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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囡…小囡问我们为什么不要她…”她嘶哑干涩的声音响起,泪流满面。

他伏在她身侧的身体一抖,呜咽声埋在了她肩头,“对不起,对不起…”他和她一样期盼着小囡的到来,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爱小囡,可是,小囡还是结束在他的手里…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疲倦地侧过脸,连流泪,都变得那么辛苦…

原该相互取暖的两个人,却在这般初夏的黑夜里,如隔了一座山…

她皱起眉,再一次地连续咳嗽。

他抬起头来,脸上湿漉漉的一片,不知是谁的泪,“囡囡,不舒服吗?喝点水?”

看着她干燥的唇,他把倒好的温水喂到她唇边。

然,她闭了唇,闭着眼,犹如不曾听见。

“囡囡…”他换了小匙,将一小口喂进她唇瓣里,可是,她不吞咽,不配合,水流了出来,流向一侧。

他无力地放下小匙,叫来医生,医生说并没有什么大碍,多喝点温水。

只是,她又如何肯喝?更谈不上吃饭…

把这情况和医生说,医生反而训他,作为丈夫,连妻子这点工作都做不好,如何配当一个丈夫?妻子刚刚小产,必然是有情绪的,作为亲人就该好好安抚。

宁震谦被训得无法可说,然,回到病房,她仍是那样一张倔强的小脸…

这张脸上,该是包含了多少对他的怨和恨?他不敢想,不愿想,此时此刻,却不得不面对。

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哑声哀求,“囡囡,你惩罚我,不要惩罚你自己,行不行?”

不过一天时间,便觉得她两腮又尖了一些,颧骨瘦得泛起了青色,瘦在她身,痛在他心,如果,和他在一起,让她如此痛苦,那么,就让他一个痛吧,只要她能解脱…

他狠下心来,忍着心里酸涩到蚀心腐肺的痛,一字一句,艰难地道,“好…只要你肯吃饭,只要你不再折磨自己,我答应你…放手…我们…离婚…”

说完,巨大的痛,在心口汹涌澎湃,想巨浪,冲击得他无法呼吸。

他张口,迅速转身,眼泪盈眶…

而这一幕,正好被回来的宁晋平和严庄看到,两人心头亦是一痛,病房里压抑的空气发射出一股强大的阻力,使两人无法再踏入病房…

陶子虽然闭着眼睛,他的每一个字却无一遗漏地钻进她的耳朵里,“我答应你…放手…离婚…离婚…离婚…”这几个词如隆隆的钟声,循环在她耳边回响。

总想着离开,一次次逃离,而今终于得到他的两个字,痛,却是如此的明显…

她咬着唇,不让哭泣声泄露出来,只是眼泪,却流淌不止。

他们,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而且是在伤到体无完肤的时候…

小囡的离开,她并不怪他。

不是他的错,更不是莫忘的错,错的,只是巧合。

可是,这巧合导致的结果,却是她和他都无法承载的痛。他爱小囡,她心知肚明,她相信,如果可以,他宁可用他自己的命去换回小囡的活,可是不可以,所以,他定然痛不堪言…

只是,为什么总要在疼痛的顶端才懂得放手?

“囡囡,吃饭好吗?现在可以吃了吗?”他转过身来,流过泪的脸,已经不再有泪痕,太多的悲伤,都往心里流吧,流成一片苦涩的海洋…

他将她轻轻抱起来,强行地将那碗鸡汤喂到她嘴边,“喝吧,喝完才有力气走出去,才能…”才能有力气离开…

后面这句话被疼痛压了回去,说不出口,同样的话,说一次已经足够让他痛心痛肺,再说不出第二次…

而她,怎不知他后面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亦痛得憋气,忍不住微启了唇瓣,只为呼吸。

趁着这个机会,他一小匙鸡汤便喂进了她嘴里,遂不及防,她一口吞了进去,并被呛得连连咳嗽。

他拍着她背部的同时,心生悲戚,她果然是横了心要走的…果然只有遂了她的意离婚,她才肯吃东西,她,是在用惩罚她自己而要挟他吗?

