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露出几分笑意来,顾怀袖眼神渺远,忽又听见院子外面有笑闹的声音,又把她思绪给打断了。

顾怀袖看她们忙碌收拾好了,便过去坐下来,一直等到入夜了,张廷玉才回来。

他接了宫人们消息,知道顾怀袖来,却是满面的笑容,过来便搂了她腰,笑得促狭,在她耳旁道:“看你担心成什么样子,人都瘦了一把……”

张廷玉岂不知她为何来此,可何必呢?

该来的总是要来,而他也已经布置好。

顾怀袖定定望着他,眼底水光盈盈,丫鬟们早退出去了,屋里就他们俩。

他拥她靠在榻上,手指碾磨她耳垂,看她侧脸恍然昔日之冷清,便爱怜地吻住她脸颊,叹到:“前儿给军需房改了个名儿,自此便常设为军机处,今日议定军机大臣略花了些时间,并没出事。”

狡兔死,走狗烹。

张廷玉手底下沾着多少人命?

如今他在朝中又树敌多少?

虽然现在他桃李满天下,又成了名符其实的“张相”,没人能威胁他,可悬在他头顶上的刀,是胤禛。

两朝元老,雍正身边第一近臣,文臣之首,甚至是军机处领班大臣。

军机处……

顾怀袖忽然撤转了眼神,看着张廷玉,他的眉眼,神情,仿若天下尽在掌握。

权力,野心,却还没有散去。

就是这小小的三个字,标志着某些东西,已经到达了顶峰。

跪受笔录,天命下达与天,乃名之为“天下”。

张廷玉才是策划建了军机处之人,他藏在阴影的背后,看着这一切、一切的一切。

张廷玉忽道:“前儿有人告诉我,皇上新写了圣旨,放入了正大光明匾额之后……你可猜猜,这后头是什么?”

原本正大光明匾额之后,有建储的诏书,顾怀袖还记得那一日自己几乎就能看见诏书,可她知道答案,也没必要看。

可现在张廷玉说,正大光明匾额后面,还有遗诏?

顾怀袖秀美一拧,却是有些不解:“何意?”

“……我也在想,是何意……”

张廷玉抬手扶着她发,吻了她嘴唇,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软软绵绵,过后才道:“我必得知道了这一道诏书是什么,才敢动……下盘棋吧……”

下盘棋。

顾怀袖没事就下棋,如今也不曾手生。

可是今日从落下第三子开始,她便是陡然一怔。

抬眼,顾怀袖手抖了一下望着他,也望进他眼底。

这棋路,她见过,甚至因为当年钻研过头,已经能将每一步给背下来。

围杀。

当年与他下的那一盘不曾结束的棋。

张廷玉当时用的就是那样奇诡莫测的路数,甚至每一步都能算出来,可偏偏避不开,让对手左右为难。

那是张廷瓒最爱的路数。

而张廷玉说,他也是从张廷瓒处学来,而他自己不会,也下不赢。

顾怀袖还记得,当初下到最要紧处,他掐了一枚棋子起来,只说自己什么也不会,却再也不曾下过那一盘棋。

当年的棋谱,已经被她压在了匣子下头,不知多少年没拿出来过。

而她,至今也不曾算出,最后一枚棋到底放在何处。

顾怀袖脑海里飞快闪过了什么,指腹挨着那一枚墨玉棋子,没动。

张廷玉修长手指在棋盘上慢慢压了一子,却温温然一笑,道:“该你落棋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更新不想在作者有话说里破坏气氛,这个文写到这里,我自己很满意,它就是我想要的故事,也是我脑子里一开始的故事。

