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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色听着听着,长睫惊惶一颤,乌黑的眸子滴溜溜的转着,脸色都变了。她下意识的抬眼去看姬月白,咬紧了唇瓣:“殿下,这事实在是.......”

姬月白却断然打断了翡色的话。她的声音里还有未褪的稚气,但神态与语调却冷淡又直接:“这事确实是有些危险,可你应该也听过一句话:富贵险中求。我知道你和那些得过且过的宫人不一样,你是个有心富贵的人,也是个敢为富贵冒险的人——你明知道表姐去后你就无依无靠却还是敢为了些财物去借母妃的势,驳了我往回要东西的吩咐,可见是个有胆子的人。所以,我现在就问你:有没有胆子替我去做这事?”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早鸭~

女主挑翡色肯定是有原因的,当然女主目前势单力薄,选择也很有限。

PS.蟹蟹死宅的5营养液~

PPS.可以求下收藏和留言嘛,虽然张淑妃很恶心,可是我还是很可爱哒~

利诱

翡色仍旧有些犹豫:“殿下,奴婢不是不想为您做事,只是您要我做的事实在是.......”她咬咬牙,低声道,“便是事成了,淑妃娘娘那里必是不会饶过奴婢的。”

姬月白心知翡色这是在权衡利弊——毕竟,翡色又不是只有姬月白一条路,可姬月白要她做的事却是真绝了其他的路。

所以,姬月白并没有疾言厉色的威逼催促反是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翡色的肩头,语声仍旧不疾不徐:“若是事成,你自是要跟着我走的。母妃饶不饶的想来也不打紧。翡色,你还年轻,总也要为自己以后考虑,现在就这般瞻前顾后的,那又哪儿来的日后........”

翡色面上闪过一丝挣扎之色,显然是有所动摇。

姬月白的语声仍旧不疾不徐。她慢慢的往上加了最后一块砝码:“大哥和二哥年纪也都不小了,再过几年,宫里估计便也要给他们选妃,到时候肯定也要选司仪、司门、司寝、司账的。”

皇子成婚前,宫里都是要给他们选几个年轻宫女教导他们知晓人事,而这些宫人也都是要冠以四女官称谓的。

翡色听到姬月白的话,乌黑的眸子好似是被火点着了,火焰哔啵哔啵的烧着,绽开火花,整张脸都蓦得一亮。

姬月白心知肚明:那是野心的火花。

翡色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她年轻、有心计并且容貌不错,眼皮子也不浅——她看中的不是坐拥诸美的皇帝,而是两位即将长成的皇子。前世,有张瑶琴在,翡色都敢背着自家主子去爬二皇子床,可见是个能为了富贵和前程舍命冒险的。最重要的是,张瑶琴已被姬月白弄出了宫,翡色现今估计也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早就琢磨着要另寻出路了......

姬月白没有不放过对方脸上的神色变化,语声仍旧轻而缓,若有深意的暗示道:“你跟着我,总是会有很多机会的。”

是啊,机会!

翡色脸颊边肌肉下意识的抽动了一下,有些艰难的咽下口水,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

姬月白没再多说,摆了摆手。她说了这么久的话,终究还是有些意兴阑珊,这会儿便道:“好了,你出去吧,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翡色从地上起来,慢慢的与姬月白行过礼,然后才往外走去,她神色间还有几分未褪的恍惚和犹豫。

一直守在门外的玉暖见着翡色这般神色,只当翡色是被姬月白骂了一通,不由关切又温和的安慰了一句:“公主素是有口没心的,你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翡色勉强朝着玉暖一笑,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含糊的问道:“怎么没见着田蓝?”

