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楚子昂便喷出一口血来,戚威的身上也沾上少许,楚子昂看着戚威缓缓倒下,悠悠的想着,等他再一次睁开眼,他就是钟明,一个在大山里教书的普通人,种上几亩田,养点鸡鸭,再找几个调皮小顽童当学生,若是可以便收养个儿子,享享儿孙绕膝的幸福。

不过片刻,一人快步跑进屋里,见到躺在地上,面如金色七窍流血的楚子昂瞪大了眼睛,一指侍卫,“看看,死了没!”

那侍卫便小心翼翼的上前,探了呼吸,摸了脉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趴在楚子昂胸口听了下心跳,最后对那穿着锦袍的少年道,“袁公,逃犯已死。”

少年马上问戚威,“姐夫,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死了?”少年周昀是大皇子的庶长子,大皇子没有嫡子,这个庶长子就顺理成章的养在大皇子妃膝下,也是外界默认的大皇子继承人。

“我根据线索追到这里,他看无处可逃害怕之下便服毒自尽了。”戚威回答。

周昀又问,“袁青临死之前有没有说什么?他为什么要逃?有没有说原因?”袁青那是大皇子的心尖尖,周瑶那样的性子明明看不惯大皇子宠爱袁青冷落大皇子妃,也只敢冷嘲热讽几句,不敢动真格,就知道袁青在大皇子府地位有多高,这样一个人为何要跑。

戚威顿了顿,眼神一扫左右的人。

周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让人退下。

戚威神色凝重道,“他知道父亲打算刺杀十二皇子的计划,猜父亲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关,害怕被连累,所以跑了。”

周昀倒抽一口凉气,一张小脸失了血色,惊惶无措的看着戚威,他父亲居然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戚威估摸着药效时间,对周昀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药效太短,遂他不敢让楚子昂在大皇子府内服毒,就怕来不及将他运出来。

周昀神不守舍跟着戚威往外走,又茫然无措的看着戚威吩咐自己的亲卫处理尸体。

临走之前,戚威回头望一眼方才的房间,只有袁青死在众人面前,大皇子府才不会去追查一个死人的下落,哪怕听到消息,也不过是当人有相似罢了。

大皇子府原本就因为当家人无缘无故被关而人心惶惶不安,在知道大皇子为何被关之后,这种不安到达了顶点。可是主心骨大皇子不在,他们只能继续不安,一点应对之策都没有。

京城中忐忑不安的不止是大皇子府,宗室重臣都很不安,越是位高权重越是不安,因为他们离皇权最近,受到的影响也最大。

皇帝已经连着半个月没有上朝了,现在对外的说法是皇帝因为过于担心舍己救他的八公主,病倒了。目前为止怀疑的人不少,敢动作的人没有,禁军、御林军和锦衣卫都看着你呢,谁敢动作,可几位皇子私下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京城气氛诡谲,闺中姑娘也受到波及,林瑾衡无心上闺学,便向闺学里的先生请了假,每日待在书房里发呆。

“公主回来了。”

说到第二声上,林瑾衡才醒过神来,起身道,“我去看看母亲。”这档口,重华也很忙。

心事重重的重华见到林瑾衡展了颜,将她招到身边。林瑾衡脱了鞋,便爬到暖炕上坐好。

说了一会儿闲话,林瑾衡趴在重华背上,把脑袋支在她肩膀上,郁郁的问道,“娘,十二皇子会不会被推举出来?”皇帝不可能一直这么不出现,再这样下去,推举新帝是早晚的事情。

重华偏头对上林瑾衡漆黑的眼睛,里面闪现的是不安,摸了摸林瑾衡的脑袋,说道,“他并不是最占优势的。”随着皇帝迟迟不醒,知情人也不得不正视新帝的问题,隐隐的出现分歧,只是皇帝还在喘气,谁也不敢光明正大提出来,这不是把皇帝当死人看了吗?

