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多情眼见正殿内妖气急剧喷薄,心知殿中必有玄机,却偏寻不着入口,额头已微见汗珠。

萧无垢眼看沈熹微毒发的时辰将到,急火攻心,顾不得许多,抬掌朝殿中的三尊神像猛击。中间的一尊神像翻将下来,手中的雪白拂尘拖出一根细长的线。

沈熹微眼尖,忙喊:“快看!”

话音未落,地板“咯咯”一阵轻响,三人急忙退后,神台下露出一个黝黑的洞穴。

沈熹微离得最近,待要奔过去,被萧无垢一把拉住,哀恳道:“小容,下面危险,你在上面等我们,好吗?”

沈多情适才见他身受内伤,不求自保,先救自己的妹妹,此刻又见他满脸关切,深挚已极,暗道:看来他对小容是真心实意。也罢,若能平安过了今晚,我便去退了封家这门亲事,成全他们。

沈熹微咬着嘴唇摇头:“不!就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沈多情知妹妹性子倔强,苦笑向萧无垢道:“今晚凶多吉少,大家一起下去吧。萧兄小心!”说着已晃亮火折,当先进入密道。

萧无垢无奈,只得握着沈熹微的手,尾随其后。

三人顺着台阶行了片刻,眼前忽然火光大亮,只见四壁插着数十支熊熊火把,将这间地下密室照得通明雪亮。

密室竟能容百余人,布置得极其华美富丽,琴棋书画古玩玉器,无所不有,高贵中透出一丝庄严宝气,俨然是帝王家的气派。

密室中间有一方用八扇晶莹剔透的水晶垂帘围起的暗阁,火光照映下,隐约见到一个白影盘膝坐在中间,双指捏成一个奇怪的姿势,四周有一股诡异的气流涌动。

萧沈三人见此情景,都不禁呆住了。

步留仙低首垂目立在帘外,外面有人闯入,他恍若不见,连眼皮亦不曾抬一下。

静谧的垂帘内,忽然有人“嘤咛”一声,慢慢站起身来,正是羡云公主。

她抬眼看到步留仙,一把掀起垂帘,迷惑地问:“留仙,这是什么地方?”

帘外的三人这才看清楚,帘中坐着的那人一身白衣,身形清癯挺拔,满头白发披拂如镜。在他面前摆放着一口透明的水晶棺材,棺中躺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头戴华冠,面容栩栩如生。

“留仙,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羡云摇着他的身子。

他忽然鬼魅的睁眼一笑,双目朝着那水晶棺斜睨过去,仿佛在说,你看看那个就会明白。

羡云疑惑地转过头去,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顿时僵住,全身震颤不绝,半晌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惊叫出声:“母亲!”

帘外的三人都吃了一惊。

萧无垢一步踏入帘内,只见棺中的女人约三十来岁,姿容绝美,雍容华贵,分明是当朝女主,桑王陛下。

他霍然回身,指着棺前的人,颤声问:“师傅,你杀了陛下?”

步轻尘闭目不答,光洁俊秀的面容凝聚一股诡幻之气,双唇不停颤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羡云忽然朝他扑过去,厉声道:“是你杀了母亲,你好大的胆子,我要诛你九族!”

她扑去的身体尚没触及步轻尘的身体,立刻被一股无形的气体反弹了出去,直直撞到前面的坚硬石壁上,昏了过去。

夜浓如墨,天地色变,整座攒花城中悄然无声,唯有狂风呼啸,刮得地动山摇,恍若乾坤倒转,一副欲扇倒城墙的刚猛架势。

这时,在九重禁宫内的最高祭祀神坛之上站在两道身影,朝着金越山的方向远眺,狂飙劲急,吹得二人衣袂翩舞,恍欲飞去。

“陛下,夜寒风大,还是回宫吧?”

女皇静默不语,片刻后,用那把懒散的嗓音问道:“封公,你是两朝元老。你还记得,朕登基有多少年了吗?”