玉暖往主殿那头呶呶嘴:“人家去孝顺干娘了,一时半会儿哪里回得来。”言语之间倒是颇有些羡慕嫉妒——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只可惜她便是想往高处走也不像田蓝那样有路子可走。

翡色便知道姬月白先时说的话约莫没错,这便温声别了玉暖,抬步往外走。

忽而出了殿,翡色身上穿的又不甚厚实,这会儿被夜里的凉风一吹,露在外头的脖颈跟着一凉,浑身上下也都跟着起了鸡皮疙瘩。只是,她心口正烧着一团火,那火烧得正旺,明亮的火光就照在她的眸中,一双眸子亮得出奇,如同盯住了肉块便不愿松口的野狼。

翡色一路走一路思量,脑中一时儿转过许多事,只觉得被夜风吹凉的身体渐渐又暖了起来,很快就又提起精神往张淑妃住的寝殿走去。

待得见着了张淑妃门外的薛女官,早便已思量好了事情的翡色立时红了眼眶,哭着求道:“适才二公主寻了奴婢过去,说了许多叫人摸不清头脑的话,只怕是生出了些旁的心思,奴婢再不敢瞒,这便想来与娘娘说一声。”

翡色往日里在张瑶琴身边伺候,跟着张瑶琴在张淑妃这儿常进常出,诸人自然也是熟的。薛女官见她哭得这样厉害,神色间也颇有几分惶恐,还真有些担心二公主那头起了不什么不该起的心思——说到底,娘娘对二公主的手段也实在是太狠了些,指不定真就把人逼急了......

故而,薛女官握住了翡色的手,轻声安慰道:“你莫要急,我这就进去与娘娘通传一声。”

翡色神色稍缓,似乎方才缓过神来,不大好意思的低下头,轻声应了下来。因她低着头,浓长乌黑的眼睫顺势往下一扫,倒是正好遮住了眼中的种种复杂神色,那模样却是极老实柔顺的。

翡色就这样站在殿外,耐下心来等了一会儿,果然见着薛女官从里面出来。

因着翡色过来是要说二公主的事情,薛女官心里多少也有些担心。她是真心想多劝劝张淑妃,让她放下毫无意义的成见,好好的与姬月白这女儿处好关系,可张淑妃那性子......

薛女官心知:徐嬷嬷这样张家安排的老人才算是张淑妃心里真正信重的心腹,二公主这事连徐嬷嬷也劝不动,薛女官自然更不必想了。

一念及此,薛女官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口上道:“娘娘让你进去说话。”犹豫了一下,她面色多少有些复杂,思忖再三,还是额外叮咛了一句,“娘娘与公主到底是亲母女,你说话也要仔细些。”

翡色貌似恭顺的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步往里走去。

张淑妃现下是“有病在身”,自然还是在榻上躺着。不过她教训过了女儿,心情好,精神也不错。

此时,她正慵懒的靠在软枕上,手里拿着一卷书,漫不经心的翻看着。见是翡色上来,她随手便将手上的书卷合上,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到榻边来:“过来说话吧.......”

翡色深吸了一口气,抬步上前去行礼,然后恭谨的跪在了榻边。

张淑妃知道翡色是往日里在张瑶琴身边伺候的,往日里也是常见的,见着人便不由想起侄女儿,多少也有些爱屋及乌。所以,她难得主动开口问了一句:“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早鸭,爱你们么么哒~

讲真,张淑妃这智商要算计她对女主来说并不难,难的是女主她要搬出去。

蟹蟹大家的营养液:

读者“今天要改什么名”,灌溉营养液 +5 2018-09-15 22:2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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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

翡色低着头,酝酿了一会儿情绪,这才垂下眉眼,委屈的开口道:“先时公主送了单子来要东西,我与娘娘说了一声,娘娘令我不必再管,所以我也这么回了公主那头。没想到公主竟是一时气不过,将我叫去痛骂了一顿,说是如果我仗着娘娘撑腰不把那些东西还回去,她就,她就......“

张淑妃已是十分不悦,冷着声追问道:“她就如何?”