林瑾衡咬了咬唇,“皇上这么喜欢十二皇子,会不会给他留下人手?”在林瑾衡心中,她已经认定十二皇子是皇帝属意的继承人。

林延恩让她不要担心,她想着还有好几年时间可以筹划,心里便松快了几分,可是皇帝突然倒下,林瑾衡害怕事情会脱离轨道,害怕那日的梦成真。

重华目光微闪,林瑾衡对皇帝有时候还会称一声舅舅,可是自从秋狩归来,再也不喊舅舅了,她知道这孩子在怨,她何尝不怨,皇帝为保他的心头肉,却要剜她的心头肉。

林瑾衡不自在的撇开视线,皇帝爱儿子是他的事情,但是她这个被作为垫脚石的外甥女难道还得说我知道你爱儿子,所以我理解你,不恨你吗?

重华将林瑾衡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轻声道,“娘也安排了人手,我们不会输的。”

林瑾衡抬眼看着重华,嘴角轻扬了一下。

重华微微一笑,正要再说几句宽她的心,却见孙嬷嬷失了一贯的镇定,掀起帘子奔进来惊慌失措道,“皇上下了圣旨,将郡主许配给十二皇子!”

林瑾衡瞪大了眼睛看着气喘吁吁的孙嬷嬷,只觉得身子一阵阵的发冷。

“皇上醒了?”重华高声问道,声音冷的如同冰渣。

孙嬷嬷知道两人误会了,忙解释,“陛下还未醒,但是十二皇子拿出了陛下赐婚的圣旨。”孙嬷嬷吸了一口气,把宫里传来的消息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十二皇子宫中发生失窃事件,历来对宫人宽容的十二皇子大发雷霆,丢的是什么,十二皇子却不肯细说,连声命掌管宫廷守卫的苏洵彻查,面对苏洵的询问,十二皇子终于吐露实情。

一番仔细的寻找,终于找到失窃的物品——圣旨,而圣旨的内容便是将林瑾衡许配给十二皇子。

重华连连冷笑,目光冷然,“好一个十二皇子!真不愧是皇帝心爱的儿子!”十二皇子是在用这份圣旨间接的告诉所有人,尤其是中间派,他是皇帝选中的接班人,否则皇帝怎么会把林瑾衡嫁给他。

重华可以预见,若真到了推举太子那一刻,李忠义和苏洵有很大可能会支持十二皇子,而他们背后牵涉的势力是她都不敢小觑的。

林瑾衡无意识的绕着手中的绣帕,眼睛里忽然迸射出光彩来,语速飞快,“诸位皇子甘心吗?他们背后的人甘心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谁也不会甘做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重华怔怔的看着林瑾衡,脸色大变。

林瑾衡无意识的绕着手中的绣帕,眼睛里忽然迸射出光彩来,语速飞快,“诸位皇子甘心吗?他们背后的人甘心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谁也不会甘做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第207章 二零七

“殿下,我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您不能再犹豫了。”公孙大人急切的看着十六皇子,“皇上赐婚十二皇子和琅华郡主,其中的含义,难道你还不清楚吗,陛下这是在替十二皇子铺路,有卫国公和重华长公主扶持,再有李忠义等人,十二皇子就是板上钉钉的新皇,届时,您如何自处,”

公孙大人眼中闪过一丝怨毒,马上又变成了担忧,“贤妃之死,微臣一直怀疑是因为丽嫔娘娘早产的缘故,若真是这样,十二皇子如何会放过您。”

他是真的着急了,那道赐婚的圣旨一出,引起轩然大波,众人看着十二皇子的眼神都变了。否则,他怎么会铤而走险,不成功便成仁,胜负在此一举!

十六皇子心中一凛,面上出现了几分犹豫之色,“可他是父皇选中的人,我能怎么办?”

公孙大人做了一个手势,十六皇子脸色一白,他原就是诸位皇子中颇为仁厚的,虽与几位兄长争夺皇位却从未想过要取对方性命,且他如今不过才十二岁,心尚柔软,摆手道,“不成,不成,父皇醒来,我们谁也逃不掉,何况十二哥总归是我兄长。”

公孙大人心急,原先十六皇子仁厚的脾性是他乐见的,皇帝想来也更愿意见到一位心胸宽广的继承人。再有十六皇子登基之后对公孙家也不会卸磨杀驴,现在觉得十六皇子过于心慈手软了一些。想到这里,公孙大人目光一闪,这样的十六皇子或许是他们公孙家的机会。

“我的殿下,您顾忌手足之情,别人可不会像您这样心善,天家无兄弟,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等十二皇子继位,您觉得他会放过杀母仇人吗?”公孙大人神色一顿,沉声道,“陛下也许醒不过来!”

