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师垂下眼帘:“我不是心疼这点秘银。”

少女温柔按住他的手:“为了我们能活下去。何况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好多人的性命呢。”

炼金师点点头,手上开始动作。

丁一卓见问题得到解决,便向飞天道:“你的任务便是进入防护罩干掉魔法师。他的衣服上面有魔法图阵应该由保护作用甚至反击的作用。你如果能够进去,只许一击,之后不用管成与不成,立刻遁回来,我们这里能够看到他的红值。如果进不去,同样立刻回来。此行有风险,你一定要小心。”

飞天接过炼金师的匕首:“我知道,我很惜命的。”他向自己的造师挥挥手,然后消失在教室里。

随着魔法师的面色越来越苍白,防护罩里的人渐渐露出绝望的神色,大家都知道等到魔法师的魔力耗尽就是他们死期来临的时候。

与防护罩里的人不一样,熟知米迦勒的加百列却看出了米迦勒的攻击已经有衰弱的全趋势,按照米迦勒平常的状态,下面的人早已经挡不住了。他心中有数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控制着这片区域地下的水慢慢爬上地面,然后满意地看见水渗入的防护罩中——果然只要不是攻击,防护罩是不会有任何反应。

有地图的帮助,飞天很快遁到了这片红标弥补的区域下方,并潜到了魔法师的脚下。

地面上那位原本站在树上的少年耳朵动了动,向地面看了一眼,然后向勒着爆炸胳膊的高个子眨眨眼,用目光示意地望了望魔法师。

飞天捏紧了手中的匕首,打起了全服精神,破土而出,手中的匕首向魔法师后脖扎去。

于此同时一块巨大的石板也在他背后升起。

高个子不知道飞天手中的匕首拥有破魔的能力,竟然能够突破魔法师衣服上阵图的保护,所以当他看见魔法师被锋利的匕首贯穿胸膛的时候,呆住了。

飞天不知道对方的能力居然能够感受到藏身地下的自己,所以当他在把匕首扎进魔法师身体的同时感到背后一阵剧痛,顿时惨叫出声。

幸好他脑子里还残存着丁一卓在他临走前的交代,趁着最后大脑里一丝清明遁回了教室。

地图上,一个蓝值百万的红标消失了,一个蓝值百万的青标红值掉到十分之一。

“飞天——”年轻人扑在成昏迷状态出现在教室里的飞天身边,想要抱起少年,却发现才碰到他的背后双手一振温湿。年轻人看着自己满手的猩红,声音都颤抖起来。他乞求地看着炼金师和丁细瞳:“救救他,你们救救他。”

炼金师为难道:“我只能炼物,却不能炼人。我给他炼些绷带和棉花出来包扎一下,但是药物的话——如果没有有相同成分的东西,我也是做不到啊。”

丁一卓面色也极不好看:模拟游戏毕竟不是真正的游戏。死了就是死了,没有复活点。想要救飞天,只有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

丁细瞳安慰地握住他的手,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魔法师死了,防护罩消失了。

然而米迦勒也到了极限,他的火焰衰弱的速度如此迅速以至于连敌人也察觉了。高个子迅速振作精神:“都给我振作起来,想要给同伴报仇就在此刻了!!”

此时,没有比这句话更能让人重新振作,同仇敌忾了。

加百列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冰蓝色眼睛俯视着下面无数红了眼睛的恐怖分子——水面蓦地湮没他们所有人的脚背,一瞬间冰封了整个地面。

不等恐怖分子们反应过来,天空中无数筷子粗细的冰锥呈四十五度角源源不断地扑了过去,锋利的锥尖反射着摄人魂魄的迷彩色。

三分钟后,红标消失殆尽。

副本结束。

第80章 ???

简墨心情愉快地用完餐,一出门却见到自己的接待小姐。

“方御和方廖先生的造师陆道庭先生希望能够结识一下谢先生,正在茶吧等候。不知道谢先生是否愿意去见见陆先生?”

简墨问简要:“买断了纸人一定要去见他的造师吗?”