翡色像是吓住了,小脸微白,低声道:“公主说,若是不把那些东西都还回去,她就要一把火烧了流光阁,干脆把东西全烧了,省的便宜了张姑娘。”

张淑妃听到这里,不觉抬手用力的在床榻上击了一下,恨声道:“我就知道这孽障是个不消停的。”

张淑妃对翡色的话是半点也没怀疑,甚至打从心底里相信这就是姬月白能说出来的话。在她眼里,自己这女儿就是这么个心窄又恶毒的人——要不然,她怎么会非要赶张瑶琴这个亲表姐出宫,要不然她怎么会三番五次的与自己这个亲娘作对?

翡色说到可怜惶然处,脸上更是泪水涟涟,吓得连连朝张淑妃叩首:“娘娘,奴婢虽也想要替张姑娘看着流光阁,可公主既是起了此心,奴婢却是万万不敢再在阁里呆了......求娘娘可怜可怜奴婢,救奴婢一命吧。”

张淑妃见翡色哭得可怜,想着这到底是侄女儿往日里用惯了的人,倒是难得的发了一回慈悲:“罢了,看你吓成这样,倒也可怜......”一顿,这便转眸去看一侧的薛女官,“便把她调来我身边伺候吧?我瞧往日里她服侍瑶琴倒也尽心,是个不错的。”

薛女官心里正忧心着张淑妃与姬月白的母女关系,眼下却也没有多反对,这便点了点头,转瞬便道:“娘娘,公主那里......”

“她既然还有力气发脾气,那就再饿她几顿!饿够了就知道听话了.......”张淑妃冷着声音道,“明儿让小厨房的人把白粥煮的稀一些,面儿上过得去便是了。叫下面的人都紧着点儿,点心果子收好了,再不许给她旁的吃。”

薛女官实在是担心逼得这样紧会出事,绞尽脑汁的想着词劝人:“公主是有不对的地方,娘娘慢慢教她便是了,母女两个,何苦要这样呢?”她脑子一转儿,又道,“娘娘正病着,陛下明日指不定便要来瞧,若是见着公主有个不好,怕也要不高兴的。”

“这有什么。”张淑妃却是半点也不把女儿放在心上,“母亲病着,做女儿的吃不下饭也是有的。真要叫她吃饱喝足,粉面红光的,那才叫可笑呢。”

薛女官实在是没法子了,只得暂时咽下心头的担忧,先叫人带了翡色出去安排一二。

翡色忐忑不安的随人出去了,心里实是很有些惊喜:她是真没想到事情竟然真就如二公主所说的那样容易。

也正因为事情实在太过容易,翡色心里此时也不由得生出几分纠结和犹豫:若是没有先前答应二公主的事,就这么留在淑妃娘娘身边也未尝不可,毕竟淑妃娘娘素与二皇子亲近,留在淑妃娘娘身边也是少不了与二皇子亲近的机会。

偏二公主那里.......

想到年幼却半点也不好欺的二公主,翡色心头的惊喜便又都去了,只剩下沉甸甸的复杂心情,又开始担心起二公主交代自己的事情。

*******

姬月白人虽然小,但小孩子正是好胃口的时候,因着晚膳只吃了一碗白粥,到了夜里便觉得胃里烧得厉害——这是饥饿的感觉。

这一辈子的姬月白年岁还小,往日里虽不得张淑妃的宠爱却也是被宫人小心照料着,确实是锦衣玉食、金尊玉贵,从没尝过饥饿的味道。

可是前世的姬月白却是尝过的,就像是胃里烧着一团火,烧得胃里噗噗的冒着酸水,酸水往上冒,顶着人的喉咙,酸的牙齿都开始发软。整个人都被烧得浑身发烫冒汗,又急又慌,慌得人恨不得从地上抓一把泥土活吞了,好堵住胃里那团火.......

那样的饿,她都熬过来了,眼下这一点儿的饿实在是抵不住什么,姬月白靠着柔软的枕头,用柔软的掌心抵着自己的胃,抱着被子躺了一会儿,渐渐也酝酿出睡意来,眼见着便要睡过去了。

昏睡间,恍惚的听见窗外的落雨声,夜雨淅淅沥沥的打在花木上,枝叶似是摩挲,沙沙作响。

她仿佛是做了个梦,梦见很久以前的那一夜。

那时候,天上也下着雨,她也和现在一样的满腹饥饿,胃里烧灼。

当时,她正在破庙里躲雨,正在她忧心雨何时会停时,忽见一个瘦高的女人抱着孩子上来与她说话:“你也是一个人?”

