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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贵妃抬手揉了揉眉心,心下甚是烦闷:“你说的我又哪里不知。只是,陛下那头也没有发传讯危险信号,想来也没什么事,若是现下派人搜山,反倒有些小题大做了。再者,我等到底是内宫妇人,无端端的召见外臣,还要调派禁军。只怕禁军那里也不会听的.......”

禁卫军只需直接向皇帝负责,除却皇帝的特别命令,一般情况下确实不会听旁人之命。若是有皇后,还能名正言顺些,偏许贵妃也就只是个贵妃,只怕是使唤不动那些禁卫军的。而且,许贵妃素来城府深沉,事到临头,难免多思多虑了一些:若是皇帝此回只是因着大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而她却因此联系外臣、动用禁卫军,只怕会引起皇帝的疑心和不悦.......

宸妃此时也道:“我知娘娘现下也是左右为难。只是事关陛下,绝不可再拖下去,不若先召几位将军过来,将事情与他们仔细说了。几位将军素是忠勇,必是知道轻重缓急,想来也会立刻派人搜山的。”

许贵妃闻言神色微动,似是若有所动。

也就是此时,忽而听得外头传来喧哗之声——

“娘娘,回来了,回来了......”

许贵妃端肃的神色稍稍缓了缓,忽得便坐直了身体,抬目望向门口处。

便是姬月白闻声也略松了一口气:回来了便好,想来皇帝一行人应该也只是因为大雨的缘故在路上耽搁了一下,倒是她们这些人自己吓自己了。

然而,随着太监尖锐的通传声,帘拢轻响,从殿外进来的却只有大皇子一人。

诸人见着都怔了怔。

大皇子一身上下全叫雨水打湿了,乌漆漆的发尾处还滴着水,身上是湿透了的宝蓝色骑装,脚上踩着一双满是泥泞的靴子。他脸色还有些苍白,像是浸过了水的白纸,带着音乐的虚弱,显是才刚赶回来,连衣衫都还未来得及换便来见人了。

大皇子方入殿便上去与许贵妃见礼,姿态依旧温文有礼。

许贵妃连忙伸手扶了大皇子起来,抬起眼暗暗打量了一番人,心里微微有些急,立时便开口问道:“琪哥儿,怎么只你一个?你父皇,还有你皇弟皇妹呢?”

这话亦是在场诸人都想问的,故而话声未落,姬月白等人的目光便落在了大皇子的身上。

大皇子不由苦笑:“先时路上,三弟他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伤了腿,我便想着先送他回来。哦,对了,大妹妹她也不放心三弟,也跟着回来了.......我们回来的路上正遇着大雨,山道也被雨水打湿,好些山石滑落,一路上险些迷了路,故而直到此时方才回来.........”

贤妃听到这里,终于再忍不住打断了大皇子的话,情不自禁的追问道:“你不是说玥哥儿和淼淼都跟着你,他们人呢?”贤妃的目光不由得又往大皇子身后扫去,只是她仍旧没有看见其他人影。

大皇子虽是淋了一身雨,看着倒依旧沉稳:“三弟腿还伤着,我便叫人想送他回去歇息了,大妹妹也跟着去了。娘娘若是不放心,现下回宫去看也是一样的.......”

贤妃闻言,不由喜极而泣,一时儿再坐不住,只恨不得插翅飞回去看看自家一对儿女才好。

大皇子语声微顿,随即又侧首与许贵妃笑道,“我是想着路上耽搁了许多时间,母妃这里必是担忧,这便亲自跑了一趟,先与母妃报个平安。”

许贵妃虽是城府深沉,冷漠刻毒,可眼下对着爱子孺慕的目光还是不觉露出慈和的笑容来。她起抬手,轻轻的抚了抚大皇子湿漉漉的发顶,催他道:“好孩子,赶紧回去洗一洗,你这一身湿衣服,可别着了凉才好.......”

大皇子笑着应了,正要起身离开,姬月白却又开口叫住了他——

“大哥,那父皇和二皇兄他们呢?”姬月白微蹙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反倒蹙得更紧了,“你说你是先送三弟回来,路上又因大雨耽搁了一下,难道路上没有遇见父皇和二皇兄?”

大皇子一怔,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然后才道:“我回来时,父皇正要去追猎大虎,想来是走得有些远了........”