简要微微笑道:“没有这种说法。我想这位陆先生大概见到少爷一下子买断他的两位纸人,所以才产生了结识的想法。再则我们刚刚在大厅里那一番喧哗说不定也被陆先生看见了,也许是冲着首家纸源来的也说不定。”毕竟这一年来,首家纸源在这方面投入的手笔确实十分惊人。

简墨对石正源和梁少麟为他牵扯的广阔人脉已经避之不及,陆道庭目的如此明显的结交他又岂会有兴趣:“那不去了。”

简要向接待小姐温和补充道:“少爷已有预约,烦向陆先生说一声抱歉。”

接待小姐受过严格的训练,自然知道这样的事情如何化解,会意点头。

回去自然不可能再做出租车回去,这里的接待人员本想安排车辆送两人回去。但被简要婉拒了,他已经在来的途中安排人在这里等候。

在回市区的路上,简要才将自己收到的关于比赛现场发生的事情告诉简墨。

简墨听到之后呆了两秒:“那丁一卓怎么样了?”

简要将所得到的消息大致描述了一边,说:“…丁一卓的第一个异级名叫丁细瞳,据幸存者说能力是游戏系统模拟,能够标注一定范围内所有人的坐标以及红蓝值;也能够将一定区域内活物和所在场景隔离出来,类似游戏副本,并根据立场不同划分阵营,分布在场景的不同地点——这个能力似乎一开始将不少人从特级的屠杀中挽救了出来。”

简墨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个能力能够区分原人和纸人吗?”

简要摇摇头:“根据幸存者的描述来判断应该不可以。就算是蓝值能够显示出某个人的天赋超群,但是并不能因为一个人天赋超群就判定他是纸人。毕竟原人也不是没有好天赋的。”

这样的话以后就不用刻意避开丁一卓,简墨松了一口气,道:“看来这次比赛是泡汤了,举办方会延期举办吧——既然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一会我们去看望丁一卓吧,”

最后的伤亡统计下来,尽管有心理准备的霍文还是黑了脸:一场比赛参赛者死46个,伤了15个,全部都是异造师。尽管袭击方全灭也勉强能够给外面一个交代,但对于一向要求完美的霍文这个数字还是十分难以接受。

尤其是此刻停尸间里此起彼伏的家属哭声和咒骂声更是让人心烦意乱,霍文作为安保方面的首要负责人自然不得不出现在这里安抚死亡选手家属并保证对恐怖团伙追究到底。

一名哭泣的母亲猛然抬起头来:“到底后来是谁把会场隔离出来的,我的孩子的纸人就在会场外面,爆炸发生后他们马上就去营救了,偏偏怎么都进不去!要是能够进去,我的孩子一定不会死!!!”

霍文解释道:“根据其他幸存者的描述,将会场隔离出来的能力会将当时所有的幸存者也纳入进去。我也核实过多个幸存者,包括在爆炸中被碎石砸伤了的几人也都被来拉入隔离空间了…很遗憾,也就是说在那之前,您的孩子已经不幸遇难了。”

这位母亲显然是想迁怒在这次营救行动中立功最大的丁一卓,自己的孩子死了其他人却活着,这种不平衡的心情霍文可以理解,但并不代表他为了安抚家属的情绪而让丁一卓背黑锅,不说幸存者很快会将真相散布出去,丁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这位母亲瞪着霍文的眼睛像是要吃人,霍文尽量温言安抚:“我可以理解您悲痛的心情,但是那位选手同样是受害者,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幸存者可能要更少。这次的恐怖分子太过丧心病狂,我们已经控制住这次事件的主要指使者,并在全区进行彻底清查,一定将他们全部抓捕归案,绳之以法,以慰不幸罹难的四十六位精英造纸师。”

“怎么是在医院?”简墨疑惑地问。

“这次比赛死了四十六位选手,受伤的也有十五人。另外还有两个纸人在与恐怖分子对峙的时候受了重伤,虽然这与丁一卓没有直接关系,但是作为当时副本里的控场人员,他自然也要看看这些人伤势如何再离开,否则岂不是太冷血无情了。”简要在路上不断地受到新的讯息,自然对这些细节了解的一清二楚。“再则,他自己本人似乎也受了些轻伤。”

所以当简墨出现在丁一卓面前的时候,后者是相当吃惊的。

简墨目光落到丁一卓手臂上的绷带:“你的伤严重吗?”