我不能保证人人都能喜欢它,但是我感谢每一个已经看到这里的朋友。

在写每个人出场的时候,结局就已经被作者设计好,不想改。

最后he是真的,番外会尽量多写,正文会结束在作者最开始预想的场景上。

over,晚安。

☆、第257章 大结局(上)流年暗偷换

棋子一枚一枚地被收束起来,张廷玉的手很沉稳,甚至气息也没乱分毫。

一局已定,他垂着眼,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旁的任何事情。

顾怀袖的手还有些发抖,她捡了棋子,放进棋盒之中,手指却抠住了棋桌边缘的打磨光滑的棱角,而目光,却落到被张廷玉放到了棋桌东北边一角上的那一枚孤零零的白棋。

所有的棋子都已经收拾完了,只剩下那一枚白棋。

张廷玉并没有将这一枚白棋放入棋盒之中,他只是听见耳边有簌簌的声响,不由朝着透亮的窗户外面看了一眼,雪莹莹地,似乎能见着一片白。

“外头下雪了吧?”

张廷玉盘坐在顾怀袖对面,屋子里暖和极了,案边铜兽嘴里吐出袅袅的烟雾来,仔细一摸茶盏,发现茶水还是温温的。

是下雪了,还下得很大。

片片飞雪密密匝匝地落下来,很快就压满树杈,万般寂静之中还能听见脆弱的枝桠被积雪压折的声音。

啪。

顾怀袖脑子里有些乱糟糟地,只道:“是下雪了。”

“这时候,是该赏雪才是。”

于是张廷玉拉着她出门,用貂裘披风把她给裹紧了,出了门去看雪。

这里距离勤政殿并不很远,是杏花春馆附近的一处别院,也没个名字。如今内阁、六部和刚建不久的军机处值班房也在园子里,皇上眼下约莫还在杏花春馆东面的万方安和休息。

别院近处近处是假山湖石,被白雪一盖,便隐约着天寒地冻的肃穆,正对着便是一片湖泊,湖心亭上挂着灯笼,里面没人,倒是那柔和的暗光洒落到湖面上,有几点沉暗的波光。

四下里,静寂的一片,这会儿也就是他们才在这样的冷天出来赏雪。

沿着湖边,张廷玉倒是吟了一首《湖心亭赏雪》,颇有意趣。

顾怀袖也起了兴,与他玩集句联,一直绕着后湖走了一圈,这才足兴而归,回了别院休息。

次日起来,宫里妃嫔皇子都去朝贺皇帝,一直到中午才忙完,晚上时候在正大光明殿小宴廷臣,倒是难得舒缓和乐。

内外命妇们则在上下天光摆了宴席,此楼取的便是《岳阳楼记》中“上下天光、一碧万顷”之意,在后湖西北,上一层是内命妇,皆是一些还算是得宠的宫中嫔妃,下面这一层则是外命妇,顾怀袖就在最里头的那一张桌边,往楼外一望,便能瞧见后湖湖泊沿岸昨夜的白雪。

几位大学士夫人都跟顾怀袖坐在一起,她们也是难得来一趟,所以看这些景致的时候便觉得格外新奇。

酒过三巡,顾怀袖便觉得有几分微醺,连脸颊都有些烫红了起来。

旁边刚晋了文渊阁大学士的蒋廷锡夫人苗氏吃吃地笑了一声:“张相夫人万不该贪杯,这酒后劲儿足,闻说害死陈年的佳酿,叫红杏醉,乃是宫里面带出来的,前阵子还听我家老爷说过,没想到今儿竟然喝上了。”

这酒名字却还没听说过,顾怀袖略一闻酒香,只道:“这酒香挺淡,倒是让我大意了。”

一桌人都笑了出来,看顾怀袖很是随和,并不是前些年京中相传的什么恶妇,倒也让一些没跟她接触过的人心生出几分去亲近来。

这些年顾怀袖在张府越发低调,少有出府的时候,不出去走动,自然也就什么流言都出来了,说她孤僻者有,年老色衰者有,可如今所有人一见她,到底还是又羡慕有喜欢。

早年认识她的那些人,只觉得她什么时候看都一样,又看她越是富贵越是随和,更是心里暗叹。

顾怀袖只抖了手腕,又将那温过之后微微烫人的酒给压在了喉间,竟然是又来了一口。

苗氏一怔,掩唇道:“夫人当心醉了。”

