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叹了口气:“我与韩大郎也是相识的……心中觉得愧对你们母子。”

林夫人红了眼睛,说道:“夫君已经送林氏去了京城外的希慈庵, 只希望她能好好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赎罪。”

话都说到了这里,袁氏开口道:“怪不得林家的。”

林承一脸惭愧, 说道:“林氏到底是我的妹妹。”

严舒锦忽然说道:“林氏到底是韩妃的生母,出来这样的事情,怕是韩妃心中也有些难过,你们多开导一下她。”

林夫人闻言说道:“还是公主细心。”

严舒锦不再吭声了。

又说了几句,林承才带着妻子离开,就好像来这一趟纯粹是为了给韩景赔礼道歉。

等离开了宣王府,林承忍不住说道:“没曾想公主竟然也在。”

林夫人沉思了一下说道:“公主很看重韩景。”

“多亏夫人当日点醒了我。”林承心中也松了口气:“说到底韩大郎也是嫡长子,何至于如此?”

林夫人已经下了决心,回去交代儿子与韩景交好,不说旁的就是他能哄得住永福公主这样厉害的人,就不简单,还要与娘家人说一声,万不可得罪了永福公主:“我倒是听说过一些,好似韩老爷子原配娘家是因为阴私得罪了前朝末帝。”

“阴私?”林承问道:“什么样子的阴私?”

林夫人摇了摇头,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是真是假也不能确定的。”说到底林夫人也只是听人提过一句。

林承也没有再问这件事:“韩妃那里,难不成韩家还瞒着?”

说到底林家踩韩家却不怕韩妃也是因为他们家是韩妃的外祖家,两家和韩妃都是有亲戚关系的。

林夫人冷笑了下说道:“他们怎么敢说。”

林承看向妻子。

林夫人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我明日就进宫,总要让韩妃知道一下林氏如今的处境,我们也是无可奈何才这般的。”

林承有些担心说道:“韩妃性子急,怕是会说不好听的。”

林夫人笑道:“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林承这才不再开口。

林家人走后,韩景才拿起林家送来的礼单,看了一眼递给了袁氏,都是一些不错的东西,还有古董字画在里面,可见不是随意准备来打发韩景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锦盒,倒是没有在礼单上,韩景让人取出锦盒,打开后里面放了五千两的银票。

韩景看向了永福公主说道:“公主,这也给陛下吧。”

严舒锦还真不是特意来给韩景撑腰的,其实林家来干什么,她早已猜到,所以出不出现都是可以的,而这次她是来找韩景的母亲商量事情的,没曾想就遇到林家过来,既然如此,她就留下来了,总不能因为个林家,让她专门避开:“我明日进宫,给伯父带进去。”

韩景并非不爱财,而是觉得这些所谓的赔偿都是他父亲命换来的,他看着就觉得不舒服,还不如用这些银子做些更有用的事情,想来父亲也是愿意的。

严舒锦也不提让韩景自己留着,而是看向了袁氏说道:“袁姨,我想着你若是有空,不如进宫陪我祖母聊聊天。”

袁氏愣了愣,有些犹豫说道:“我不太会说话。”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没关系,你可以听我祖母说就是了。”

袁氏知道永福公主这样安排是为了她好,说道:“只要太后不嫌我口拙。”

严舒锦是先和严太后商量好,这才和袁氏说的,毕竟袁氏从韩家出来,以后少不得要和人打交道,难不成让别人提起她只想到可怜两个字吗?还不如让她多进宫几次,起码让人知道,严太后是喜欢袁氏的,哪怕要说袁氏什么,也要考虑下说的后果:“我祖母性子好,在她宫中也没什么规矩,袁姨放心就是了。”

袁氏闻言笑道:“不知道太后喜欢什么,我也好准备一下。”

其实袁氏不提,严舒锦是不会说的,既然袁氏问了,她就笑道:“若是袁姨有空多看些话本,祖母不识字却喜欢这些故事的。”

袁氏记在心里说道:“好。”

严舒锦说道:“那就麻烦袁姨多陪陪我祖母了。”

袁氏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她知道哪怕自己什么都不做,严太后也不会为难她的,因为这都是看在永福公主的面子上,可是她不能觉得永福公主对她好是理所当然,她不能给儿子拖后腿:“公主……”

“袁姨是要道谢吗?”严舒锦笑盈盈地说道:“都是一家人,不需要客套的。”

袁氏也笑了起来,她觉得儿子真的是好福气,可能永福公主和一般姑娘家不太一样,但绝对是个好妻子。

说笑了一番,严舒锦就准备离开了,袁氏只把人送到门口,就让韩景去送了。

见永福公主和韩景有话要说,于姑姑就带着伺候的人略微落后了些。

韩景走在永福公主身边,说道:“我已买了一处宅院。”

严舒锦知道韩景要搬走的事情,心中有些可惜怕是两人见面没有这么方便了,问道:“在什么位置?”