丁一卓见到简墨并不惊讶的神情,又看了一眼笑意依旧的简要,不禁莞尔:“你的消息挺灵通的——一点擦伤,连血都没出多少,估计再过半日就结痂了,烦你担心了。”

简墨向周围看了看,皆是一片愁云惨雾,神色黯了黯:“听说这次比赛没有低于异造师等级的选手——真是可惜。”

丁一卓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感觉身后的细瞳的手碰了碰自己的手指,侧头望了她一眼:丁细瞳的视线落在简要身上,眼睛里压抑着惊骇和讶异,接着又移向谢首,表情却不是震惊而是迷惑了。

丁一卓心中一动,手在身后握住细瞳,视线投向简要:淡青色的光标下红蓝两道彩条,蓝值上限赫然为15,894,672,018。

一百五十八亿!

他握着细瞳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丁一卓早知道简要绝对不是普通人,便是自己的爷爷对上他也常常的无功而返…只是如论如何,这个数值也太过逆天了,完全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倘若简要真如爷爷猜测的那样是纸人,异三级的蓝值下线是亿,一百五十八亿——这该算什么的等级?!

在简要身上被震撼了一番,丁一卓突然有点不敢看谢首:能够让一位天赋值高达百亿的人效忠——不管是原人还是纸人,他有些不能想象谢首的天赋到底会是怎样的。

强忍着内心的波动,丁一卓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不要显得那么好奇地移向谢首。

“???”

这个“???”是…

丁一卓怔住了: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看见这种蓝值标示,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情况存在。刚刚做好即将接受万顷巨浪毁灭性地打击的心里准备扑了个空,一时间巨大的落差让他的眼神都有些不稳。

丁细瞳在他的手心快速地划字:数值无法读取。

丁一卓作为造师自然知道游戏系统模拟能力出现数值无法读取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被读取人数值过大,超出可读取的上限;二是他身上可能带有某种隔绝或屏蔽读取能力的物件。

丁细瞳此时正好写到:他身上有某种东西阻隔了我的读取。

丁一卓目光闪了闪:能够阻止细瞳读取天赋值的,那是什么东西?

简墨并没有发现丁一卓与丁细瞳之间的小动作,只是觉得他身后的那个女孩看简要和自己的眼光有些奇怪,便问道:“这位是?”

简墨没有察觉的细微之处不见得简要没有发现。他虽然同样看不见丁一卓背后的小动作,但从女孩并不擅长掩饰的表情里很快就判断出她的身份,抢先一步侧脸向简墨介绍:“少爷,这位应该是就我刚刚跟你提起的丁细瞳小姐。”

他接着又向丁细瞳露出一个春风拂面般的笑容:“不知道丁小姐眼里我的蓝值为多少呢?”未经过允许就擅自读取他人的信息,这算得上是一种窥探他人*的无礼冒犯。如果没有发现也就罢了,发现了这一点的简要十二分不介意给他们一点小小的警示。

丁一卓眸色骤然变深:事件过去不过两个小时,但简要表现出来对事情经过的熟悉程度就好像他本人就在现场一样,谢首身后的情报能力可见一斑。他知道刚刚自己和细瞳查看两人数值的小动作让敏锐的简要发觉了,便不再遮遮掩掩:“很高。”

接着他报出了那个数值。

简墨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简要,上上下下看了一边,才露出欣喜夹着自豪的笑容。

简要表情不变,内心却哭笑不得:少爷你要不要开始露出那种不敢置信的表情,我是你亲手写的,难道你对自己就这么一点信心都没有吗?

丁一卓似乎怕简墨还不相信:“不信你可以握着细瞳的手自己看看。”说着示意细瞳上前——只是看不能读取蓝值的话,那么身体上的接触是否能够读出来呢?