姬月白闻言不由蹙眉,一时无言。

许贵妃也跟着点头:“是啊,这会儿真在下雨,陛下他们想来也是迷了路,应该过会儿便会回来了。”

贤妃心里正惦记着自家儿女,也觉得今日之事实是自己想得太多,便道:“谢天谢地,也是我们想多了.......陛下乃是天子,身侧有侍卫护卫,又得天佑,哪里会出事。若真出事,必也会发信号,现下毫无消息,想来倒是好消息。”说着,她便起身道,“如此,我便先回去看看玥哥儿和淼淼了——这两个猴儿,也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呢。”

许贵妃笑着与贤妃说了几句,又催身前的大皇子:“好了,你也赶紧去擦一把,换身衣服——**的站这儿,是叫我心疼来着?”

大皇子应了一声,有礼了礼,便要起身离开。

姬月白又叫了一声:“大哥!”

姬月白一再开口叫人,许贵妃这头也有些不悦,便道:“皎皎,你大哥身上还湿着呢,你若有什么事,等你大哥换了干净衣服再说也是好的.......”

姬月白却道:“如今父皇与二皇兄下落不明,更是不知安危,如何能等?”

张淑妃经此提醒,也回过神来:是啊,二皇子还没回来呢!她固是不大喜欢姬月白,此时也也不由得与姬月白站在了一起,沉声帮腔道:“是了,陛下和二皇子还没回来呢。”

许贵妃的脸色已是有些沉,但姬月白与张淑妃扯上皇帝安危,她也不得不稍稍收敛怒色,勉强忍耐。

姬月白心知张淑妃靠不住,只得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大哥适才说回来路上遇着大雨,大概是离队多久的事情?”

大皇子思忖片刻,才道:“两刻钟左右。”

姬月白神色冷凝,语气也跟着郑重起来,一字一句的道:“父皇哪怕真有心猎虎,遇着大雨必也是要回来的。只两刻钟的时间,大哥身边又带着三弟这伤了腿的,原就走不快,路上还因大雨迷路耽搁了一下.......按理,若是父皇与二皇兄他们平安无事,遇雨返还,按理来说早该撞上大哥一行人,一起回来才是。偏父皇与二皇兄至今未归,半点消息也无,只怕是路上真出了什么事。”

随着姬月白话声落下,殿中诸人的神色也都变了变,其中以许贵妃神色最是冷沉。

事实上,姬月白的话里的意思许贵妃也早便心下明了,只是.......眼下大皇子带着三皇子等人平安归来,皇帝与二皇子却下落不明,某种程度上对她来说反到是最有利的局面。而且,许贵妃原也不是想要动什么手,只是想借故拖一拖时间罢了——这种时候,哪怕只一点儿的时间也是可贵的,极可能造成极大的变故。

偏偏,姬月白这该死的丫头却把事情给说破了。

许贵妃想到这里,不禁又看了姬月白一眼,藏在袖中的手掌轻轻握紧,指尖抵着掌肉,心下多有几分恼恨:算上这次,姬月白都坏了她多少事了?!果然,当初就该早些解决了她!

姬月白自是注意到了许贵妃那处投来的刻毒目光,可此时的她却怡然不惧,仍旧神色镇定的接口往下道:“现下情况紧急,实是不好耽搁。适才贵妃娘娘说,我等内宫之人不好联络外臣,故而只得求大哥出面,去请禁军两位将军,说清缘由,令他们即刻派兵,入山搜救。”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很肥,算是双更啦,大家晚安,明天见么么哒~

消息

说话的同时,姬月白的目光仍旧定定的看着大皇子的神色, 不放过他面上的一丝神情变化。

在这种时候, 大皇子的态度显然尤为重要。若是大皇子也和许贵妃一般怀了别的什么心思, 那么他哪怕此时应下事情,也可能会在其他方面设法拖延时间, 皇帝与二皇子的处境只会变得更加危险。

大皇子闻言却是恍然大悟, 他像是忽然被人用棍子敲醒,浓黑的眼睫轻轻一颤,用力眨了下眼睛, 英挺的剑眉拧了起来,像是整张脸都跟着皱起了。

然后, 他才忙不迭的与姬月白点头应声:“二妹说的是,是我想得差了——此事确是不好再拖, 必得立刻与两位将军说明!”