韩景闻言笑了下说道:“倒是和罗家挨着了。”

严舒锦挑眉,笑道:“也好。”

也不知道罗家见到她是个什么表情了。

韩景也笑了起来:“怕是罗正耀要生闷气了。”

严舒锦恩了一声。

韩景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过几日就搬过去。”

严舒锦停了下来,问道:“这么急?”

韩景不敢看严舒锦,小声说道:“母亲和我在王府住着,陛下、陛下不好赐婚啊。”

严舒锦没想到这里,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才是你急着搬出去的原因?”

“恩。”韩景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母亲提醒我,我才意识到的。”

其实韩景没和严舒锦说,他一直等不到赐婚的圣旨,心中有些焦急,被母亲看出来,问了原因后告诉他的。

本来因为罗家那样的邻居,韩景想要再找找别的宅子,可是合适的着实不好找。

不管是过年还是赐婚的事情,都容不得韩景继续犹豫了,这才定了下来,却不是买,只是租的,韩景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而且他也想再找找别的,有没有更合适的地方。

韩景主要选的是位置,倒是不要求宅院有多大,毕竟只有他和母亲住,而且他也不知道公主府会在哪里,他想最后买下离公主府近一些的地方。

这些心思韩景没有说,他觉得这些是他能做的,他不能所有事情都依靠永福公主去解决的。

走到了院门口,严舒锦就笑道:“不用送了。”

韩景小声说道:“再送送吧。”

严舒锦觉得韩景这样又可爱又蠢。

韩景抿了抿唇,也觉得自己这话不合适,这毕竟是严舒锦的家:“就让我再送一会吧。”

严舒锦忽然明白了,怪不得祖母和母亲都拒绝不了她撒娇,闻言说道:“那我们去花园看看?很快就要变成菜地了。”

“好。”韩景心满意足了,说道:“我陪公主去。”

严舒锦说道:“你多穿点。”

韩景一口应了下来,快步回去,袁氏已经让人送了披风出来,他接过也不用丫环,就自己系好,又回到了严舒锦的身边,见于姑姑正拿着披风递给严舒锦,就上前主动接过,仔细给严舒锦系好,还整理了一下,只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一直红红的。

严舒锦也不急着回房,和韩景一并去花园,原来严舒锦一直觉得去花园赏花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可是和韩景在一起,好像变得有趣了起来。

直到第二日进宫的时候,严舒锦还保持着好心情。

严太后早早就等着严舒锦了,她这些日子忙得很,已经和人商量出宫中要种那些东西了,那些花草也开始往宫外的皇庄移,这一忙起来,严太后身子骨反而好了起来,整个人格外精神:“宝姐,你不是喜欢吃桃子吗?我让人多种些桃树!”

严舒锦闻言格外高兴,说道:“祖母,多养一些鸡,我喜欢吃鸡大腿。”

“养!”严太后一口答应下来:“让韩妃她们多养一些,还有鸭子,到时候我给你腌咸鸭蛋吃。”

严舒锦一张口就给韩妃几个挖了坑:“还是祖母疼我。”

严太后问道:“韩家的事情怎么样了?你与我仔细说说。”

“祖母真是料事如神。”严舒锦和严太后挨着坐,说道:“韩老爷子真的示弱,不过我才不会放过他们呢。”

严舒锦把事情说了一遍,严太后还时不时问几句,有些地方让严舒锦说的更详细一些。

等严舒锦说完,严太后感叹道:“要是我当时在就好了。”

严舒锦笑道:“要是祖母在,怕是韩家都归了韩宁安,剩下的人要扫地出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韩肉肉:让我送送你吧。

宝姐:在我家送我?

韩肉肉:我想多和你相处会!

宝姐:直接说不就行了!

韩肉肉:我不好意思!

宝姐:口是心非的小妖精。

第88章 金包子再下套

太后宫中,严舒锦和严太后两个人其乐融融, 而韩妃宫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韩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 如果来说的不是她舅母, 她甚至想让宫女把人赶出去打嘴:“你说什么?”