简要眯起眼睛,修长的手看似不慌不忙实际上非常迅速地挡在了丁细瞳和简墨之间,姿态优雅非常优雅,让人感觉到他即便是拒绝也是情不得已:“我只是随便问问,少爷也没有不相信的意思。”

丁细瞳真正能力到底是什么除了她自己和造师之外谁也不知道。丁一卓让她接触少爷到底是什么意图,难道是在读取的时候遇到什么困难。哼,读不到最好,如果万一真被她看出什么来,岂不是麻烦?少爷的能力不需要别人来证明!

简要的脸上虽然是带着友好的笑意,但是眼神里的警告却让丁细瞳心里犯怵,不敢再上前。一个蓝值百万的纸人在一个蓝值百亿的纸人面前——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一旦知道又有哪个不好好掂量一下。

丁一卓的智商不低,他显然听出了简要不乐意让细瞳与简墨接触的意思,干脆把突破口着落在简墨身上:“简先生的数值诚然令人震惊,但是谢首你的蓝值才是更让我意外——细瞳完全读不取不到你的蓝值,你的身上似乎携带了某种特别的东西屏蔽了她的感知。”

简墨一下子就想到胸前的银链——镇魂印。手正想去触摸一下,却有控制住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这许多年他也经历过不少凶险的场面,多少有了些应急的心理素质。他知道简要的反对肯定不是无的放矢,绝大多数时候他相信简要的判断多过自己。

“或许是我的体质比较特殊吧。”简墨笑了笑,“其实蓝值高不高对于我这样的人也没有什么意义。就像丁师兄你一样,就算你不是异造师,我相信丁爷爷也一定会很努力的栽培你的。不是吗?”

这句话的意思反过来理解就是:作为首家纸源的东家,就算他谢首蓝值跌破平均值,只要简要忠心于他,天赋的高低对他来根本有太大的意义。

简墨的话已经说明白到这个程度,丁一卓也不好再继续执着追问下去,毕竟人家是好心来看自己,逼迫对方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未免有些太不知好歹了。

看着简墨离开的背影,丁一卓安抚地拍了拍丁细瞳的手背:此路不通不代表着他会放弃查探。能够屏蔽一个人天赋的物件,他没有听说过但爷爷可能会听说过。就算爷爷也不知道,丁家奉养的几千造纸师中多得是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总会有人听闻一二吧。

谢首,你不是已经发生过魂力波动失去了造纸天赋吗?为什么还要带着这样的东西?你到底想掩盖什么,我真的是很想知道啊。

这次明目张胆的大规模屠杀手无寸铁的造纸师的恶*件给整个东一区乃至整个泛亚联盟都带来很大的震动,无论是否拥有造纸师的家庭都强烈要求纸人管理局严惩发起这次恐怖袭击的纸人并继续抓捕他们背后的团伙成员,坚决杜绝这种恐怖行径再次发生。

在霍文的推动下了,这股反恐风潮从一个区域性质的行动逐渐扩大到整个泛亚区域。实际上,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股风潮会同以前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和部分恐怖分子的判决而逐渐淡化,消失。但事态后来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个谁无法控制的地步。

第81章 溢阶能力

这次恐怖事件发生后,简墨明显感觉身边的气氛紧张起来了,只要是人流稍微密集一点的场所,都有警卫在巡逻。学校门口的安保人数也多了,警惕的目光盯着每个来来往往的人,只要面孔陌生一点的都会受到严格的盘问。

唯一让简墨的高兴的是在这种气氛下,以前三天两头就举行的各种商务聚会和沙龙都取消了。以前这种造纸师云集的场合现在是谁都不敢去,生怕成为下一个恐怖分析袭击的目标。

简墨心情舒畅地回到学校,虽然在唐宋整天码字写文也很快乐,但是被迫闭门不出同样也很憋人的。

一回到学校,薛晓峰就给了他一张表:大一学生参观登记表。作为重要的实践课程之一,造纸学院的学生需要对相关的造纸部门有一定的了解,就算现在他们不需要到这些部门实习或者工作,但是其中的部门职能构架以及基本工作流程却是造纸学院学生必备的基本常识。

简墨认真看了看这张表,其中三大造纸管理部门是必选项:造纸管理局,诞生纸档案局,纸人管理局。另外还有一些自由选项,简墨勾上了造纸师联盟总部,点睛纸笔论坛总部,东一区造纸研究所,东亚公立纸源劳务公司,十二联席东一区分部。

薛晓峰吃惊道:“你要去这么多地方吗?”