既是明白事情的紧急性, 大皇子此时也没再提回去换衣服的事情,只随手擦去了从自己额上一撮湿发滑落到自己面上的些许雨水, 神情严肃的接口道:“我这就去见留守行宫的两位将军, 请他们即刻派人入山搜救。”

姬月白仔细端详着大皇子此刻的神色,良久, 方才收回目光, 心下暗道:看大皇子此时的言行表现, 要么就是是真的他言行一致,是发自真心的想要救助皇帝与二皇子等人;要么,就是他的心机城府比许贵妃还深......

稍稍回想了一下大皇子上一世的表现和死因, 姬月白心头的紧张和担忧稍微去了一些:眼下,大皇子或许真的可以信任。不过,这个时候还得要提防许贵妃动手.......

想到这里,姬月白不觉又垂下眼,用眼角余光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许贵妃。

许贵妃素是城府深沉,克制非常。此时的她早已收回了适才看向姬月白时的刻毒目光,美艳绝伦的面容上神色满是忧虑与担心,她目光温和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大皇子,轻声说着话:“也好,此事涉及国事,我等妇人实不好多言,还得要你出面。”顿了顿,她抬起手,轻柔慌忙的替大皇子理了理湿漉漉的衣领,好似慈母一般的低声叮咛道,“只是,事关你父皇还有皇弟,万不可出什么差错,你也紧着点心儿,一定要三思而行,不可莽撞.......”

大皇子正急着要出去,没等许贵妃把话说完,只匆匆与她点了点头,别了诸人后便转身离开了。

许贵妃看着大皇子离去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方才缓缓的垂下眼睫,面上神色深深,也不知正在思量着什么。

*******

等到出了德馨宫后,姬月白便立时与张淑妃道:“母妃,您若是想要父皇与二皇兄此回平安归来,那么最好还是立刻派人去把消息通传给内阁的几位大人,请他们即刻来行宫等候消息,稳定局势。”

为了引起张淑妃的重视,姬月白特意把“二皇子”和“平安”这几个字咬重了。

张淑妃却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柳眉微蹙,垂眸看着姬月白,有些怀疑的问道:“你大皇兄不是已经去和两位将军说此事了?”

姬月白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德馨宫。

雨幕重重,宫殿牌匾上气势恢宏的德馨二字似也在雨幕和水汽的遮挡下变得有些模糊。姬月白看在眼里,心中只有冷嘲:许贵妃那样恶毒的女人,哪里又能够配得上“德馨”二字?真是可笑而讽刺!

不过,现下确实不是多思多想的时候,姬月白很快便压下冷嘲的冲动,抬起眼,乌黑的眸子直直的看入张淑妃的美目中。她太清楚如何能够说服张淑妃,此时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反问了一句:“难道,您真要将二皇兄的生死寄托在许贵妃还有大皇兄的身上?”

这话很平静很冷淡,同时也很直接。直接的如同一柄锋利的长刃,划破了虚伪的表面,直入内里。

与此同时,漆黑的夜幕上有闪电一闪而过,如同锋利至极的刀刃划过,那雪亮的刀光划破了眼前的一部分黑暗。

张淑妃那张美丽的近乎无暇的面容被电光照得透白,近乎苍白,仿佛都能看清透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仿佛是雨丝被风吹进了衣领里,她只觉得自己身上一凉,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待得她反应过来,心口仍旧砰砰直跳,只能看着姬月白,紧张的追问道:“就算如此,内阁那些老臣又能有什么用?”她想起许贵妃往日行事,更是担忧起二皇子的处境,也难得的在一贯厌恶的女儿面前显出虚弱焦急的颜色,“禁军那里有大皇子,许贵妃她又......唉,那些大臣手里又没有兵马,只怕也插不上手。这可怎么好?”

“母妃,”姬月白心知张淑妃已经被说动,说话时的语调仍旧十分平稳,无形之中似也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让母妃派人去传消息,原就没想让那些大臣去插手禁军之事,只是想让他们来此坐镇,也好叫许贵妃这些可能心怀叵测的人有所顾忌罢了——有这几位重臣在行宫里看着,那些想要下手的人总是要顾忌一二的。毕竟,如今行宫里也不是只有大皇兄一人,三皇兄还有四皇弟也都在.......”