林夫人看起来很憔悴, 眼睛里满是血丝:“娘娘, 韩家用那样的理由把你母亲休了,家里顶着压力把你母亲接回来,可是韩家咄咄逼人啊……他们在外说你母亲为图钱财逼死了韩大郎……”

韩妃根本没想过自己的母亲会被休:“弟弟呢!”

林夫人低头掩去眼中的神色:“辉哥也难……你祖父当着众人面说,只要你母亲承认这些,以后韩家就交给辉哥。”

韩妃气的抓着桌子的杯子就摔在了地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夫人没想到韩家真的没先进宫和韩妃提起这件事, 那这样怎么说可就有技巧在里面了:“韩家竟然没人和娘娘提吗?到底是娘娘的生母啊。”

韩妃脸色难看, 盛怒之下竟显得更加娇艳:“没人和我说!休了我母亲难道不该问问我?”

林夫人心里不管怎么想,面上却是赞同地说道:“娘娘在外给韩家争体面,多不容易, 可是韩家这般行事……”

这话说到了韩妃心里面, 她在后宫多不容易, 在一家泥腿子手下过的多苦,等开春了还要去种地,她这样为了家里付出, 可是家里却这般对她。

林夫人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娘娘的母亲被休, 家里本咬牙想着接回来养着,为了这林家在外都被指指点点的, 林家嫁人的姑娘日子都不好过,就是娘娘的表姐, 嫁给了吕将军那个,本来都要管家,说以后好暗中棒棒娘娘,可是如今……吕将军的那些钱财根本不让她沾手了。”

这确确实实关系到了韩妃的利益,韩妃只觉得家里都是一群拖后腿的。

林夫人略微一提,就不再说林家的不容易:“没曾想韩家做事这样不讲究,偏偏到处说,逼得家里没办法,只能送娘娘的母亲去庵中了。”

韩妃咬牙:“我去见皇上!”

“娘娘。”林夫人赶紧说道:“那到底是娘娘的祖父家,若非如此,林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都是顾忌着娘娘的面子。”

韩妃看向了林夫人说道:“舅母,你把事情仔细和我说说,怎么成了害韩景父亲了?他不是早就病死了吗?”

林夫人恭声说道:“当初韩家大郎需要百年野山参续命,韩大郎的生母当初嫁妆中就有,只是、只是韩老爷子和韩老夫人不愿意给……若不是韩老夫人他们指使的,娘娘的母亲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些东西都落在了韩家人手中。”

韩妃脸色难看,其实她手里也有不少韩景母亲的嫁妆,毕竟那是难得的珍品。

林夫人当做没看到,继续说道:“可是真出事了,韩家就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娘娘的母亲身上,娘娘的母亲因为顾忌着娘娘和辉哥的前途,就认下来拿了休书离开,可是没想到韩家这般不依不饶的。”

韩妃咬牙骂道:“韩景那个小畜生。”

若是没有韩景闹着分家,也不会出这么许多事情。

林夫人闻言只当没听到,只觉得韩妃不愧是韩家的子嗣,这件事最无辜的就是韩景了,偏偏怪在了韩景身上。

韩妃直接站起来越想越气,把桌子上的果盘点心都给摔在地上:“永福公主、宣王!”

林夫人听见韩妃话中的恨意,只觉得心惊肉跳的。

宫女在一旁低着头,根本不敢吭声。

林夫人劝道:“娘娘息怒,可别伤了自己。”

韩妃深吸几口气说道:“没长眼睛吗?还不把东西收拾了!”

宫女赶紧上前,动作利索的把地上的东西都给收拾了,又换了新的来。

韩妃咬牙怒道:“这事情不能这样算了。”

林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我们也没了主意,就来找娘娘,本想着问问辉哥,可是自娘娘母亲被休后,辉哥就没有上过门,我们送了信他也没有回应。”

信当然是没送过的,不过韩嗣辉确确实实没有登过林家的门。

韩妃越听越气,说道:“张姑姑,你去韩家给我狠狠骂他们一顿!敢休我母亲,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林夫人说话很有技巧,除了在诉说林家的为难时候,对林氏的称呼都是娘娘的母亲,休了娘娘的母亲这样的,每一次提及都是在提醒韩妃,那被休的可是你生母,你的脸面怎么办。