“陛下元武十三年夏登基为帝,距今已有……十三年了。” 封少词躬身答道,寻思:女皇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女皇的嘴边有了笑意:“那么,封公说说,朕,这个皇帝当得还算称职吗?”

“陛下英明神武,万民景仰。”封少词沉默了一下,“只是,有一件事,还望陛下能——”

女皇广袖轻挥,道:“封公是要说羡云的事吧。”

封少词跪倒在地:“望陛下开恩,公主殿下年幼,绝不可能做此大逆不之事,必定是遭奸人陷害!”

“起来吧。”女主叹息一声,抬眸望着远处墨黑的金越山脉,悠悠道:“封公所说的奸人,是指步轻尘吧?”

封少词大吃一惊:“陛下?您早就知道……”

女皇忽然仰头大笑,清越的声音在夜风中远远传去:“朕是天子,这天下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朕的眼睛。除非,是朕自己愿意盲了,聋了,死了……这天下都是属于朕的,朕这一生,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封少词惶恐,竟不知道如何答话。

女皇缓缓回过身来,“封公,你看着朕!不用怕,好好看看朕的这张脸。”

封少词犹疑地抬起头,迎着女皇冷锐的目光,从她的额、眉、眼、鼻、唇一路看下,直看到下巴的一颗小小黑痣——他的目光忽然滞住,有一种巨大的惊恐冻结了他的骨髓,身躯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思荔长公主?”

女皇的唇角牵起了一丝残酷的微笑:“刚刚朕问你,朕登基多少年了?呵呵,还是让朕告诉你吧,算上今天,朕登基整整五年零八个月。”

“你知道,朕每天坐在龙椅上,都在想什么吗?”

她轻微的叹息了一声:“朕日思夜想的,不过是一件事。一母同胞的两个女儿,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身世地位,他步轻尘为什么单单只喜欢采桑?只要朕愿意,朕连她的皇位都可以抢过来,为什么独独抢不来一份感情?”

女皇冷笑:“你以为,步轻尘真的要谋反吗?错了!他首要的目的是替采桑招魂,篡位谋反不过是要引开你们的视线,哼哼!你们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朕什么都知道,而且知道得比谁都清楚。”她的眼中渐渐聚集了一种残暴酷烈的疯狂,“朕就是想看看,他步轻尘究竟有多么爱采桑?朕要用这数百万苍生与他赌一场,可是……朕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弱下去,微不可闻,一丝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夜深露重,封少词却一身冷汗湿透了层层衣背。

密室前方的青灰色石壁里,有一头蝶翼蛇身的怪兽正在缓缓翻动身体,双翼约两丈余长,左翼湛青,右翼冷蓝,正随着步轻尘的不停翕合的唇形轻微煽动。

怪兽的羽翼每动一下,大地就跟着震动一下,石壁上的石块灰土纷纷坠落,缕缕黑烟从妖兽的周身倾涌而出,在这封闭的密室平地刮起一股黑色旋风。

四周蓦然一片漆黑,恍若回到了那混沌不分鸿蒙未破的太初伊始,四壁数十支熊熊燃烧的火把亦无法照透这一股撕裂不开的浓稠暗黑。

密室中静无声息,唯闻风吼。

在这团巨大窒息的暗黑里,谁也看不见谁,但可以肯定的是,每个人的脸上必定雕刻着同一种表情,书写着同样巨大的震撼,错愕与惊恐。

沈多情再不敢迟疑,双手持刀横于眉间,头顶红光大盛,迅速向下漫过脸庞胸腹大腿,全身恍若罩上一件浴火红衣。突然,他一声大喝,一道炙艳光芒瞬间划过漆黑密室,撕锦裂帛一般砍向那团状如浓云般黑影。