简墨视线在表上打量:“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做。”

薛晓峰想起来他已经开始随着大三生考试,自然没有跟他们这些普通大一生上课的必要,不由得恨得很有些牙痒。

丁一卓拿到简墨的申请内容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所以当他看见表上填的一系列内容后,不由得挑挑眉毛:这个师弟胃口真不笑。

丁爷爷拿着最近一个月的财务报表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新品上市后的反响似乎很不错,市场份额扩大了5个点呢。”

丁一卓嗯了一声,似乎对此并不是很在意,他脑子里想的就是通过细瞳看到的那三个问号:“爷爷,关于屏蔽天赋的事情,您不是说要问一问更年长的人吗?有没有什么消息?”

丁爷爷用报表敲了敲定孙子的脑袋:“你急什么!我已经问过几个老朋友的,他们也都没有听说过这种情况,不过答应帮我在他们的其他朋友那里打听。再等两天吧。”

丁一卓失望地应了一声,低头又看去看那张表:下周一是造纸管理局,接下来周三是…诞生纸档案局。

B市的诞生纸档案局里的辨魂师应当不会少于四个,或许明天他应该邀一两位出来吃个饭?

“辨魂师?”简墨到真没有想到:“说起来也是,诞生纸档案馆建立起来的目的之一就是防备纸人拿到自己的诞生纸。如果没有辨魂师的话,只怕诞生纸档案馆自身的‘纯洁性’就难以保证了。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就麻烦了,连蔚说过他被镇魂印封住了的魂力波动从外面看是什么一片黑暗都没有。只有纸人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原人的天赋能力再低总也能看到魂力波动的光芒。自己就这么跑去诞生纸档案局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所以纸人一般都不大会去那种地方。”简要笑着说,“少爷不用担心,这些小事我都准备好了。就算有辨魂师在,档案局也不是无懈可击的。”

简要心想,造纸比赛同样有辨魂师的存在,还不是被纸人找到了可趁之机。纸人部落里三千异级,难道找不出几个解决这种小场面的能力?

有了简要的保证,简墨便放心大胆地进行他的参观实习。

第一站便是造纸管理局。

造纸管理局拥有两大中心,四个科室以及一个行政综合部:

测评中心负责对造纸师资格、等级评审和纸人等级评定,颁发相关测评证书;

研究中心负责各种与造纸、纸人课题相关的研究试验;

统计和配额科负责对纸人数量、等级、分布等相关数据统计,并审核每年造纸配额的发放;

法律审查科负责与造纸相关法律法规制定和修改,各种与造纸相关的违法犯罪案件审理界定;

造纸材料监督科负责对造纸材料的生产、制造质量的监督审查,私自生产造纸材料的审查。其旗下还有编号室,负责对诞生纸编号;

行政综合部下设人事行政、对外宣传、保安监察、文件档案四个办公室,服务以上职能部门。

简墨带领着7803班跟着一个穿着浅灰色外套的中年女子在造纸管理局里一层一层餐馆。中年女子每路过一个部门便向他们介绍这个部门的主要职能和重要领导,并问他们是否有什么疑问,态度很是和蔼。

路过测评中心的时候,简墨一眼看见坐在门外板凳上等待测评的人,他收敛起魂力波动仔细观察,很快分辨出来哪些是造纸师哪些是他们带来测评的纸人。

简墨好奇地问:“测评中心到底是怎样评定纸人等级的呢,只有在测评中心才能测评纸人等级吗?”