“娘娘可千万保重身体。”林夫人柔声劝道:“有娘娘在,娘娘的生母也有个指望啊。”

韩妃想到母亲,忍不住哭了起来,哪怕外人说母亲做了再多错事,可是对她极好的,还时常偷偷送银子给她,让她在宫中打点,就怕她受了委屈。

林夫人上前轻声哄着:“娘娘的生母都是为了娘娘,娘娘哪怕为了她也要好好的。”

韩妃哭着问道:“不能再把母亲接回家吗?庵中日子清苦……”

林夫人也哭了起来:“若是有一点点办法,我们也不舍得,韩家在外到处说,把娘娘的母亲架在火上烤,只能先送出去,等事情平息了再偷偷接回来。”

韩妃倒是相信韩家能做出为了把自己摘干净,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母亲身上的事情。

“当时永福公主已经说原谅了娘娘的母亲,可是韩家咬牙非要休。”林夫人继续说道:“休了,我们林家认了,我们养着就是,可是外面……韩家哪怕为了娘娘着想也不该把事情做的这般绝情啊。”

林夫人从怀里几张银票,塞到了韩妃的手里,说道:“因为韩家把事情都推到娘娘母亲的身上,韩景母亲的嫁妆,也是要娘娘的母亲去赔,我林家赔了不少,账上也没有银子了,这些是娘娘的舅舅私下拿出来,让我给娘娘的,怕娘娘因为母亲的事情在宫中难过,娘娘多打点些吧。”

韩妃拿着银票,大哭了起来。

林夫人柔声哄着。

韩妃忽然问道:“辉哥真的没有给母亲求情吗?父亲呢?”

林夫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他们日子怕也艰难吧。”

韩妃心中恨透了,恨韩景恨永福公主,又恨韩家人,觉得如今只有外祖家才是真心对自己的了。

严太后宫中,严帝和严知理一并过来。

严帝直接问道:“知理说宝姐有东西给我,神神秘秘的是什么?”

严舒锦双手捧着一个锦盒,说道:“伯父猜猜?”

严帝心情极好,这段时间事事都顺心,而且确定了一处粮仓,里面确实存着粮食:“宝姐提醒一下伯父?”

严舒锦说道:“是宁安给我的,伯父一定会喜欢的,祖母、父亲和我都很喜欢的东西。”

严帝想了一下:“莫不是银票?”

“对了!”严舒锦把锦盒打开放到了严帝的面前说道:“林家昨日送给宁安的,宁安说交给伯父,让伯父建藏书楼用。”

严帝感叹道:“真是好孩子。”

在严家人眼中,肯给真金实银的都是好人。

严太后说道:“宁安这孩子就是实诚。”

严知理也笑道:“他在外找的宅子还是租的,没想到就肯把所有银子都给皇兄。”

“这才是自家人呢。”严太后一句话下了定论:“哪怕自己穷点苦点,也要支持皇帝的决定,和那些只会往自己手里捞钱的不一样!”

严帝心中也是这般想的:“分家的事情还没弄好?”

严知理说道:“说是手头不方便。”

严帝面色一沉,韩家那不是拖欠韩景的东西,是拖欠他的啊,韩景那个好孩子早说了银子都是给他用来建藏书楼的,连林家都知道赔礼。

严舒锦在一旁说道:“东西倒是还了不少,不过……韩三夫人说还有不少宁安母亲的陪嫁被韩妃拿走了,宁安想着就算了。”

严帝沉声说道:“难不成宫里还缺了她东西,让她还。”

“韩妃是伯父的妃子,也勉强算自家人了。”严舒锦反而劝道:“而且韩妃的母亲被休,想来她心里也难过。”

严太后让人搬了个小箱子出来,说道:“皇帝,我手上也没什么银子,这些我瞧着还挺值钱,你都拿走,我知道你要盖藏书楼,还要让普通出身的书生免费吃饭,那是个无底洞,不过这是好事情,对天下百姓都很好的事情。”

“皇后早就开始削减自己宫中开销了,只是不愿意让我跟着吃苦,这才不吭声的。”严太后感叹道:“我什么苦日子没吃过,我也和宫里人说了,我以后每顿不超过两个菜,都是当季的菜就是了,我算了一下这样每个月也能省下不少银子,这些都给你,你去做大事情。”

严帝看着那箱子,只觉得心里都是暖的:“母亲,再怎么样也不能苦了母亲。”

严知理也劝道:“两个菜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