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侄二人让公主府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林瑾衡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来。

不过那只是她短暂的错觉罢了,府里一些陌生人行色匆匆,这些人为何而来,重华总有这样那样的说法,只是,林瑾衡协助管家也有好几年了,打听到点零星消息并不难。

在命人逼问了一个来府里的人之后,林瑾衡蹭的站起来,提着裙摆就往正房跑。

重华见她气喘吁吁惊恐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搂着她的被,替她顺气,“你这是怎么了?”

“十哥,十哥,”林瑾衡声音中带了哭腔,“十哥的腿怎么了,娘,你不要骗我!”她才不相信那个庸医。

第175章 一七五

重华长公主看着目光希冀的林瑾衡,眼神一暗,摸了摸她的脸颊,心中了然,林瑾衡这是知道了,瞒了这么久终究瞒不住了。

重华的声音很平静,“你十哥的腿伤很严重!”

闻言,林瑾衡几乎就要哭出来,重华说严重,那就是真的非常非常严重,严重的让林瑾衡不敢深想,只一叠声问道,“怎么会这样的,不是说只要好好调养就可以的,那些太医都是干什么吃的,连这么点伤都治不好。我们换一批大夫,这些都是庸医,不要他们给十哥治腿。”

重华按着林瑾衡的手将她拢在怀里,神情冷静,道,“这些大夫治不好,咱们就换另一批,天下不出世的高人何其多,今儿找不到,明儿找不到,只要他活着终有一天能找到,延意的腿一定会好起来的。”重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她怎么会连儿子的腿都保不住,这绝不可能。

林瑾衡强忍着泪水点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们发悬赏令,只要能治好十哥的腿,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突然林瑾衡攥着重华的袖子道,急声道,“用了那种药的人那么多,肯定有人是好的,我们问他是怎么治好的,十哥肯定也能好的。一年不成,两年,三年,五年,十年都可以,一定会治好的!”

重华安抚激动的林瑾衡,“娘已经派人去找了,过几天就会有信。”重华轻轻地拍着林瑾衡的背,低声道,“你莫怕,延意会挺过这一劫的,一定会的!”她是在安慰林瑾衡,也是在安慰自己。如果不这样想,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要那群侄子马上就血债血偿。重华慢慢收紧双手,修剪整齐的指甲嵌进手心,如今她还没这个权力。

林瑾衡很快就平静下来,然后要了林延意的脉案便离开。哭和害怕没有任何作用,家人已经够忧心的了,她不能在一边添乱。而且她刚刚已经闻到,重华一直将手藏在袖子中,但是她还是闻到了那淡淡的血腥气。

她知道重华不想她知道的,所以她马上离开,希望重华能赶紧包扎手。

林瑾衡狠狠地拿袖子一擦脸,微微的刺痛感把又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憋回去。

林瑾衡往回赶的步子很快,进了院子,直直往书房而去,一点儿都不停顿的翻起脉案来,为了做药膳,林瑾衡翻过几本医书,还向江太医请教过问题,看着脉案加上重华的解释,林瑾衡觉得脑子里轰鸣一声,握着案卷的手都晃起来,喃喃道,“不会这样的,不会这样的!”

林延意不是骨头出问题,而是右腿筋脉受损,这是为退烧用了烈性药留下的后遗症。

筋脉,筋脉,林瑾衡脑子里一片空白,现代医学昌明,对筋脉还一知半解。

林瑾衡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奔到书柜前,她收集了这么多的医术,中医博大精深,奥妙非常,肯定有解决办法,肯定是那群太医疏忽了,一时没想起来。

其实她内心深处明白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她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否则她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芷言等就见林瑾衡神情慌乱,念念有词的站在书柜前翻书,都上前轻声问道,“郡主,您要找什么,奴婢们替您找。”