那团黑影顿时一滞,四下流散开来,好似密闭的黑匣子忽然打开了一道细微缝隙,挤进一丝天光,又似一个漆黑瓷瓶静默的裂出一道冰纹。

这团浓黑之中有一缕精魂摇曳着飘向那口水晶棺材。

步轻尘猛地睁开双眼,长身而起,广袖舒卷,已将地上的羡云公主玩偶般抓在手中,右掌横切,羡云的手腕顿时鲜血喷涌,尽数滴落在棺中的妇人双唇之上。

这一连串变化皆是电光火石之间,三人一时都不知他意欲何为。

沈多情眼见那缕精魂就要附上棺中妇人的身体,亦不知是何鬼魅,急忙曲指疾射出一道红光,势如破竹。

步轻尘静立不动,白色袖袍下的修长手指恍惚轻轻地动了动。

四周的空气了蓦然多了一股彻骨的寒意,沈熹微忍不住打了两个寒噤。

沈多情射出的那道红光顿时滞住,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冰封给牢牢冻结住了,无论他怎么用力,红光都无法再移动分毫。

暗黑的密室内仿佛挂了一道艳丽彩虹,弧线优美的横戈在半空中,闪着冰魄的光泽。

萧无垢振臂当胸划出一个眩目光圈,大喝一声,奋力推出双掌。步轻尘的身子微微震颤了一下,袖袍疾翻若白莲绽放,五指伸展若清荷出水,凌空迎了过去。

强大砰然的掌风激荡得密室内黑烟飘散,风声大起,就连那缕缥缈幽黑的精魂也似乎静止了一下。猎猎风声之中裹挟着一连串清越嘹亮的叮咚脆响——水晶棺已被萧无垢的掌风击得粉碎。

电光火石的霎那间,沈多情玄功催力,双目中神光璀璨,那道红光陡然大盛,冲破了冰封,急电流星般击中了那道黑影的尾巴。

一缕黑烟贴着女子皎洁美丽的面庞消散的无影无痕。

顷刻间,棺内的女人轰然老去,无数道细纹自她的额头唇边,眉梢眼角纵横开去,像一朵正在凋谢的绝美优昙。

“不——”步轻尘发出鬼神泣惊的一声吼叫。

这一声雄师受伤般的怒吼,震得石壁轻晃,尘土簌簌直落。

他猛扑过来抱住女子的身体,眼泪似断线明珠一般纷纷坠落,满地晶莹剔透的碎片闪烁,已不辨是流光,还是泪光?

巨大的哀痛由内而外彻彻底底地撕裂了他,面上仿佛有一种兰花猝然被揉烂的痛楚,从他光洁俊雅的额、鼻、唇纵横开去,整张脸蓦然干枯,断裂至瘦小,盛不下任何一丝表情。

记忆的长河携裹着尖锐冰冷的雪花,铺天席地般涌来。

有多少年了,他在宿命的悲哀中沉沦,寂寞成了血液的全部,他用自己的血与泪、精与魄来浇灌,不惜以万千生灵来祭奠,整整五年的心血在这一刻,全部化成了泡影。

至痛,以至于无言。

长久的静默中,彻骨的绝望与悲恸激发了更嗜血暴乱的疯狂,有一个声音在他的灵魂发出呐喊——毁了这世界,所有的人都要陪葬。

他霍然抬眸,一头丝绸般光滑的雪白长发披散在嫣红双颊,微陷的眼窝里赫然裂开无数道逦迤血痕,凶光毕露盯住萧无垢。

萧无垢从没见过师傅如此疯狂模样,心生怯意,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沈熹微纵身上前握住他的手,喝道:“你想怎么样?”

步轻尘看了看她,忽然仰头狂笑起来。

顷刻,他止住笑声,赤红疯狂的目光掠过室内的每一个人的脸:“采桑死了,你们全都要陪葬,这里的每一个人,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闻言,步留仙冰封镜湖般的眼眸微微收缩了一下。

沈熹微冷笑:“我们先杀了你这个疯子!”说着,两颗明珠已朝着他的双目激射了过去。

萧无垢大叫一声:“不要!”

