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人怎么回事,一点羞耻心都没有,之前也是这样,说亲就亲说抱就抱,完全不顾及时间地点,和他那张斯文禁欲的脸以及周身淡淡散发着的清冷气质画风一点都不,根本就是随心所欲,任性妄为。

简希以前还觉得方景洲那句“我叛逆啊”不过是个俏皮话,现在看来一点都不是开玩笑。他可不是叛逆么,他简直是一点都没有出身书香名门第的世家公子该有那种克制。

方景洲解扣子的手果然停了下来,不过他的扣子显然也马上就要解完了,听到简希给他盖章说他疯了,只微微颔首低低地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那,你想去我家?”

去、去什么他家?!

简希隐隐有种自己在对牛弹琴的错觉,终于有点明白简林说她脑回路和常人不一样跟她说话费劲是怎么一回事了,思维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的时候对话根本就进行不下去啊喂!

“方景洲,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件事的重点根本就不在我有没有睡过你,而是在于…”

话没说完,刚才情急之下摁在他腰间的手已经被他牵引着抚上了半遮半掩的衣衫里美好的肉体。指尖划过肌肉紧实的腹肌,掠过温热的皮肤,最终抵达他跳动的心口。

男人覆在她手背上将她的手掌按在他的心口,声音还是低低的,仿佛臻藏至久的佳酿,散发着蛊惑人心的缠绵,他说,“希希,你摸着良心回答我,你真的没有一点想要我的冲动吗?”

温热的心口处传来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简希睁大眼睛抬起头对上他幽深的墨眸,不知道昨天那个跟李傲玉信誓旦旦说什么他骨子里有自己的坚持的方景洲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噎了一下,有点尴尬地回答道:“摸着良心就摸着良心,可…我摸自己的就行了,不用摸你的吧?”

这话说出口就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方景洲闻言垂着眼睫低低地笑了,牢牢地抓着她的手没有动,“希希,你不要逃避问题。”

简希:…

“我没有逃避问题,你这种人换成是谁都会想要好不好,我想说的是…”

“希希,这颗心是为你跳动的,你感觉不到吗?”男人索性直接将她整个人压进了怀里,让她果冻一样微凉的脸颊紧紧地贴在他温柔的胸膛上,静静地说道:“我知道你想听什么。希希,我和你保证,以后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我永远都不会再骗你,如果我食言了,就惩罚我永远失去你。”

这个誓发得也有点奇葩,好像是建立在她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的前提之下的。简希的确因为他的甜言蜜语和不动声色表达出来的那种远比她想像中更加浓烈的感情而心动,但心动之余还能仅剩那么一丁点的冷静。

这仅剩的那么一丁点冷静支撑着她靠在方景洲怀里还没忘了刚才的事情:“你既然知道我想听什么,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干嘛还说什么变成事实的鬼话?”

“我以为…”方景洲低头吻上她带着淡淡植物清香的发丝,闭着眼睛哑着嗓子笑了,“色|诱能解决得更快一些。”

简希:…

好吧,她现在相信方景洲以后都会和她说真话了。事实上这个人在她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往外说什么不能往外说的概念吧,现在想想,她们俩刚刚的对话莫名其妙的尺度有些大。

不过有些事情并不是他色|诱就能蒙混过关的,小姑娘直起身将他一把推开,顺手拉了拉他衣衫半解的衬衫,敛起眉毛,“好了,我姑且原谅你一回。不过关于你爸妈的事情你最好还是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先把衣服穿好,不要干扰我的判断力。”

方景洲闻言低低地笑了,松开她斜倚在一旁的沙发背上一颗一颗地重新把扣子扣好,“我爸妈怎么了?”

简希顺势在沙发上坐下来,眯着眼看了逆着光慢慢系扣子的男人一会儿,觉得他系扣子也还是很影响她的判断力,索性直接撇过了头,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山水画发呆,“你不是说你爸妈分开很久了吗?可我怎么听到你妈说前两天还和你爸一起吃饭?”