“医书,把所有有关医术的书都找出来,看上面有没有治腿的方子。”林瑾衡的语速很快,似乎说慢了就来不及一般。

几个侍女都上前翻起来,他们也明白,这些书,那些太医定然滚瓜烂熟,若有好方子,早就用了。这不过是为了安林瑾衡的心罢了。

林瑾衡搬了二十多本医书到书案上翻看,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无所获的失望和愤怒让林瑾衡整个人都暴躁起来。

芷言听到动静,抬头就见林瑾衡一挥手将书案上的书都扫到了地上,就连书桌上的笔架,砚台,镇纸等也没有幸免,地上一片狼藉。

林瑾衡犹不解恨,又顺手拿起边上一块墨往博古架上扔去,清脆的瓷碎声响起,“我为什么要学电子商务,一点用场都派不上,我要是学医的多好!”说到后面半句,林瑾衡顾不上双手还沾着墨迹捂脸哭了起来,她什么都做不了。

骨折骨裂,她只知道要打石膏,严重的里面要放钢条,不说现在有没有这个技术,就是有,针对林延意情况也没用,林延意是筋脉受损。

针灸,火罐,药浴,按摩…所有她能想到的方法,太医和诸位被请来的大夫都用过,或在用,可是都没用,都没用!

“郡主!”芷言担心的看着白嫩脸上都是墨迹的林瑾衡,虽然对林瑾衡的话一知半解,但是林瑾衡的自责她们都能感受的到。兄长有四个,但是一直以来从福建到京城,林延意对林瑾衡照顾最多,细论起来,林瑾衡最亲近的也是林延意。

林瑾衡擦掉眼泪,瓮声道,“收拾一下,不要惊动人!”她要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她遗漏的东西。

被收拾妥当的林瑾衡在书房枯坐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晚膳时分,依旧一无所获。又让人收拾了一番,对着镜子细细端详面容,看不出哭过的痕迹,起身道,“去十哥那!”早上她就传话过去要在那里用膳的。

看着若无其事的林瑾衡,芷言心疼又心酸!

林瑾衡到时,林延意正坐在炕上看书,腿上盖着一条薄衾。

“你再不来,我就要自己先用膳了。”林延意将书反扣在案几上,笑着对林瑾衡道。

林瑾衡出神的看着穿了一身青色儒衫林延意,目若朗星,鼻若悬胆,有着军人的威严冷然,也有贵公子的优雅温润。

重华说还没告诉林延意实情,林瑾衡却觉得她十哥肯定心中有数。她这么迟钝都有所怀疑,只是每次都自欺欺人,鸵鸟一样不敢细想,直到再也骗不了自己,才抓了人细问。林延意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呢!只是以林延意的性子,他绝不会让家人为他担心难过,所以才装成不知情的模样吧!

林延意扬眉,“怎么了?”

“我觉得十哥今天特别帅!”林瑾衡歪了歪头笑,上前也坐到炕上。

林延意知道这个字的意思,不觉笑起来,好整以暇的问道,“比姚以安如何?”

林瑾衡认真的考虑了下,撑着下巴道,“他是漂亮,你是帅,还是你帅!”姚以安的漂亮已经无关性别,好在绝不会让人觉得女气。林延意就是那种少年的英俊。

林延意笑出声来,显然被妹妹恭维的心情愉悦。

林瑾衡也跟着乐。

这时,鱼贯而入的侍女将精致华美的药膳摆放在两人之间的案几上,简简单单不过五菜一汤,每一盘都是色香味俱全。

林瑾衡指着中间一盘奶白色的芙蓉鱼汤,邀功,“这是我和元儿从六哥池子里钓上来,十哥可要多吃点。”林延思爱好养鱼,院子里那池塘鱼当宝贝一样养着却不许人钓,问题是他养的是可食用鱼不是观赏鱼,还养的那么肥美,不存心馋人吗?

林瑾衡和林延愈两个促狭鬼自然是去偷过鱼,味道相当赞!