呵,他极苦地笑,到如今,他总算做对了一件事,是吗?

他的手机在此刻响起,他拿出来一看,“是你妈妈。”

他正待接,心中犹豫着怎么告诉林芝这件事,手机却被陶子夺去。

“喂。”她的声音有些哑,可是却极力地装作正常。

“囡囡,我是妈妈呀,你和小震在一起?”林芝的声音听起来是喜悦的。

“嗯。”自从她被宁震谦抓回部队以后,林芝颇为放心,S市那边一大堆的事等着她,她也就回去了,给陶子留了一笔钱,可是陶子却没有接受,后来也多次打电话说要来看陶子,陶子却不让,林芝不敢逆了闺女的意,只好常常打电话联系。

“那就好,宁家最近对你怎样?宝宝好吗?莫家那个疯女人没对你怎么样吧?如果有人胆敢欺负你,你得告诉我,别让人觉得你没娘家似的!”林芝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陶子闷闷地听着,只道,“好,一切都好。”

“那我就放心了,你想要吃什么?不让我来看你,我总可以空运一些过来。”林芝又道。

“不用!”她不敢说多了话,只怕自己的情绪会泄露出来。

“是吗?我想宁家要什么有什么,你也确实不缺,那我下次再给你打电话…”林芝深知自己不讨陶子喜,每次打电话唯恐说多了陶子不耐烦,所以说完要紧的,都赶紧地挂。陶子也没说什么,把手机还给宁震谦。

宁震谦看着她,不明她为什么不说实话,可是也没问,陶子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不用告诉她我流产的事!”

再一次提及“流产”这两个字,又深深戳伤了她的心,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宁震谦此时怎敢说半个不字,她说不告诉,他便不会告诉,只要她别再难过,别再流泪…

那一夜,她喝了一口汤,而他,却是连一口水也没喝,就这样熬过。

原本流产不需住院,但目前这情况,一为她的康复考虑,二为更好地照顾她,严庄做的主,让她住院。

不知谁放出去的消息,宁奶奶居然也知道了她流产的事,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老二老三家的来看她了。

“孙媳妇儿,女人遭这一遭最是伤身,可得调养好了,你们还年轻,身体调养好了还会有下一个孩子的。”奶奶亲自把汤盛出来,端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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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ve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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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5 22:36 |只看该作者 | 最新帖子 | 查看作者所有帖子 | 发短消息 | 加为好友 | 给TA转账

第233章依靠

下一个孩子?

陶子心内一苦,垂下眸来,眼泪火辣辣地盈了满眶。

而宁震谦,鼻尖泛酸,扭开头去,模糊的视线,看不清窗外天空的颜色。下一个?再也不会有下一个了…

“来,孙媳妇儿,来喝一口,是要奶奶给你喂吗?”宁奶奶含笑慈爱地问道。

陶子怎敢当?连连摇头,眼泪却在摇晃间噗噗直落,滴进汤碗里。

“哎哟,傻孩子!”宁奶奶叹道,“可不许哭!哭多了对眼睛不好,老了你可就会吃亏!小震!还不来给你媳妇儿擦擦泪!”最后一句,是对宁震谦说的,略带严厉的语气。

宁震谦一双眼睛泛红,听话地走了过来,粗糙的手指轻轻蹭着她的面颊,熟悉的粗糙感和气息,非但没有擦去她的泪,反让她的眼泪止不住地越流越多,无可抑制…

泪水润湿了他的手指,疼的却是他的心,长臂一伸,不顾及奶奶和两位婶婶都在身边,将她搂入怀里,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在这样的时候,他们可以相拥取暖,多么希望,他的怀抱,还可以给她哪怕一丝安慰,然,她还需要吗?只怕,她最想做的事,就是推开他,推得远远的…

只是,现在的她,太过虚弱和无力,才会任由他搂了,在他怀里哭泣?