顾怀袖摆摆手,并不言语。

于是,苗氏斟酌了一番,忽然开口问了:“前几日我家老爷被皇上赏了大学士,过没几日又去了军机处,现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听说这是张相的主意,我听着这军机处老觉得心里惴惴不安的,不知道夫人您——”

话音都还没落呢,苗氏便觉得自己身上一凉,抬眼便撞见顾怀袖那目光,像是把她整个人都扔进冰水里浸过一遍再出来。

不过这样的眼神,约莫只是错觉,因为苗氏看的时候,顾怀袖还是温和模样。

她淡淡道:“军机处乃是绝密,进去了总没事什么坏处,闻说能者多劳,蒋大人向来是个能耐人,想必不拘这些的。”

“是,是……”

苗氏应了两声,便没敢多说了。

军机处刚刚组建不久,便遭到了内阁与议政王大臣的反对,连上过几本折子来参,连带着张廷玉那一阵都没怎么讨得去好。现在军机处刚刚进来的这一批军机大臣,都可以说是举步维艰,时不时就有折子来参,想必他们自己知道这是怎样大的一个机遇,可对于不懂这方面事情的家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比如苗氏。

这女人约莫永远也不会知道,蒋廷锡被选为军机大臣,乃是恩重之中的恩重。

现在军机处还没成熟,只是上行下达,看似与六部无异,处理的都是西北军务,不过因为事务繁忙,不可能处理完一件事就换地方来回地跑,渐渐也要代替掉内阁的作用。

议政王大臣就已经形同虚设了,沿用明制的内阁到了现在也该被清理出去。

胤禛是要把所有的权力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让它们乖乖听话。

顾怀袖自己心里明白许多,可话不能说出来,她又坐了一会儿,便找了个借口,朝着上下天光左边的亭子走去。

没想到,还没走近,顾怀袖便远远瞧着外头守着的宫人,也不知是哪一位主儿。

脚步一顿,她转身便朝着右边的亭子而去。

上下天光两边都有亭子,左边去不得,还有右边。

这一回,到了右边亭里,顾怀袖还是撞见了人,是熹妃钮祜禄氏和四皇子弘历。

钮祜禄氏眼尖,瞧见顾怀袖了,猜她跟自己一样是左边挪过来的,便笑道:“檀香,去把张大学士夫人请进来吧,在外头怕也走了一会儿,别冻着了才好。”

她身边大宫女檀香便盛了伞出去,在顾怀袖走之前到了她跟前儿,嘴巴甜甜地请顾怀袖过去:“夫人,熹妃娘娘也在里面呢,说是猜您也是打左面亭子过来,特叫奴婢来请您过去暖暖手。”

撇开别的不说,顾怀袖出来的时候也没带手笼,一双手确是有些僵了。

多剔透伶俐的人儿?

顾怀袖微微一笑,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恶,略一点头便跟着檀香过去了。

上了台阶,八角的亭子周边压着厚厚的帘子,把风雪都挡在外头,只开了两面,还能瞧见雅致的雪景。

亭子里烧着火炉,旁边放着手炉和手笼,丫鬟们都侍立在边角上,当中立着略带着几分丰腴的熹妃,前面还有个已经长大少的四阿哥弘历。

顾怀袖弯身一行礼:“请熹妃娘娘安,请四皇子安。”

“别,赶紧起来吧。”钮祜禄氏连忙过来叫她起身,又望了外面一眼,笑道,“那边皇上正在与宁嫔说话,不便去打扰,倒是没想到夫人也跟我一样了。”

弘历站到了钮祜禄氏的身后,有些奇怪地望了自己的额娘一眼,似乎对她用的自称有些奇怪。

顾怀袖对后宫的人也都是知道个名字,具体的宫闱争斗却不清楚。

她只听人说钮祜禄氏在宫中受宠平平,倒是别的妃嫔偶有得胤禛喜欢的。不过胤禛信佛,早年不知道是在康熙爷面前装,还是真好一口,钻研得深了,素来在宠幸妃嫔这事上有些寡淡,并不常入后宫。

后宫中女人们的恩宠,要么是看脸和身子,要么是看儿子。

很显然,钮祜禄氏实则是个看儿子的,这些年胤禛待她倒也比在雍亲王府的时候好。

宁嫔比钮祜禄氏还要早进府侍奉胤禛几年,今天怕是不知道怎么遇上了,所以在那边聊吧?

