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只一弯身:“谢夫人提拔。”

说完,便已经离开。

细看这人,不是当晚顺天狱外那潘承又是谁?

谁没个野心?

自己有野心,还不算是最本事,要紧的是能玩弄旁人的野心,驱使他人野心为自己效命。

如今这些手段,顾怀袖使来是越发娴熟。

她只把信封递回去,青黛找了个地方烧了,一会儿才回来。

李卫从头到尾都只是看着,他自然觉出这里面有玄机,只是无法窥破罢了。

顾怀袖只朝他笑笑:“我曾跟二爷说,非脸厚心黑不能成大道,可如今看着你,我才知……污浊之世,若有一人深谙厚黑之学,却不行厚黑之道,人人面厚心黑,独其胸怀坦荡正道直行,方是上上策。只可惜,我与他,都泥足深陷了。”

“您又开始说李卫不懂的话了,什么厚啊黑啊……”

李卫又挠头,实在是不解。

顾怀袖忍不住弯唇,只道:“待你有一日功成名就,便知了。”

“最初淳朴之世,不厚不黑,忽有一人又厚又黑,众必为所制,而独占优势。于是,人人争相效仿,众人又厚又黑,人莫能制,亦莫能制人。独有一人,不厚不黑,心正行直,则此人必为万人所敬仰,而独占优势。”

顾怀袖晃着茶盏,看着李卫。

人人都斗狠的时候,兴许只有那些个异类,能成大事吧?

顾怀袖是万万想不到的,也许等许多年以后,她远离了功名利禄,才会发现,此时此刻的李卫,这个她无意之间认的干儿子,竟或成为她此刻昏昏暗之中独有的一星弱火。

“你只管,由着你心底的想法活,干娘只乐见其成。”

作者有话要说:拨乱反正√

李宗吾厚黑学所示,人人都厚黑的时候,不厚不黑的那个才能成大事。男主女主都厚黑太久了,人人争相厚黑,不过是个浊世。

☆、第二四零章 过日子

李卫只跟着沈恙走南闯北,见识多了,也就没把什么儿女情长放在心上,兴许让他牵挂一些的就是沈恙、沈取,还有钟先生了,顾怀袖这里自是不必说。他笑嘻嘻地跟顾怀袖说话,也吃着下面青黛捧上来的茶果。

顾怀袖也不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只问他生意上的事情。

有的话能说,有的话不能说,李卫尽捡着好听的说。

两个人一直谈到了天色开始昏了,这才往府里走。

李卫就在旁边送顾怀袖,一路慢悠悠坐在马上,跟在顾怀袖轿子后面走。

眼见着要到张府偏门这边了,前面斜剌里出来个青衣小厮,又有一封信递上来,顾怀袖坐在轿子里看了,一句话也没说,便让人压轿:“落轿吧,眼见着天晚了,李卫你这里也进来用了饭再走吧,想来也许久没见。”

李卫怔然了一下,只道:“今日是抽空来拜会您的,手里还有账册要给沈爷看,现下取哥儿应该在府上呢,我就不去了,赶明儿我来蹭您吃一顿。”

顾怀袖听了,才是有些讶然,取哥儿在府里?

她想到了张廷玉,又想到了这一对父子,顿时心底感慨万千。

“那你一路上当心。”

李卫得了话,这才打马过了偏门,出了巷子口,朝着长安街回去,一直出内城往琉璃厂附近走了。

顾怀袖回头望了他一眼,忽然问青黛道:“这小子也眼见着长大了。”

青黛道:“小卫爷是个有孝心的。”

“我岂不知他有孝心……”

也不枉白疼他一回,只是如今见着李卫行事,未必没带了几分沈恙的邪性儿,好在沈恙并没有让人人往他那样的歪邪路上走……

顾怀袖想着,便已经入了府。

前面人见夫人回来了,赶紧去了一群人通报,前后十来个丫鬟仆妇簇拥着,顾怀袖进了屋里换了身寻常衣裳,才去了后面抱厦里。

张廷玉正神色如常地跟沈取说话,面上淡淡的模样,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顾怀袖来得巧,正好听见沈取说完了一句“内圣外王”,因随意地往张廷玉身边坐了,只笑问沈取:“难得回来一趟,怎的净被你老先生拉着问这些个无聊的话?”

沈取瞧一眼张廷玉,却道:“先生问,儿子不好不答。”

对张廷玉口称“先生”,对顾怀袖则自称“儿子”,这意思,不言而喻了。

张廷玉自知当初有错,如今能见着沈取平安,也不在乎那么许多了,只是想起来的时候,到底多几分辛酸苦楚。

“你回来便好,听人说你去了点禅寺,如今那一处景致还不错吧?”

