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墨听出薛晓峰话里意思,冷冷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薛晓峰把连头转向一边,假装没看见。

陈元并没有体察到话中的微妙之处,很是大方地点点头,从自己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带锁的小盒子,打开交给简墨。

简墨抽了一份看了看,一边问:“你擅长的方向是?”

“计算机软件设计。”

翻看了二三篇原文后,简墨发现陈元的文字并没有太大问题。比起传统派,现代派在文字操控能力上提升的空间相对狭窄。毕竟比起手法千变万化的小说,说明书只要求文字表达清楚精准有条理即可。既然从原文方面难以提升,这样只有从其他方向入手了。

根据简墨目前对造纸的理解程度,他认为决定纸人等级的因素无非:第一,天赋等级,如果一个人的天赋只有特级,想要写造出异级,是不可能的;第二是原文,原文是造纸师传递自己天赋和意志的媒介。不少造纸师通过提高自己原文的质量提高了纸人的等级,这时大家公认的事实,也就是说就算你有天赋,如果原文不能将天赋完全展现出来,纸人的等级就会造纸师的天赋等级;第三就是造纸工具。有精确实验数据显示,好的造纸工具对于纸人也有相当程度的影响。可能很多人都处于某个等级的巅峰却不得前进一步,但借助高层次的造纸工具,往往能够实现这种突破。

造纸工具是陈元早就准备好的,原文也没有多大问题,剩下唯一能够想办法的是天赋。天赋这个东西能够成长吗?简墨想起自己魂力恢复前所做的事情:不停的构思,不停的写——这是这个对提高天赋有作用吗,自己是本身以前就有这种天赋,只是伤后的恢复。但对于并没有受伤的陈元,这个能不能起作用。

另外自己之所以创作写文,是因为自己喜欢。那么到底是因为写文能够提高天赋,还是因为精神得到了愉悦所以提高了天赋?

“陈元,你最大的兴趣爱好是什么?”简墨问。

或者他应该给陈元特训一下——先让他大玩特玩几天电脑,看看魂力波动有没有什么变化,然后逼他写几天小说,再对比一下成果?

夏尔躲在贴着金额金灿灿壁纸的墙后,眼睛透过对面光洁瓷器上的反光观察对方的行动。他突然目光一闪,向右一个闪身,抓起桌上的一只精致的烛台就远远地掷了出去。

金属质地的烛台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显然被偷袭他的人躲闪开了。

“妈的。”夏尔咒骂一声,快速穿过两条走廊,躲进一排供客人自由休息的房间之中,赶快播手机求救,“我在金碧辉煌…再不来老子就要挂了,快点!!”

挂了电话,他从浴室里拉过一条毛巾把伤口狰狞血流不止的胳膊缠起来,心里臭骂不已:你妹,从去年以来已经有八个纸人群体发生集体叛乱了——跟他妈得了传染病一样,一个接一个,想累死老子是不是?还有,这事不是应该归纸人管理局管吗!为什么老师总是喜欢把这种破事揽过来摊到老子头上来了,老子可是造纸师联盟的人!靠…居然牵连老子休假还被那些漏网之鱼偷袭!

他耳朵动了一动,心里停止了抱怨,眼睛转向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握紧了手指,蹑手蹑脚地推开阳台的门。还好这家休闲会所的客房阳台彼此之前间距不大。夏尔向下面的车水马龙俯视了一眼,深吸一口气,跳了过去。

一连跳了三个阳台,夏尔才又找到一个空客房。脚刚刚踏进卧室,他便听见自己先躲进的那间房的位置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连他脚下的地面都震动了,夏尔连忙扶住旁边的桌面防止自己摔倒,皱起眉头:居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了,他们看来是已经疯到毫不在意暴露自己的踪迹了?