中年女子微笑着回答:“不一定只要在测评中心才能测评纸人等级,他们测评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定级,既然这样自然要以测评中心的结果为准。我可以带你们进去看看,不过要保持安静哦,不可以打扰他们。”

简墨点点头,向身后同学示意安静跟着后,便跟着中年女子进入了最近的第二测评室。

测评室的空间很大,里面有两个工作人员,一名造纸师和一名纸人。简墨等人进来的时候工作人员只是随意打量了他们一眼,显然对每年这种参观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不以为意。

简墨的注意力则一开始就落在那个名纸人身上,他的身边悬着一片淡青色的水雾,仿佛清晨荷田上的雾气一样。而旁边的测评仪器和前世做核磁共振的机器有点像,一个大大的圆形洞口里装着一张小小的槽床。

纸人躺在槽床上慢慢被送进洞口,简墨惊讶地发现随着机器的运转,洞口的边缘开始发光晕——不是普通的光晕,他确定其他同学都没有发现,因为这种光晕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反而显得格外的清晰。

在视界中,光晕忽大忽小,颜色五彩斑斓,不断地变换着。

大概七八分钟之后,简墨发现那光芒变换的亮度和颜色逐渐向纸人身边的水雾状体的颜色靠近,一会深绿一会淡绿,光亮也慢慢暗淡下来,逐渐接近那水雾的朦胧感。这就像一个打算临摹名画的画家用自己调色盘一点一点地模拟出最接近原作的颜色。

简墨明白了,所谓的测评其实是通过某种模拟达到与纸人水雾体或玻璃体相同的状态,由此获得数据做出评定。了解到这一点的简墨惊讶了,他在丁一卓的写造时亲自感受到过纸人玻璃体中存在的波动,而眼前这台机器很显然正是利用这种波动进行纸人等级测定的。

由此可见,发明这台机器的人肯定是能够比较清晰地感受得到纸人灵魂中那种波动。但是,为什么这种机器已经开始普及使用了,而造纸界至今还是认为纸人是没有魂力波动了?

简墨很想用自己的魂力过去探一探。但有了上次在仙境之城的教训,他再不敢随便折腾自己的光团。按捺下心里的强烈好奇,他示意中年女子自己有问题问,于是两人一起走到门外。

“请问这种测评机器的发明者是谁?”简墨问,“是什么时候发明的呢?”

中年女子似乎有些惊讶于简墨会对纸人等级测评仪有兴趣,不过还是随和地回答了他:“这台机器的发明者是第一任造纸管理局局长李春和先生,也就是现任局长李君瑜先生的祖父5730年发明的。这项技术被李春和先生慷慨授权造纸管理局独家不限期专享。”也就是说只有造纸管理局能够享用这项技术,其他人想要使用这种仪器只能在造纸管理局购买的。

简墨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想起刚刚在造纸管理局门口看见的四座雕像:中间坐在一张巨大的诞生纸和魂笔上的男人是纸人之父李青偃,环绕在他身边的依次是第一任局长李青偃之子李春和,第二任局长李春和之子李德彰,第三任局李德彰之子李君珲,第四任也就是现任局长李君瑜之弟李君瑜。

说是授权造纸管理局独享,实际上不过是把李家的利益和造纸管理局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千百利益线之中的一条吧。否则有哪项技术的保护期是能够从半个世纪前持续到现在的,不过是正好管理局需要以此牟利,而李家要借此表现自己的慷慨,同时借这个保护壳保证这项机密不被外人觊知——简墨终于对于薛晓峰口中“造纸界的精神领袖”、“传说中的李家”有一个比较具体的概念。

发明这项技术李春和肯定是知道纸人本身也是某种特殊的魂力波动的。但他为什么不公开,这其中的意图就很值得人玩味了。简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能够探测到纸人魂力波动的人肯定是极罕见的,否则这项秘密很难保密到现在。

又过了几个部门,简墨等人终于到了一个可以不需要人带领,可以自由游览又不会打搅工作人员正常工作的地方——图书室。

名字看上去普普通通,但简墨踏进这里的时候还真吓了一跳:整整一座五层楼全部属于藏书室,每一层都摆满了高大的书架,书架上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地陈列着各种造纸相关的书籍。

