叶过一趟大运河就要翻个三五倍的价,又怎会难做?”

更何况,廖逢源还是万青会馆的副会长?

苏杭一带的商人,都聚集在这里,一般来说,会形成一个小地区的商帮,众商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便能相互探寻价格成本,直接定价,保证了各茶行茶叶标价的稳定和大致相同,这样大家做生意也正好。

一般来说,到了廖逢源这个位置,不可能担心茶叶生意难做。

可张廷玉现在看到的,竟然是廖逢源的满脸为难。

“唉,我私底下给您一句话。”

廖逢源白白的手指上全是漂亮的茶叶,一根一根裹着的,一看便知道是好茶。

他这一回用了一个字,“您”。

这可不一般,至少说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廖逢源没把张廷玉当做一般的茶客。

他五根手指来:“从江南那边运茶叶过来,成本不说,算上咱们茶行这边还要再翻个一,过来咱好歹要赚钱吧,又是一。张二爷您要也看见了,这还有三呢?”

他数出一个“一”来,就掰一根手指下来握住,最后剩三根手指竖着。

廖逢源眼底带着些微的嘲讽,又是叹气又是好笑:“剩下的这三,都是过河钱。”

过河钱?

顾怀袖没听说过,颇觉新鲜。

若是照着廖掌柜的这样说,一文钱的茶叶,从茶农的锅里出来,再运到北边,就要变成六文钱,其中一文是茶钱,两文是茶行卖茶给茶农的利和茶行本身的利,剩下的一半在哪儿?

就过河用了。

这就跟顾怀袖知道的过路费一样,收得可真黑。

可这过河钱,是怎么出去的?

张廷玉也知道应该有下文,可廖掌柜的看了看张廷玉,嘴巴一张,末了却又紧闭,道:“张二公子怕还是不知道的好,唉,我就自己一个人糟心吧。”

看掌柜的这样,应该是不想说了。

张廷玉也不强求,与顾怀袖辞别了廖逢源,这才出来。

远远地,阿德跟青黛站在马车旁边,一个坐在车辕左边,一个在右边,朕百无聊赖地四处看呢。

顾怀袖与他一面往那边走,一面道:“不问清楚,不要紧吗?”

张廷玉摇摇头:“廖掌柜的这话说了一半,未必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不能告诉我,那也就是与我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关系了。你可知道过河钱怎么收吗?”

顾怀袖不懂,她摇了摇头。

张廷玉背着手,已经走到了马车旁边。

阿德一下站到地上,躬身喊了声“二爷二少奶奶”,青黛也已经起来了。

张廷玉与顾怀袖直接上了车,到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继续往下面逛的必要了,两个人坐进车里,顾怀袖便问他:“怎么收?”

张廷玉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指节轻轻地叩击着,“大运河从南到北,分成各个河段,有时南高北低,有时西高东低。水流方向并不一致,要紧的是商船过往,只能通过闸门调节各个河段的水深,此河乃因漕运而兴盛,除了运输漕粮之外,如今却是商船来往频繁。所以,每过一个闸门,便有河道衙门来收过路钱,过大运河,便叫做过河钱。”

这个闸门调节水深,只是用于某些特殊的河段,更多的时候这些闸门只是为了治理水患。

河工之事颇为巧妙,康熙也一直很重视,几次南巡,都是把河工放在首位的。

可过河钱这事,却是皇帝根本管不到的。

每个河道总督上任都要收钱,这一任河道总督名为靳辅,乃是一位治河能臣,可为什么廖掌柜的会说过河钱已经三倍于茶叶本身价值?

过河钱每年都收,所有商旅都习惯了,可唯有今年的生意难做,难保不是运河上出了什么差错。

可这件事跟张廷玉有什么关系?

即便是廖掌柜的将这件事告诉张廷玉也未必有什么影响,可他说了一半便不说了。

张廷玉顿觉微妙起来:“这一位廖逢源可是精明人,若不是真的半路才想起来不该告诉我,那就是故意说了一半,却又不说完,引我去查的。”

顾怀袖举袖掩唇,却是窃笑一句:“看样子你张二公子还有那么些许的利用价值,能被廖掌柜的青眼相中。好歹也是本事人,却不知如今你要怎么做呢?”

“廖掌柜的与我相识多年,又不会坑我,这件事必定关系重大……靳辅,乃是王新命死了之后顶替上去的……不知道这一位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廷玉左思右想,却不明白这其中关窍。

顾怀袖忽然眼皮子一跳,王新命?