说到这儿,简希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补充道:“哦,对了,我可不是故意去偷听你们讲话的,我是为了喷…”

“你是为了去喷泉接一点水搭理裙子。”方景洲没等她说完就接过了话头,看起来好像并没有误会什么,反而看的很清楚,见简希撇着头一副不敢看他的样子,不得不说这种侧面反映出自己对她的影响力的情形叫他心情大好,“我爸妈确实分开很久了,前两天她们也确实在一起吃饭。”

等到简希一头雾水地转过头来,方景洲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身边,执起她的手,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爸妈很多年前就已经离婚了。”

简希:诶诶诶?

“可你说…”

虽然她年纪不大,吃的盐一点都不多,但好在走的路也不算少了,形形色色的人见过许多,却还没见到过离了婚还能有事没事坐在一张餐桌上心平气和吃饭的。哪一对原本打算白头偕老的夫妻闹到离婚不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已经到了不可调和无法互相忍耐的程度,如果说但凡事情还有一点回旋的余地,又怎么会走到必须要分开的地步呢?

简希刚想到这儿,方景洲就笑了,好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样,轻声说道:“希希,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离婚都是因为感情破裂。我爸妈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第75章 心动多一点

方景洲是个讲故事的好手, 条理清晰、娓娓道来, 最主要是声音好听长得又很帅。

简希就被他拉着听完了方景洲家不为人知的家族秘辛,回想一下再想想昨天李傲玉平淡又普通的口气,居然有种云过千樯、尘埃落定的错觉。

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大抵上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校园爱情故事。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少年和家境优渥、强势任性的姑娘相识于大学校园, 在那个大学生还很稀有、同学之间交往全凭兴趣爱好的青葱年代,志趣相投的两个人顺理成章地坠入了爱河,然后又顺理成章地走向了婚姻。

从头到尾, 方晋华和李傲玉之间的婚姻就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 问题出在方晋华的母亲身上。

能做到方老爷子的这个级别,坦率地讲,在为子女择偶的事情上,对于对方的家世背景已经没有太多的要求了,一般情况下只要对方的家庭没有犯过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就可以了。方老爷子更是开明, 不然也不会放任自家儿子放着好好的仕途不走, 偏要去D大研究学术坐冷板凳。

可方晋华的母亲就想的更多些。老太太年轻时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眼看着儿子娶了如花似玉、家底殷实的漂亮姑娘,欣慰是一方面,可等李傲玉嫁进方家相处起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先不说两代人思想上本来就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李傲玉本来就是家中独女、掌上明珠,从小到大也是被大家长宠着惯着长起来的,脾气不能说是飞扬跋扈,但至少不卑不亢, 特别有自己的主意。

在方晋华这边看,觉得自家夫人是新时代思想独立、经济也独立的新女性,李傲玉越是跟他有思想上的火花碰撞,他对自家夫人的爱就越深沉;但在方老太太那边看,就是李傲玉性子差脾气大不服管教——李傲玉长得漂亮有气质带出去方家脸上有光家底也殷实,看起来样样都好,可偏偏老太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唯独想要一个听话懂事的儿媳妇。

李傲玉显然就不是她理想中的儿媳。

婆媳之间的摩擦就这么日积月累下来,直到李傲玉怀了孕,却不愿意在孕早期就辞职回家休息,而是非要坚持在家族企业里上班,积压多时的矛盾才终于找到了爆发的出口,并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到达了几乎不可调和的地步。

据说那天婆媳之间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战争,方景洲当时还没有出生,前情都是后来听家里的阿姨闲聊听来的,唯独这件事的具体情形没有任何一个阿姨提起过,大家都三缄其口,以至于方景洲对此的了解也并不多,只知道最终的结果是李傲玉忍无可忍直接在当天甩门而去,方晋华追出门去后也不知所踪,两天后李家派人过来收拾了小两口的日常用品,说自家小姐在方家住不惯,回家了。

至于方晋华,就算不说方家人也知道,这是为了自家媳妇连家都不要了,直接住到了李家去做了上门的女婿。

先不说方老爷子心里怎么想,就是要强了一生的方老太太第一个就不能答应。

几番协商都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方式,李家也直接把话撂下了,李家唯一的姑娘在婆家受了委屈,回去是不可能回去了,他们实在抹不开这个面子也没关系,新中国的法律可没说不许离婚,能过过,不能过就离了算了,以李家的实力和李傲玉的才情美貌,就算是带着个拖油瓶也照样找得到幸福。