结合刚刚的爆炸和最近他了解过的纸人叛乱的案子,夏尔基本判断这两人应该是专门用于采矿的纸人:擅长爆破的纸人和善于环境勘探的纸人,等级至少应该在特三级以上。虽然这个案子不是夏尔亲自处理的,但他基本也能猜个*不离十:铁定又是那个不遵守纸原用工比例的煤矿发生叛乱了。

为避免纸人的滥造并保证原人的就业率,二十年前纸人管理局和造纸管理局就联合颁布了一条法令,任何一家企业的纸原比例不得高于1.2:1,以避免纸人在某个区域过度密集导致原人失去了对土地和土地上产业的控制力。但实际上,为了获得更多廉价的劳动力,很多老板都对这条法令置若罔闻。夏尔所知道的工厂中,纸原比例有的甚至高达500:1,也就是说一个原人管理500个纸人。一旦纸人发生异变,那一个原人就只有任由宰割的份。

呵呵,工作环境恶劣,报酬低,远离正常人类群居区域,搞不好还会被煤矿老板整天剥削压榨——夏尔对这个煤矿老板还愉快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报什么希望。

好了,现在不是想别的时候,他必须立刻从楼房里逃出去,不然这俩亡命之徒能把整栋楼都炸了!

然而下一秒,夏尔伸出的手就蓦地停在了门把前十厘米处:一块红色的半透明水晶,一朵几乎看不见的淡蓝色云朵状水雾,正在门外一左一右地悬着。

他连想都没想,迅速向后扑去。

然而还是晚了,巨大的爆炸声和夹着剥离的木屑滚滚的热浪从背后扑来,夏尔背上传来极致的灼痛,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甚至觉得闻到了自己的皮肉被烤焦的糊味。

咳咳——是要死在这里了吗?这种死法也太难看了吧?

在被浓烟熏窒息前夏尔突然感到自己的衣襟被一只手牢牢抓住。还来不及判断手的主人是谁,一阵头晕目眩翻天覆地后紧接着狂风灌耳,这般持续了七八秒,夏尔才感觉自己双脚落在平稳的地面上。只可惜他此刻已经站不住,直接跪倒对着地面干咳起来,平常最讲究的仪态全无。

一枚纯白无瑕的羽毛幽幽地飘落在夏尔的手掌边。若有人细看的话,则会发现羽毛外缘向外散发着细微的光点,梦幻无比。

夏尔瞟了一眼,有气无力地抱怨:“你这个掉毛的病什么时候能够治好?”

加百列三对翅膀在空气中轻轻一抖,登时化作了无数光点飘散而逝。无视脚边狼狈不堪的夏尔,加百列走到平台的边缘,停下,冰蓝色的双眸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三条街外一栋大厦,和其间冒出的滚滚黑色浓烟。

“愚蠢的凡人。”

第60章 无用的特训

“怎么只有你来了?米迦勒他们呢?”夏尔咳得缓过气来,翻身坐在地上,“痛死了。”

“他们在霍文身边。”加百列总算转过头,目光落在夏尔一片黑红的背上。

夏尔嘴角露出阴阴地笑容:“我的纸人为什么要围着霍文跑?我的师兄真是魅力无边。”

“你不能否认霍文.格兰比你强很多。”加百列冷冰冰地说,“谁让你当初在天性赋予中写下只追随最强者这一条。”

夏尔仰天哈哈一笑:“因为当时我认为我就是那个最强者。”

“我们不是你的附庸,也不是你的仆从,我们有自己的判断。”加百列说,“就算你是造父也一样。”

“那你为什么来了?”夏尔勾起嘴角,“因为你是我的初窥之赏?”

加百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因为是我接的电话。”

“你可以放着我不管的。”夏尔沉下脸。

“下次我会这么做的。”加百列回答,“我已经通知您的老师,一会就有人来接您了。”说完,三对翅膀出现在背后,微微一振,身形瞬间消失不见,只在夏尔的眼底中留下一道残影。

“所以说了…纸人不能和原人根本不用与纸人相提并论,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说完,整个人便直直倒了下去。

“你又去找夏尔了?”米迦勒不满地看着正在洗着满手烟灰的加百列,“不知道霍文大人这里正忙吗?少一个天使都很麻烦。”

“他说再不来就死了。”加百列回答。

“死了就死了。如果再因为他耽误了霍文大人的事,我就亲自出手杀了他!知道了吗——”米迦勒俊美无双的面容没有一丝笑容,盯着那双半垂的冰蓝色眼睛警告,“加百列。”

加百列擦干手指,抬眼与米迦勒对视,在这位最强的大天使面前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你是‘守护’,是应该与霍文大人寸步不离的天使。要是因为你的擅离职守导致霍文大人有所损伤,我不会饶了你的。”

加百列脑海里骤然浮起自己记忆里第一幕,眼神有一丝波动:比现在年轻很多的夏尔跳下化生池,飞快地游到他的身边,一对黝黑的眼眸瞪得大大地看着自己,兴奋地一会摸摸他的脸,一会摸摸他的翅膀…他正不知所措,夏尔却一把紧紧抱住他,高兴地回头向岸上叫道:“老师,这是我的加百列!!”