话音未落,明珠已对着她的双目反弹了回来。

萧无垢急忙挥掌将她推开,双珠穿透他的双肩,带起一缕血光直嵌入身后的石壁之中。

他颓然跪倒,强忍着剧痛:“师傅,无垢这条命是您给的,现在还给您,只求您将‘腐尸化骨粉’的解药——”

步轻尘抬脚将他踢翻,“解药?哈哈……解药早已被我销毁,你很爱她是吗?那就慢慢等着,亲眼看着她是怎样化为一滩黑水吧?”

沈多情闻言全身一颤,失声道:“小容,你中毒了?”

沈熹微恍若不闻,急点萧无垢双肩七八处穴位,止住鲜血,抱住他泪如雨下。

步留仙忽然抬起头,笑:“她中了‘腐尸化骨粉,只剩下两个时辰的命了。”

沈多情呆住。

步轻尘双袖疾挥,密室劲风陡起,凭空多了一股森寒之气,几人都似从酷暑盛夏掉入严寒冰窖般打了几个寒噤。

沈多情如梦初醒,一股悲愤直冲胸口,怒吼一声挥刀直取他的咽喉。步轻尘冷笑一声,双臂急翻,掌心摧力,锋锐之极。

他顿被这股雄浑掌风震飞数丈,砰然撞上石壁,口吐鲜血。

他心中惊骇,知道步轻尘功力已臻化境,兵刃利器难以伤他,忽然抛了宝刀,咬破双手中指,左掌当胸捏指成诀,右掌中指轻点眉心,自额头缓缓划个一个圆圈。

沈熹微猛见哥哥的手势,竟是密宗禁用的狱印诀,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这狱印诀须以血祭灵咒,威力固然刚猛无敌,但若不能伤敌,必将反噬自身。

她尚来不及阻止,已听得一声轰然巨响,在这一方密室之内经久不息,飙风如狂,目不能开,直觉得四壁无数石块纷纷而下,周身忽而酷寒如冰天雪地,头脸手脚恍欲结出冰来。忽而又似置身灼热烈焰之中,皮焦肉痛。如此周而复始,她感觉胸口时冷时热,痛楚难当,几乎要哭喊出声。

蓦然,轰然不绝的响声之中,隐起另一道破空之声,声音短促而尖锐,一响即没。那一道冰寒的劲力骤然消减,直至无影无踪。

沈熹微睁眼一看,只见步轻尘的胸口插着一支玄黑短箭,唇角挂着一丝鲜血,整张脸庞已蒙着一层淡淡的寒霜。再看沈多情面白如纸,额间一圈红芒,渐渐消弱不见,正是血咒归位的迹象。

她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

步轻尘慢慢转过身,细长目中两道暴戾凌厉的光芒直逼步留仙。

步留仙挺身而立,寒潭般的目光亦回望着他。第一次,他毫无畏惧地迎着义父的目光,眸底涌动着一股极其复杂的神情,似乎在说一种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懂的对话。

步轻尘目中的光芒渐渐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凉与残酷交织的灰败色彩。他忽然大喝一声,抬手望自己的胸口一拍,一股鲜血喷薄而出,宛若狂风席卷中的一树桃花。

而那支短箭,却穿透而出,正中石壁那头怪兽的尾部。

几人只听一声群山崩裂般的凄厉哀嚎,石壁上的岩石纷坠如雨,直震得众人胸腹间翻江倒海,沈熹微内力稍弱,竟被震得昏了过去。

沈多情适才内力耗竭,亦觉得脑海嗡嗡作响,忙提起地上的羡云公主,奔到萧无垢身边,急问:“萧兄,你怎么样?”