话说到这儿基本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婆媳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就此上升到了两家人的对立,方晋华在其中自然是不好过,两边的受夹板气,在两个女人之间斡旋得辛苦,等到没过多久李傲玉生产,方老太太又上门理论,甚至要以死相逼,李傲玉脾气也烈,月子里把刚出生的儿子往老太太怀里一塞,直接就提出了离婚。

大家都以为这就是气话,可李傲玉是说到做到的人,这婚说离还就真的离了,离得也一点劲不费,她什么都不要,来儿子都直接塞给了方家,就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地和方家断了关系。

方晋华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大概只有在这场闹剧中的当事人清楚,但方家的人从做饭阿姨到方老爷子都知道,离完婚之后方晋华就一声不吭地从方家大宅搬去了D大的教职工宿舍,再没回过一次方家大宅,直到前几年老太太去世。

简希记得上次听方景洲说去见他父亲的时候就说要去D大,犹豫了一下,问了句难道方晋华至今还住在D大的教职工宿舍吗,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你是…”

男人望着小姑娘眼里难得的脉脉深情,好像知道她没说出口的那半句话是什么,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我是和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的。”

怎么都没想到会从气鼓鼓的质问牵出这么大一桩往事来的简希顿时有点懊悔,这感觉就像她亲手撕开了方景洲愈合多年的伤疤一样,况且他心里的这道伤到底有没有愈合还另做他论。

虽然她们家也一直吵吵闹闹地过日子,但不可否认简希是非常幸运的,她出生在一个父母相爱的家庭,在一个确信父母相亲相爱永远不会分开的环境里长大,简希没法想象方景洲是怎么过来的,在面临着那样支离破碎的家庭的情况下。

“景洲,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她刚才甚至还打算因为他语焉不详的误会胖揍他一顿,简希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个魔鬼了。

小姑娘眼里直白地写着满满的心疼,方景洲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抬手将小姑娘纤细白皙的小手执起贴在了自己的脸上,淡淡地说道:“虽然我很享受你这么心疼我的感觉,但刚刚我发过誓,还是要对你说实话,其实我今天说这些完全是为了博你的同情,并且希望通过博得你的同情叫你以后对我更好一点。”

简希眨了眨泪汪汪的眼睛,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她现在都已经决定以后要对他好一点了,他说这些有点用都没有。

“希希,我爸妈只是离婚了而已,这些年他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就比如说,一年当中所有的节日里,他治学严谨的父亲都会一本正经地给李傲玉打电话,说这种过节庆的日子,她作为监护人最好能出现在D大和父子两个一起过节,然后再打电话把方景洲叫过去。

再比如说,在没有节庆的日子里,李傲玉经常莫名其妙地“偶然”从D大附近路过,莫名其妙地和某位英俊儒雅的教授来一场“莫名其妙”的偶遇。

两个人当年本来就不是因为感情不和离的婚,最初的诱因也不过就是婆媳之间的矛盾。这么多年方晋华除了专心学术,再也没有升起过再成家的打算,李傲玉纵横商场,追求者甚多也从来没答应过任何一个并不比方晋华差的人。他们心里还是只认定了那一个人,就算没有一纸婚书,对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没有什么改变。

换句话说,反而是因为没有了婚姻的束缚,他们得以有更多的时间在各自的领域里无所顾忌地施展才能,彼此都成为了更好的人。

前些年方老太太安详地走完了生命的征程以后,甚至连方老爷子都开始时不时地打电话给李傲玉,问她要不要回家里吃饭了——虽然当初自家老太太哭天抢地闹得凶,但若不是方老太太以死相逼,在方老爷子心里也是一直都任这个儿媳妇的。

简希听方景洲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话,反而觉得更心疼了,默默地往他身边凑了凑直接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抽了抽鼻子,完全站在了方景洲的角度上,为他忿忿不平地说道:“可是我还是觉得对你来说不公平…”

怪不得他这样的人也会叛逆,怪不得他明明有着大好的前途最后却突然之间辞掉了法官的工作。那其实不是他真正想成为的人,只是他奶奶希望他成为的人吧?又或者现在接管科威也不是他真正想做的事情,那他真正想做的究竟是什么呢?