一晃眼又换成了米迦勒半跪在霍文.格兰面前,侧头对他们三个天使说:“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追随最强者…如果说忠心的话,这也是对夏尔.亚伦之赋予的最大忠心。”

“加百列!”米迦勒喝道,“你再想什么?”

加百列收起回忆,冰蓝的眸子恢复平常清冷:“没有下一次了。”

三天以来,每当陈元在折腾他的电脑时,简墨就闭上眼睛收起自己的魂力波动观察他的魂力波动。他能够感觉到,那只深绿色的小喷泉在陈元处于兴奋且愉悦的状态波动的频率会明显变快,魂力波动的体积和亮度也提高了一些。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一些极细的光线在小喷泉内外穿梭,好像微型的流星一样,拖着长长尾巴四处游走…而当陈元停下之后不久,小喷泉就恢复了平常状态,那些简墨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光流也消失了。

这就是人在处于极度兴奋或预约状态时的魂力波动?这种变亮和变大是否意味着魂力波动在某种程度上的增幅?对写造会不会产生影响?还有,那些极细的光线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以前没有见过?是只有在人处于非常愉悦的状态才会出现的吗?

“接下来三天,你全部空闲时间用来写文章。”简墨说,“小说也好,记事也好——任何你喜欢的文学形式都可以。”

陈元虽然有些迷惑不解,但是还是着做了。

这次极细的光线没有出现,深绿色的小喷泉也没有任何变化。

也就是说,写作对于魂力波动并没有直接影响,简墨想,有影响的是人的心境。陈元虽然能够调动自己情绪,也能够写造或者写作,但是他并不能在写造或者写作的时候最高程度地调动自己的情绪。既然如此,就算他的魂力波动能够暂时的提高,也不能对他的造纸产生什么影响。

这么说想要提高陈元的造纸天赋完全没辙了?简墨有些悲催地发现自己果真派不上用场。

“没关系的。”这次轮到薛晓峰安慰简墨了,“要是造纸能力能够这么容易就提高的话,这世界上异造师就遍地都是了。”

两天之后,京华校内预赛结束,陈元以特五级的成绩取得了参加B市25岁以下组预赛的资格。

特五级比陈元之前的最好成绩整整高出两个等级。

薛晓峰比自己得了奖学金还要高兴:“看来你这次是发挥超常发挥了。你可是唯一一个入围的大一生呢,真是太棒了。”

陈元摇摇头:“不是超常发挥。”

他转头想旁边的简墨,“我大概理解你的特训的意思了。你知道我最大兴趣爱好是玩电脑,但是造纸不是玩电脑。所以我这次在写造的时候尽量把自己玩电脑时的情绪带入写造中,把写造想象着自己正在设计一款特别的软件。虽然还是不能完全比拟真正玩电脑时的兴奋程度,但就是这样,我的纸人等级就一下子提高了两个层次。”陈元深深地看了一眼简墨,“如果换成一个天赋好,又把写作当成自己爱好的人…我真的好奇他的纸人会是什么等级?”

“如果不是陈元,这个名额就是我的。”林跃咬牙切齿地说,“明明以前只能造出特三级的家伙,为什么突然升到特五级——他一定是作弊了!!”

何丹瞥了他一眼:“怎么个作弊法,你倒说来我听听?你的意思是我帮助那个家伙写出特五级纸人的?”

林跃顿时蔫了:“师姐,你怎么能偏着那个小子。那个家伙和谢首可是一伙的!”

“我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吗!?”何丹鄙视地看了林跃一眼,“但这并不能掩盖你的无能的事实。”

“师姐——”

“行了,不用说了。这次预赛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就算是我帮不了你。但说到底你到底是我这边的人,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吃亏——哼,既然这次你参加不了B市的预赛,那他陈元也别想参加!”