要是许贵妃和大皇子真有什么不妥的言行,这些大臣也是要脸要名的,肯定不能当做看不见,更不可能真就认一个弑君弑父嫌疑的人为新君——皇帝又不是只有大皇子一个儿子,三皇子与四皇子亦在行宫之中,大皇子也不过是占了个长罢了。

所以,有这些大臣看着,许贵妃便是想要动手也要斟酌一二,大皇子明面上更是要作出极力营救的孝子姿态,否则难免要落一个“营救不利”或者“居心叵测”的指责。

张淑妃听着姬月白娓娓道来,一颗心倒是慢慢的定了下来,她亦是知道情况紧急,此时没有再多什么,立时便让身侧的人分道去内阁几位大人的别院通传消息——这种时候,行宫里人心惶惶,许贵妃那头怕也另有消息,确实是需要些定海针。

饶是如此,张淑妃和姬月白回到秋华宫的时候,两人的心情也都十分糟糕,回去后便入殿坐着等消息,连口热茶都喝不下。

便是姬月白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如今真的只能等消息了。只是,也不知道山里是不是真出了事,皇帝与二皇子现下状况如何。

张淑妃亦是满怀焦虑:若二皇子真出了事,那她和张家的未来岂不也.......还有瑶琴那可怜的孩子,她还那样小.......

想到这里,张淑妃终于从焦虑与紧张中想起了张瑶琴这宝贝侄女儿。她素是疼爱张瑶琴,此时便连忙起身,吩咐薛女官:“瑶琴哪里只她一个,天可怜见的,这孩子若是听到消息,还不知会怕成什么样儿呢?这样,你派个人去把她也唤来秋华宫,我与她一齐等消息,若是真有什么事,我和她两个人在一起,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薛女官自是立时应了。

姬月白并没有理会张淑妃的动静,她坐在临窗的榻上,一面想着事,一面看着窗外那始终不曾停歇的雨幕,等着随时可能会传来的消息。

过了一会儿,派去传话请人的宫人果是引了张瑶琴过来了。张瑶琴亦是早得了二皇子的消息,此时见着张淑妃,她不免又红了眼睛,哽咽的叫了一声:“姑母......”话声未落,眼里便掉下泪来。

张瑶琴这一落泪,立时便牵动了张淑妃本就脆弱的愁肠。

于是,这对心心相印的姑侄两人便抱成一团,一齐哭了起来。

姬月白只恨自己还得在这里等消息,不能直接在耳里塞团棉花,只得强自忍受这对姑侄的绕梁三尺的可怕哭声。

这一整晚,天地间的雨幕始终不止,行宫里的灯火亦是不曾熄灭。

各宫各殿里都点着灯,明亮的灯光从窗扇口照出,照得宫殿上下宛若白日。而廊下提灯行走的宫人仿佛也被那些宫殿主子们紧张的情绪所感染,神色端肃,行色匆匆的在廊下快步行走着。

很快,一个个消息紧接着传入秋华殿里——

内阁的几位大臣得知消息后,先后冒雨赶来。

大皇子已说服禁卫军的两位将军,由两位将军领头,将行宫剩余的几千人马分做几批,分别入山搜救。

..........

直到夜晚将尽,黎明将至,就连等在窗口的姬月白都昏昏欲睡时,终于从前方传来了皇帝与二皇子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更有点短,不过稍后还有一更~

PS.不过下一更可能会比较晚,早睡的姑娘们明天看也是可以的(#^.^#)

PPS.蟹蟹飘然雨蝶梦的地雷,mua! (*╯3╰)

访客

宫人进来禀告消息时也是又惊又喜——

“陛下与二皇子都回来了!”那宫人本也是秋华殿的人, 自也是盼着二皇子好的, 眼下步履匆匆的赶回来报信, 一双水眸喜得眼眶都红了, 声音更是脆生生的,“听说是回来的路上, 马匹被野兽惊着, 陛下也被甩下了马, 亏得边上还有二皇子与诸侍卫, 又有禁军入山搜救,这才平安无事.......”