很久很久以前,方景洲对她说过,以后她会知道他是个有趣的人,可简希也没想过,后来她发觉这个人不但是个有趣的人,还是个会惹人生气、又会招人心疼的人。

“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希希,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大家过得都很好。”

方景洲低头吻了吻她主动凑过来的侧脸,修长的大手下意识地摩挲着她柔若无骨的手指,轻描淡写地总结道:“所以说,你就知道我妈为什么第一眼见你就特别喜欢你了。她说你就跟她年轻的时候很像,虽然看起来比她柔弱一些,可身上带着一股恃宠而骄的硬脾气。”

没等简希反驳,男人又缠绵地吻上了她的唇角,淡淡地补充道:“而且你永远不用担心自己会有一个霸道强势的婆婆,因为我妈说了,只要你和我结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说都不会说一句。”

“希希,这样的话,你有没有心动多一点?”

第76章 没什么好丢人的

“希希, 这样的话, 你有没有心动多一点?”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眼底一派纯良,似水若墨般温柔清隽的眉眼上仿佛蒙了一层浅浅的雾气,使得他不戴眼镜时经常显得过分锐利的眸子此刻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简希怔怔地望着那双漂亮幽深的眸子,差点就要陷进那个不动声色的温柔陷阱里, 好在她在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之前先反应了过来,猛地从他肩上直起了身,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转移了话题:“那个, 你这里有没有医药箱?”

她是很心疼方景洲,可是心疼他跟决定要和他踏进婚姻殿堂完全是两码事。大约就是因为自己父母的“婚姻”中缺失了那一纸婚书的认定,他才常常把跟她结婚的话挂在嘴边上,简希也一早就隐约察觉到了他患得患失、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情形,但她是个把一切事都分得很清的人, 她是喜欢方景洲, 可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喜欢到了必须要共度一生的程度。

实际上在简希已经过去的二十几年人生里,有趣的、值得花费时间来做的事情有很多,恋爱、结婚、生子,这样很多人试图终其一生追求的事情在她的眼里并没有那么重要,也并没有被她划分到“人生必须完成的事情”当中去。这些事对她来说可以是锦上添花的点缀, 但并不是没有达成就影响她对自己人生的评价。

甚至于在遇到方景洲之前,简希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谈恋爱,一切不过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而已,这么短的时间里又要她接受一种改变人生走向全新生活方式, 简希觉得未免有点太着急了,人生大事,慎重些总是对彼此都负责任的事情。更何况方景洲几乎要把和她结婚的话变成口头禅了,她哪知道他哪句是真心的哪句是开玩笑,阿康求婚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场闹剧了,可毕竟还有点仪式感,反而是一本正经的方景洲,他这样连个戒指都没有的耍嘴皮子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啊?

“你要医药箱做什么?”他这里是总办,大部分人进来之前都是夹好尾巴战战兢兢的,除了简希大约也没有第二个人敢在总办对他动手,他在总办准备医药箱做什么?

难道说刚才的心疼只是一时的,她听完他的解释还是怒火难平要单方面殴打他吗?

简希伸手摸了摸他侧脸上那个明晃晃的手掌印,微微红肿的印子和她的手掌完美契合。小姑娘咬了咬嘴唇,有点惋惜地蹙起了眉毛,“虽然说是女朋友盖章的官方认证,但鉴于公司的人全都知道你的女朋友就是我,我觉得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不然有损于我知性优雅的职业形象。”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她真是太草率了,下次方景洲再惹她的话就应该选个别的部位来发泄,这么赏心悦目的脸要是打坏了,那多可惜啊!