“什么,取消我们的诞生纸制造的官方许可?为什么?”齐茵又惊又怒地问,“是我们生产的纸质量不合格,还是我们该交的税费没有交?”

“都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们收到其他四家官方许可诞生纸制造企业和三十七家非官方许可的诞生纸制造企业的联名控诉,指责你们齐氏企业常年通过操控原料市场和经销渠道来垄断市场,并恶意打压同行,随意提高诞生纸售价,导致整个B市的诞生纸制造市场日益混乱和萧条。经造纸管理局查证,发现所诉内容属实,因此取消了你们的官方许可。”

“什么?居然是这种理由!这根本是借口!那四家——他们竟然有脸说我们控制原料市场和经销渠道,难道他们没有这么做吗?为什么独独是齐氏!这里面一定有别的原因!!”

造纸管理局官员脸色沉下来:“既然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想想自己最近得罪了那些人吧——想要吃独食,也要看自己吞不吞的下去?你要是不满的话,就去局里继续申诉。不过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这张文件既然批得下来,就轻易不会被撤回去。”

“我把齐氏交给你当家,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信任的吗?”一个苍劲的声音大发雷霆,“没有寸进也就算了,居然连齐氏最重要的诞生纸制造许可都弄丢了?”

“爷爷,对不起!这次是我太鲁莽了!”齐茵在一群嘲弄讽刺的目光下赤红了双颊,咬牙道歉。

“道歉有用吗?道歉能把许可弄回来吗?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在商场上混要谨慎谨慎再谨慎,连自己的竞争对手都没有弄清楚就胡乱出手。我告诉你,你要搞的那个双槽导流技术的竞争企业就有丁家旗下的公司。另外三家,也不是齐氏轻易可以得罪的,你们这些小孩子,一心只想着干大事,瞎逞能。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哪天被人弄死了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是的,爷爷。”齐茵羞红了脸。她那段时间不仅忙于为爷爷的病寻找那些见不得光的渠道,又接到齐伟被人打伤的消息,跟着是双槽导流技术竞标被拒的消息…一个坏消息接一个坏消息,弄得她焦头烂额的同时也失去了耐心和细心,只想着赶快把那个墨力找出来搞定了事,却没有想到得罪了这么多人。

“好了,本来看在你做事机灵又有魄力份上想让你提早几年接触公司核心,没想到还是我太痴心妄想了。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这个期间,把公司的事情交给你二叔打理。”

“什么?”齐茵瞪大了眼睛,转向旁边一脸得意之色的中年男子,“二叔——”

“你二叔在公司已经工作了二十几年,上上下下都熟悉得很。虽然他的闯劲没有你们年轻人足,但是重在做事沉稳,考虑周全。现在的齐氏已经再经不起一点点的打击了。”

“爷爷,你不能——”

“就这么决定了。你不用再说了。”

“齐氏被取消了诞生纸制造许可?”崔明微微怔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我知道了,王总。墨力的资料我一定会保管好的,放心吧。”

他看着另外四家发来的竞价书,手指欢快地敲了敲桌面:看来可以卖个好价钱。

电话那边的人微笑着挂断,然后拨通了自己的手机:“简先生,墨力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只等剩下四家竞价了。”

“做得很好,王临。”

第61章 选择即信仰

“人真是多啊,少爷。”简要站在简墨身后一尺处,微微侧着脑袋微笑着低声说。

“希望能够平安无事的度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简墨同学一听说这种造纸比赛就难以避免的想到玉壶高中的那次比赛,一向喜欢低调他难得主动提出让简要跟着自己一起去比赛会场,以防万一。

比赛地点是在B市独立造纸学院。

简墨仰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春雨绵绵的季节,空气总是潮湿地不得了,让人感觉不是很舒服。他小心地收起自己的魂力波动,闭上眼睛。