“你们偷了六哥的宝贝,小心六哥回来揍人。”

林瑾衡有恃无恐一摆手,狡黠一笑,“元儿想抓鱼,我这个做姑姑怎么好让他失望,何况那么多鱼,少几条六哥才不知道,再说了,我给爹娘,三哥,就连六嫂那里也没落下,我还专门给全哥儿的奶娘留了一条。”全哥儿是林延思儿子的小名。

林延意指着林瑾衡,摇头失笑。

“什么这么香!”话音刚落,林延愈捧着一个盖的严严实实的大盘子像箭矢一样冲进来,骤然停在三尺远的地方,身子半点不打晃,手上的碗盖也没有发出半点碰撞声,可见下盘功夫多好。

林延愈动了动鼻子,盯着鱼汤道,“鱼汤啊,我也会做,我还会做红烧的呢!”然后失望道,“不过我总不能的带着一瓶酱油行走江湖。”还是带包盐吧!

林瑾衡嘴角一抽,林延愈就等着十五岁之后离家去仗剑走江湖。这段日子以来都在刷各种生活技能的熟练度,确保自己做玉树临风的大侠而不是邋遢大侠。

林瑾衡刚勾起的嘴角徒然垮了下来,摇了摇头,她想多了,绝对不会有这种意外的。指着林延愈手上的碗问道,“这是什么?”

经提醒,林延愈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捧着的玩意,掀起盖子,顿时一阵让人才食指大动的香味在整个房间里扩散开来。

林延愈将盘子放到案几上,夹了一筷到林延意碗中,殷勤推荐,“鹤肉,没吃过吧!尝尝!”

林瑾衡用力眨眨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延愈,鹤肉,不是吃不起,是不能吃啊!焚琴煮鹤,会被口水淹死的,亲!

林延愈领会林瑾衡的意思,不以为然的一耸肩,满不在乎道,“不就是一只鸟嘛!”园子里好几只,他顺手就给射了一只,他得学会烹饪各种食材啊,这样才能保证不会在外面饿肚子!又对林延意道,“我问过江太医,吃这个没事,还有那个…”挠挠头,他给忘了食疗作用是啥了。

“血益气力,补劳乏,去风益肺!”林瑾衡顺口接上,药膳不是白学的。

林延愈一拍手,“就是这个,”又斜睨林瑾衡,“你肯定也想吃,否则背这个干嘛!”说罢夹了一块嫩肉放到林瑾衡碗里,“别装了!”

林瑾衡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她是顺眼背下来的,懒得和林延愈计较,低头戳戳碗里油汪汪的肉,卖相很差,香味很赞,鹤肉,还真没吃过。

于是兄妹三人对着鹤肉大快朵颐,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期间,林延愈眉飞色舞的炫耀他的烤鹤过程。

林瑾衡见两位兄长言笑晏晏,半颗心欢喜,半颗心沉重!

林延意含笑看着活力四射的林延愈,作为幼子,父母兄长对他的要求和林瑾衡差不多,只要他开心就好,就是林晋海看上去对林延愈严厉,多多少少也有几分放纵在里面,所以林延愈是众兄弟中最自由的,也是心性最单纯的。

林延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腿,治了这大半年,依旧毫无起色,他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他不能再站起来,林延愈愿意子承父业?能够子承父业吗!林延意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林延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腿,治了这大半年,依旧毫无起色,他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他不能再站起来,林延愈愿意子承父业?能够子承父业吗!林延意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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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元和三十一年,女主14岁,开篇时女主7岁。