姬月白饿得不想说话,只懒懒的与女人点了点头。

女人搂紧了怀里的孩子,不觉压低声音:“你是不是,也是家里逼急了逃出来的?”

她像是找到了知音或者说是同类,有些神经质的与姬月白说着话,絮絮叨叨:“我家里老婆婆病得厉害,就快死了,只想着临死前能吃口饱的。可这年岁,哪有能吃饱的人?我家汉子孝顺他娘,急红了眼睛,就想把狗娃拿去换粮.......”

“你说,这不是,这不是死人不给活人留命......”女人说不下去了,用力的抱着怀里的孩子,咬着牙根,额头几乎暴出青筋,“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便是饿死了也不能叫他去做旁人嘴里的肉啊。”

姬月白这才转头看了女人一眼,这女人浑身被晒得黝黑,瘦得厉害,双颊凹下去,颧骨高高的,就连那抱着孩子的手都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肉,如同一根骨头包着薄膜,那直挺挺的骨头仿佛都能戳瞎了人眼。

可是,那女人的眼睛却是亮的出奇。她就像是一只被人逼到了尽头的母狼,张牙舞爪,竭尽全力的想要用自己强硬的态度吓住来人,可内里却是早已被人逼到了尽头、濒临崩溃的绝望和癫狂。

姬月白被她那亮得出奇的目光看得心下一惊,好似雪亮锋利的尖刀刺入眼球,鲜血淋漓,痛不可当。

她心头咯噔一声,猛地从梦里惊醒了过来。

一片寂静的黑暗里,她听见心脏在胸膛里急促的跳动着,浑身上下更是冷汗涔涔,柔软的小衣贴着湿漉漉的皮肤,隐约有些发凉。

她下意识的抬眼环顾了周侧环境:还好,她还永安宫里,还躺在她柔软舒适的榻上,胃里也还是饿的。

她也还是六岁的她。

作者有话要说:会陆续的写一点女主前世的事情,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PS.女主目前是打算毕其功于一役,这次事情解决就能搬出去了

晨起

事实上,张淑妃那些磋磨人的手段并不会叫如今的姬月白有多难受——在前世,她早已经过更坏的、更恶心的、更折磨人的。

可是,这一次的饥饿感却难得的勾起了姬月白前世里那些晦暗又阴冷的记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饿极了,眼下的姬月白只觉得有一种浓重的悲哀从心底里涌上来——是的,她还记得当年破庙里遇过的女人,也记得最后的结局:那样的乱世,一个女人抱着幼子,哪怕是怀揣着被世人称颂的伟大母爱,等在他们尽头的却也不是一个好结局。

虽然姬月白从小跟着张淑妃这样一个母亲长大,可她却比任何人都相信父爱与母爱的伟大——这世上,只有父母会视你若生命,只有父母会为你耗尽心血——虽然,姬月白运气糟糕,并没有遇上那样的父母,但她却一直这样相信着。

可是,哪怕是那样一个将孩子视若性命,为了孩子情愿与所有人抗争的母亲也没能坚持到最后......

爱是如此美好,可现实却如此残酷。

在那样的绝境里,人类的爱微小如尘埃,终究抵不过现实的残酷,也没有所谓的奇迹会发生。

当年,她与那个女人随着流民一路奔逃,眼见着女人为了养活孩子,一次次的将自己的身体交付给无数个男人。然而,到了最后,女人还是不得不把自己心爱的孩子丢到了草丛里。

那时候,那个女人已有一天没喝水,她与姬月白说话的时候,麻木干瘦的眼里布满了血丝,上面还有眼泪,就像是干涸的土地或是河床里挤出来的浑浊液体:“我活不下去了,不能抱着他一起死,更不能叫那些饿红了眼睛的人吃了他——把他丢在这里,我心里还有个念想。也许,也许有人好心捡了他,把他养活了呢.......要真有好心人,我一辈子感激他,下辈子还要给人做牛做马。”

绝望比死亡更可怕,它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人,它让丈夫出卖妻儿、让母亲抛弃幼子、让乱世里的人活得猪狗不如........

