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长公主忍不住摇头失笑,若是如此,二姑娘嫁给张翰倒也不算辱没了,状元都只是六品,张翰这次立了大功,已经是五品官。张翰这人瞧着虽有些心眼不足,但是军事能力着实不差,还有国公府扶持,将来这前途就差不了。二姑娘若是嫁到钱家先不说要从孙媳妇熬起,单说能力,钱承祖就差了张翰一大截。

只要卫国公府不倒,张翰想在部队有前途,就得好好供着二姑娘,二姑娘这样都不能把日子过好的话,就怪不得旁人了。

二姑娘柳暗花明又一村,什么时候她头上这片愁云也能消散了。重华把信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希望看到林延思平平安安在林晋海父子身边的字眼,最后只能挫败的扔在一边。

“二太太来了。”

重华把信收了起来,二姑娘勉强算是先苦后甜,大姑娘却是先甜后苦。这世事难料啊!

大姑娘在家中千娇万宠,嫁的是心悦的丈夫,赵世子对大姑娘更是一往情深。重华长公主都想过,林瑾衡日后出阁后若能和大姑娘一般,她就什么都不求了。只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林瑾衡将来未必有大姑娘这份福气。

不曾想,大姑娘竟然在子嗣上头被老天摆了一道。重华心疼大姑娘之余,更觉得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大姑娘都如此,林瑾衡将来又如何?

“江太医说了,妍儿这次虽然伤了身子,但是她底子好,仔细调养几年将来未必就不能有子嗣,彦之和妍儿还年轻,不着急!”重华安慰二太太道,“咱们卫国公府还立在这,那又是妍儿的外家,便是等上三五年又何妨。”

这是往好的方向想,若是调养不回来。

世袭罔替忠义侯府的世子夫人,若是没有子嗣,便是有卫国公府给她做后盾,这日子也不能过得尽善尽美。

林雅兰不就是前例,贵为国公府嫡女,低了多少重嫁到杨家,原也该过得顺心如意,人人欣羡。只是嫁过去整整十二年只得了一个杨婉月,杨家要延续血脉,卫国公府怎么阻止,林雅兰也知道再也拦不住了,于是就生生把自己病死了,

重华是看不上林雅兰的,为了自己那点儿女私情,就把五岁的小女儿给抛下了,她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便是没有儿子,凭着林雅兰的身份在杨家横着走都成,照样能把杨婉月养得金尊玉贵,杨婉月何必在国公府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我是来替妍儿谢公主赐药之恩的。”二太太说着便要下跪行大礼,重华为了大姑娘的身子,将难得的宫廷秘药都拿出来了。

重华示意齐嬷嬷去扶二太太,轻叹道,“妍儿在本宫身边养了近四年,本宫赐药也是应该的。她好好把身子养好,便尽够了。”

二太太拭泪道,“妍儿有您疼她是她的福气,只是”语带悲怆道,“妍儿在老太太膝下养了十几年,当年老太太差点把她推进刘家这个火坑,如今竟然是要把她往鬼门关里头送。公主可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要给妍儿下药,她竟然以为延恩失踪是卢氏冤魂作祟,延思不归是刘夫人,而妍儿的孩子是要给六太太肚子里的孩子偿命的。

她刘家人死了,就该我们林家人偿命,六太太害了多少人一尸两命,刘夫人婆媳为了保刘璋的地位又害了多少人,怎么不说她们要给别人偿命,难道只许她们报仇,不许别人报仇吗?”

胡妈妈死了,但是鸿道婆还活着,抓起来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荒谬简直是荒谬,什么符纸,本就是拿打胎药混合着颜料画成的。

鸿道婆从老太太只言片语中打探出大姑娘要打胎,于是就掐着时间做法,那边正好在流产,可不就是她的神通了。

而老太太就是怕人看出来,于是也趁着江太医用药的当天行事,这才撞上了。

这鸿道婆根本就是个无知的骗子,竟然以为大姑娘无缘无故流产了,事后没人会去追查,反而以为是她的本事。混迹大宅门的神婆道姑,哪一个敢真正下药的,难不成世家大族里头都是蠢材不成。