这文等女主成亲就差不多完结了,婚后不展开。

176

176、一七六

随着公主府悬医令的发布,林瑾衡每天都能见到形形色/色的人上门拜访,想一鸣惊人的,想和林家攀上关系的,醉心医术的…无论为何而来,林瑾衡都感激他们。

只是这么多人,始终没有一个能让林延意有半分好转。

林瑾衡甚至去问过杨婉月,结果杨婉月也爱莫能助,林瑾衡就这样经历着一次又一次的期望以及失望,心就跟做云霄飞车一样忽起忽落。

随着大夫的来来往往,林延意的伤情也大白于天下。渐渐的外面也有了这样的声音,卫国公和重华长公主的嫡三子,右腿瘸了,这消息仿若一滴水掉进了滚油之中。

林延意为何受伤,为何残废,其中猫腻,外人早就猜到一二,不过皇帝将之定性为意外,把责任归咎于已经“畏罪自杀”的孙剑将军。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重华长公主又如何,与皇子们相比也不过是外人罢了!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夺嫡之争,历来伴随着无数人的鲜血性命。那些主子们输了照样能够荣华富贵,死伤的永远都是奴才。

渐渐的京中出现了各种有关黔屼事件的流言蜚语,恰逢春闱刚结束,聚集在京城还未离去的书生顿时沸腾了。

榜上有名的要趁机表现自己,名落孙山的更要抓紧机会表现自己。

一个一个都指点江山,针砭时弊。

而文人的嘴巴最是刻薄!时下对文人又敬重,所以这群人说的话越来越刻毒。

各方势力角逐之下搅成一锅乱粥!最终三位皇子都被口诛笔伐,背上了不忠不孝的名声,为了党派之争,勾结外敌,坑杀功臣,实在是令人寒心啊!这样的人谁晓得他日后会不会卖国,必须严惩必须严惩!

公孙家在文坛地位不小,牢牢占据着上风,大皇子和十二皇子二党不敌,灰头土脸,名声臭大街!

最终这公案又摆到了皇帝面前,皇帝依旧维持原判,不过是意外,然后严惩造谣生事之徒。

几位上蹿下跳的皇子以及背后的势力都被皇帝严厉训斥。皇帝事先就警告众人不许借春闱闹事,结果这些人明知故犯,于是大发雷霆。结果就是三派中都有不少骨干大臣因此落马。挑起这场口水仗的罪魁祸首十六皇子党损失最重。

人无完人,金无赤金。为官几十年,有几个敢说自己两袖清风。皇帝想杀鸡儆猴,这些人自然只能被当鸡杀给猴看。

皇帝严惩一批贪官污吏,将民众视线转移,又有铁血手腕在前,三派皇子党不敢再生事,没了这几人的推波助澜,文人也都偃旗息鼓,京城又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几家欢喜几家愁!

外界的流言是没了,但是投注在卫国公府上的目光却没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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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华长公主斜靠在榻上听着下面的人回禀,莫馨蕊的及笄之礼就在下月,这是女儿家的大事,重要程度仅次于婚礼,昌华不敢马虎,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上一番才放心。

想到及笄礼,不由的就想起女儿的着落来,莫馨蕊和林延意的婚事,终究在重华的坚决下去年便退了,如今想来,昌华不免庆幸,若是拖到现在,林延意成了废人,这亲那就是退也不是,不退更不是,那才是进退两难。

只是她一直不敢告诉莫馨蕊退婚之事,怕女儿伤心,一直以避嫌以及琐事拘着她让她少去林家。如今就更不好开口了,她怕这孩子犯傻,硬要撞上去。细想之后还是决定将婚事定下再和她说,这样一来女儿也不能如何了。

“驸马回来了!”丫鬟进来通禀道。

昌华回过神来,理了理鬓角,端坐好身子又挥手让回话的婆子们退下。

驸马进门之后便向昌华请安

昌华嫁给平邑候莫达的时候,是真的想和他好好过日子,收起公主的架子免了莫家人请安问候,原以为能和他们拉近关系,没想到却纵得他们不把她放在眼里。

再嫁之后汲取教训,一切按着礼数来,夫家人果然守礼,这两年过的倒也顺心如意。

等驸马坐下,昌华笑着开口问道,“姚小探花在你手下任职也有一月了,你瞧着可是名副其实,我听着外头都把他夸上天了。”驸马在翰林院做着侍读学士,端地清贵体面,翰林院历来都是储相之所,其中官员主要负责起草诏书,为皇室成员侍读,随侍君侧,也更容易得皇帝青眼…