顾怀袖点点头,想起当初在点禅寺的种种算计来,也是一声笑:“去了便想起许多的旧事,时辰也合适了,叫人拜访吧。取哥儿是什么时候来的?”

沈取道:“下午时候来的,也没坐多一会儿,要在京城待许久呢。”

这倒是跟之前李卫给顾怀袖说的差不多。

顾怀袖略略地笑过,三个人坐在一张桌边,看着丫鬟们布菜上来,也都没怎么说话了。

石方走了,府里的吃食也似乎变得难以下咽起来,他留了一小坛用来泡茶的梅花梨花,如今顾怀袖也舍不得拿出来喝,吃着饭却也没了当初那样的享受,变得有些应付起来。

府里厨子的事情,沈取也听说过,张廷玉更是一清二楚,如今也只有渐渐去习惯罢了。

张廷玉瞧着沈取,见他也不挑食,不像他娘一样那样精细,道:“倒是个好性子。”

沈取原没注意,这会儿才明白张廷玉说的是什么,他随口道:“吃什么都差不多,苦的。”

药喝多了的缘故。

他看了一眼顾怀袖,道:“倒是会馆那边有新来的厨子,淮扬菜是一绝,前儿廖伯伯说味道还不错,赶明儿我叫来给您尝个鲜吧?”

顾怀袖搁了筷子,神情倒有些恍惚起来。

她有些勉强地弯唇,却言:“最近是胃口不大好,哪里来那么多的讲究?倒是你,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吃食精致一些比较好。”

“沈取记下了。”

他点了点头,而后接了丫鬟用小茶盘递过来的茶漱口,净过手,这才端茶来喝。

顾怀袖一望天色,叫青黛掏了怀表来看,酉初时候,便问:“今晚可还要去会馆?”

“自是要回的,不过也不急在一时,外头人都伺候着。”沈取喝着茶,又想起桐城小兰花来,便没说话了。

张廷玉插不上什么话,也不好说什么,索性坐在一旁听他们母子两个谈,心下是一片奇怪的平和。

沈取说自己在各地的见闻,偶尔遇到好笑的,倒是也能逗这厅中伺候的丫鬟们笑出声来,顾怀袖只道:“闻说你前阵身子不大好,我认得几个宫里给皇上看病的名医,你何时得了空来,我为你找人看上一看,也好过每日里拿药伺候着,连个舌头都要给吃废了。”

“两三月都在京中,娘什么时候寻了空,找了人,只管差人往会馆叫我便成,没个事的话必来。”

沈取笑着,自个儿倒是自在。

一时顾怀袖有些舍不得他,不过见天晚了,生怕路上误了时辰,便起身说要送他出府门。

沈取也没推辞,便辞了张廷玉,绕过上房后头,踩着园径里才出来的嫩草,往仪门处去。

半路上,顾怀袖叹了口气,只道:“你是不肯原谅他么?”

“也不是。”沈取知道她问的乃是张廷玉的事情,有些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他笑笑,“您也别太担心……成了定局的事情,何苦想那许多?再说,张老先生一向是个能忍能豁达的性子,您心底未必是不恼他的。缘生缘灭皆有定数,我与他注定父子情分淡泊些……”

哪里那么容易忘记?

自己的生父几乎置他于不顾,如今能坐在一块儿吃饭,沈取觉得自己已经很大度了。

“原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如今倒觉得各人有各人的报应罢了。”

“你心里有数,我也不说。”

顾怀袖不干涉他的想法,只跟他一道走,母子两个并肩从园子里过去,后面丫鬟们远远跟着。

“沈恙的事情,我也暂时不想追究,想必你似乎更清楚他的下场,到底……我只怕他的事情连累了你。”

“有人生下来就是孤独的,比如他;有人生下来则是为了一个死字……我原本算是后者,如今还活生生站在这里,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您不干涉我的事,我也不干涉他的事情,独善其身罢了。”

沈取也不知该怎么说对沈恙的感情。

终究,不是他父亲,却做着他父亲应该做的事情。

心底到底放不开,也懒得放开了。

“我眼见着他孤孤单单,只想着能救他一回……可他身上有血海深仇,各有各的打算,我也不知该怎么去劝,索性让他去做,更何况……他也没打算活着走。”

沈取走着,说着,眼见着要看见仪门了,才站住脚。

“娘,雍亲王真不是什么良主。”

“怎的忽然想起这么一句来?”

顾怀袖想想,天潢贵胄不都那样吗?跟谁不是跟?都已经陷进去了,再说什么抽身出来,未免太迟。

她这小半辈子,其实一直都在泥淖里,谈何容易?