陶子靠在他胸口,一动也不想动。

这许久以来,小囡是她生活里全部的重心和动力。在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局面里,她看不清自己的心,辨不明别人的意,唯一知道的,就是她还有小囡,小囡是真正属于她的人儿,为了小囡,她必须坚强,她必须努力地吃,好好地睡,她必须积极地面对她的人生,可是,小囡突然没有了,她的重心、她的方向、她的依靠在哪里?

她不知道…

仿佛世界突然坍塌了一般,随着那一声轰鸣,她也化作了碎片,散落一地…

没有力量,再将自己灵魂的碎片一片片拾起,没有力量,再将灵魂合拢站起,只剩这空空的躯壳,在他胸怀这唯一的依托下,如飘浮在一望无际的大海,浮浮沉沉,暗云压抑,看不到岸,也只有在这依托下,才让她还得以存活,不致下沉,永久溺亡…

“哎,这小两口…”宁奶奶感慨于两人抱头而哭,叹息,这两小家伙…不过,人生原本如此,看透人间喜怒哀乐的宁奶奶深知,无论悲喜,只有贴得最近的两个人才能彼此安慰,因为双方都爱着对方的爱,痛着对方的痛,本不欲打扰这对小夫妻此时的拥抱,然,再等下去,这汤就要冷了,回锅可就味儿不正了,于是道,“小震,媳妇儿营养重要,给你媳妇儿喂了吧。”

宁震谦悲戚之余,更担心她的身体,于是欲把她从怀里扶起来。

可是她不想动。吃饭也好,喝汤也好,哪怕医生检查也好,她都不想理会,唯一想做的,就是静静地靠着某个可以依靠的点,听悲伤化作眼泪流淌出来的声音,静静的,依靠着就好…

所以,当被扶起的那一瞬间,些微眩晕,使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抱住她刚才的依靠,然,最终,还是被扶着坐正了。

热热的一口汤,由他喂到嘴边,伴随着他略略沙哑的声音,“来,喝吧。”

她再一次泪流,她不要喝汤,不要!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然而,温热的汤水还是喂到了她嘴里,只是,分明浓香四溢的汤混着泪水,却是如此苦涩的味道…

看着她吃了东西,宁震谦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了下来,趁着她此时在奶奶面前乖,又给她喂了一小碗粥,还有奶奶做的蛋羹,和寻常的不同,是他幼时最爱吃的东西。

陶子脑子里一片混沌,只是木然地吃下宁震谦喂给的东西,吃到嘴里是什么味也辩不出,一口一口地吃,一口一口地充实着身体里缺失的那一块,仿佛找到了又一条新的慰藉的方法,甚至不知饥饱,只要宁震谦喂,她全都接着,完全无意识地机械地接着,仿佛吃的越多,就能将小囡离开的空洞填满,至于奶奶和两个婶婶说了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

直到奶奶要走了,她才从恍惚中醒来,对于奶奶说的话木然点头,事实上,仍然不知奶奶说了什么…

宁震谦把奶奶和婶婶送到门口,眼眶里湿湿的,哑声哀求,“奶奶,您别回去,每天来…”

对于孙子的请求,宁奶奶自然是答应的,难过之余也劝着孙子别悲伤,承诺自己会每天来看孙媳妇儿。

“奶奶,你每天做菜来,囡囡喜欢吃您做的。”入院以来,独见陶子今天才吃了点东西,宁震谦误以为是奶奶做的合陶子胃口。

“好好好!”奶奶频频点头,“只要你们俩好,奶奶做什么都高兴!”

奶奶走了之后,严庄就来了。

有母亲在这里,宁震谦便出了病房,免得囡囡看见自己又添堵,只是,无法放心离开,仍是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

陶子始终郁郁寡欢,严庄也无法读懂陶子的心思了,更不知自己的存在对陶子而言是不是刺激,也许陶子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宁家的人,可也不便随意做主,于是,试着问,“桃桃,要不要通知你母亲来?”