这一届的三甲依循旧例都进了翰林院,姚以安虽是探花,但是以他年纪以及家世,让人想不注意都不成。昌华便注意上了。

驸马望一眼昌华,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才一月,如何看的出来。”

没想到是这答案,昌华着急,“听你这话,姚以安有不妥当的地方?”她好不容易瞧上一个人。

“我看着他年纪虽小,却不简单,你也知道翰林院中多是持才傲物之辈,他却只用了不到十日的功夫让大半人认可他,想寻隙挑衅之辈都也被他四两拨千斤的教训,不是个好相与的,敬而远之最好。”驸马没说出来的是,少年成名,出身显赫,却不骄不躁,待人谦虚有礼,前途不可限量。

昌华瞧了瞧驸马,笑容隐去,驸马话中的隐含之意她已经听出来,敬而远之,分明就是让她不让妄想,冷着脸道,“蕊儿配不上他不成!”

驸马叹了一口气,皇族不算,其下就是公侯之家,如今六国公府的继承人都已成亲,世袭罔替五大侯府只剩下三家,忠义侯府赵家世子娶得就是卫国公林家大姑娘,梁平侯韩家无嫡子,爵位都保不住,身为长安侯府继承人的姚以安可说的上是诸世家子中背景最好的,且其人龙章凤姿,前程似锦。便是公主选驸马,他也能排在前三了。人家凭什么娶莫馨蕊!

这话自然不能直接说出来。驸马斟酌了用词道,“我只觉得蕊儿嫁过去会过的很累,依我看,还是嫁一简单人家为好。”他是真的心疼这个乖巧的继女,从没想借她攀附权贵,只想她嫁个知冷知热简简单单的人好好过日子。林延意、姚以安都不合适。

昌华神色柔和了几分,放缓了声音道,“他是文官,长安侯府底蕴深厚,等闲事也动摇不了姚家。姚家如今只有世子这一房,姚以安又是独子,姨妈和姚家表嫂都是好性人,蕊儿如何会累。”越说,昌华越觉得姚以安好,门第清贵,后院简单,京城哪里去寻这样的人家。

“我明日便去姚家探探口风。”如今上门打听亲事的人都快把姚家的门槛踏平了。

驸马动了动嘴,最终没说什么,等昌华碰了钉子也就死心了,他和长安侯打过交道,老狐狸一只,怎么会不替孙子选一个对姚以安仕途最有裨益的妻子。

“我还是请七姐出面,她说过会替蕊儿做主的。”昌华忽然改口,她虽然不喜驸马小瞧莫馨蕊,却也还明白这门亲事凭着他们家有些难。“我名下还有一个侯爵空着,请七姐帮我转圜一下,定能留给外孙,蕊儿带着这么大的嫁妆过去,我就不信他们家不心动。”谁会嫌弃爵位烫手。

“我们刚和卫国公府退了亲事,转眼您就去请重华长公主替蕊儿说媒,林家十少爷腿还没好转!您…”驸马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况且说媒也要门当户对,这不是存心给人出难题吗?