那时候的姬月白也还剩下些好心,可她没办法去做那个好心人——她太弱了,弱的无力去负担一个孩子的生命。事实上,她自己都已快饿死了,连睡觉的时候都还要分心提防着流民群里觊觎自己的龌龊男人,实在再无力去负担一个孩子的生命。

白启说,这就是弱者可悲可笑之处。

可真正可悲到了尽头,根本不可笑,只有深深的悲哀——乱世里每一个人抬起头去看天空,天永远都是灰蒙蒙的,没有半点的光,没有半点的希望。

回想起当年的事情,姬月白心中更添几分沉重和决心:她已经见过太多太多的不幸,决不能再让那些不幸重复。她疲倦的睁开眼,转眸去看窗外那一点淡淡的鱼肚白,心下思忖着:天快要亮了,也不知道今日皇帝会不会来,不知道她的计划能不能成功。

梦中惊醒之后,姬月白再睡不着,只抬眼盯着床帐上绣着的莲花。

莲花的花瓣是用银线绣出来的,极素雅的颜色,花蕊处却是是掺了金线绣出来的,细密精致。姬月白眼下心情不好,伸手在上面抓了抓,她人小指甲也养的不长,抓在上面时不免发出细碎的摩挲声。

这般动静,到底还是惊动了外头守着的玉暖。

玉暖上前来,隔着床帐,小声问了一句:“殿下,可是要起了?”

姬月白的身体其实才六岁,按理来说还是小孩贪睡的年纪,又是因为噩梦醒的,眼下确实是又饿又困,恨不得蒙头就睡。只是,眼下姬月白却又有着前世里养出来的自律习惯,到底还是克制了身体的疲倦和软弱,慢慢的坐起身子,点头道:“嗯,叫人进来替我洗漱。”顿了一下,她才若有所得的道,“等用过早膳,还得抄几张佛经。”

玉暖只当姬月白是想通了要与张淑妃服软,一时间极为欢喜:“是,奴婢这就叫人进来伺候。”

大约是夜里下过雨,屋内多少有些闷,姬月白洗漱过后便叫人开了窗通气,然后又令玉暖去小厨房端早膳。

只是,从小厨房回来后,玉暖的脸色便不大好看。

姬月白看了一眼就明白了:那白粥大半都是汤,米粒就只薄薄的一层儿,说是粥都算抬举了,至多只能算是米汤,真真是端出来就寒碜。

便是玉暖这做下人的都觉得张淑妃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这是亲女儿,又不是仇人,便是有一二的忤逆,也不至于这么磋磨人吧?

只是,玉暖素来胆子小,终究还是不敢说主子的坏话,这会儿也只得勉强道:“小厨房那头说了,早膳喝米汤,最是滋养没有了.......”顿了顿,终究有些心虚,说不下去了。

姬月白却是懒得计较这些小事,这就从玉暖手里接了那一碗米汤,干脆利落的喝了。

她本就又累又饿,热腾腾的米汤入了腹中,虽然不抵饿,但胃里的烧灼感终究还是少了许多,身上也多了些暖意。她心知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实际上也没心情计较这个,搁了碗后便道:“我抄会儿佛经。”

这就是让她们都出去,不必在边上伺候的意思。

玉暖看了眼姬月白的脸色,见她小脸微白,心里不知怎的竟也觉出几分可怜来——那些个穷苦人家,做爹做娘的只恨不得自己勒紧了腰带也要喂饱女儿,偏张淑妃这做娘却是......