重华真不知道说老太太什么是好,无知碰上蠢材,就是一场悲剧,偏偏是悲剧别人不是悲剧自己。

二太太对她诉苦,重华隐约猜到二太太的几分意思,老太太做了这样的事情,二老爷这个做儿子的不能说什么,二太太这个做儿媳妇的更不能说什么。

“我今天来并不是想求公主把老太太怎么着,她总归是婆婆,养了大伯和二老爷这么些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何况妍儿…”二太太笑的讽刺,“还留着一条命!我只是想告诉公主,在老太太眼里我们大房二房是比不得刘家人尊贵的,老太太今天能做这些事情,日后保不准就能做更过分。

我腆着脸求公主出面和老太太定个规矩,以后别再拿着为孩子好的名义害孩子了。我便是和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也听不进去,当年她擅自把妍儿的庚帖给了刘家,我就与她直接敞开把话说完了,可是今天她依然敢怎么做。我在她眼里算个什么阿物!

我今天斗胆请公主和老太太把话说清楚,请她日后再也不要插手几个孩子的事情了,他们受不起。”

除了请重华出面,她实在是想不出其他能震慑老太太的人了,只有让老太太有所顾忌,老太太才能收敛。

66喜事临

国公府终于一扫之前的霉运,喜事接踵而至。

林延思终于被找到了,对他而言这真不是一个美妙的消息。重华长公主之前为了防止林延思跟着林延恩跑去战场,有言在先若是犯了,三年之内不许出府。重华这段时间被这个二儿子急得几乎吐血,平白添了多少白发,念在他是担心兄长,改为一年,谁说情都没用。

林延思这次平安归来,要多谢一位义士帮忙,那人名唤戚威,是送兄长灵柩回乡。

林延思半路遇雨,随便找了一个破庙避雨,他来就是日夜兼程,又担心林延恩,终于不支病倒了。

身上带的药材又不慎遗失,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万幸遇上同样避雨的戚威一行人,总算熬了过来。

“你可有问人家何处人士,家住何处?”重华长公主听了,忍不住双手合十,念一声佛,又恨又惧的瞪一眼林延思。

林延思摸着鼻子笑道,“儿子自然问了,只是他说不过举手之劳,但是他这举手之劳却是救了儿子,他能不在意,儿子怎么能装不在意。他不肯说,儿子便向送灵柩的人打听了姓名籍贯,他们这是要去昌北建河。”

重华赞同的点头,“很该如此,我这就派人去昌北建河,戚威是吧?”

林延思嘿嘿笑,“母亲不如派我那两个小厮去,还不至于认错了人。”

重华长公主挑着眉淡淡的看着林延思,不做声。

林延思一点儿也不扭捏的摇着重华的手撒娇,“两人都跪下来求我不要出京,只是我说他们若是敢通风报信就卖了他们的家人,儿子生病多亏了他们精心伺候,否则娘都见不到我了。”

重华长公主心中一紧,又是一阵后怕,瞪了嬉皮笑脸的林延思一眼,妥协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林延思自是花言巧语,哄死人不偿命,重华被他逗得露了笑。

林瑾衡在一旁听得叹为观止,她将来的六嫂可真是个有福之人,不过前提是林延思不是个滥情的,目前看来,她家几个哥哥谁也没冒出风流的迹象来,看来家庭对人的影响果然甚大。

林延思忽然想起自己当初说好的生辰礼物,遂问林瑾衡,“妹妹可绣好了?”

林瑾衡觉得自己太有先见之明了,一得知林延思回府,她还记得让人把绣好的画像带上。便示意芷言拿上来。

林延思倒是喜出望外,原本不过是逗林瑾衡,没成想,居然真的有。

虽然,虽然,丑了一点。你不能指望学刺绣一年不到的人绣出多么惟妙惟肖的作品。

林延愈早就毫不留情的吐槽过。

端详片刻后,林延思不顾林瑾衡的威胁,认真道,“我六十岁之后原来长这样!”