张淑妃与张瑶琴闻声皆是欢喜无限, 两人忙追问起二皇子现下的情况,实是心急难耐,恨不得立时便起身去看一看才好。

姬月白却起身拦住了张淑妃与张瑶琴:“二皇兄那里倒不急, 还是先去看看父皇?”

张瑶琴也是一时急昏了头, 闻言也反应过来,连忙也握住张淑妃的手,柔声劝道:“是啊, 姑母, 还是先去看看陛下那边的情况.......”便是做个样子,也得先做出个以陛下为先的样子才是。

张淑妃缓过神来,也知事情轻重,此时也只能暂时压下心头对二皇子的担忧,起身去看皇帝情况。

然而,当姬月白随着张淑妃等人到了皇帝的寝殿门边, 方才发现殿门外围着许多身形高大的年轻侍卫。

这些侍卫各个身穿玄色甲衣,腰佩利剑,站姿笔挺的站在阶下,便是见着张淑妃与姬月白等人也是目不斜视。

无端端的便带出了肃杀漠然的气质。

姬月白看在眼里,心下不由一沉,随即便生出些担忧来:是了,之前宫人传回来的消息是说皇帝被甩下了马,那脚伤怕是比三皇子还重些,加上淋了雨......只怕眼下的身体还真有些事。

这样想着,姬月白虽张淑妃入了内殿时便不觉看了看殿内之人的神色。

显然,这一整晚行宫上下的主子都没敢歇下,如今得了皇帝的消息后更是全都赶了来,便是早前说了要照顾三皇子与大公主的贤妃也因与许贵妃关系亲密的缘故来的反倒比张淑妃和姬月白更早些。

见着张淑妃与姬月白等人到了,许贵妃面上忧色似也淡了些许。她快步上前来,轻轻的握住了张淑妃的手,状似关切的问道:“妹妹可是去看过二皇子了?”说着又垂眉一叹,似有无限的担忧,“唉,这孩子也是受了不少苦,淋了大半夜的雨,听说眼下还烧着呢。”

张淑妃听许贵妃这么一说,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只恨不能立时回去看看二皇子。只是,她眼下却也只得忍了心焦,抬眼去前方的明黄龙榻以及躺在榻上的皇帝,勉强道:“我这急着来看陛下,哪里还顾得上瑜哥儿那里.......”

顿了顿,张淑妃终究还是不放心听说正烧着的二皇子,伸手推了推身侧的张瑶琴,轻声催了一句:“陛下这里有我们呢,倒不好拘着你在这儿,你还是先回去看看瑜哥儿——他身边怕也离不得人。”

张瑶琴与二皇子乃是新婚,听说二皇子正烧着,心里亦是如火烧一般。眼见张淑妃开口,她便垂首应了,恭谨的与在场诸人行过礼,这才起身回去。

姬月白此时方才开口问了一句:“父皇情况如何了?”

许贵妃扫了姬月白一眼,目光里似有几分凉意,但是随着眼波盈盈一荡,那些凉意似乎也转瞬而逝。只听许贵妃轻声叹了一口气:“陛下腿上有伤又淋了大半夜的雨,难免烧得厉害,现下还未醒呢......”

张淑妃也缓过神来,忙问:“太医呢,他们怎么说?”

许贵妃便轻声道:“太医说,陛下现在用了药,想是好多了。只是也不知什么时候回醒。”顿了顿,又道,“亏得妹妹带着皎皎来了,我们正商量着要不要排个表,轮班而在这守着。”

大皇子妃杨开蓉也跟着开腔,道:“这也熬了一晚了,几位娘娘不若先回去歇一歇。今儿便叫我与母妃守着便是了。”

其实,这殿里的人又不是傻子,便是如张淑妃这样脑子不清楚的也明白现下这种情况不能走,要不然等皇帝醒了,身边只许贵妃与杨开蓉,到时候这两人略说几句,这救驾和侍疾的功劳岂不全都是他们的了?

所以,张淑妃也只是道:“姐姐说笑了,没见着陛下清醒,我这儿哪里能够放得下心?还是时候守在这里,看着陛下,我才能安心呢。”

张淑妃如此说,宸妃与贤妃自然也是出声附和。

许贵妃原本只是这么一说,见诸人执意要留,这便捡了椅子坐下,道:“既如此,那便一起等。”

这一等便是天亮,诸人熬了一宿也觉有些倦,只是因着皇帝昏迷未醒而强撑着。

姬月白到底年纪还轻,这样提心吊胆的熬了一夜,实是有些头晕,险些撑不下来。就在她犹豫着是不是要去偏殿洗漱一二的时候,忽然听见最前面候着的太医的声音——

“娘娘,陛下醒了!”