她手指一抖,差点连呼吸都滞了一下。

王新命贿赂太子,还想要向太子检举四阿哥有异心,结果翡翠扳指平白落入顾瑶芳的手中,由此引发了顾怀袖连着两年的隐忍。王新命一计不成,以为败露,没敢继续在太子面前说四阿哥如何如何。可在顾怀袖将翡翠扳指里面藏着的字条,交还给胤禛之后,王新命便在狱中离奇死亡。

这人便是河臣,也当过河道总督,他贿赂太子的钱,乃是贪墨治河银,可这里面未必没有下面私收上来的过河钱。

到底王新命是怎么死的,顾怀袖心里门儿清。

四阿哥心狠手辣,弄死一个王新命算什么?

表面上还能说是给太子做了遮掩,只怕不知道真相的太子,在此事之后更加信任自己这四弟了。

皇家的事情,都是这么不明不白的。

太子胤礽若只简简单单将四阿哥当成了自己身边养着的一条狗,不消说,没两年就要被四阿哥给剥皮拆骨。

对顾怀袖来说,那都是大人物们之间的争斗,她的日子在交出翡翠扳指之后就应当平静了下来。

可她没想到,竟然会从张廷玉的口中再听见“王新命”三个字。

靳辅此人刚直,乃是一代治河名臣,敢跟皇帝叫板,后来王新命的事情一出,即便康熙爷心里厌恶这人做事没眼色,也只能叫靳辅顶了上去,收拾江南治河的烂摊子。

王新命刚刚出了事,现在大运河的过河钱又平白翻了上去,若追究下来,靳辅必定逃脱不了干系。

朝廷每年下拨的治河银不少,可贪墨的风险实在太大,一不小心就跟王新命一样死了。

唯有过河钱,乃是河道上默认的灰色收入,就跟盐茶道的冰炭银一样。

怕是有人在“过河”这两个字上大做文章,狠狠捞钱了。

张廷玉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回过头来却瞧见顾怀袖走神了,顿时觉得有趣起来。

“你又想到什么了?”

顾怀袖心说这事儿怕是有些棘手,只道:“若是我没记错,当初那河臣王新命,治河不力,贪墨治河银,乃是公公亲自将人抓起来,押进刑部大牢的?”

张廷玉点点头,没接话。

顾怀袖又道:“听闻靳辅乃是个硬骨头,油盐不进,接替了这个位置之后,未必会听凭原本王新命背后的人的摆布,他不肯做事不肯收钱,所以……”

这一番推论,堪称是入情入理。

只是自己这妻子,知道得未免也太多了。

张廷玉知道那翡翠扳指的事情,可不知道四阿哥在这里面的作用,只以为四阿哥是帮太子爷办事。

所以对于王新命的事情,张廷玉还真没多想。

王新命没了,谁给太子送钱?

管着河道的靳辅不给,自然要找下面或者是与靳辅平级的旁人来收,按照往常收便算是合适,可现在竟然直接翻了三倍起来,事情一旦闹大,倒霉的只能是统管一切的靳辅。

这靳辅……

当初怕也是当初张英提上去代替王新命的人。

一连串地牵带下来,问题可就大了。

他看了顾怀袖一眼,只夸赞她道:“你想得倒是很深远,为夫不及啊……”

“就会贫嘴。”顾怀袖也就只能分析了,要紧的是,她还没闹明白这到底是谁做的手脚。

若是太子做手脚,那四阿哥应该是帮凶;若是四阿哥做的手脚……那就有意思了,不知道四阿哥这一个坑,到底是给谁挖的。

表面上看,张英是太子老师,也难怪廖掌柜的会在张廷玉的面前吞吞吐吐了。

也有可能,是廖掌柜的想要借着张廷玉,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他刻意说了一半留了一半,为的就是留个余地。张廷玉猜得出来把事情办了,那是廖掌柜的承了张廷玉的情;若是张廷玉无能为力,便可以只装作根本没听懂没在意这件事,大家还能继续品茗论道,不必尴尬,还是朋友。

说廖掌柜的是个有计较的,果真不假,可算是面面俱到了。

事情这么一分析,张廷玉与顾怀袖也不在街上逛了,直接回了张府。

两个人刚刚过了二门,张廷玉便顿住脚步,他看了看张廷瓒那屋子,有些犹豫。

顾怀袖推了他一把:“好歹关系到咱们家,你还是赶紧去吧。就算是牵连到大哥,也是不好的。”

张廷玉叹了一声,抚摸了她秀发一把,只道:“大哥这时候应该已经从詹事府回来,我先与大哥商量一番,再作定夺。青黛,先送二少奶奶回去吧。”

青黛一俯身:“青黛听见了。”

顾怀袖笑了一声,只看着张廷玉转身下了台阶,转了回廊角,朝着大房那边去了,她才跟着转身回去。

刚刚回去,就听见了一件诧异事。

“什么?”顾怀袖有些没想到。

多福道:“今儿二少奶奶出去游春,府里的事情暂时都搁下了,小事大家心里都有数,不怎么劳烦您。只是三少奶奶那边,有关寿宴的一大堆事儿都要请示您,原本今早还来了几趟问问,没想到问了两次就没人了。听前院的婆子说,三少奶奶问老夫人要了特许,府里但凡有操办寿宴的事情,都交给三少奶奶。老夫人说,您不必插手了。”