幽暗的海洋,无数的星光在他的身边畅游,亮度比他平常在京华看到的平均水平要高出很多,其中有几颗大且亮的星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颗在前方百米之外,简墨睁开眼睛,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藏蓝色正装西服打领带,还挂着工作牌,显然是这次赛方工作人员。和他说话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染着鲜艳的红头发,胳膊抱在脑后,一脸懒洋洋无所谓的表情。简墨定睛一看,发现这少年身边的光团也很大,亮度极高,好像一条发光的金黄色小泥鳅一样在他的身边钻来窜去。

再向里左边30度两百米左右的地方也有一个大光团,光团的主人是一个扎着辫子正拿着一块画板画画的女生,大约二十岁的样子,显得十分文静。女生身边一个穿着白色西服的男子背着画具包,望向女生的笑容温柔且宠溺。他的身边一片淡银色的水雾。

右边60度三百米的大光团是简墨在整个赛场所见的最大的光团,身边还围着无数的小光团。大光团中是一个满脸不耐烦的青年,虽然看起来应该没有25岁的样子,但是无论是从打扮还是神情来看,显然已经是社会人士了。一身淡蓝色休闲衫上面的精致紧密的绣纹显得高档华丽,显然此人生活十分优渥。

丁一卓的魂力波动都不及他,那么这个青年很有可能是个异造师了,简墨这样想,陈元的对手还不少。不知道这几天他自己发的特训到底有多少效果。

说曹操曹操就到,简墨听到有认识的声音在背后说:“你到的这么早?”

回头一看便见穿着京华大学校服的一队人走过来,招呼自己的是为首的丁一卓,后面是两男两女。

谢首只认识陈元一人,他向丁一卓微一点头后便向陈元走去,正想说一两句鼓励的话,却被另外一个男生截住:“说起来我们是三个能够参加比赛还要多谢谢同学。”

陈元面色微沉,面带怒气瞪着男生,显然来的路上就起过争执了。

简墨心想难道自己又躺枪,什么事又关他什么事情了?

那男生一看便知是大四生,怎会将一个一年级师弟的威胁放在眼里:“如果不是谢同学将小话剧的几个作者打得现在还在医院住着,怎么会轮到我们这种二流货色参赛?”他说完斜眼看了一眼陈元,不屑地哼了一声。

简墨明白了,男生根本不是要感谢自己,而是暗指自己打伤齐伟几人是为了给陈元腾出名额。

“陈元校内预赛的成绩是特五级,不知道师兄是几级?”简墨反问。他早就听陈元说过这次参赛人员的校内成绩:丁一卓特七级,他与另外一名女生特五级,其余两个特四级。显然这个出言刻薄的男生绝不会是特五级。

“如果齐伟那几个人真是我打的,说不得师兄真得好好感谢我一下。”既然在学生会上否认了那件事,简墨自然不会这个时候承认。

“你——”男生面色铁青,气得手都都起来,突然回头向不远处跟着的两个男子喊了一嗓子。两个魁梧的男子立刻奔了进来,站在男生面间,一脸凶色地瞪眼看着简墨——这两人显然是男生的造纸。

“苗翔,你想做什么!这里是赛场,难道想被取消考试资格吗?”丁一卓皱起眉头,他自然知道苗翔不敢再这里动手,这样引起的动静太大。如果处理不好,苗翔自己的参赛资格保不住不说,京华的名誉也会受到损伤,这是丁一卓绝对不能放任发生的事情。

苗翔得意地说:“丁主席,我知道分寸。不过是把与比赛无关的闲杂人等请出去而已。”

说着就向两男子点头示意将简墨“请”出去。

然而让苗翔惊慌失措的是,不等他的两名纸人有所动作,下一秒从他们身边各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迅速钻出一群人,动作敏捷,分工明确,一望便知是素质极高配合默契的专业保镖班子,眨眼间便将苗翔三人铁桶般包围起来,堵住了他们所有的退路。这群人穿着不一,装扮各异,有的打扮得像送考老师,有的像参赛学生,有的像买饮水的店员,有的像学生家长…