虽然知道陶子和林芝之间有隔阂,但林芝是真心对她的,而且毕竟母女之间,血缘情深,这种时候,也许亲人的抚慰比较重要。

陶子躺着,只是微微摇头。

严庄无奈,只得放弃这个念头,自己来照顾陶子,虽然面对陶子,她心里无比难受。

陶子现在很怕睡着,因为一睡着就会做梦,会梦到小囡。

原本还只是一个小小胚胎,可是,陶子在平日里对小囡赋予了太多的想象和寄托,以致,只要一合眼,眼前就全是小囡的幻影…

可是,这么静躺着,身体又虚,想强撑着不睡如何可能?

渐渐的,还是进入了梦里。

如她所料,小囡又准时在梦里出现了,在一片血色**里哭着喊着叫妈妈,“妈妈,快来救我…妈妈,不要丢下我…”

陶子拼了命地往那片**里跑,流着泪念着,妈妈没有丢下你,妈妈就来救你…

可是,为什么梦里的她会溺水?她分明会游泳的啊!然,落入那片海水般汹涌的血海中,却完全地像只旱鸭子一般往下沉,水,带着血腥味儿,一个劲地往她鼻子里灌,这种感觉很熟悉,也很难受,就和六岁那年第一次跟着糖糖哥下河游泳一样,咕嘟嘟往水里沉,河水灌了她满鼻子满耳,窒息得她快要死去…

一如六岁的她那般,她努力乱蹬,努力大喊,“救我…糖糖哥…救我…糖糖哥…糖糖哥…”

只记得那一年夏天的那一刻,他是她的神,是她的救星,是她的依靠,是她所有的所有,是她后来在每一个艰难孤寂的时刻想起的唯一的温暖…

不知为何,她和小囡忽然变成了同一个人,她呼唤糖糖哥的声音也变成了小囡的奶声奶气,沉浮在血一般的水里,娇嫩而撕心地哭喊着,“爸爸…救我…爸爸…救我…爸爸…爸爸…”

严庄守在陶子身边,忽然发现沉睡中的陶子面色异样,呼吸粗沉,全身汗水直冒,嘴里还在喃喃地念着什么,听不太清楚,料知是她做噩梦了,轻摇着她呼喊,“桃桃?桃桃?醒一醒!醒一醒!”

唤了两次,没有用之后,便叫门外的宁震谦,“小震,小震!你来看看!桃桃做噩梦了!”

宁震谦拔腿就奔进房间,果然见她十分痛苦的样子,马上坐在床边,把她拉起来抱进怀里,轻抚着她汗湿的发丝,吻她的额头,柔声呢喃,“囡囡,不怕,不怕…”

听得她在梦呓,凝神细听,却是在呼唤“爸爸…”

他心内一酸,他,再也不是她心里最需要的那个人了…梦里的她,定然是害怕的,所以才要寻求保护,所以她才想要找爸爸,爸爸这个词,于孩子而言,是保护神,是山一般的依靠,可是,她没有爸爸…

她孤苦的身世,她在他怀中瑟瑟发抖惶恐不安的样子,深深刺痛着他的心,刺伤了他的眼,他收紧了胳膊,将她贴得自己更近,眉心苦痛地紧皱,嘴里依然重复地唤着她的名字,“囡囡,囡囡,囡囡…”

梦中溺水的她,感到忽然全身一轻,似乎被人从水中提起,而后,便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又好似趴在坚实的陆地,总之,不再有颠沛浮沉,不再有窒息憋闷,仰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和熟悉的气息让整个心肺舒畅无比…

她不知自己的角色到底是什么,是囡囡,抑或是小囡?影像在她的意识里交叠重合,只觉身体所依的那一片坚实,让人心安,让人沉溺,她下意识地伸出胳膊,拥抱那安宁的依靠,嘴里模糊不清地呢喃了两声,“糖糖哥…爸爸…”,而后,沉沉地,安稳地,睡去…