顾怀袖才是忽然之间笑出了声,差点拍桌,不是气得,分明是乐的。

“好呀,终于将这烂摊子给扔出了,这一回就算是她捅破天,事情也与我无关了。”

顾怀袖忽然觉得张二爷压根儿就是听说了自己坑三少奶奶的事情,专门挑了今天,在小陈氏筹办寿宴的时候带自己出去。

小陈氏忙得焦头烂额,事事都要经过顾怀袖的手,现在顾怀袖不见了,这就是逼着小陈氏去找吴氏。

正好小陈氏有野心,吴氏也愿意成去了小陈氏这野心。

双方真可以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提多默契了。

只是后果嘛……

那就是顾怀袖对此完全不知情,不管往后出现什么,她都没插手过这件事分毫,要追究什么差错也追究不到她的身上来,一瞬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至于小陈氏,这件事办好了是她的功劳,她的本事,办不好……

啧,罪过可就大了。

青黛给顾怀袖捏肩膀,又道:“现在府里什么事儿都听她的使唤,库房里的红珊瑚摆件不够,竟然叫人出去买,现在已经摆在了堂上,看着真是晃眼……”

顾怀袖差点一口茶喷出来,愚蠢,愚蠢至极!

今儿晚上就有好戏看了,不知道平素节俭低调、清廉为官的张英,见了那富贵逼人的红珊瑚,会是个什么心情。

想想就要笑翻,顾怀袖忍得辛苦。

张廷玉去张廷瓒那边许久没回,倒是天擦黑的时候,张英结束了自己在礼部的种种事务,终于回来了。

可刚刚走进门,就觉得眼前什么东西晃着。

他还以为自己是最近操劳过度,所以伤了眼,结果一走近,竟然在屋里瞧见一座一座的红珊瑚摆件,闪闪逼人艳丽极了,看着倒是喜庆。可张英这一颗心真是受不了啊!

他是个清官,整个朝中都闻名的清流啊!

即便是皇帝赏赐得多,可每日小心谨慎,万不敢让人说自己奢靡,否则那就是仗着皇帝的宠信作威作福了。

所以,府库里不是没银子,但张英从来不用。

一干吃穿用度,小辈们那里可以松快一些,可轮到张英自己,却是严谨得堪称苛刻。

这种事,捕风捉影都能被参上好几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多疑?

张英万万没想到,一直以来这样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生怕行差踏错丢了顶戴跟脑袋,如今回来竟然看见这样富贵奢侈的场面。

他抱着自己的顶戴花翎站在屋里,直愣愣许久没反应过来。

光是他随便一扫,就能瞧见四盆红珊瑚,连听风瓶上头都隔了一件,真要吓死个人!

他进来,吴氏是知道的,现在吴氏正高兴呢,还是小陈氏会讨自己欢心,这几件红珊瑚摆件一放,整个屋里都富贵亮堂了起来,她好歹也有一种尚书夫人的风光干了。又赶上自己的寿辰,堪称是时机绝妙。

吴氏满以为张英见了也会高兴,看也没看张英脸色一眼,便走出来笑道:“你看看三儿媳妇多会办事?我这寿宴还有大半个月呢,就早早地叫人摆了许多红珊瑚来,说是开运,来年可有个好兆头的。看着红红火火的,多好?”

好?

张英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咬牙道:“三儿媳妇让你给摆上的?”

“可不是,我喜欢得紧,道士说过,就是这东西才开运,来年你也一定步步高升,我这一场 寿宴,可是要大摆特摆的。”

吴氏笑得眯了眼,洋洋得意。

有这么个儿媳妇,就是好,谁说婆婆跟儿媳一定处不好的?那也得看人,大儿媳病歪歪没用,二儿媳这种蛇蝎丧门星,却是不必理会的,唯有这三儿媳,是她一手挑起来的,怎么看怎么顺眼。

张英走到门口听风瓶旁边,抬手摸了摸那红珊瑚。

他似乎随口便问道:“我记得万岁爷也就赏过两回红珊瑚摆件,还是遇上了万岁爷的大寿。咱们府里,哪儿来的这么多摆件?”

吴氏丝毫没觉出张英的冷淡和压抑的怒火来,捏着绢帕,捏着嗓子叹了一声:“三儿媳妇有心,查了府库里红珊瑚的数儿不够,特意找人去府外高价采买回来的。”

采买,还高价?