这么一想,玉暖倒是有些理解姬月白的怪脾气了,这便轻手轻脚的收拾了东西,领着一众人退了下去。

姬月白这便静下心抄了一会儿的佛经,忽而便见着一团雪色从门边窜进来——是雪团儿。雪团儿是撒娇卖乖惯了的,这会儿便摇着尾巴,乖乖的凑上来,软绵绵的偎在姬月白的脚边,一下又一下的蹭着,娇娇的喵着。

姬月白被它这喵呜喵呜的叫声叫得心软,只得先搁下笔,抬手将撒娇卖乖的雪团儿从地上抱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膳吃得少,手上没力气,她抱着雪团儿时总觉得它好似重了一些,忍不住揉了揉它软软的胡须垫,又在它坦然露出的肚皮上摸了摸,逗猫道:“你该不会是吃饱喝足来找乐子了吧?”

雪团儿露出毛茸茸的肚皮,娇软软的瘫在她怀里,一副“侍儿扶起娇无力”模样。

姬月白看着雪团儿这皮毛油亮,又懒又娇的样子,便是再好的心态都有些崩了——她还饿着肚子呢,这猫倒是吃饱喝足,还有心情来讨抱抱讨摸摸——这可真是人不如猫!

真是一只公主喵!

姬月白的思绪一下子便歪了,伸手捏了捏雪团儿的爪垫,将怀里的雪团儿从爪到头的捏了一回。不过,就这摸猫的功夫,她的心情也不由放松了许多,这才慢半拍的想起了傅修齐:傅修齐今早也是要去闻知阁的,偏她现下又被张淑妃管着去不了,也不知道他一个人该怎么办?

转念一想:到底还有大公主呢,哪怕是看在傅修齐那张脸上,大公主应该也会好好“照顾”傅修齐的。

想到这里,姬月白立时便放下心来,转头就将傅修齐的事给搁了下来,一边揉着怀里的雪团儿,一边考虑着接下来的事情。

这么一心二用,竟也过了一上午。一直等到快午膳的时候,姬月白才终于等来了她想要的好消息——

“殿下,陛下午间要来,娘娘让您过去一齐接驾。”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早鸭,下章就开撕了~

蟹蟹死宅的1营养液mua! (*╯3╰)

一撕

听说皇上要来,玉暖一时儿也顾不得其他,这便匆匆跑来报信了。

姬月白依旧从容,提着笔不紧不慢的写完了眼前几个字,用细沙吸去余墨,最后再拿玉麒麟镇纸压住了宣纸。

收拾整齐了,她才抬手将怀里的雪团儿递给一侧的宫人,悠悠然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起身往外走去:“走吧。”

玉暖被姬月白的态度感染,缓了神,跟着姬月白一起往正殿去。

因张淑妃这时候还“病”着,这会儿还拥被卧在榻上。

因张淑妃嫌弃昨夜里下过雨,外头风冷湿气,故而殿中窗扇都关得紧紧的。也正是因此,摆在榻案边上的药汤热气袅袅,却是熏得满殿药香。

姬月白上前去,面色如常的与张淑妃行了礼,仿佛从昨晚起便因张淑妃而挨饿受罚的不是她一般。

便是张淑妃看着也不由暗暗道:果然是天生的臭脾气,便是这样了,竟还硬着骨头不肯服软!

没等到女儿服软,张淑妃心里颇是不悦,脸上难免也跟着显出一些儿来。她抬了抬眼皮,看了姬月白一眼,指了指一侧的椅子:“坐吧。”

姬月白便一声不吭的坐下了,那模样真是故意装出来的乖顺。

张淑妃:“.....”她瞧着姬月白这模样就气闷——真是连句伶俐讨喜的话都不会说!

好在,她们母女也没等太久,不一时便听见从外面传来的击掌声和太监拉长了声调的通禀声。

张淑妃作为“病人”,这时候自然起不来身,但是其他人却还是起身接驾的。姬月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状若无意的往立在一侧的翡色处扫了一眼。

翡色心里有鬼,立刻便注意到了姬月白的目光,眼神游移,秀容微白。

姬月白却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