“你,你们想干嘛?你们是什么人?”苗翔不由得退了一步,惶然四顾,知道事情有些不对。

这班保镖齐齐从自己衣内掏出一张同样制式的胸牌,统一挂在自己的左胸。胸牌上的LOGO是一个红色的手书狂草“首”字,醒目有力。

“首家纸源派遣。”一位学生家长打扮的中年妇女面无表情地说:“你已经威胁到我们的雇主安全,请迅速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苗翔脸色大变,他作为一个四星造纸师自然知道一年来异军突起的这家纸源劳务企业:首家纸源的收购手笔很大,显然资金十分雄厚。除待遇不错之外,在纸人权利保障上做得声名在外。很多自由纸人都愿意挂靠在这家企业下工作。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它的所有者竟然是谢首。

这一举动也引起周围的参赛者、老师、家长的侧目,他们惊异得看着将苗翔和他的造纸包围起来的纸人们和他们左胸口统一醒目的“首”字,窃窃私语起来。

组织方的工作人员本来只是在一边在观察事态发展,毕竟这只是京华大学内部的纷争。只要不影响比赛秩序,他们也犯不着多管闲事,但是现在不同。此刻,简墨便看见的那个藏蓝色西服和另外一个灰色西服的工作人员快速奔了过来,表情严肃地环视了他们一眼,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吧。天赋测试的事情我会安排其他人去的。”秋山忆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几乎被绑成木乃伊的夏尔,眼底微微透出心疼的神色。

夏尔不以为然道:“又不是伤筋动骨,现在不过是三月。再过两个月时间我早就好了。”

“不许胡闹!”秋山忆板起脸吼道,“你这是小伤吗?30%的烧伤,你是不是觉得没有烧到脸就能出去见人!”

夏尔嗤笑道:“老师也觉得我这副模样没脸见人?”

秋山忆瞅着自己学生的脸直到对方自觉没趣的低下头,才坐到床边,拿起一个橘子剥起来:“为了那几只翅膀的事情,你和霍文的关系搞不好,我也不想说什么。越是高阶的纸人自我意识越强,忠心暗示的效果越弱,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你不做那样的设定,米迦勒他们也未必会忠心于你。更何况你那么赋予了,就要承担这样的后果。”

说道这里,老人将剥好的橘子递向夏尔,眼神坚定地说:“趁着休养的这段时间,准备一下你的造纸吧!你身边总不能什么人都没有。”虽然是商量的口气,但却透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对于这个自己从小教导大的学生,老人自信自己还是有这个影响力。

选择即信仰。

普通人总以为在忠心暗示的作用下,纸人一定对自己的造父马首是瞻。实际上并非如此:普级纸人大部分会受到忠心暗示影响,但特级以上却不一定。天赋越是强的纸人,自我意识越强,对这个世界感知的敏感程度和掌控自己命运的就越强烈。要不要中承诺过于造父,要不要听造父的话,要不要遵从造父的意志,他们会根据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来判断并作出选择。

造纸师联盟有一项重要的实验:试验第一部 分,随机抽取了三十名造纸师进行造纸,其中普级、特级、异级各十人。结果显示,普造师的纸人中有九名显示出对造师极高的忠诚度,另外一名也显示出明显的好感和依赖度;特造师的纸人中有三名显示出对造师极高的忠诚度,有三名表现出明显的好感和依赖度,剩下四名基本没有任何表示;而异造师的纸人中仅有一名表现出忠诚度,一名表现出明显的好感和依赖,剩下八名基本没有任何表示。

由此证实了忠心暗示的存在,以及忠心暗示的程度和纸人的等级成反比。

值得一提的是,忠心暗示确实会一定范围和程度上存在,但这不意味着忠心暗示会使纸人与自己造师的思路一致。如何忠心,纸人同样拥有自己的判断。

历史上曾经就出现过一起纸人亲手药死自己造师的案件。经过纸人管理局调查后,这位纸人对自己的造师极为忠心,但该纸人的原文中有一句“在主人都还没有想到的时候,默默无闻地做完一切对主人最好的工作。”在造父罹患重病后,纸人不忍心看见造父继续绝望地遭受病痛折磨,认为安乐死是对造父最好的选择,于是偷偷买来安眠药下在造父的饮用水中。

此案一出,全社会哗然。从此再没有造纸师敢再自己的原文中赋予纸人“默默无闻地做完一切对主人最好的工作”的天性。

而试验的第二部 分,是让这三十名造纸师再次造纸,这次要求他们在原文中设定纸人效忠某个指定对象。结果显示,普级纸人中只有两人成功,特级只有一人,异级也只有一人。

这个结果成功比例低得令人吃惊。实验组织者仔细研究了三十名纸人的原文,发现发现造纸师描述效忠对象的方式分为两种:一种是直指自姓名,性别,年龄等个人信息;一种是对个人性格、特征精准描述。