难得有一个享受被心上人主动照顾的机会,方景洲从善如流,听完简希的一同歪理邪说,就直接摁住了对讲,叫外面秘书台的人送一个医药箱过来。

不一会儿门口就响起了礼貌的敲门声,方景洲说了一声“进”,对方推了下没没推开,简希这才想起来刚刚她进来的时候方景洲已经把门反锁了,立刻勤快地起身过去给秘书开门,把原本要站起身的方景洲摁在了沙发上没动。

拎着一个小巧精致但五脏俱全的医药箱的小哥心情复杂地站在门口,看到是简希过来开门,心情瞬间变得更加复杂了,一面将医药箱递给她,一面不着痕迹地从简希肩膀的空隙向办公室里看过去,隐隐约约地看到方景洲坐在沙发上,领带丢在不远处的地上,衬衫也看起来一团糟,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刚才他们大boss叫人送医药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很担心了——毕竟自家boss早上来的时候脸上就挂着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什么打架斗殴留下的,反而像是这位已经坐实的绯闻女友、脾气火爆的简小姐留下的,刚刚简小姐在总办呆了这么半天都没出来,她们就怕里边发生什么不该听到看到的事情,这下可好了,直接送医药箱了。这得把人给蹂|躏成什么样了才能需要医药箱啊!

简希看他脸上僵硬的表情和四处乱飘的眼神就知道对方可能有所误会,不过自从方景洲接管了科威之后秘书台对她的误会已经数不胜数了,简希甚至已经连澄清都懒得澄清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接过医药箱以后说了声“谢谢”就直接“哐”地一下关山了门。反正在这几个秘书心里她已经是个黄暴的可怕女人了,还在意这点礼貌问题吗。

方景洲倒是很乐于配合,简希在医药箱里挑挑拣拣想找点消肿止痛、跌打损伤等看起来可能会有点效果的药时,他就已经歪着脑袋把半张脸凑过来了,等看着简希皱着眉头拿着一堆瓶瓶罐罐看药物成分和说明书的时候,到底还是没忍住给她点拨了一下。简希这才想起来他还是个半吊子的兽医。

不过听鱼尾裙小姐的意思,某人最近可能是忙于谈恋爱,很久都没有去宠物医院义诊了,也不知道那些每周都准时去看望“方医生”的动物们会不会很想念他。

简希拿起棉棒一点一点给男人上着药,一边上一边淡淡地建议道:“我觉得你最近都比较忙,要不然宠物医院那边就不要去了吧,你要是喜欢小动物的话,可以来我家找贝贝玩嘛。”

她家贝贝平时自己在家也是很寂寞的,虽然说一般的猫咪都有自己的世界,但她家贝贝显然是二般的猫咪,每天不陪他玩够一小时,他是会半夜在她身上报复性地踩来踩去的。

男人却直接理解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希希,你是认真地在邀请我吗?”

当然是认真的了,相比于叫他在宠物医院接受居心叵测的雌性生物们的观摩了垂涎,她当然更愿意把方景洲放在眼皮子底下了,毕竟她家的贝贝是个小公猫,而她本人则是个爱吃醋占有欲又很强的雌性生物。

见她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方景洲垂睫低低地轻笑了一声,只充满磁性地“嗯”了下,沉默了一会儿,才复而开口说道:“虽然说我已经准备好献身了,但我觉得还是有证驾驶比较好。希希,不如周末去见过我爸以后,我就去你家正式拜访一下叔叔阿姨吧。”

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简希拿着棉棒的手顿了一下,侧头瞥了他一眼,“乱七八糟说什么呢,不是前段时间刚见过我爸妈了吗,又要见他们干什么?”

方景洲认真地回答道:“提亲。”

简希:…

所以他刚才说得什么献身什么有证驾驶…

简希起身将手里的棉棒往地上一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方景洲,你去我家‘提亲’前,最好先给我好好地求一次婚!”

男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还没等说什么,简希兜里的电话已经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简希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侧头又看了方景洲一眼,说了句“你自己一边涂一边好好反思一下吧”,就转身接通了电话朝总办的大门走去,把他丢在办公室里自己反省去了。

小姑娘带上门离开前,男人已经从她接听电话后最初的几句话里判断出了来电的人,非常不巧的,是昨天刚在陈老婚宴上“偶遇”的任明哲。

他是她公司的领导,很快就会成为她的直接上级,工作时间里找她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草木皆兵。

方景洲弯腰将简希刚刚丢在地上的棉棒捡起来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值得喜悦的事情是刚刚小姑娘松了口,叫他好好地求一次婚,证明她不但不抗拒,反而对此非常期待。这是里程碑意义的好事情,他应该感到高兴。