萧无垢双肩受伤,却掌抵沈熹微的背心推拿。这时,眼见怪兽两丈余长的湛青左翼已破璧而出,不由惊呼:“我没事,妖兽就要出来了,快阻止它!”

一语未毕,密室上方又传来一阵惊雷巨响,好似天塌一般。紧接着一连串轰隆隆的余声,无数青石瓦片块滚将下来,瞬间竟堵死了出口。

步留仙面色微变,心知是寺塔倒了,忙纵身至室内唯一矗立的一扇屏风之后,双掌急拍,屏风忽然倒转开去,青灰石的地板上裂出一条隧道。

他正欲步入隧道,忽觉一股凌厉刚猛的劲风扑面,却是那怪兽的巨大羽翼横扫而来,急忙纵身跃起,谁知这兽翼虽庞大却灵活之极,翩然急翻而上又对着他的头顶奋力俯击。他身影如幻电泡影,起手一道玄寒淡紫的光芒,雷轰般击向怪兽尚陷在石壁之中的身躯,双足钩住石壁上的短箭,用力往外一扯,短箭铿然疾飞而出,正中怪兽左翼。

怪兽吃痛,一声凄惨哀鸣,整个密室震颤不绝,石土俱下。

沈多情惶急中见羡云尚存一丝气息,立刻抬手点了她几处大穴,又运功渡了一股热力至她体内。

这时,萧无垢抱着沈熹微避过两块大石,猛见她眉间隐隐现出一缕淡墨黑晕,分明是毒性发作,整个人顿时凉了半截,目光呆滞,竟似傻了。

他呆了半刻,猛见怪兽的双翼早已挣脱石壁,正合夹攻击步留仙,两道湛青冷蓝的幻丽羽翼凌空急旋翩转,若碧涛起伏倾涌,流光溢彩,璀璨夺目,却也叫人惊心动魄,那一股凌厉刚猛的劲道煽得满室尘飞石舞。饶是步留仙足智多谋,一时也脱身不得。

萧无垢此时万念俱灰,眼看有数块巨石纷纷滚下那黝黑的隧道中去,这隧道若堵上,怕是不能出去了。小容死了,我也绝不独活,就让我们死在这里,何必陪上其他人的性命?

他心意一定,顿时纵身跃起,双足凌空对准怪兽的羽翼奋力连踢了数十脚,大叫道:“留仙,沈兄,你们快走!我来对付这头妖兽!”

步留仙乘机抽身急退,纵身跃下隧道,他身在半空,忽然弹指朝萧无垢射出一道碧绿寒光。

“好歹毒的人!” 沈多情厉喝一声,急忙提气凌空斜掠,伸手将那绿光夹在指缝之中,触手一片幽凉光滑,不觉心中一凛,忙低头一看,却是一个极细小的水晶瓷瓶,瓶中有一颗碧绿丹丸。

难道是解药?他既惊且疑,回头见妹妹的整张脸竟已黑透,心中大骇,姑且将这颗绿丸喂她吃了。

不消顷刻,沈熹微面色稍霁,轻咳一声悠悠醒来。她甫睁双眼,便见到怪兽扭动庞大身躯紧紧缠住萧无垢的腰,顿时惊叫出声,一跃而起,扬手射出朝怪兽射出一把明珠。

萧无垢本已体力不支,猛然见她容光焕发,心中大喜,亦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腰身一振,腿抬过顶,对着怪兽头部奋力一阵猛踢。怪兽忽地凄叫一声,他蓦觉腰间一松,整个人跌落下来。

沈熹微看得真切,知道他那几脚正踢在蛇的七寸附近,陡然灵光一闪,大声道:“我知道了,蝶翼蛇身,七寸,它的死穴是七寸。”

闻言,萧无垢与沈多情二人俱是眸光大亮,忽然互一点头,齐身跃起。

沈多情掌吐红光,朝着一对兽翼左右齐发,萧无垢抬腿奋力踢它七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