比如一位普造师是这样描述的,姓名张X,性别男,出生与5757年X月X日。结果纸人对异造师描述的这位男子无任何亲厚表现,然后一年后,普造师发现自己的纸人跟在另外一位同名同姓的普通人身边,查询后发现这个人与他亦是同年同月出生。

另一位特造师描述与这一位类似。但经查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与他同日出生又姓名相同的人,纸人却依旧没有任何表现,造师刻意在纸人面前提到这条个人信息,纸人虽然表现出熟悉的感觉,却始终无法将这条信息定位在造师制定的对象身上。这名纸人最后选择了一位与赋予信息完全不搭边的人效忠——这就完全无法解释了。

而至于对个人性格、特征描述的这一类,错乱的就更离谱了。有一位特造师描述了身材健美,高鼻厚唇,喜好喝酒等等特征,但纸人却效忠了另外一个有相同特征的人身上去了。

于是试验组织者勉强得出这样些结论:对于特定对象的效忠赋予中,纸人对信息的理解和判断并不一定与造纸师的主观所想一致。

比如姓名这一栏,除了可能出现同名同姓之外,如果造纸师自己改名,或者出现其他人改成了造纸师的名字,纸人的效忠对象都可能发生改变,因此具备极高的不确定性;

而更抽象的性格、特征描述定位就更不靠谱了:一则世界上性格、特征相似的人是在是太多,另外人的性格和特征也可能发生变化,比如瘦人变胖子,矮个子长高了,健全变残疾了,外向的人突然变内向了。

很多有钱人都想拥有对自己无比忠诚的纸人。基于市场需求的巨大,这一项试验的结果出来后,不少造纸师又纷纷提出新的效忠对象定位方法:比如用“第一眼看见的人”或者“第一个抚养自己的人”这些更便于纸人主观判断的描述。

但经过实验,造纸师们发现这种成功率比之前的两种要略高一些,但即便是普造师最终也并没有达到三成。

有人分析了其中最可能造成这种后果的原因:造纸是对纸人进行天性赋予、天赋赋予和实体赋予是对纸人先天属性的赋予——忠诚的天性也在天赋赋予之中。但到底忠诚于谁,却属于纸人的后天判断,不在三大先天属性的赋予范围中——这或者可以解释部分完全对姓甚名谁这些效忠设定毫无反应的纸人。

造纸师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让纸人尽量对具备某种特征的人产生较强的好感度从而产生效忠的——这倒是天性赋予的范畴。也是因为这一点的存在,使得造纸师们的忠心设定还是有较低的成功率,而不是为零。所以如今造纸界至今没有哪个造纸师能够打包票自己造出的纸人一定会忠诚于他指定的人。

综合以上实验的结果,造纸师们得出一个结论:选择即信仰。造师操控标准,纸人决定选择,那就是他/她所相信的赋予。

“…不是血缘的羁绊,却比血缘更加深厚牢固。何时何地,不离不弃。”

如果这是您的期盼,那么也是我的选择。

第62章 中间的男人

“独立造纸学院考场出现异状,等级D级,观察中。”对讲机中有人按例汇报着。

“保持警惕,三十分钟后巡视员会到场。”对讲机那边回答。

在丁一卓的斡旋下,赛方工作人员总算没有做出什么处罚,只是用比较严厉的语气让他们这一队先入场准备,不要在外面滋事。说完还特别看了一眼简墨和他身边打扮各异的保镖,显然对于自己这边的安保人员没有发现这些“潜伏”在身边的家伙表现出不满,对于简墨这个“与比赛无关”的人也警惕起来。

陈元他们进去后不久,简墨明显感觉赛场的警戒更加严格了些:在他身边“不着痕迹地”巡视的安保人员也多了不少,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好像自己总跟造纸比赛的安保人员搞不好关系?

