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侧妃。”严舒锦打断了徐氏的哭诉:“我还没问完太医话呢。”

有些东西被打断后,就很难继续下去,如果让徐氏这样哭诉下去,难免严知理不会心软觉得相信,而且那药只会让人早产,并不会让伤了产妇的身体。

严舒锦看向太医,接着问道:“太医,我还有问题,我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药方,能让人早产还不会伤了女人的身子,这药方很珍贵吧?”

太医低着头,谁也不看:“是。”

严舒锦问出最后一个关键问道:“那么这个药方是不是和那种药丸一样,普通百姓根本没机会掌握。”

太医没有打包票,只说道:“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

严舒锦看向严知理说道:“父亲,我暂时没有问题了。”

严知理厉声问道:“徐氏,这是徐府的药方,难道你不知道?”

徐氏辩解道:“郎主,我知道家中有不少珍贵的方子,可是我又怎么会去专门记这些害人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一句句都暗指是在凉亭吃了糕点才会早产?”严知理想到自己当初相信徐氏的话,就觉得又恨又怒:“你……”

徐氏使劲摇头,这个时候徐氏反而冷静了下来,头脑格外的清楚:“我没有,我当时流了那么多血,根本来不及说这些。”

严知理咬牙说道:“孙婆子的种种表现就是这般。”

徐氏仰头看着严知理,像是认命了一样:“郎主,孙嬷嬷是我的奶娘,是从小照顾我长大的,我喝的补胎药都是她端给我的,我出事后自然不会往补胎药上去想,只有糕点是在外吃的,我怀疑的肯定是那些吃食。”

“如果是我下的命令,我懂那药的情况,知道这药方有这么大的味道,又怎么会去怀疑吃食,让自己落到如此下场呢?”徐氏的声音有些虚,却格外坚定:“正是因为我不懂,才会如此啊。”

严舒锦都忍不住想要为徐氏鼓掌了,这么快就找到了反击的方向,这才是世家出身的姑娘吗?如果不是徐氏从一开始就看低了她们,怕是她们很难把徐氏逼到这个地步。

孙婆子心中焦急却没有帮着徐氏辩解,因为这个时候,她越想证明徐氏的清白,就越容易让严知理去怀疑徐氏。

严舒锦说道:“父亲,不如让孙桥把人带上来问话,我总觉得孙婆子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做到这么多事情的,就算药是孙婆子换的,那么谁去抓的药呢?”

严知理点头。

孙桥很快把云香带上来了。

短短几日,云香好像瘦了许多,并没有人为难她,倒是不会显得太过狼狈,此时跪在地上,根本不敢去看旁边的徐氏和孙婆子。

严知理沉声说道:“云香,把你看到的说一遍。”

云香咽了咽口水:“是,在夫人生产的那日夜里,我起夜的时候看到孙婆子偷偷出了屋朝着小花园的方向走去,过了大概一刻钟才重新回来的。”

孙婆子此时破罐子破摔,直接承认道:“是我,我去把藏在屋中的药渣处理了,就埋在小花园的角落一盆花的下面。”

严知理直接问道:“云香,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云香说道:“奴婢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徐氏好像才知道自己竟然被这么许多的人背叛了一样,几近崩溃的边缘:“云香,我待你不薄,你……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云香头都不敢抬:“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严知理吩咐道:“带下去。”

侍卫抓着云香把她带了下去,很快又带了一对中年妇女和一男一女上来。

孙婆子看了眼就知道,自己当初没有心存侥幸是对的,被带上来的正是买药丫环和她的家人。

孙桥双手捧着一张药方给了严知理说道:“这药方是从丫环父亲衣服的夹层里搜出来的。”

严知理接过看了眼,就交给了太医问道:“是这个药方吗?”

太医仔细看了看,说道:“是。”

严知理看向孙桥问道:“他们的身份。”

孙桥恭声说道:“丫环是幽兰院中负责打扫花园的,她的父亲是徐侧妃庄子上的小管事,母亲也在庄子上做事,已经找到买药的医馆,医馆的人也证实了是丫环的兄长去买的药。”

严知理看向徐氏,问道:“我只为你一句,药的事情,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徐氏双眼含泪:“我对天发誓,若是有丝毫害女儿的心思,让我不得好死。”

严舒锦在一旁闲闲地说道:“万一你不知道那药会害了你女儿呢?以为只是早产药呢?”