张英伸手端起那红珊瑚,道一句“好东西啊”。

吴氏刚刚想接一口,也赞同“当然是好东西”,便看见张英将那一盆红珊瑚狠狠往地上砸去!

“啪”地一声脆响,整个摆件全碎在了地面上。

吴氏吓坏了,惊声尖叫了一回。

张英已经气得发抖,之前压抑着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在朝廷里就有一大堆的事情,原以为吴氏蠢是蠢一些,可这些大是非应该还拎得清,哪里想到在整个朝廷都在彻查贪污的时候,她还要大肆摆寿宴!

他张英是行得端,坐得正,可众口铄金啊!

就算最后不出什么事情,对他张英没损害,可何必要折腾这么一遭?

蠢妇,蠢妇啊!甚至还是越来越蠢……

张英也气得没脾气了,看吴氏已经吓得缩在一边,顿时心灰意冷。

“叫人赶紧把这红珊瑚给我清出去。你记住了,咱们府里,汉臣,清流,这些富贵的东西就不要往家里摆。你的寿宴,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你见过我哪年摆了寿宴了?”

张英是从来不摆寿宴的,顶多就是几个朋友在一起聚聚,怕的就是官场上你来我往。

他只跟吴氏说了:“你这寿宴,跟往日一样就成,越俭省越好。什么三儿媳妇,净会瞎办事儿,你何时挑过什么好人?你喜欢她,这件事办过了就成,也给够媳妇儿面子,给够老三面子了,回头府里的事情,老大媳妇儿身子好了就给她,不好了还给二儿媳妇管着。”

吴氏哪里甘心,“哎,老爷!”

张英摆手,不搭理她,直接往屋内走了。

反正张英一句话搁在这里,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上房这边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来,大晚上开关府库,动静可不小。

顾怀袖听说了张英叫人把红珊瑚收回去,还摔烂了一座,便是笑得打跌。

“三少奶奶那边如何了?”

“噗嗤……”丫鬟们都笑了出来。

勉强还能说话得是多喜,她道:“听说是个胆子小的,平日里只会讨好老夫人,哪里见过老爷发火?她进门到现在,还没以媳妇儿的身份去见过呢,心里惶恐得很,听说一听见这消息就吓得坐在地上了!”

张廷玉进来,便看见一屋子人都要笑倒,顾怀袖眼角带着泪,笑得满面通红,真是开怀极了。

他也听说了,觉得好笑:“原不是什么大事,瞧你高兴得这样。”

顾怀袖让丫鬟们出去,屋里只有张廷玉一个,她上去就双手圈住张廷玉脖子,把自己挂在他身上,像是没骨头一样,凑上去就亲了他一口:“二爷才是好算计,你是没听说,真真笑死我也……”

张廷玉没动,怀中温香软玉,顾怀袖鬓发微乱,眼波流转之间含情带喜,双唇微启,两颊带了点红晕。若是他记性还好,他的二少奶奶刚才主动亲了他一口。

顾怀袖垂了垂眼,仿佛觉得自己这样挂在他身上得举动过于暧昧,轻轻咳嗽了一声:“还没传饭呢……”

“秀色可餐,美色在前,何必食那五谷杂粮?”

张廷玉拈了她一缕秀发,却是气息低沉,声音喑哑。

二人脸挨着脸,呼吸相交,彼此眼神都带着隐晦,可又藏着一股子热切。

这时候哪里还管什么传饭不传饭,直入绣花帐里,共数苦短*千金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还在继续码字……但是什么时候更新说不定,该早睡的还是早睡了吧,=3=

☆、第七十一章 打哑谜

小陈氏毕竟年纪还小,见识也浅,算计她真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撩闲而已,对顾怀袖来说真只能算是打发时间。

她现在盘算着的事情,也唯有张廷玉科举一件。

到底张二公子去江宁赶考,自己是跟着去,还是不跟着去呢?

昨日张廷玉说的什么“去江南”的事情,不可否认,顾怀袖有那么一点心动。

京城这个地方,很好,很繁华,可这一大家子人……

吴氏和小陈氏虽然蠢,可总归见着就要糟心,别的几个都还好,往日也不是不能忍,可自打三爷成亲那一日,顾怀袖遇见了事情,她就觉得待在府里有些憋闷了。

张廷玉知道这事情,张廷璐脸上的伤肯定也是他干的,可是之后却什么也没说。

他像是知道什么,可懒得跟顾怀袖解释,顾怀袖也根本不问,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异常默契。

现在小陈氏把事情给办砸了,讨了吴氏的欢心,却直接得罪了上面的公公张英,往后也翻不出什么浪来了。

顾怀袖捏着自己的袖子,双手放在窗棂上,看着窗外一枝斜过来的桃花。

她忽然道:“这会儿明珠大人府上的梨花应该都开了,过几个月就能吃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