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迟了。

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隆科多站在寝殿之中,整个殿内竟然找不出其他人来,伺候的小太监们都消失不见,连李德全也不在。

康熙还沉沉睡着,眼见着太阳西沉,他才昏昏然醒转过来。

一睁眼,只瞧见了隆科多,康熙声音都嘶哑了,鹤发鸡皮,已然一个老人。“隆……科多?你怎么在这里……朕说过,要回宫!咳咳咳……”

隆科多一副关切的表情,只道:“皇上您别急,几位大学士都在外面,德公公端药去了,您身子不大好了,太医说病情稳定了才能走动。”

原本康熙很怀疑隆科多,可看见隆科多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渐渐将心给放下去。

实则,这一会儿隆科多的心也悬了起来。

康熙看见了窗外透进来昏黄的日光,便知道已经是下午了,他嘶哑着嗓音道:“召六部九卿……宣大学士,并张廷玉,朕大限将至,密诏定储!”

这一番话,仿佛费尽了康熙所有的心力,说完便朝着后面栽倒了过去。

张廷玉缓步进来,只朝着康熙榻前一拜:“臣张廷玉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廷玉……”

好歹来了个还信得过的,康熙扫了一眼隆科多,又问道:“王掞、马齐等人呢?”

“回皇上,几位大人提心吊胆,不久前王掞大学士晕倒在地,太医们正在救治,他们年纪都大了,便歇了一会儿……”张廷玉面不改色地说着,看了康熙脸色一眼,又扫了隆科多一眼,表情似乎带了几分踌躇。

这情形,看在康熙的眼底,俨然就是忌惮着隆科多。

只这一个眼神,张廷玉已经将康熙的心给琢磨透了,知道帝王最忌讳什么,他也要让自己成为如今康熙唯一能信任的人!

康熙开口道:“隆科多,你退下,叫李德全魏珠来!宣大学士觐见,张廷玉留下。”

隆科多道:“万岁爷,奴才恐您出什么意外——”

“提督大人!”

张廷玉忽然高声打断了隆科多的话,挺直脊背站在隆科多面前,抬手便是一指:“皇上金口玉言,乃是圣谕,提督大人支支吾吾,莫不是要抗旨不遵?!”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隆科多面色一变,又望了康熙一眼,终究还是退了出去。

等隆科多一走,张廷玉紧绷着的身体似乎终于松懈了下来,很快魏珠赵昌两个伺候康熙已久的太监也进来了。

张廷玉压低了声音,只过来跟康熙说话,叹了口气:“万岁爷……先头咬舌自尽的那小太监乃是德公公的徒弟,所以臣支开他了,隆科多虽是先皇后的弟弟,可……”

康熙如何不知道?

他伸出手来拽着张廷玉,竟然悲从中来,“张英生了个好儿子,他有个好儿子啊!”

张廷玉埋下头,似乎也想起了当年许多事,他道:“皇上您先歇着,现在诸位皇子也在往畅春园赶,您……”

“不,魏珠,伺候笔墨,拟旨……咳咳咳,拟旨……”

等不及了!

康熙死死地握住了张廷玉的手,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你,一定要——”

“微臣明白。”

张廷玉也用力地回握了康熙一下,赵昌已经过来扶着康熙,魏珠在那边御案上铺开了笔墨,空白的诏书。

一向是为康熙拟旨惯了的,现在张廷玉又站在了前面,提了笔来,顿时就透出一种从容。

兴许是他的这种从容,也兴许是身边都是熟悉的人,让康熙一下安心了下来。

他声音里透着暮年的陈旧,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掉。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今朕年届七旬,在位五十八年,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凉德之所至也。历观史册,自黄帝甲子迄今四千三百五十余年共三百一帝,如朕在位之久者甚少。朕临御至二十年时……”

前面都是回溯自己这一生,想来,康熙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吧?

张廷玉下笔很沉稳,也根本没有停顿,这样的事情他做得太多。

到底是胤禛,还是胤祯?

张廷玉写着的时候,也很想知道,遗诏以满蒙汉三种文字书写,康熙说得很慢,还在回忆自己一生,并且斟酌字句,偶有不对的西方还要张廷玉修改在圣旨上,一会儿圣旨写成,再给康熙看。

“朕年迈之人,今虽以寿终,朕亦愉悦至。□□皇帝之子礼亲王王之子孙,现今俱各安全,朕身后尔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

说到这里,已然是一脸的沉痛,魏珠等近身伺候多年的太监,也是垂泪涕泣。

张廷玉手上一顿,同时以满文誊写方才所书遗诏,他在翰林院习清书之时,便已经精通三种文字了。

到这里,才是真正的关键点。

康熙停了好久,又剧烈咳嗽了好几声:“抚远大将军贝子皇十四子胤祯,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听见头一个字,张廷玉那眉梢,便忽然动了这么一下,他挽着袖,嘴唇微微拉开一点点,将圣旨写下,而后落了个款,康熙五十八年十一月廿三。

“皇上,遗诏已拟好。”

下面交叠放着好几张圣旨,张廷玉使魏珠取宝印,便拿着遗诏过来。

“您看看,这遗诏对吗?”