方景洲抬手将医药箱“啪”地一声合上,覆着眼睛仰面倒在沙发上。

算了,承认吧方景洲,你就是在吃无名飞醋,男人嘛,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简希一边出了总办的大门接受了秘书台一众不明真相盲目猜测并信以为真的大秘们的目光洗礼,一面试图集中注意力听取对面的人透过无线电波传达过来的讯息。

对方是昨天在酒会上见到的任明哲,倒不是说昨天晚上熊孩子的事,也不是说工作上具体的事情,任明哲只问她周末有没有空,说想跟她一起吃顿饭聊一聊。本来不是什么大事理应欣然应允,但简希想起和方景洲约好了周末要去见方晋华,但又没说具体是哪一天,想了想便拒绝了。

“小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面对面地沟通。”对方被拒绝后,如是争取道。

简希回答得也很干脆,“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情的话,还是下周吧,我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77章 她们是天生绝配

两个人最终约定的时间是在周末过后的第二个工作日的晚上, 任明哲没有说明到底有什么事找简希说, 但听起来十分严肃,简希挂了电话以后还是一团雾水,没想出来他有什么严肃的事情要和她说。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非常顺利,而方景洲脸上的印子也很快就在简希的“关怀”之下成功地褪去了。只不过简希的暴力形象经过多方渲染已经十分深入人心, 甚至在之后的高层例会上,与会的管理层见到简希都比从前多了几分敬畏——敢打Vincent耳光并且打完之后还每天气定神闲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人,就算是没有两把刷子, 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与之而来的好处是科威的分析团队成长飞快, 已经不太需要简希去费心了。

时间转眼间就到了周末,简希周六的上午起了一个大早,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了一番,哼着小曲下楼的时候,方景洲的车子已经稳稳地在楼下花坛边上停了一阵子了。

因为他没说过方晋华比较喜欢什么样的小姑娘, 是持重端庄一点的还是活泼可爱一点的, 简希不好把握风格,对着镜子换了几身衣服撸了几个妆,最后还是在贝贝“这仿佛是个疯子”的注视中全部洗掉,按着自己喜欢的样来打扮了——又不是要去谈什么判见什么甲方,她就是她本来的样子, 如果方晋华不喜欢,装装样子讨好他也没什么用。

简希大剌剌地打开车门坐进来的时候,方景洲正在低头调音乐,刚好调到一支欢快的曲子, 抬头就看到笑容明亮的小姑娘撞进了眼帘,冲他弯了弯眼睛,回手拉过了安全带。

“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小姑娘认真地扣好安全带,笑眯眯地回答道:“我又聪明又好看,你妈妈都说非常喜欢我,我为什么要紧张?”

气质清隽的男人轻笑了一声,抬手推了推鼻梁上使他显得有些斯文的金丝框眼镜,抬手发动车子。

这些年他见过许多人,形形色色,飞扬跋扈的,外强中干的,唯唯诺诺的,倔强的,软弱的,法院是个识人的好地方,可见过了这么多人,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像她一样,骄傲又自信,仿佛整个人与生俱来就带着一身的阳光。

她有自己的一套坚定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以及完整的形式准则,我行我素一以贯之,就算外界的声音再嘈杂也绝不会受到影响。

越是这样,他就对她陷得越深,难以自拔的着迷。

简希住的公寓本就离D大不远,两个人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因为方景洲是教职工家属,钻了个空子能将车子开进家属区,拐过一栋别致的红砖小楼,很快就将车子停了下来。

方晋华的教师公寓分在旧楼,因为年代久远,并没有地下停车库,简希还没下车,先一眼看到了停在旁边车位上的一辆豪车。红色法拉利,耀眼又张扬。

因为有谢佳音做例子,她倒是没觉得大学教师都安贫乐道固守清贫,但毕竟是以学术为主的象牙塔,简希没想到还有大学教授这么炫酷有个性——她在D大念书的时候,除了碰上过一次“国民男神”追求D大德语系一位女讲师的新闻事件值得一提以外,怎么从来没碰到过开法拉利的老师呢!

方景洲停稳了车子,见简希趴在车窗上看旁边的那辆法拉利,就笑了笑,还没说话,便听见小姑娘啧啧地感叹了一声,说道:“现在D大都这样了吗?”