沈取想说什么,最后只能低头笑:“或恐有一日,您能明白的。”

“我一直都明白的。”

只是时机没到。

顾怀袖不喜欢坐以待毙,任人拿捏,只是上天给她的差距太大了,以至于她与张廷玉折腾了半辈子,才堪堪上了台阶。

至于后面的,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现下这样的局面,保持着就很好。

顾怀袖的心思,沈取不大明白,只出了门,便上了马车离开。

马车前面挂着两盏万青会馆的牛角灯,昏暗之中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顾怀袖早早便看不见了,她回身,想起袖中的信,又觉得她还是走在刀尖上。

回头时候,从园径之中经过,听见石桥底下潺潺的水声,她抬眼,便看见前面花厅花架掩映下头,张廷玉抚着一管箫,似乎想吹,又不知怎的按住了没动,那身形凝在暗光底下,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寒凉。

一路走到花架旁边来,顾怀袖看见张廷玉垂着头,听他道:“他回去了?”

“回去了。”

顾怀袖看着吊着灯盏的花厅,盘碗已经收拾了,只有茶几上摆着两碗冷茶,偌大一个张府,倒觉得有些异常的冷落。

张廷玉两片薄唇碰着洞箫孔,方吹出一个音来,便觉得调子歪了,于是停下。

“你没在的时候,四弟妹来找过你几回,说想要给你道歉,你回头若有个什么时间……”

“人都没了,有什么好说的?唯有个搬弄是非的彭维新饶不过,求我也没用的。”

顾怀袖岂能不知道彭氏心里是个什么主意?

石方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再闹上一阵,四爷方也递了消息,让她明儿去圆明园拜见,想来是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她背地里打着四爷旗号办事的事情了。不过顾怀袖也不惧怕,过了这许久才找她来算账,也算不到什么人头上去,她绕过花架走过来,便坐在那黄花梨木富贵雕漆的圈椅上头,手指轻轻敲着扶手,眼帘低垂:“倒是你,准备插手吗?”

“……罢了,你要怎么做,只管怎么做吧,你心里痛快就好。”

张廷玉手指转了那一管箫,终于还是没心思吹,把它放在了桌上。

“不吹了?”

顾怀袖笑一声。

张廷玉道:“何苦来戳我痛处?”

“怕你好了伤疤,忘了疼。”顾怀袖一点也不留情,笑起来的时候,唇边竟然还有个小小的梨涡,她眼底含着讽刺,道,“强求不来的,你何尝是这样优柔寡断之辈?他还肯来看看你,你便该觉得自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我本就是寡福之人,你这样说也没错。”

张廷玉淡淡一弯唇,却抬手将洞箫递给她。

顾怀袖随手接了,一时也有些恍惚。

“听什么?”

张廷玉两手往脑后一叠放,想了一阵,道:“柳三变,玉蝴蝶吧。”

顾怀袖按了个曲调,只坐在花厅里吹了一曲,待到那一句“晚景萧疏,堪动宋玉悲凉”,却不由得手指一顿,错了调。她抬眼看他,只道:“想什么?”

“想青史留名,还是遗臭万年。”

张廷玉起了身,虽知与她已有嫌隙,可最懂自己的唯有此红颜佳人。

他从她手里,缓缓抽了洞箫,道:“我这里也有一曲,你来听听?”

顾怀袖没说话,只看他站在台阶前面,忽然起了调,初时稍稍平缓,很快却又沉郁起来。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是苏东坡的一曲《卜算子》,算是今人作的调子,早没了古韵,顾怀袖却道:“你要谋反不成?”

如今是康熙近臣,说什么“不肯栖”?

张廷玉手指蓦地一抬,箫声断了,只回头虚虚比了根手指,轻声道:“夫人慎言。”

他可是想青史留名的张廷玉,对皇帝忠心耿耿,任劳任怨。

顾怀袖懒得搭理他,只夺了那箫,道:“早睡吧,我明儿去圆明园一回。”

张廷玉却不肯松手,揽她腰到臂弯里,低低道:“去年年底八爷因为送了半死海东青的事情,彻底惹了皇上厌恶,倒是十四爷如今渐渐厉害起来,你找个时间,让霭哥儿离十四爷远些,我怕出事。”

“霭哥儿还说要跟年羹尧学本事呢,我看还是找个时间打发他回江宁去吧。”

霭哥儿也该准备着科举了,年纪不小。

顾怀袖心里有谱,只跟张廷玉一道离了花厅,过了穿堂,朝前面正房去,入了屋,又端了热茶上来驱寒,这才见着屋里暖暖和和,似乎还是旧日模样。

青黛白露伺候完两位主子,便退了出来,外头上夜的小厮方过去,白露有些看不明白:“青黛姑姑,我怎的老是瞧不明白二爷跟夫人?”