虽然如此,林延思还是宝贝似的挂在了书房里,妹妹送的第一幅绣品,多么有意义的礼物。

这第二件喜事便是伐北大军凯旋归来,林晋海、林延恩和二房嫡子四爷带着荣耀归来。一家人几经辗转总算团圆。

林延恩这个新兵蛋子,变化巨大,林瑾衡觉得他三哥身上多了一些杀伐之气,整个人都变得锐利,犹如出鞘的宝剑。

今日是发榜的日子,阖府上下都是严正以待。二老爷已经让大爷把文章默出来请先生评点过,二甲不在话下,名次具体如何就得看殿试结果了。这也是件大喜事,不过没有万全把握,自然不能宣之于口,否则岂不是贻笑大方。于是二老爷在书房也是坐立不安。

一众姑娘坐在燕禧堂,陪着老太太等候消息。也是讨个喜庆,大家都觉得大爷没有不中的道理。老太太这次从庄子上养病回来,明显精神气差了很多,越发显出了老态。

重华长公主把鸿道婆拉到老太太面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老太太,所谓的神通不过都是骗人的伎俩。老太太心底隐约明白自己弄巧成拙害了大姑娘,差点亲手把大姑娘送进鬼门关,这样不堪的事实,老太太拒绝相信,她坚信鸿道婆是大神通。可是鸿道婆一招供,老太太再也不能够自欺欺人了。

重华和二太太这两个媳妇又一起向她透了底线,话说的客气,让她只管含孙弄怡,颐养天年,实际上不就是让她做个聋子瞎子,只会吃喝玩乐的废人吗!

九爷、八姑娘、杨婉月她若是不管,长房二房哪里会管,没看三房的四爷都翻了身,前途一片光明,四房的七爷有四老爷这个亲爹保驾护航,五房的十一爷,林晋海和二老爷更是请大儒收为弟子。九爷这个嫡亲的侄子却还在家学里。她怎么放心的下啊!

这媳妇到底是隔了心的,与她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且她惹不起!儿子却是亲生的,其他可以不管,那三个孩子她说什么都不能撩开手的。

林瑾衡见九姑娘度秒如年的模样,暗笑,正要打趣几句。

这时候秦瑞家喜气洋洋进来,大声道,“大爷二甲第七名。”

状元郎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老太太清楚状元多难得,而且对他们家而言,有一个二甲的出生便尽够了。

于是老太太乐呵呵道,“赏,重重的赏,”对二太太和颜悦色道,“都赏两个月的月例。”

二太太虽厌恶老太太,这档口也是欢欢喜喜的应了。

林瑾衡也替大爷高兴,寒窗苦读十几个春秋,不就等这一刻。

杨婉月不失机会笑着道,“二舅舅和大哥哥父子皆进士,”对着大奶奶道,“等福哥儿长大了,可不就是祖孙三进士了。”

闻言老太太和二房的人都是笑逐颜开,杨婉月这话实在说得讨巧。

秦瑞家还有好消息要禀报,族中还有两名子弟金榜题名。族中一下子出了三个进士,这是林家几十年没有的盛事了。家族人才济济,这是大家都乐见其成的事情。

只是老太太的脸色却是变了几回,无他,这两人一个是林修明,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人生两大喜事都让林修明遇上了。

另一个便是林佑安,堪堪吊在二甲末尾,老太太之前瞧不上人家,如今可好,居然真成了天举人老爷,悔之晚矣,如今老太太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找林晋海重谈这门亲事。

北征大捷,殿试顺利结束,京中有女儿的人家都擦亮眼睛打算择一佳婿的时候,朝廷却出事了。

继江南贪污案之后,朝廷又迎来一场动荡。内蒙将军上了一封奏折,揭露军需军饷贪污案,三年间涉及的银两以百万来计。

当今震怒,百官震惊。

涉案人员数以百计,其中不少是这次凯旋归来的将领,于是有功赏有过罚。

因为罪证确凿,很多官员在几天内落马,拔出罗拔带出泥,带出来一串紧要人物,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卫国公府三老爷林晋杰,竟然也在其列。

三老爷自然是被污蔑的,林晋海为国征战立下赫赫战功,林家几兄弟一直以来也是安分守己,政绩卓然,这样的世家怎么可以贪污呢!