闻言十六皇子出现慌乱的神色,皇帝一直以来在他眼中就是擎天柱,他从来没想过皇帝会倒下。

公孙大人继续道,“必然是要立一位新君,大皇子被关,十二皇子身死,其他皇子才智平平,舍您其谁。若是陛下醒来,只要咱们办得滴水不漏,再将祸水引到大皇子身上,最终受益的还不是您。”公孙大人声音平稳没有剧烈起伏,但是眼神狂热带着慑人的光芒。

公孙大人秉承打铁趁热的做法,跪下泣声道,“殿下,我们不能再等了,等十二皇子即位或者陛下醒来,我们只能任人宰割。”

十二皇子一惊下意识弯腰想扶起公孙大人,“外祖父!”

公孙大人反握着十六皇子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道,“殿下,公孙家以及所有扶持您的家族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您身上,还有小皇子,他连周岁都还未过!”小皇子便是丽嫔生的小儿子,十六皇子极为疼爱这个胞弟,“您忍心看着他寄人篱下吗?”

十二皇子手一抖只觉得从手上传来一股股凉意,目光复杂的看着公孙大人,半响才道,“皇兄身边防卫犹如铁桶一般!”十二皇子从西山回来之后便再没有踏出过皇宫的大门,宫内守卫森严,便是想下手也没有机会。

公孙大人闻言大喜,“殿下放心,微臣这有一法子许让他离开皇宫。”不枉他千辛万苦打探到这个秘密。

皇帝老子到底死了还是活的,和百姓并没多大的区别,他们并不关心龙椅上坐的是谁,只管能把日子过下去就成。

所以京城的夜市依旧人声鼎沸,大街小巷中都是商贩以及出来游玩的百姓,离过年还有一月的功夫,但是过年的气氛已经悄然而至,众人都是喜气洋洋,有的打算在年前赚上一笔过个好年,还有的想趁着眼下物价便宜,囤积一些年货。

行走在街上,入耳都是顾客与商贩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之声。

荣宁街上,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人正在脚步匆匆的赶路,二人咋看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是细看其中较为清瘦的男子露在外面的肌肤便知此人定然是富贵乡中养大,且周身那气质也迥于常人。

其中更为健壮的男子唤易安,是十二皇子身边的第一高手,对于主子这个节骨眼上还要出门,易安是非常不赞同的,只是十二皇子吃了秤砣铁了心,任他们这些人如何苦口婆心劝解都没有用。十二皇子又素来强势,行事哪里轮到他们这些人置喙,这才有了眼下这一幕,主仆乔装打扮之后偷偷出了宫。

十二皇子脚下步子不停,紧绷着神经,眼睛密切关注着周围的一切。若是可以,他也不愿意以身涉险,只是杨婉月得了猩红热,这病极为凶险,尤其在孩童少年之中夭折率极高。

十二皇子第一反应是林家下的毒手,圣旨已下,他和林瑾衡的婚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以林家护短的性子,若是知道他和杨婉月的感情,肯定容不下她。虽没证据,十二皇子心中已经偏向这个答案,只是碍于形势,他不能查也不能过于关心。虽然眼下他自己的势力加上帝党的支持,哪怕失去林家支持,他的赢面也是最大的,不过他也清楚,能不和林家起冲突最好,所以他对林家人依旧以礼相待更添几分亲近,并且逼着自己不去关注杨婉月。

但是随着杨婉月一日比一日病重的消息传来,十二皇子再也坐不住,终于在今天决定冒险出宫,为了不让林家人知道,也为了避免危险,他乔装打扮,轻装简行出宫。

“诶啊,你这人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的!”一老汉揪着一男子的衣服,指着地上被男子碰倒的一锅糖炒栗子责备。

那男子眼睛一瞪,一把推开老人,“你这老头子,想讹俺,做你的春秋大梦。”