青黛听笑了,她叹了一声,伸出手指来,戳了白露脑门儿:“前儿阿德才问了我,今儿你又来了,可见都是些糊涂鬼。你啊,还是好生想着找个人嫁了,回头我好找夫人给你说去。二爷跟夫人的事,你少问,也少出去传。这才是正经的过日子呢。”

☆、第二四一章 相位

次日里起来,顾怀袖想着去圆明园的事情,睡也没怎么睡好,睁眼便已经瞧见张廷玉起身。

“今日不叫大起,你起得这样早,又是南书房有事了?”

“有战事,总归要多操劳着些。”张廷玉对着穿衣镜,扣了一粒扣子,忽然回头看顾怀袖,道,“我近日瞧见李光地跟八爷走得近了,想来李老大人也是糊涂了,怕是不远了。”

康熙之所以愿意捧着李光地,只因为李光地没什么党争,一直以来看着皇帝行事,可因为最近太过风平浪静,竟至于李光地老来麻木,跟八爷的人一走近,那里还能摘得清楚?况他年纪老迈,迟早要走。

现在就看李光地走了之后谁来接上了。

今年会试在即,也跟张廷玉没关系,他只管着背后的事情,倒是少了许多的纷扰。

彭氏这边,再也没来闹过,顾怀袖不好跟彭氏计较,只管拿彭维新是问。

这彭维新,两面三刀,也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想想这二十好几年,从一介文生,一直到南书房里的近臣,只差一步便能进殿入阁,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偿所愿。

自明朝开始,便有大学士一职,乃是所有文官的最高处。

但凡成了“大学士”的人,都能被下头人尊一声“相”。

大学士也分高低,中和殿大学士已经空虚已久,已经有二三十年没人填补过,略去中和殿大学士不说,从高到低,便是保和殿、文华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

大学士都是一品官,不过地位还是保和殿的最高,一般官员从下面往上面走。

现在康熙年纪大了,从当年的张英开始,三殿两阁里,大学士的人数便是朝着下面减的。

今岁康熙五十四年乙未,保和殿大学士无一人;文华殿大学士有温达、嵩祝、萧永藻,前面两个是满人,后面萧大学士则是汉人;武英殿大学士无一人;文渊阁大学士李光地、王掞;东阁大学士无一人。

原本有武英殿大学士马齐,只是在当初废立太子的时候得罪了皇帝,又被革了大学士,除名武英殿,由此一来,如今文官上头竟然见不着几个人了。

这样大好的时机,看红了多少人的眼?

只是能成为大学士的,哪个不是才高八斗又学富五车,更兼那一万心眼子。

康熙越到晚年越是多疑,还不知道谁会下来,谁会上去呢。

想这些都是无用,张廷玉叹了口气,“翰林院到三殿两阁,都说是储相,还不知什么时候上得去。”

顾怀袖掐指算算,又想起昨日戏言,只懒洋洋靠着锦缎枕头,道:“早着呢。”

翰林院里有三二百人,这还是在院中的,更别说每三年入翰林的就有七八十,如此来算,本朝出身翰林者该有一千三四,能入三殿两阁的,百中择一罢了。

封侯拜相,哪里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张廷玉等得也够久了。

如今顾怀袖看着他,倒是一下幸灾乐祸起来:“我只想着,若你一直够不到这个位置,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若是康熙一直不给他这官迷升官,不知逼急了张廷玉,能干出些什么来。

如今的三殿两阁又算得了什么?往后还有军机处……

顾怀袖想着,只背过身去睡觉,没一会儿便听见外面窸窸窣窣一阵,张廷玉天没亮便进畅春园去了。

四十八年封爵的时候,康熙就把畅春园北一里的圆明园给了雍亲王胤禛,那时候才建了没一年,胤禛手底下也不算很宽裕,圆明园只慢慢地建着。

顾怀袖按着额头起来,一直等着过午用了饭,才渐渐出了西北郊去见人。

因着圆明园跟畅春园挨得近,顾怀袖只从旁侧过去,过了圆门才见着拿着拂尘在外头跟小太监们侃大山的苏培盛。

胤禛身边这两个奴才,一个嘴巴顺溜,说起话来十天半月也停不下,便是苏培盛;还有一个只会办事,干练得厉害,颇得他主子真传,便是高无庸。如今这里苏培盛一见顾怀袖,便乐呵呵地上来打个千儿:“夫人叫奴才好等,这都盼了您好几个时辰了。”

顾怀袖回头看了一眼,轿子已经有人领着朝旁边去了,也没人看见,她心放下去一半,一面走一面笑道:“四爷可没跟我说什么时候来,我只随便挑个时间走,莫不是有什么不合适?若有个不合适的时候,我还是打道回府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