林晋海原想把三老爷捅的篓子无声无息的遮掩过去,一查之下险些吓出冷汗,这事牵扯的如此之深,若是再瞒着,谁也猜不准皇帝会不会对卫国公府失望。于是他便上了密折请罪。

这次牵连到诸多军中世家,法不责众,皇帝不可能把所有人都问罪,为了安军心,皇帝也不可能把涉案的世家都问罪,朝廷还要脸面。看在重华和卫国公府的情分上,林家自然也是皇帝要保的那一派。

他们一直以来担忧的也不是皇帝,而是有心之士抓着三老爷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坏了国公府的名声。人言可畏!但是如今这局面,谁也不是干净的,谁也别想抓谁的小辫子趁机闹事!这对他们而言倒是不错的结果,过了明路,这事就再也不能成为卫国公府的把柄了。

大皇子倒是好手段,不止给卫国公府挖了坑,几个世家也有亲眷被牵连进去,只是这次大皇子没吃到羊肉还惹了一身骚,把人都给得罪了。这事一出,耳聪目明的都能看出几分其中有大皇子的手笔,几大世家和大皇子添了隔阂,大皇子再想拉拢,那是痴心妄想。

当今可真是好手段啊,林晋海冷眼瞧着,当今不是个乐意放权的,身体康健,这样一来反而是几个威胁小的皇子占便宜。

早些年皇帝抬举五皇子。历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比起大皇子和十六皇子,五皇子才是最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一个。但是势大又如何,皇帝轻而易举就能将他打下去,引不起丁点波澜。

大皇子占着长子的名分,比连假嫡子都算不上的十六皇子可名正言顺多了,大皇子身边那一圈有一半便是冲着长子这个身份靠过去的,又有军功在身,这才是皇帝最忌讳的。这也是林晋海不担心和大皇子结仇的原因。

大皇子占着长子的名分,比连假嫡子都算不上的十六皇子可名正言顺多了,大皇子身边那一圈有一半便是冲着长子这个身份靠过去的,又有军功在身,这才是皇帝最忌讳的。这也是林晋海不担心和大皇子结仇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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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章12号凌晨已做修改,可能部分亲没看到我64章中的作者有话说,所以还在议论大姑娘为四太太守孝的事情,这点是我弄错了,我很抱歉,是我查资料不仔细。

在这里再说一声,63已做修改

67人之私

大皇子自乾清宫出来的时候,脸都是黑的,一些人翘首以待等着他倒霉,结果却是失望而归,一时之间大家可真摸不准圣上的脉。削了大皇子的势力但是对这个儿子的疼爱却是依旧,到底是长子呢!百姓爱幺儿,皇帝爱长子!自古有之。

回到府里,大皇子砸了一堆古董,心情总算缓过来了。

高谋士这才开口,“圣上如何说?”

大皇子扯了扯领口,喝了一口微凉的茶,“父皇敲打了我一番,让我收敛一下,不打算追究我的责任。”

高谋士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主子爷该高兴,因为江南贪污案五皇子被圣上厌弃,您看,除夕五皇子都没有出现。而圣上不过是暗地里申饬您,其中区别,您难道看不出来。”

一时间,大皇子拿着茶杯愣在那里,突然站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高谋士,带着不敢置信,逐渐又成了巨大的欢喜,来回踱步道,“父皇,父皇,父皇真的有意本宫?那为什么不封我为太子?”

高谋士缓缓道,“圣上许是有意考查主子。”

大皇子忽然白了脸,“那这次父皇岂不是对我很失望。”愤愤然一捶桌子,“内蒙将军,好一个内蒙将军。”

“主子若是报复他,岂不是让圣上觉得您行事,”小鸡肚肠了。

大皇子也不蠢,“本宫日后和他算账。”

“内蒙将军其实是颗棋子,背后之人才是主子该担心的,居然能把证据收集的如此齐全,这股势力不容小觑。”高谋士分析。

两人面面相觑,想起这股势力,并且是冲他们而来,来者不善,让人心惊。

高谋士继续道,“公孙家有这个能力,还有十二皇子一系?”