昌华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我自然是要过段日子再去的。”

驸马不是很信,昌华行事总是令他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重华长公主正是烦心的时候,肯定不愿为其他事情分心,您这段日子莫要去打扰她。且这婚事要是不成,您也莫要勉强,免得亲家做不成做仇家。”他还怕昌华歪缠,惹恼重华。

昌华点头表示知道轻重。

昌华本意是真的要等上一段日子再和重华提这件事情,只是莫馨蕊知道林延意的腿伤之后,就激动的要去林家。

昌华怕莫馨蕊说出什么让她后悔的话来,无奈之下,便将婚事已退的事情告诉她。特特的强调,是在林延意还没被断定腿好不了之时退的亲事,他们没对不起林家,是林家主动退亲的。

可是莫馨蕊根本听不进去,一口咬定绝不能退婚,还想去和重华说。

昌华怎么愿意,遂将莫馨蕊关在了屋子里。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又见姚家门庭若市,最终昌华硬着头皮上门请从重华出面说媒。

重华抬眼看着惴惴不安的昌华,忽尔笑了笑,“我当初应过你,能应的,我也不会拒绝。”

昌华大喜,感激道,“七姐,”说着眼眶就红了。

重华淡淡看了昌华一样,她为什么总是不能知足呢!

重华走到窗前,望着外面轻声道,“你觉得我能应你吗?”

昌华错愕的看着重华,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下意识站起来走到窗前望出去,脸色瞬间就白了。

远处湖边,隐隐绰绰一群人,坐在亭子里的两个人,虽然隔得远,但是昌华不会认错,正是林瑾衡和姚以安。

昌华满脸震惊,不敢置信一般往后退了几步。

林瑾衡,姚以安,两人,怎么会?

她知道因为林延意、林延愈、姚以安以及萧永宁处的好,连带着和林瑾衡,周颖和萧紫涵也熟悉。

她一直以为姚家可能和恪亲王府或者萧家有这个意思,但是没有准信,她就想应是没定下那么自己还有可能,只要重华肯帮她周旋。

林瑾衡和姚以安,她想都没想过,她从来都认为林瑾衡是要嫁回宫里的,这样卫国公府的富贵才能延续下去。

“七姐,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昌华又上前几步,紧迫而又惊慌的解释,她不能让重华误会她,要是知道,她怎么敢跟重华抢人,“我…”

重华神色冷淡的一摆手,昌华见这样的重华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发不出声来,“我知道!”她相信,昌华要是知道姚以安是她选中的,不敢提这个要求。只是昌华为什么那么急迫的要给莫馨蕊定亲,她也知道。不就是怕她后悔重提亲事吗,毕竟如今瞧着是林延意‘高攀’了。

呵,昌华多虑了,林延意这辈子就是孤独终老,也不会娶她昌华的女儿!

孙嬷嬷见重华揉着眉心,露出疲态,马上上前对昌华道,“公主为了十爷的伤,昨儿个一宿未睡。”

昌华张了张嘴,纳纳道,“七姐。”却不知道说什么,直觉却告诉她必须说点什么,又要张嘴。

孙嬷嬷以一种恭敬却又强势的态度对昌华道,“老奴送您出去!”

最终昌华被不甘不愿的请走,重华突然转身往林延意院子里去,因为走得太急,衣袖翻飞。

正喝完药的林延意见状忍不住坐直了身子,露出正色、

重华坐在床沿上,手轻轻的摸着林延意的腿,不出声。

林延意冲着重华安抚的笑笑,“母亲,我无事!”

重华也笑,“我知道,不过是一条腿罢了,哪怕你真的站不起来,你也是令人仰望的存在。”她的儿子,从来都不是弱者。

林延意朗笑出声,语气坚定,“母亲,我依然会是你的骄傲!”便是不能上战场,不能出仕,他也能做其他,绝不会成为家人的负担。

“你从来都是母亲的骄傲!”重华放在林延意腿上的手微微用劲。

“那个人之前真的不能走路?”林瑾衡再一次向姚以安确认,微瞪的眼睛,前倾的身子,犹豫的声音,都表示她的不安,她已经不敢轻易相信了,这几个月无数的失望,让林瑾衡不敢轻易希望。

姚以安不厌其烦的点头,声音表情都带着安抚,“他遇上泥石流,两条腿都伤了。可是你看如今他行走完全如常人。”想了想还是道,“不过不能做太激烈的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