老人家跌倒在地,哎呦叫唤个不停,周围都是老熟人,见状都聚过去要替老人家讨公道。

可那外乡男子是个混不吝的,哪怕只身一人,也横眉竖眼,还把给老汉撑腰的两个人都打伤了,这下子,局面马上失控,来往的行人,不由被吸引过去。

易安一皱眉,低声对十二皇子,“少爷,我们快走!”人多容易出意外。

十二皇子看着周围聚拢过来的人,眼神一动,立刻随着易安往人少的地方走。

“主子小心!”易安见一道冷光划过,下意识将十二皇子往旁边一推,对方刚拔/出来的刀子便落了空,马上急声高呼,“有刺客!”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窜出百来个各种打扮的人。

不过一个照面,这些人便拔刀相向,竟是两拨人。

其中一派是十二皇子在宫外培养的人手,这次出宫他为了避人耳目不好带太多的侍卫,遂让他们混在人群中保护,这些人且战且退向十二皇子靠拢。

另一派人则像不要命一般冲向十二皇子,他们的主子虽会尽量拖延官兵过来,但是时间越长,局势对他们就越不利。

可没想到十二皇子安排了这么多好手,一时之间刺客竟是占不到便宜。

十二皇子镇定自若的站在保护圈内,目光沉沉的看着场上的厮杀,果然来了,他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

大街上的人四散逃开,去年元宵噩梦还历历在目,尸横遍地,血流成河都不足未过,恐惧爬上百姓的脸,顿时街上一阵哭爹喊娘,鸡飞狗跳之声,待发觉发现这些人并不屠杀百姓之时,胆小的继续逃命,胆大的居然远远的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看戏,京城老百姓见过识广,神经粗犷。

忽然场上异变突生,街道两边的商铺中纷纷又跃出二三十个黑衣人。

场上的两派人见到黑衣人都有一瞬间的停顿,心下盘算是敌是友。

十二皇子瞳孔骤然收缩,握紧了手中的宝剑,他可没有安排这些人。

在看到黑衣人的武器毫不犹豫挥向十二皇子的人之后,另一派人士气大振作。

顿时十二皇子这边落于下风,十二皇子面上的镇定之色再也维持不住。黑衣人出手之狠辣精准,叫人胆寒。自己训练的高手在对方手下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黑衣人如同一柄尖刀,在十二皇子外围的保护圈上以锐不可当之势划开一道口子,第一波刺客彷佛闻到血腥味的狩猎者,越加斗志昂扬,势如破竹。

十二皇子节节败退,额头上滚下几滴冷汗,眺望街头,一片混乱之后的狼藉,并没有援兵的踪影。

十二皇子又不甘心,死死的盯着街头,突然尘土飞扬,嘚嘚马蹄声传来,路口出现官兵身影,十二皇子喜出望外,松了一口气,振臂高呼,“援军已来!” 顿时守卫一方气势大振。

话音未尽,十二皇子感觉到喉咙间一股刺骨的冰凉,脸上的笑容来不及褪下,五官扭曲的看着眼睛下方细而长的武器,望进黑衣人古井无波的眼中。

“殿下!”拼死护卫十二皇子的人痛声哀呼,不敢置信的看着十二皇子身子往后一仰,脖颈间腥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倒下的十二皇子半路被醒过神来的护卫接住。

十二皇子不甘的望着黑衣人如同鬼魅一般撤离的方向,他还没有完成他母妃的愿望,贤妃做了半生元后的替身,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太后,她要证明,最终的赢家是她。

他还没让杨婉月原谅他,他从来没想过辜负她,他还要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他还有那么多的抱负没有实现,他要做比他父皇更出色的帝王,对内让百姓安居乐业,对外让万国俯首称臣。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

第208章 二零八

林瑾衡仿若被火烫着了一般,猛地站起来哑着声音紧张道,“你再说一遍!”

芷言定了定神,一字一顿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十二皇子在荣宁街上遇刺身亡!”

林瑾衡怔怔的望着芷言,突然笑了起来,几近耳语般喃喃道,“终于死了!”

“郡主!”芷言疑惑又担忧的看着林瑾衡。

林瑾衡笑了笑,全身仿佛乏力一般靠坐在椅子里,低声道,“我没事!”她只是卸下了一个包袱,林瑾衡从来没这么迫切的希望一个人去死。

突然,林瑾衡神色一变,手指微不可见的一抖,强制镇定的问道,“刺客抓到了吗?”