直到此时,姬月白这悬了一整晚的心终于定了下来——幸好皇帝无事。

皇帝是个好父亲,对她也不坏。许多事情,她也是通过皇帝方才能够做成。虽然皇帝在政事上不甚清明但也总好过二皇子与大皇子.......更何况,眼下储君未定,若是皇帝出了事,大皇子与二皇子两人若是争起位来,必是祸从内起。

所以,皇帝无事显然是眼下最好的结果。

不过,出了这样一桩事,只怕朝臣那头又要借此催促皇帝立储了——毕竟,太子乃国之根本,国本不稳,实是令人不安。

姬月白心里想着事情,面上还是惊喜交加的神情,随着诸人一起往皇帝龙榻的方向走去,含着眼泪叫了一声:“父皇.......”

*********

正如姬月白先前所想,内阁在经此之事,亦是颇为惶然,几位老臣也再坐不住,终于连名上折请皇帝立储:

“臣惟自古帝王深怀宗社之计,未有不先祟国本者,定名分以系人心...........伏望祗率祖宗之旧章,深惟国家之大计,以今秋月吉旦,敕下礼官早建储位,以慰亿兆人之望,以固千万世之基........”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皇帝先是因为惊马而摔了一跤,之后又被困山中,淋了大半夜的雨,这一病实是如山倒,昏昏沉沉了好一段日子,好些天都没能下床。

大概,也正是病中改了念头,原本一直不提立储之事的皇帝此回看着折子竟也没有开口驳斥,只是与几位阁臣叹了口气,难得松了口:“事关重要,绝非一言可定,待朕回朝再议。”

几位阁老见皇帝松了口,真有立储之意,自然也知道见好就收,点到即止的道理。于是,他们也很识趣的暂时略过了立储之事,重又挑了些朝中之事与皇帝说了,还拿今秋才过去的秋闱说事,说是今年出了好些文采斐然的举子,国中文事昌盛,全赖陛下圣德.......

这些个阁老各个皆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经了朝中许多年的历练,全都是千年狐狸成了精,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反正,皇帝因为看到折子而蹙着的眉头就被他们那些好听话给说得松开了一些。

见皇帝心情不错,这几位阁老也缓下声调,温言劝皇帝安心养病,一副恨不得以身为陛下代之的忠臣模样。

君臣几个你来我往的说了一会儿话,见皇帝神色疲倦,几位阁老方才起身告辞,各回各家。

于次辅的别院离行宫到也不算远,不一时便回了自家别院。因着今日事情顺利,他心情也颇是轻松,回去后便另换了一身轻便的家常衫子,端坐在自家书房里品茗看书。

然而,哪怕是聪明绝顶如于次辅,他也没想到:这日傍晚,他竟是自家别院里见着了一个再没有想到的意外来客——许贵妃。

许贵妃应是微服而来,身边只带了几个心腹的侍卫与宫人,便是衣着装扮上亦简素至极。

只见她身上披了一件月白底绣百蝶穿花镶白狐狸毛的斗篷,里面是一件石青色绣折枝牡丹银的袄子和素白云纹长裙,脚下踩着的雪缎软底绣鞋似是不沾半点泥灰,使得她整个人如同不履凡尘的仙子。

她朝于次辅微微一笑,明似云霞,艳如桃李,一时竟是衬得满园生香。

“‘新亭俯朱槛,嘉木开芙蓉’——听说大人府上芙蓉花开,颜色极美,不知本宫今日有幸一观否?”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哒哒哒的2营养液,么么哒。

大家晚安,早点休息~

PS.臣惟自古帝王深怀宗社之计,未有不先祟国本者,定名分以系人心——杨涟

PPS. 伏望祗率祖宗之旧章, 深惟国家之大计, 以今春月 吉旦敕下礼官, 早建储位,以慰亿兆人之望, 以固千万世之基——申时行

PPPS.新亭俯朱槛,嘉木开芙蓉——柳宗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