“我为什么要早产?”徐氏恨恨地看向严舒锦,质问道:“那是我女儿,我早产有什么好处?”

严舒锦挑了挑眉:“好处?我父母都为了这件事争吵了,还不算好处吗?”

这话一出,严知理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徐氏的指甲狠狠按着手心:“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从妾室到侧妃。”严舒锦冷声说道:“你还想要什么好处?正妃之位吗?”

徐氏根本不会承认:“你污蔑我,你信口开河。”

严舒锦反而笑了,说道:“我污蔑你,我有什么好处吗?”

徐氏愣住了,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事。

严舒锦站起身,绕着孙婆子转了一圈,沉声说道:“我没有好处,所以我污蔑你干什么?就像是孙婆子对你下药,她有什么好处?泄愤吗?泄愤为什么不直接下了让你小产的药,非等到孩子七个月了,然后绕个圈子让人出去买药回来煎药,再换了你的补药?简直脱裤子放屁。”

脱裤子放屁这话一出,屋中都安静了。

严舒锦可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更难听的话她都能说得出来:“下个让你早产的药,还要不伤你身体?简直笑破人肚皮了。”

严知理虽然觉得严舒锦不该说话这么粗俗,可是话粗道理真。

严舒锦冷笑了一声:“你让自己早产当然有好处,这件事不用看过程,只看结果是谁得利。”

“如果不是查到了药渣的事情,这盆脏水就泼到我母亲身上了。父亲因为对妹妹的心疼,给你请封侧妃,说不得还要对徐家有所补偿。”

“你可不是没有任何好处,你的好处多着呢。”严舒锦直接撕破了脸,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把徐氏踩下去,她才是傻子:“徐侧妃你出身高贵,有野心有计谋是正常的,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算计你肚中的孩子,那不仅仅是你的孩子,还是我祖母的孙女,我父亲的女儿,我的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本要是以徐氏的角度来写。

估计她就是人生赢家了。

天气变冷了,大家要要注意保暖啊,特别是需要出门的,上课的上班的宝贝们~

毕竟我可以穿着厚厚的睡衣,踩着暖脚炉,等着暖气的到来还不用出门~

第55章 金包子只信自

在一旁的太医恨不得把自己缩到角落里,他以后一定要记住永福公主不敢得罪, 这可是什么话都敢说的主, 最重要的是她不仅敢说, 还都说到了点子上有理有据的, 还没有人能奈何的了她。

多亏永福公主是个姑娘家, 要不等以后永福公主出现在朝堂上,还有言官的活路吗?

孙桥已经见识过一次永福公主的土匪作风了,这次倒是没觉得惊讶,如果永福公主吃亏了没报复回去才可怕。

徐氏和孙婆子想要反驳,可是严舒锦根本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真正没好处的是孙婆子, 她去换了药得到什么好处?我丝毫没看见。”

“还这样大费周折的。”严舒锦啧啧了两声:“还有买药的丫环一家, 她家又有什么好处?丫环的父母都在徐侧妃的庄子上干活,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徐侧妃手里,孙婆子能给她什么好处, 让她冒着一家人可能会死的风险去买药?她傻?还是她一家都是傻子?还是说你把我父亲当傻子了?”

严舒锦的聪明之处是她从来不在这样的指控中提到自己, 反而处处以严知理为先, 让严知理从自身去思考得失。

丫环咬牙说道:“孙婆子对我有恩,是我骗家里,说是侧妃下的命令。”

严舒锦简直被逗乐了, 说道:“你知道要买的是什么药?别告诉我说不知道, 这上面几味药用途很明显,而且去医馆抓药, 人家不可能什么都不说的。”

孙桥觉得永福公主根本没给这丫环回答的余地,要不承认知道是什么药, 要不承认是撒谎了。

丫环只能说道:“知道。”

严舒锦直言道:“你知道是什么药,还敢骗你家里说是徐侧妃让你去抓的,你家里人知道这是什么药还敢去抓?”

丫环根本回答不上来。

严舒锦都觉得这丫环简直被于姑姑收买了:“孙婆子说是徐侧妃下的命令,你就信?整个王府就徐侧妃一个人怀孕,这样的药除了给侧妃还能给谁用?你们一家子的命都掌握在徐侧妃的手里,你们敢害她?”