说着,张廷玉将遗诏在康熙眼前缓缓展开,上面每一个字都是康熙看惯了的馆阁体,张廷玉的字更是其中翘楚,少有人能及。

康熙仔细看着,尤其是末尾的一段,而后像是终于了了什么心愿一样,喃喃道:“对,对,正是这样才好……”

“皇上以为圣旨不错吗?”

张廷玉看上去,还跟二十几年前那样温温润润,谦谦君子。

他轻轻将遗诏收回来,拿在手里仔细地看了看,却轻叹了一声,难得笑得桀骜:“可微臣斗胆,以为这遗诏——不好。”

旁边魏珠等人吓得差点摔了手里的大印!

康熙也瞳孔剧缩,骇然望着张廷玉!

然而,张廷玉只是抬手便弃之如敝履一般,将手中的遗诏投入殿中火炉之中,声音平淡闲适:“皇上,臣昨儿晚上也拟了一封遗诏,您不妨听听?”

说着,他打袖中一取,手腕一抖,诏书打开。

张廷玉目光从容,落在诏书上,浑然不顾康熙惊怒交加的表情:“……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魏珠腿一软,竟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服侍着康熙的赵昌更是已经冷汗淋漓。

康熙一口气没喘上来,指着张廷玉张大了嘴,仿佛头一回认识这个人一样!

张廷玉忽然想起了朱三太子,想起了他门生戴名世,想起了自己经手过的一件件案子,看过的每一份卷宗……

千古一帝,百年之身,今夕……

“万岁爷,时辰到了,还请您驾崩吧。”

☆、第二四六章 雍正元年

夕阳下的雪还没停,张廷玉觉得天气还不错,在跟隆科多擦身而过的瞬间,便轻轻地一弯唇。

他出了寝殿,下了台阶,便瞧见李德全端着药碗颤巍巍地走过来。

这个老太监跟了康熙这么多年,照顾着起居饮食,也带着魏珠赵昌两个,兴许是康熙挺信任的人了吧?

只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李德全竟然去端了药,到底谁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自个儿清楚了。

李德全在台阶前面站定了,垂首喊了一声“张大人”,口气有些迟疑。

张廷玉叹了口气,似乎还是往日那个忠心耿耿的张廷玉,他看见魏珠跟赵昌都退出来了,里面只有隆科多一个人,外头立刻有侍卫把魏珠跟赵昌拉下去。眼神一闪,张廷玉就收回了目光。

隆科多先头退出去了,刚刚才进去。

张廷玉对李德全道:“皇上还在里面呢,跟隆科多大人说话,遗诏已经下了……”

不管怎么说,张廷玉乃是张英的儿子,张家一门忠心,张英当初乞休的时候还说要在畅春园设宴呢,近些年张廷玉又有李光地提拔,个个都是康熙的心腹,皇帝一党,有什么话李德全不敢说,倒也敢对张廷玉说。更何况,张廷玉这人,向来正道直行,谦谦君子……

李德全忍不住擦了擦眼泪,竟然有些哽咽,兴许是看着主子倒了,也知道将来没戏了。

“老奴……老奴便是有些忍不住……”

实则李德全心底也是有愧的,他眼睛还看得明白,心里也清楚,知道今天有人要动手,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在他看来,张廷玉与自己是同病相怜的。暗暗压低了声音,李德全老眼瞧着张廷玉:“侍奉皇上这么多年啊……”

张廷玉一副隐忍的模样,暗地里握紧了手。

今日也是一个局。

他拍了拍李德全的手,声音也有些喑哑:“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不过是——”

“皇上驾崩!皇上驾崩了!”

寝殿之中,忽然传出一声大喊,那是隆科多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一下划破宁静,整个畅春园乃至于整个大清,都要炸了!

李德全手里端着的药碗连着木托都砸到了地上,滚烫的汤药溅了一地,他骇然往前面跑,结果被台阶绊倒,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万岁爷——”

张廷玉连忙弯身下来扶他:“德公公!”

李德全张大了嘴,似乎就要喘不过气来了,他望着张廷玉,张廷玉掐了一下自己手,然后掐了李德全的手,道:“这……这……”

他这样的表现,让李德全一下以为张廷玉是不知情的,再说看张廷玉之前轻松模样,似乎也的确是根本不知道康熙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驾崩。

皇帝驾崩的时候,只有隆科多一个人在身边……

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德全想到过宫廷之中会出夺嫡之事,可万万没想到有人胆敢弑君!