芷言摇头,“没有,衙门正在全城捉拿刺客,如今外面已经戒严了。”

林瑾衡心里一松也一紧,目无焦距的看着窗台上的一枝淡粉色的寒梅,问道,“他怎么会离宫?”难道十二皇子不知道自己现在就是箭靶子,不知多少人想取他性命,还是他笃定没人敢。

“奴婢已经派人去打听了,暂时还不清楚。”芷言回道。

林瑾衡若有所思的一点头,胡思乱想着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冒险出宫,忽尔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杨婉月感染了猩红热危在旦夕,却又不肯定,十二皇子真会为此涉险吗?

“母亲回来了吗?”林瑾衡咬了咬唇问道。

芷言回道,“公主刚从宫里回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重华自然要进宫。

林瑾衡边站起来往外走边问道,“母亲在哪里?”没等芷言回答,踏出去的脚步一顿,是因为她一句话的缘故又如何,是她家人做的又如何,她只知道,她想十二皇子死,而现在他死了,那她就可以放下一半的心,若新君不是对林家友善的人,她终究不能完全放心。

重华进来的时候就见林瑾衡呆愣愣站在那,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温声道,“怎么了?”

“母亲!”林瑾衡微抬头,茫然的看着重华。

重华对她安抚一笑,携了她的手,走到炕前。不过几步路,林瑾衡终于反应过来,抿了抿嘴唇,对重华笑道,“母亲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重华仔细的看着林瑾衡,半响才松了一口气,舒展了眉头,“好孩子,你什么都别多想,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她是布了局,但是要是十二皇子不上当,她也不能耐他如何。

林瑾衡点头,母女俩坐着说了一会儿话,林瑾衡知道重华很忙,遂催她回去休息。

林瑾衡送重华到门口,犹豫半响,忐忑的看着重华,终于问道,“是公孙家做的吗?”

重华正对着林瑾衡沉沉一叹,拉了她又回了屋子,屏退左右道,“周琏自己不谨慎,让人抓到软肋,公孙家便使计让杨婉月得病好引诱他冒险出宫,在路上安排了杀手。也许还有其他人的手笔,我原也想借刀杀人,不过有人比我动作更快,可见周琏得罪了多少人。”十二皇子全名周琏。

这段话真真假假,杨婉月的猩红热症,是公孙家暗地里都得手脚,公孙家好歹做了十几年后族,想在杨府动点手脚并不是难事。重华知道公孙家要动手脚,可她选择了袖手旁观,她凭什么要帮杨婉月避开这一劫,十二皇子对林家不怀好意,杨婉月可曾提醒过一句。

林瑾衡心中将信将疑,面上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来,又欲言又止。

“周琏想娶你好利用林家,然后在事成之后一脚踹开我们林家,杨婉月有提醒过我们提防周琏吗?”林瑾衡错愕的看着重华,下意识道,“她觉得十二皇子不会继位,那…”渐渐的林瑾衡消了音,一开始她也觉得不可能但是随着赐婚的圣旨公布,外面多少人笃定十二皇子有大造化,宋家的门槛都快被踩平了。

“你认为十二有很大可能做皇帝是吗?”重华问。

林瑾衡缓缓的一点头,否则她怎么会寝食难安。

重华又问,“你认为十二继位之后会过河拆桥?”

林瑾衡脸上浮起愤怒的神色,这是十二皇子最让她厌恶的地方,不是她哭着求着要嫁他,也不是林家主动想借着他保住荣华富贵,是他自己想利用林家,却连事情都没定,就盘算着卸磨杀驴。

“你觉得杨婉月想不到吗?”重华摩挲着林瑾衡的脸慢慢说道,“别人也许猜不到周琏掌权之后会如何对我们林家,她会不知道吗,周琏可是心心念念不让她委屈,林家不倒,她怎么能不委屈?

可她什么都没说,也许她是不敢说,怕我们迁怒,”重华冷笑一声,“或许她是怕坏了周琏的大计,害了她的情郎,毕竟周琏再不堪对杨婉月倒是不错,难怪她舍不得了。”

林瑾衡哑然,又忍不住道,“她没有答应十二皇子!”