中年女士有些自豪地介绍:“这里的书虽然不及造纸师联盟里面更新得那么快,但是涉及面绝对是全广最全的,包括纸人之父李青偃当年的部分亲笔书写的资料都保存在这里——当然那些原件没有特殊原因不允许借阅了。但是里面的内容已经被印刷成书了,你们可以在三楼找到。”

对这番话敢兴趣的绝对不止简墨一个人,就算不是造纸系的学生,对李青偃的敬仰也是不会动摇的。

简墨和同学们上了三楼。他本来是直奔李青偃的资料去的,但路过一架图书的时候被其中一本极薄的书册吸引注意力。

这简直不能说是一本书,而是一本小册子,不过三四十页的厚度,夹在前后两本大部头中间,显得十分瘦弱可怜,但偏偏是这样让简墨产生的好奇心。

书名是《让纸人自己选择能力——溢阶能力》。

这本书实际上是一位造纸研究所研究员写的一项研究报告。通过抽取两千多例初窥之赏的等级能力和他们后期成长的相关资料,以及一系列的统计和分析,这位研究员发现一个极有趣的现象。

为了最大程度保证初窥之赏的成功,很多保守的天赋者在第一次写造的时候会低估自己的天赋等级,导致写造出来的纸人没有达到他们当时能力的最高值。比如某人拥有特级的天赋,但是第一次参加天赋测试的他并不清楚这一点,为了避免好高骛远反让第一次造纸失败,这个人选择制造了一个普级纸人。

这个纸人诞生后初期测评天赋为普级,然而随着不断地学习和成长,纸人表现出来的天赋竟然逐渐达到了特级。更让人惊异的是,纸人的特级能力并非造纸师当初写入原文的天赋能力,而是纸人在于这个世界的接触中根据自己的兴趣或者需要主动挑选。

研究员继续研究发现,这种可以由纸人在诞生后自主选择的能力只会出现在越阶的情况下。比如当时造纸师天赋为特级,造出的纸人为普级;或者造纸师天赋为异级,纸人为特级或普级。同为普级或同为特级,纸人是无法进行自主选择的。

这就很像是把1L牛奶强行倒进一只只能装500ML的杯子里,多余的牛奶只能溢出在杯子外。纸人在后期的学习和磨练中把自己的容量从一只五百ML的杯子扩展成了一只1L的瓶子,让溢出来的牛奶有地方存储。

因为这样一种特点,研究员将这种由纸人诞生后自主选择的能力命名为溢阶能力。

第82章 一代不如一代

实际上除了初窥之赏,纸人很少会拥有溢阶能力。在初窥之赏后,造纸师就大致知道自己的天赋等级了。纸人处于同阶巅峰等级,比如普十三级、特七级,才有可能出现溢阶现象——同阶巅峰都打不到,哪会有溢出来的部分呢。

曾经有人提出,刻意制造溢阶能力,然后对诞生纸实行能力添加,这样纸人就会拥有两种不同的能力。对于溢阶能力为特级的纸人来说,这种好处或许并不明显,但对异级来说,造纸师可以轻松地让纸人拥有一种以上多个异能,比起在原文中设定同时满足三原则的两种不同的异能来说,前者则要容易得多。

然而当对诞生纸实施添删改被证实基本不可能后,这种刻意制造溢阶能力以获得更多异能的想法就完全没有市场了。作为有目的性去写造的纸人,造纸师都愿意把能力的选择权控制在自己的手里而不是纸人手里,谁也不愿意写出一个纸人本来打算让他为自己开车结果他却选择唱歌作为能力。与其诞生后利用忠心暗示强迫纸人选择能力,不如自己提前设定好来得更方便更保险。

为了完善这项研究,这位研究员还做了两项实验:第一项试验中,他让八名异造师各自写造一个普级纸人。结果发现除了一名纸人后期什么都没有开发,一名纸人仅开发了一项异级能力,另外六名纸人都不但拥有了一项的特级能力,还拥有一项异级能力。研究员将这种不由造纸师控制的能力再度划分,跨一阶依旧称为溢阶能力,跨两阶则称为越阶能力。纸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需求选择溢阶能力和越阶能力,当然他们也可以只选择其中一项或者完全不选择任何一项。