自入院以来,陶子总是睡睡醒醒,被梦魇搅得无法安宁,而这,是入院以来,睡得较为安稳的一觉,一直是由宁震谦抱着。

宁震谦亦见她难得睡得如此香,唯恐惊动她,自始至终,一动不动。

严庄看着这两人,唯叹命运弄人…

睡醒,已是下午,陶子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熟悉的军绿色,心中一凛,顿时完全清醒过来,不知自己为何在他的怀抱里,本能地松开手,惊恐地看着他。

这样的眼神和动作,宁震谦看在眼里,心头跟泼了苦水一般,睡时如婴孩般乖巧黏人,醒来,却是这般避之不及,如同他是蛇蝎一样…

亦痛苦地松开她,哑声对严庄道,“囡囡衣服全汗湿了,给她洗洗,换身衣服。”

说完,便识趣地走出了病房,如果不再需要他,如果他的存在于她是苦痛,那么他便消失便是…

陶子怔怔地看着他走出病房,心中一股难言的痛,却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桃桃,来。”严庄要给她擦洗。

她反应过来,下床,“妈,我自己去,没这么娇弱的。”

走进浴室,褪去汗湿的衣服,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上,虽然这里从来就还不曾鼓起来过,但是,一直以来都是有着充实的内容存在的,她每一步谨小慎微,唯恐惊吓到了腹内最珍贵的那颗珠,然,最终…

悲从心起,任流水哗哗在皮肤上流淌,出了神…

直到严庄来敲门,很大声地叫她的名字,“桃桃!桃桃你没事吧?”

陶子才恍然醒觉,不知在浴室里已经发了多久的呆了,可是,头脑却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

“妈,我没事…”哽声答应着,加速冲了冲,穿上干净衣服出来。

浴室门口,严庄焦急地在等待,见她出来,才算松了一口气,而病房门口,却有一个身影往外一缩,仓促间,似乎看见他憔悴而仓皇的脸…

心内如堵了块石头般,愈加哽心沉重了…

刚出来,严庄便令她躺上/床去,随后而来的又是热腾腾的汤。

看着严庄执着的样子,她暗暗叹了口气,自己接过碗来喝了,怎样都是活着,没有什么是她接受不了的了…

喝着汤的同时,看见严庄端了碗饭出去,然而,又一脸忧郁地端了回来。

这一幕,让她心头微微一顿,他一直还没吃东西吗?这个念头萦绕在心口,就像一只蜜蜂,始终嗡嗡嗡地围着她转一样,让她不得安宁…

就这般在医院养息着,一直养了一周。

这一周里,奶奶每天做了菜来看她,保姆回来了,和严庄轮流在医院看护她,即便严庄在医院的时候,也是十分忙碌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唯有宁震谦,几乎不踏进病房半步。

可是她知道,在她睡着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人影来到床前,默默地驻足,默默地凝视她的睡颜,有时候,还会有干燥粗糙的手抚摸她的脸…

是的,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她不知道怎样面对这样一张脸,相对,涌起的只有不堪回首的回忆,那是折磨,是痛苦。

都说一份痛苦两个人分担便会变成半分痛苦,可于他们则不然,那份痛苦会翻倍会乘十,会无限制扩大…

不如逃避,逃在自己的世界里,让自己默默地把泪水吞回去,独自承担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痛…

出院的那天,她终于看清了他,就在病房门口,孓然站立。

短短七天,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合体的,用力的时候可以看见肌肉轮廓的军装在他身上已经松松垮垮,因为瘦,显得人更加的黑,肤色竟憔悴到不堪入目,满眼的红血丝,肿胀的下眼圈,还有下巴密布的胡子,足可以见证他这一周过得有多糟糕…

他这是在惩罚自己吗?

何必…

只那一眼,便让她不忍再看下去,心里如扎了根刺,一拨,闷闷地痛。转开脸,眼泪湿了眼眶,嘶哑的一声,“走吧。”

他走过来扶她。

她并没有那么虚弱,完全可以自己走,下意识避开。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他伸出来的手微微一抖,在空中短暂停留,而后,无力地垂下…

她大步朝外走去,再无法面对这样的情景,眼泪一路噗噗直落,滴落在身前的地板上。

那个曾用生命爱过的人,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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