“你当谁是傻子呢?”严舒锦直接看向徐侧妃:“除非这是徐侧妃当面给你下的命令。”

“没有,公主殿下不能冤枉……”

“是不是冤枉,我父亲自会判断。”严舒锦说道:“反正我是不信,一个全家生死都在徐侧妃手中的人,敢帮人买药害徐侧妃的。”

徐氏知道自己此时再不说话,怕是就完了:“永福公主,我自认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何今日要咄咄逼人,非要把所有事情都安在我身上吗?被下药的人是我,我才是被害的人,被害的哑疾的是我的女儿。”

严舒锦却不搭理徐侧妃,而是看向严知理说道:“父亲,如果没有发现药渣,您想一下整件事得利的是谁?对了,徐侧妃身边还有个懂医术的丫环。”

“我有一疑问想请教一下太医。”严舒锦说道:“我记得祖母提过,女人有孕几个月后,就能看出是男胎还是女胎了,对吗?”

太医赶紧说道:“是,六个月左右就能确定了。”

严舒锦说道:“谢谢太医解惑了。”

太医连说不敢。

严舒锦看向父亲问道:“父亲,你想到徐侧妃是怀孕几个月才开始出门的吗?在那之前,徐侧妃出过院子吗?可吃过幽兰院外的任何吃食?”

“我记得厨房的一位厨子提过,徐侧妃喜欢的那道糕点虽然做起来有些复杂,却不是独门绝活,而幽兰院中也有擅长白案的。”严舒锦说道:“在我刚回家的时候,徐侧妃还让云香送了她院中白案做的糕点,说是比大厨房做的要精致。”

严启瑜一直知道姐姐很记仇,没想到记仇还有这样的用途,光明正大来踩人用。

严知理被女儿一提醒,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的话,整件事就清楚了,中秋宴之前徐氏就知道肚中是女胎,所以才会出门,才会每日都要去花园的凉亭,让大厨房给她送糕点。

孙婆子急出了一身汗,她恨不得现在就撞死来引开众人的注意,可是身边有侍卫看着,她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

严舒锦最后下了结论:“如果不是别有所图,徐侧妃干什么放着手艺更好更安全的小厨房不用,偏偏去这趟大厨房?”

徐氏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疼痛让她更加清醒:“大夫说让我多走动,我喜欢花园的景色,而且我有孕后,口味变得奇怪,不喜欢吃小厨房的东西。”

严舒锦看着严知理说道:“父亲,你信吗?”

不等严知理回答,严舒锦接着说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严知理还能说什么?

而且从种种证据来看,确实是严舒锦这边说的更通。

柳勤此时才开口道:“徐侧妃,我一直觉得没有一个母亲会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任何东西也没有孩子重要。”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哪怕自己死,也是想要孩子好好的,可是……不过那只是我觉得而已,就像是我觉得很多事情,最后的结果都证明是我错了。”

严知理想要伸手去握着柳勤,柳勤的话让他眼睛一红,满心的酸涩。

柳勤站起身说道:“我相信你,要是提前知道,早产的药会让孩子得哑疾的话,你是不会用的。”

严舒锦都要为母亲鼓掌了,母亲此时站出来说这些话恰到好处,如果提前知道的话是不会用的,这话就微妙了,不过是装委屈装无辜装好人,谁又不会呢?

“七活八不活。”柳勤像是给徐氏开脱,可是说出的话,直接把被严舒锦踢到坑里的徐氏一点点埋上:“你选择在孩子七个月的时候,把她生出来,也是想让她活着的,只是……你到底是爱她还是不爱呢?”

徐氏不可能承认的:“我没有,我发誓如果……”

“举头三尺有神明。”柳勤打断了徐氏的话:“有或者没有,也和我们没有关系的,这些话你留着和王爷说吧。”

柳勤叹了口气,看向了严舒锦和严启瑜说道:“时辰不早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父亲,你们去休息吧。”

严舒锦说道:“我知道了。”

严启瑜也乖乖点头,姐弟两个说道:“父亲、母亲,我们先去休息了。”

严知理点头,这样的事情让儿女看见,他也觉得难堪。

严舒锦先给严启瑜送回了房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说道:“先睡,有什么问题明天说。”

严启瑜应了下来,说道:“姐姐也睡。”

严舒锦恩了一声,等严启瑜进屋了,这才带着于姑姑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不管严舒锦没有再说话,等梳洗完躺倒床上,严舒锦才问道:“于姑姑,你外甥是怎么打探出来,那药方藏在衣服夹层里面的?”