“也不是常事,不过最近几年经常有开名车的教职工子女和子女配偶回来探望,新公寓那边比较常见些。”方景洲见怪不怪地耐心给简希解释,下车绕过去给她打开车门挡住车顶,抬手将小姑娘从车里拉出来。

“那这辆也是吗?”简希知道D大也有一部分年轻教师住在这边的老楼里,就比如说叫她记忆犹新的那个D大德语系讲师就住在这一片,不过听说后来辞职画画去了。

“这辆不是,”方景洲抬手锁了车,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楼里走去,悠悠地回答道:“这辆是我妈的。”

感觉到小姑娘因为走神被自己的鞋子绊了一下,方景洲稍稍用力,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直接抬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侧头莞尔一笑:“我也不知道我妈今天会来,只是跟我爸说了一声,大概是他们两个自己商量好了要一起见你的。”

简希:…

听起来他好像很无辜的样子。

“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我都没有给伯母准备礼物!”

男人揽着她一路走上楼梯,听她这用这么抱怨的口气责怪他,笑容有点无奈,“希希,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妈会来,她平时都是周日才来的。”

说着话两个人已经到了门前,男人抬起手还没等敲门,厚重的防盗门已经从里边“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后很快出现了一张明艳美丽的脸,正是刚刚还在说着的方景洲的妈妈,李傲玉。

“小希过来啦!”李傲玉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赶紧将两个人让进客厅里,朝方景洲扬了扬下巴示意地上已经放好了拖鞋,就热情洋溢地拉着简希问了起来:“饿不饿?他爸刚把米洗了下了锅,还没做菜呢,你喜欢吃什么,我叫老方做给你吃?”

简希还没等回答,很快又看到厨房的拉门“刷拉”一声地拉开了,精神矍铄的方教授笑呵呵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和蔼地附和道:“是啊,你喜欢吃什么,叫景洲去给你买。”

这和她想像中的见家长有些不大一样,从前简希也听过法学院院长挂科之神的称号,对他严厉又严谨的治学态度早有耳闻,简希预设的情景是孤冷清癯的学术大牛冷冷地坐在客厅里,虽然不食人间烟火但看在儿子面子上尽力保持热情的和她们坐在客厅里寒暄,哪里会想到突然冒出了方景洲的妈妈,连带着整间公寓里都染上了生动明艳的烟火气。

她现在隐约有些明白为什么李傲玉和方晋华这么多年后在没有一纸婚书的情况下仍然感情这么好了。

可能只有自带热闹气场的李傲玉身边方晋华才不是那个高高站在云端曲高和寡的学者,而是一个实实在在存在的男人。李傲玉不是人间富贵花,她是他的土地,是他的根。

她们从来都不是存在于两个世界的人,她们是天生绝配。

“妈,你怎么过来了?”方景洲看起来确实非常意外,换了拖鞋就直接进了屋,坐在沙发上看自家女朋友对李傲玉过分的热情难以招架的懵懵的表情。

“你还好意思说哦,我听你爸说你今天要带小希回来见家长…见家长都不告诉我,是不是忘了你还有这么个妈了?”李傲玉说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么重要的事情,她还是听方晋华说的。

简希得了这个空赶忙换了鞋子进了客厅,挨着方景洲坐了下来,视线只在客厅里一扫,心里便有了谱:茶几上丢着最新一期的财经杂志,透明玻璃底下的暗格里隐约能看到一只某牌的口红,门口衣架上女性的衣服显然多于两件,李傲玉确实不是今天特意过来的,她应该是经常在。换句话说,她可能只是有些时候不在而已。

“前两天您不是才见了希希吗?”

“那怎么能一样呢! ”李傲玉横了自家儿子一眼,“这不会正式见家长吗?你去见过小希的爸爸妈妈了没?什么时候商量一下你们的婚事?”

之前两次见都是在公共的场合,对方虽然也很热情,但多多少少还维持着自己商界女魔头的形象,但这一次是在十分放松私密的环境里,简希才发觉,她其实快言快语,说话自带节奏,一不小心就能把旁人带进沟里去。就比如说简希现在听得一愣一愣的,甚至没听明白事情怎么突然扯到婚事上去了?

方景洲好像还没有跟她正式求婚,她也还没有答应吧?谈恋爱应该是这样的吗,见过家长以后就要商量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