宫里的事情,顾怀袖不好插嘴,只淡淡道一句:“幸得臣妇方才在外头见着有宫人在,原以为是宫里哪位主子小主,没成想竟然是皇上。”

似乎是知道顾怀袖对宫闱之中的事情不大感兴趣,钮祜禄氏也并没有多说的意思,只请了顾怀袖往下首坐:“今年天儿也不算是很冷,不过您该在外面走了一会儿吧?先暖暖说,檀香……”

檀香会意,将那手炉递给了顾怀袖。

顾怀袖推拒了一下,不过碍于钮祜禄氏坚持,所以还是将手炉捧在了手里,这一回倒是真暖和了。

钮祜禄氏笑着道:“闻说您要大我许多,如今看着您,也不过与我一般年纪罢了。”

“是您客气了。”顾怀袖知道她恭维自己,不过心里也有些警惕起来,“如今皇上后宫妃位里,您年纪最小的,皇上也器重四阿哥,倒是容貌反而次要。”

这话说得钮祜禄氏心里舒坦,这儿子的确给她争气不少。

回头看了一眼弘历,钮祜禄氏拿了长长的银箸,拨了拨火炉里刚加进去不久的银碳,垂了眼帘,听着火星细微的爆响,她状若寻常:“原皇贵妃娘娘年纪最小的,入府也迟,乃是一等一得皇上喜欢的。只可惜,老天薄待她……连她唯一的孩子也在生下之后不久便去了,她走时候容貌依旧,我如今还有个孩子。”

顾怀袖没插话,只听着。

果然,钮祜禄氏又道:“当年我是不曾想到,会有今天的……”

没想到胤禛能当皇帝吧?

实则,当年的胤禛还的确是唯一可能登上皇位的人。

不过看钮祜禄氏,不像是没什么心眼的人,即便是当初没有,这几年坐稳了熹妃的位置,还协理六宫,更教出了弘历这样一个好儿子,她虽说是张廷玉的功劳,可谁都知道宫里女人们对她们的孩子的影响有多大。

由是,顾怀袖还是微微一笑,依旧不言。

钮祜禄氏望了她一眼,终于道:“今朝与前朝不同了,万岁爷在正大光明匾额后面放了诏书,前朝末的事情怕是见不着了。不过我前儿倒是听见件趣事,说皇上又动了匣子,却不知是做了什么……”

看样子,对胤禛这一道诏书感兴趣的人还不少。

不过钮祜禄氏的消息,明显不是很准。

张廷玉那边说,是放进去了第二道诏书,而钮祜禄氏这边只知道胤禛动过正大光明匾额后面的匣子。

顾怀袖低眉,摇了摇头:“皇上就是这样的心性,指不定明儿又想出什么来呢?”

她完全是没话找话说,本来也不知道匣子是怎么回事,自然也没消息告诉钮祜禄氏了。

钮祜禄氏也不过是试探一下,也闹不清楚顾怀袖这里知道不知道,更摸不出什么深浅来,知道自己的道行与这亲历过两朝风云的女人相比,堪称微不足道,索性不再问了。

弘历是从正大光明殿那边过来的,现在陪着额娘说了一会儿话,正打算走,没想抬眼一看,前面过来了两盏宫灯,后头还有人跟着过来。

一看这仪仗,宫里除了皇帝也没别人了。

果然,只不过几步路,胤禛便已经来到了亭前:“方才见着弘历没在席间,顺口问了才知道你来看你额娘了。”