其实在把这件事交给于姑姑外甥的次日,于姑姑的外甥就已经查到了消息,那药方藏在何处都已经知道了。

严舒锦觉得徐氏这件事,就好像当初她帮着母亲整理丝线,在找不到丝线的头时候,只觉得一头雾水,哪里看着都很奇怪。

可是当你找到了线头,那么一切都迎刃而解,哪怕在初时见到觉得很复杂的地方,也能顺理成章一圈圈绕着就好。

于姑姑给严舒锦整理了一下被子:“说出来怕污了公主的耳朵。”

严舒锦更是好奇:“姑姑说就是了。”

于姑姑也没隐瞒,做下人最忌讳的就是打着为主子好的名义去隐瞒实情:“那丫环的兄长的相好并不是什么正经女子,暗中做生意的那种。”

严舒锦见于姑姑说的委婉,直接问道:“是暗娼吗?”

于姑姑说道:“是,每次有了钱,他都要去的,而且喝酒后他喜欢炫耀做过的事情,我外甥什么样的朋友都有一些,那女子做生意在的那一片就是我外甥朋友护着的。”

严舒锦一下就明白过来:“以后每个月,我私下给你外甥一百两银子,让他好好交朋友,每隔十天就规整一下消息,不论大小真假的送一次给我,有特殊的重要消息,不拘时间。”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说道:“做的好,我另有赏赐。”

于姑姑知道严舒锦的意思,这算是接受了她外甥的投诚:“我一定让他好好干。”

严舒锦也累了,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于姑姑仔细遮好床幔,放轻脚步离开,看着守在外间的玉润,叮嘱道:“晚上动作轻些,别惊扰了公主。”

玉润说道:“姑姑放心。”

于姑姑笑了下说道:“过两日我出钱请厨房做些好菜,大家一起轻松下。”

玉润放轻声音:“那我可得提前空空肚子,到时候多吃些。”

于姑姑恩了一声,这才离开了。

因为睡的有些晚,严舒锦难得多在床上躺了一会才起来去武场,没想到严启瑜已经在了,正在认认真真蹲马步。

严舒锦和师父打了个招呼,就蹲在了严启瑜的旁边,她今日也没有来晚,只不过没有提前太多过来,而平时的时候都是快到了练武时间,严启瑜才过来的。

一起练完严舒锦才问道:“怎么没多睡会?”

严启瑜觉得浑身酸疼:“我想快点长高。”

严舒锦哦了一声,伸手捏了把弟弟的脸:“等上完课,我与你说说徐氏的事情。”

严启瑜点头。

一家人依旧是在一起吃的早饭,只是严知理和柳勤并没有交谈,应该说是柳勤不搭理严知理,等到严知理去上朝了,严舒锦才问道:“母亲,徐侧妃要怎么处置?”

柳勤说道:“我没有过问,杜先生派人来说,今日他与李先生换了时间,让你们早些去找他。”

严舒锦和严启瑜乖乖应了下来,也不再问了。

作者有话要说:宝姐:你说,你发誓,你随便说,反正我不信!

徐氏:我说的都是真的!

宝姐:你说不说是你的事情,我信不信是我的事情!

徐氏:这次我真的没有撒谎!

宝姐:我就不相信!

徐氏:根本讲不通道理!

宝姐:嘻嘻嘻嘻~和我讲道理,你傻吗?

第56章 金包子的祖母

严舒锦本以为杜先生会问什么或者教他们什么东西,却发现杜先生只是让人把桌子都搬到了院子里, 让他们各写了十张大字。

杜先生并没有解释什么, 就坐在一旁看着书喝着茶, 还时不时哼两句小调, 看着格外的悠闲。

严舒锦开始的时候还偷偷看杜先生两眼, 后来渐渐静下了心,越发的认真起来。

等十张大字写完,前几日的浮躁已经沉淀了。

杜先生检查后,撕掉了几张后就让姐弟两重新写了。

严舒锦注意到杜先生撕掉的是自己开始心神不宁时候写的那两张,而严启瑜被撕了足足五张。

严启瑜乖乖拿起了笔重新写了起来。

宫中御书房内, 严超喝了几口茶, 这才问道:“查清楚了吗?怎么回事?”

严知理捏了捏鼻梁把大致事情说了一遍。

严超面色一沉:“世家……还真是一群豺狼,连自己孩子都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