他悲从中来,手脚并用地朝着寝殿之中爬去……

眼看着李德全进去了,张廷玉脸上悲戚的表情,便骤然消散了一空,麻木而冰冷。

他抬步上了台阶,补服青袖一摆,便已经给旁边的侍卫打了个手势,声如蚊蚋:“魏珠与赵昌两个毒哑。”

旁边那侍卫一躬身,从大红漆柱子旁边悄然退开。

张廷玉似乎什么也没做,这才进了寝殿,不一会儿胤禛来了,诸位皇子也来了,王公大臣们也终于来了,隆科多当众宣读了诏书……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然而阴谋的脚步,还未停歇。

大学士马齐跪在康熙皇帝灵榻下,恍恍惚惚地看了张廷玉一眼,竟然一头栽倒,昏死在地。

他们都无力回天了,张廷玉是忠是奸,到底让人不明白。

只有胤禛,跪在榻前,神情之中竟然带了几分狰狞,然后那种夺位成功的狂喜,也伴随着这种巨大的悲痛降临,让他整个人脸上的表情复杂至极。然而此刻,再没有人敢看他,因为他是新的皇帝!

八爷胤禩站起来就大声斥骂起来,素日贤王风度全无,更不要说一向鲁莽的老九老十……

康熙生前,他们争斗了许久,死后同样不得安息。

张廷玉面上也是那种说不出的悲痛,心底却忽然想起了当年的康熙,一副钦羡张英有个好儿子的表情。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死了也不过这样罢了。

当晚康熙灵柩过西直门运回宫中,内九城戒严,张廷玉忙完手里的事情乘轿回府的路上,竟然瞧见了几门红衣大炮,便是轻轻一弯唇。

这时,正是清晨,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大雪,京城白雪皑皑,一片干净。

初升的日头从东南方向起来,日光斜斜落在轿顶上,大街上安安静静,偶尔听见点哭声,这种时候,该是举国哀痛。

回府的时候,张府里也是静寂的一片,顾怀袖是照常起身的,听前面人来报,便迎至仪门前头,看他淡然如初,却笑不出来。

两个人手握到一起,一句话没说地进了门。

张廷玉是累极了,他略吃了些东西,便去睡了一觉。

顾怀袖不敢吵了他,只出了门,知道现在胤禛的眼线应该已经紧盯着京城各处,必定不敢出差错。

有的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顾怀袖也说不出是好是坏,可是大面儿上还是如此。

也不是没有消息往顾怀袖这里递,只是看见消息的时候,她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知道得越多,越没好下场,如今也该打算打算了。

一直到晚上,张廷玉才起身,穿了常服,与顾怀袖一道用了饭,才在炕上坐下,声音嘶哑得不行:“近日还好吧?”

顾怀袖没想到他头一句竟然是问自己,只道:“有什么好不好的?也就是那样,倒是你如今缓过来,我这里也有件东西给你看。”

说着,她抽了一封信出来,递给了张廷玉。

张廷玉一看,马齐写给青海那边十四爷的?

他扫了顾怀袖一眼,顾怀袖道:“鄂尔泰给那边截下来的,没往上面交,倒给了我……兴许,有用吧?”

这一遭布局很惊险,也可以说是偶然之间触发的事件。

若没有那一枚玉佩,兴许康熙还是信任隆科多的,他们也不会被逼走上这一条道……

疏漏的地方不少,胤禛要面临的压力也很大,八爷党,大阿哥,还有远在青海的十四阿哥。

“青海那边战事有年羹尧盯着,辖制十四爷,京城里有隆科多,暂时出不了事。”张廷玉心里明镜一样,“一朝天子一朝臣……怕有得折腾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张廷玉何尝不是这一个“臣”字里面的?

他轻轻将这一页信纸压在了桌案上,想了想自己这几天做过的所有事情,似乎在斟酌是否有疏漏。

几天来真是殚精竭虑,脑子都要不够用了。

君子不立于围墙之下,也不身犯险境,张廷玉就是想明哲保身。

只盼着,隆科多那边……

罢了,也就是个替死鬼。

想着,张廷玉叫来阿德,让人送一只死鸽子给马齐,只说这鸽子飞着飞着就掉了下来,落到了他院里,想着这东西补身子,看马齐当日晕倒了,便送来给他,也不枉费一片心意。

马齐在自己府里看见这一只血淋淋的死鸽子,还有什么不明白?