重华一笑,淡淡道,“如果她答应了,她现在肯定是个死人!”

林瑾衡脸色一白,看的重华一叹,“在林家可能陷入险境的情况下,她选择袖手旁观,也许她有各种苦衷,也许她还在犹豫挣扎,但事实就是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可见在她眼里林家不过尔尔,所以她在我眼中也不过尔尔。”

杨婉月家族观念淡薄,重华早就有所察觉,只是如今才肯定,她可曾想过她和十二皇子私下往来会给母族和父族带来何种影响?不管她是被感情蒙蔽了理智也罢,还是明知故犯,这样的人,再聪慧也是会被家族当做弃子。如今看来不过是小聪明罢了!居然相信一个皇子的甜言蜜语。

重华看着林瑾衡的眼睛,幽幽道,“日后不要和她往来了。”谁知道失去爱人的女子会不会发狂,重华不愿意冒险。

林瑾衡巴巴的张了张嘴,最终只默默的点了点头。

重华刚从林瑾衡院子里回到正房就被告知林延恩在屋内等候,重华神色一凝,快步进了书房。

“母亲!”林延恩迎上来行礼。

重华一摆手,淡声问道,“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林延恩颔首,“母亲放心,人都送出京城了。”刺杀十二皇子的那批黑衣人是他们为了应付突发状况准备的,想不到这状况还是发生了。

重华坐下后,冷笑,“果然上不得台面,天时地利人和,杀个人居然还要别人帮忙。”一旦公孙家的刺杀失败,十二皇子生了戒备之心,再想杀他那就难上加难。

“老大被关,十二死了,十六,”重华一哂,大家派的都是死士,林家的死士不会泄露主子的信息,公孙家的也不会,可是公孙家买通杨府的人让杨婉月得病,又故意拖延荣宁街附近的守卫前去支援,这一桩桩,这一件件的证据她都替他们留着呢!就等着过几日揭发出来。

林延恩默了片刻才道,“母亲觉得十四皇子如何?”十四皇子出身一般,性格敦厚。皇帝脉象越来越弱,由不得他们不考虑新君人选。

重华不答反问,“你甘心吗?将自己定位成一个辅臣,向新帝俯首称臣?哪怕做摄政王”

林延恩望着重华,毫不掩饰道,“我不甘心!”如果他是林延恩他没什么可不甘的,但是他是周琮,“但是儿子不想引起国家动荡。”

重华唇角一扬,“我也不甘心!至于动荡不必这么早就下定论。”在感情上,林延恩是她养了二十二年的儿子,她如何舍得他失去皇位,向一个处处不如他的人卑躬屈膝。在利益上,哪怕扶持一个娃娃皇帝,可娃娃也有长大的一天,焉知他不想鸟尽弓藏,将来又有一场腥风血雨,还不如一劳永逸。

“禁军四分之三能听从你父亲的指挥,锦衣卫有八哥在也会站在我们这边,控制京城并不难,难得是如何坐稳皇位。”重华从来都相信谁的拳头硬,谁的话就管用,却也知道军权不是万能的,何况他们手上的兵马还没有多到那种地步。

重华问林延恩,“你觉得该怎么做?”林延恩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不是坐上皇位就无虞了。

林延恩肃容道,“拉拢地方军队,避免他们发难。在文人仕子安插人手,控制舆论。”因为没有确切的遗诏,哪一位皇子登基,都将面临这个问题。

“你想,若是我们把这两点都处理妥当了,你未必就没有机会,尝试都没尝试过,何必现在就放弃。”重华理了理袖口,笑容加深,“首先,我们得先说服你外祖母。”

重华眼中闪过戾色,她希望皇帝多撑一段日子,好给她筹划的时间,却不想他清醒,等皇帝醒来,发现心爱的儿子都死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兄妹之情,这几年看着儿女在鬼门关上几度来回,还能剩下多少。

重华眼中闪过戾色,她希望皇帝多撑一段日子,好给她筹划的时间,却不想他清醒,等皇帝醒来,发现心爱的儿子都死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兄妹之情,这几年看着儿女在鬼门关上几度来回,还能剩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