说着,抬眼一看,却是看见了顾怀袖,他也没避讳,便走进来,脸上看不出喜怒,道:“刁民也在。”

顾怀袖不好不行礼,福了身:“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吉祥。”

“吉祥。”

胤禛一招手,苏培盛端上来个木托盘,里面盛着些金玉混掺着的珠子,都松松系在一个袋子里,乃是十八颗,跟胤禛手上一串珠子一样的数目。

“前朝赏给大臣们的,还多了些,赏了你吧。”

“臣妇谢皇上赏赐。”

苏培盛取了一袋给顾怀袖,外头还绣着“福”字,看着果真颇为喜庆。

胤禛回头一看,又道:“熹妃今年帮着打理六宫也是辛苦,剩下的给熹妃吧,四皇子的一并送去熹妃那里。”

“嗻。”

苏培盛暗地里掐了一把冷汗应下。

接着便听胤禛道:“熹妃与弘历都回宴席吧。”

他不说别的,钮祜禄氏听见话便躬身退下了,唯弘历走的时候略皱了皱眉,隐晦地扫了顾怀袖一眼,这才离开。

人一走,亭子里的宫女们也撤走了,苏培盛有眼色地站到了外头,竖着耳朵听。

胤禛那脸色,虽被炉子里烧红的炭给照着,透着几分暖意,可眼底却是冰寒的一片:“要不要朕告诉你,建储匣里是什么?”

顾怀袖在看见胤禛脸色变了的那时候,便是浑身寒了一下,早放了手炉,如今利落地跪下来:“奴才不敢。”

“这会儿又知道称奴才了?”

胤禛冷笑,恨不能一脚把这刁民给踹翻了,他一把拂落放在石桌上的手炉,里头的炉灰落了一地,很快熄了。

这“当啷”的一声响,让外头苏培盛都缩了一下脖子。

顾怀袖垂着头叩首,不敢言语。

“还以为你顾三多有骨气,也不过趋炎附势一小人!”

胤禛想起自己当初还要把圣旨给她看,这女人倒是没看,如今却跟熹妃有说有笑,难免不让胤禛猜忌些什么。

顾怀袖也不强辩,只道:“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奴才既是女子,又是小人,万岁爷不喜欢奴才才是正理儿。”

这理她还越说越歪!

胤禛阴沉着脸,居高临下看着她,已经闻见很浅淡的几分香甜酒气,想这女人竟然还是喝了酒出来的。

而她的视线顶多能瞧见胤禛那绣着金线的靴子顶,再瞧不见别的。

“况且,熹妃娘娘问了,奴才也不是不敢说,只是什么也不知道。”

这会儿终于知道为自己开脱。

胤禛天生多疑善变的性子,只背着手踱了两步:“今日便是赐你一尊鸩酒,都是恩重了你!”

事关建储大事,岂是后宫能多议论?

人还没死,就有人惦记着他皇位了。

胤禛大马金刀地朝着石桌边一坐,就看她低眉顺眼跪在地下,竟然端了一碗茶来喝,喝了一口又朝她递:“喝口茶,再跟朕狡辩?”

“奴才不敢。”

顾怀袖万不敢伸手去接茶,更不敢抬头。

收回手来,胤禛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轻轻碰了碰茶碗边沿,声音清脆悦耳,可知瓷是好瓷,翡翠亦是上等翡翠,戴在帝王手上的扳指自然不一般。

胤禛就这样注视着她,道:“熹妃怎么问你的?”

这会儿,顾怀袖觉出几分不对来,刚才是被问懵了,吓得一时大意,一回想,方才胤禛是从那边走过来的,断不可能立刻就听见了她跟熹妃的言语。即便是有人传讯,这也要一个来回,刚才也没有什么人离开,亭子内外看得清清楚楚,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知道。

也就是说,胤禛根本不可能得知熹妃问她事情的消息,盖因今天她与熹妃是完全的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