前者大皇子没异议,却提高了声音重复,“小十二?!”

“贤妃娘娘出自承阳伯府,卫国公的祖母也出自承阳伯府,众人皆知卫国公对其祖母孝顺有加。若是卫国公府和重华长公主站在贤妃那边,十二皇子自然就有能力了。而且此事一出,我们手中就没了能牵制国公府的把柄。在属下看来,他们更有可能。”

“难道在他们眼里我还比不上十二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大皇子向来觉得只有五皇子能与他一较高下,两个小弟弟根本不足为惧。

高谋士目光沉沉道,“十二皇子可以许林家太子妃之位!”

半响之后,大皇子长出一口气开口,“若是本宫能许他们未来太子之位呢?”

高谋士怔怔的看着大皇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了,大皇子与大皇子妃只有两个女儿。无嫡子这一直是大皇子的心病,大皇子妃一直在求生子秘法。

聂达受了伤,以后不能再上战场,日后林晋海的地位必定加重,林延恩此次也立了大功,再细细琢磨卫国公府的姻亲世交,这样庞大的一张关系网,无外乎大皇子心动,只是…

四老爷很心动,大皇子说愿以侧妃之礼迎四姑娘,若生下儿子便记在正妃名下记作嫡子。

这意味着什么,四老爷很清楚,大皇子妃无子,一旦大皇子登基,四姑娘母子前途无量。

孙家小子资质平平,四老爷实在是觉得委屈了女儿,在四太太看来,和蔼的婆婆,相熟的夫君是幸福的保证。但是在四老爷看来,夫荣妻贵,封妻荫子才是正理。他不否认想用女儿的亲事为自己这一房加筹码,但也是真心为女儿好,这便是男子与女子的差别。

眼下有了这等机会少不得心动。四姑娘和孙家的亲事,因为刚退亲不便宣之于众,后来四太太去世,更不能公布。因此两家只是口头之约,出尔反尔虽有违君子之道,但是诱惑太大了,大的四老爷都想当小人。

不过四老爷有自知之明,大皇子要的是国公府的支持,不是他的支持,自然不敢擅自做主。转身,健步如飞地去找林晋海和二老爷商量,这事还是问过两位兄长再论。

林晋海听罢四老爷略带激动的讲述,淡淡道,“不说和孙家有言在先,我们家的姑娘岂可去做侧室,四弟莫不是都忘了吗?”

四老爷没忘,只是,“虽是侧妃,但是大皇子妃无子,日后”四老爷日后的意味深长。

林晋海强硬道,“府上向来不掺和夺嫡,四弟莫要昏了头,”又嗤笑了一声,“退一步,日后若是大皇子妃生下嫡子,我们又能如何,已经上了船,难道还能跳下来不成。”

二老爷笑眯眯接道,“这话,说不得大皇子向多少人提过。还有若是四侄女生不出儿子呢?”没有儿子,他们前后就是为他人做嫁衣。

四老爷发热的脑子冷静下来,他被泼天富贵迷了眼,对其中的变数视而不见,顿时尴尬不已,利益与回报并不等价。

等四老爷走了,二老爷对林晋海摇头失笑,“老四真是…”

林晋海慢悠悠的放下茶杯,四老爷有自己的小心思很正常,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他没失了分寸便成。

老国公进了三老爷的院子,温暖的午后阳光、庭院中郁郁葱葱的松柏和争相怒放的鲜花,在他眼里却显出一股萧索的味道来。

三老爷身边的长贵早的了信候在院门外的,见了老国公,忙不迭笑着上前,奉承,“老太爷万福!”府上的主子也就老国公和三房儿女会来,便是三太太也是轻易不登门。

三太太前两日来过一次,却不是看三老爷而是炫耀加讽刺,二姑娘被三老爷和周姨娘险些推进火坑,好在老天开眼,二姑娘否极泰来。三太太好生‘感谢’了两人一番,多谢两人让二姑娘‘错过了’钱承祖。