这个时候薛晓峰总算到了。他并没有察觉考场外围气氛的异常,还以为是赛方重视赛场安全的原因所以派出了这么多安保人员。

“路上堵车了。”薛晓峰有些气喘,显然是走得很急,他一走到简墨身边,就四处张望,“陈元他们不会还没有到吧?”

“他们提前进去了。”简墨解释道,将刚刚发生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薛晓峰震惊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平常了。他扫了一下周围三十多位的挂着胸牌的纸人,不由得苦笑道:“阿首,跟在你身边,我总觉得我的适应能力变强了很多。”看了一眼简墨身后的简要,心想特么还有多少底牌没有翻出来啊?他都快吓麻木了。

简墨忽然感觉有三只大光团在向自己靠近,惊讶的转身一看,竟是认识的人:系主任石正源,院长李铭,还有一对夫妇和一个青年向他们走过来。

“主任,院长。”简墨从座椅上起身礼貌地问好。

石正源哈哈一笑,打量了一下他身边的保镖:“谢首,你的排场不小啊。”

简墨苦笑一声:“没有办法。”他已经懒得再解释一次了。

“时间已经到了,丁一卓他们已经进去了吧?”并没有纠结简墨排场问题的李铭笑着说,“知道和我两人打了招呼了,怎么见了校长倒一声不吭了?”

石正源凑过来打趣道:“按这孩子的个性,怕是连校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说着指着简墨不认识的那位中年男子道,“这是谭副校长一家,还快不打招呼?”

“谭校长好!”在这两个自己尊敬的长辈面前他还是很乐意表现晚辈的恭敬,听话地问了好。但当他把目光转向旁边的中年美妇的时候,瞳孔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淡绿色的半透明圆形玻璃体。

刚刚没有看见中年美妇的魂力波动,他还以为是因为夹在校长和校长儿子两人的两只大光团中被掩盖住了,可现在仔细一看:这分明是一个纸人。

简墨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原人和纸人结为夫妇的,哪怕是在六街也没有过这种情况。他看了一眼旁边亲密挽着着中年美妇的青年,这青年显然也不可能是这纸人的亲生儿子。难道是因为这家的女主人早逝,留下幼子,所以校长又娶了一个纸人做妻子——当然,也可能是写造了一个。

不管是后来娶的纸人妻子,还是为了纪念前妻或者照顾儿子写的一个,简墨都对这位校长讨厌不起来,很快收起惊诧的心情,很是礼貌地喊道:“谭师母好,谭师兄好。”

中年美妇优雅地笑道:“真是个懂礼貌的孩子。现在的孩子年龄大一点都不大愿意喊人了,都不知道害羞个什么劲。”说着斜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儿子,掩嘴笑了笑。

旁边的青年似恼了般睇了母亲一眼,仿佛在说别扯到他身上,随后也看着简墨笑着点头:“你好。”

简墨见他俩母慈子孝的眼神交流,对自己的第二个猜测更加确信。做儿子的若知道母亲并非是亲生母亲,很难有这样亲密随意的交流,定是校长瞒着儿子写下了——应该是一型纸人。

当然他和老妈是不一样的。他是老妈一手养大的,可不是中途接手的,简墨心里补充。想到这里,他的眼神稍稍暗淡了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老爸老妈呢?老爸那个家伙听夏尔的口气既然是没死,现在在哪里折腾呢?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他!

“你们是来看陈元的吧。”李铭还是知道这几个孩子的关系,“他最近进步挺大的,一下子从特三级跳到特五级,不知道是受到高人指点了还是受到刺激突然突破了。诶,难得一卓出现的地方没有看见何丹的呢?”

薛晓峰听到某句话,嘿嘿地笑着,扫了简墨一眼。

石正源似乎不大喜欢何丹:“那小姑娘不在也好。年纪不大心思不小,有她的地方总是少不了是非。”

“孩子们长大了,总有他们自己的想法,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吧。”谭校长意有所指的说。

石正源瞧了谭校长一眼,哼了一声,别过头。

李铭呵呵两声:“我说你们两个人年纪加起来都过一百岁了,别在小孩子面前耍脾气啊。”

正说笑着,薛晓峰忽然说:“怎么陈元出来了?”

这话引起了所有的人的注意。简墨向入口看出,果然见到陈元与丁一卓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