康熙驾崩,年也甭过了,翻过年来也都是哀戚素白的一片。

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这样的局面,翻不过来的……

十四阿哥连康熙的死都赶不上,匆匆回来也不过是个被囚的命,八爷党或者说十四爷党,名存实亡了。

翻过年,新皇改元为雍正,自此翻开新的一页。

二月底,马齐进宫面见新帝,交了一份折子,三月初,雍正下旨,原武英殿大学士马齐改保和殿大学士。

此一来,越过文华殿,直入保和殿,乃为文臣之中第一人。

张廷玉听了,也不过是笑笑。

大行皇帝近侍魏珠与赵昌被处死,胤禛单独见过了李德全,使其出宫,不多时暴毙途中,尸骨难寻。

隆科多仍为吏部满尚书兼任九门提督,大学士马齐上晋保和殿,大学士王掞老病乞休,嵩祝、萧永藻、白潢、张鹏翮为文华殿大学士,王项龄、福宁安为武英殿大学士,徐元梦为文渊阁大学士。

六部中,隆科多为吏部尚书,兼九门提督;张廷玉由礼部尚书改户部尚书,为一品大员,兼掌翰林院,任雍正元年恩科顺天乡试与会试副考官。

这一年,似乎众人都尝到了宫变的甜头。

而张廷玉这许久的时间,都在琢磨一件事:魏珠死了,赵昌死了,圣旨烧了,隆科多才进来,他在李德全面前做戏,又不知能保自己几时?

眼见着将开春,过了那一阵悲戚,老百姓该过日子的过日子,其实也无甚影响。

如今李卫忽然得到了雍正的赏识,派去直隶驿传道,还没到任又改任命为云南盐驿道,顾怀袖从屋里到张廷玉书房前的时候,手里便捏着外头来的信。如今鄂尔泰为云南乡试副主考,也已赴任去了。

的确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整个康熙元年朝野变动巨大,而张廷玉未必不想在这样的变动之中站稳脚跟,并且笼络住自己的势力。

推门进来,顾怀袖只看见张廷玉手边放着一封折子,便问:“这是?”

如今张廷玉也是雍正近臣,才把奏折的制度给定下来,密折奏事前朝已有,只是用得不多,如今西北军务起来,事情繁多,张廷玉也有些焦头烂额,不过更麻烦的还有《清圣祖实录》,就像是当年刚入朝时候给康熙写传一样,现在张廷玉在雍正手底下做事,写的还是传,不过这个传记的主人公已经死了。

张廷玉把折子递给她,道:“年羹尧传了捷报,皇上赏东西下去呢。”

顾怀袖接过来一看,有些恍惚起来。

外有年羹尧,内有隆科多,胤禛这皇位,似乎很稳当。

近一年,他发落了几个兄弟,也封赏了几个兄弟,康熙末年被冷落的十三爷如今总理户部,乃是雍正股肱,倒是张廷玉仿佛又闲了,实则堆在他身上的事情越来越多。

可偏偏,张廷玉就喜欢那大学士的位置,如今还是个内阁学士,心里有点不高兴。

轻轻放下折子,顾怀袖只道:“年家一门都很好,宫里有个年贵妃,外头有个年羹尧……不过年羹尧少年得志,如今平步青云,不曾有过什么挫折,前几日鄂尔泰赴任云南之前,与我说,年羹尧长久不了,连着隆科多也长久不了。他们我倒不担心,反而是你—以我对皇上的了解,他……未必没有孝心……”

“有孝心会夺嫡?”

张廷玉没忍住笑了。

“若我没记错,你当日……叫人毒哑了魏珠与赵昌,用的乃是隆科多手底下的人?”顾怀袖当当时就知道这件事,只是一直没说。

这一举动,看似简单罢了。

分明是杀人灭口,皇帝最厉害的就是猜忌心,一面愧疚于自己发动宫变,一面又必须要得到皇位,隆科多在此事之中陷得太深,怕是拔不出来了。

更何况,背后有个捅刀子的张廷玉?

张廷玉垂下头,终于还是不想看那折子一眼,道:“李德全以为我是个好的,皇上在着人送他出去之前见过他,李德全以为皇上驾崩之事与我无关,隆科多此人贪功冒进,他在皇上跟前儿说了什么我就管不得了。总之,此事与我却是没有太大干系的……魏珠和赵昌,乃是隆科多毒哑的,他不是还夸下面侍卫做得好吗?”

当时张廷玉着人毒哑了人,就是怕这俩太监说出什么来,办事的也懂事,连着手指头也给他们剁了。

皇帝死的时候,张廷玉不在旁边,圣旨肯定不对,这一点众人都知道,可知道也不会说出去。

按着顾怀袖所言,皇上有孝心,先皇驾崩时候在那里的肯定要倒霉。

“不过……知道得太多的也要倒霉……”

兴许,除了已经见了阎王爷的康熙,连着魏珠赵昌两个,没人知道张廷玉所为。

本来便是与隆科多演戏,四爷想要看看,写下来的圣旨到底是不是他的名字,可惜不是。

到底彼时雍亲王是个什么心情,没人知道了,张廷玉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