并且眉开眼笑的告知三老爷,此次随着林晋海出征四爷表现出色,日后定是有大造化的。

对比周姨娘那两个一个死了,另一个在家庙里什么时候出来都没准,三太太怎么能不高兴。

这么多年下来,三太太和三老爷的夫妻情分早就缘尽了,之前还碍着夫纲做面子情,如今三太太什么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也不用做了。

“你家老爷身子如何今天精神可好?”老国公边走边问。

“三老爷身子好多了,精神气也颇好!”三老爷自从回了府就被关在院子里,半步不能离开,加上亲眼目睹了周姨娘惨死,几乎抑郁成疾,何况当初那三十紫蚕鞭可是下了狠手打的,这身子骨却是垮了。不久前十姑娘又夭折,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击,四十不到的人,居然白了半边头。

老国公进了内室,见儿子面色发黄,双眼深陷的模样,一时之间心如刀绞,这儿子自从回了府就一日比一日憔悴下去,早知今日,他何必为了见儿子一面,让他回京贺寿,悔不当初啊!如今,再想让他再离京,老大老二却是万万不愿意了。便是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这阵子他的心一直跳得厉害!

丫鬟捧了熬好的药进来,老国公亲手接过喂三老爷喝下。

三老爷喝罢药,攥着老国公的手,“我对不起周氏啊,保不住女儿,眼睁睁看着她们被送到家庙中受苦却无能为力,我的芸儿小小年纪就去了。便是如此他们还不打算放过芳儿。儿子知道,因着陈年旧事,两位兄长对儿子有成见,只是孩子是无辜的,芳儿终归是林家骨血。儿子不想再一次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父亲!”

老国公悲戚,眼睁睁看着三姑娘和十姑娘受苦,他不由想起自己早夭的大女儿,在这府里也是过的小心翼翼,他这个做父亲还不敢多加照顾,就怕碍了老太太一房的眼,便是这样,也逃不过远嫁早亡的命运,花朵儿一般的年纪就去了。

三老爷见状,痛哭出声,“芳儿日后便不是芸儿的下场,也是大姐的下场,与其眼睁睁看着我的骨肉一个个被作践,我不如早点去了,到了下面也好看顾她们。”说罢竟是往床头撞。

老国公骇得脸色发白,连忙拉住三老爷,一边的下人也忙上前帮扶,这才堪堪阻止了三老爷。

“你这是做什么,一个男子居然学那女子寻死觅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这样将我置之何地。”老国公又恨又心疼。

三老爷瘫在床上,悲怆,“儿子这日子实在是过的生不如死,连亲生骨肉都护不住,还有何颜面苟活。”

三老爷这么一说,可真是戳了老国公的肺管子,老国公面色发白,整个身子都微微抖起来,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翻来覆去的回响,连亲生骨肉都护不住,还有何颜面苟活。他的大女儿被作践死,难道还要再眼看着三儿子重蹈覆辙。

长贵眼尖,见老国公不对劲,飞快上前扶住几欲跌倒的老国公,焦声道,“老太爷,老太爷…”

哭得不能自己的三老爷闻声,也是大惊失色,吓得从床上蹦起来,扑上前扶着道,“父亲,父亲,您这是怎么了?快请大夫!快!”语气里的焦急满满,半点不做假。关心老国公是真,怕老国公有个好歹,自己命不久矣也是真。

下人皆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动作矫健的三老爷,不自觉的张大了嘴。

便是老国公也是失望的阖上了眼,到了这一步,他怎么会不清楚老三是在装病。

三老爷也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芳儿已经十七了,再这样待在家庙里,这辈子就毁了。儿子每天做梦都梦见芳儿在哭,她哭着求儿子救她啊!”

三老爷膝行到老国公身边,“父亲,您救救芳儿吧,她可是您的亲孙女。”说罢,三老爷重重的叩首。二姑娘雨过天晴,国公府毫发无伤,他却失去了周姨娘和十姑娘,已经够了。

三老爷膝行到老国公身边,“父亲,您救救芳儿吧,她可是您的亲孙女。”说罢,三老爷重重的叩首。二姑娘雨过天晴,国公府毫发无伤,他却失去了周姨娘和十姑娘,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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