第二项试验则是测试溢阶能力的可控性。他将这八名异造师分成两组,分别让其中两人写造普级,另两人写造特级。两组唯一的区别是在于第二组他特别添加了一个条件,要求造纸师必须将纸人的能力控制在该阶,不可以出现溢阶或者越阶现场。

试验结果出来后,研究员发现第一组的试验结果同第一项试验结果一致,纸人们都出现了溢阶或越阶能力,但第二组的纸人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出现溢阶或越阶能力。惟有一名普级纸人在十年后达到了特一级水平。但研究员分析后认为这种现象只能归结于纸人自身后期的努力和奋斗,与造纸本身没有关系。

在看这本小册子的时候,简墨满脑子疑惑:简要最初是特七级,后来被自己添加了空间异能后升级为异级,也就是说简要也应该拥有溢阶能力在,怎么没见他用过?还有这小册子里提到的添删改无法基本无法实现——他明明给简要添加异能,而且还成功了,这又怎么解释?

对于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简墨已经很能保持冷静了,他完全可以把这些都归结于自己天赋出众这一条原因。现在他既然人正好图书室里,不如找找添删改方面的资料。

等简墨通过图书馆里的电子查书台找到为数不多的关于诞生纸添删改的资料并翻阅后,顿时冷汗刷刷地流下来了。他不知道是该给自己的胆大妄为点根蜡烛还是为自己的无知者无畏而庆幸。总算是简要现在安然无恙,要是为此出了什么差错,他真是要懊悔一辈子。

很快半天时间过去了,简墨等人被安排到造纸管理局的内部餐厅里用餐。才走到门口,便与造纸系几个班的学生迎头遇上了。

领头的自然是造纸系7801班,只是素来领头的林跃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生。男生看见简墨等人先是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头,但很快挤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原来是三班班长,真是巧。”

居然没有冷嘲热讽,太反常了。

简墨有些诧异地看了这个男生一眼,心想莫非他吃错了药,随后目光随机落到队伍中陈元的身上,发自内心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一起吃吧。”

他哪里知道自从B市比赛后林跃与何丹被开除出学生会,林跃又被取消班长职务后,整个一年级造纸系都开始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敬而远之。虽然说林跃与何丹是自作自受,但是事情毕竟与简墨息息相关,谁会真的认为这个两个人的倒霉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陈元点点头,从队伍里出来,接着被大笑着的薛晓峰一把拖进造设7803的队伍,跟着简墨一起进门。其他学生也跟着正副班长进了餐厅,目光偶有落在旁边的造纸班同学的身上,显得十分淡定,既不是热络亲切也没有嘲弄取笑。

白色T恤男生面色一瞬间有些难看,但还是默默忍了下来,侧头示意同班同学跟着进门。

两个班的接待员看得大为惊讶,以往看惯了造纸系学生在造设系学生面前趾高气扬,耀武扬威,眼前的造设班学生虽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但单这种漠视对方的态度就足够让他们侧目了。最反常的是,收到这种“反常”待遇的造纸班学生居然没有表示任何抗议,甚至还流露出一点敬畏的神情。

简墨拿着盘子打了饭菜找个较空的位置坐了下来。7803班的学生很自然地以他为核心陆续在周围一圈一圈坐了下来。这一切都很平常,没有人刻意安排,大家脸上坦然自若的表情显示他们概念里都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

两名接待员将这一切收在眼底,立刻判断中间这个眼神清澈平和的男生恐怕在这个团体中很得人心。尽管他身边那个总是咋咋呼呼的男生和笑嘻嘻的女生显得更加活跃些,指挥和协调的事情也多是由他们在做,但言行中透露出来对中间这个男生的敬服却是毋庸置疑的。造纸班的学生对这个男生也是颇多关注,三三两两的交谈时也总是有一眼没一眼的看那个男生的表情和举动,好似不敢得罪也不敢靠近这个男生。

观察了一下这两个班级,两名接待员终于把注意力都回归到自己面前的餐盘里,才吃了几口便听见门口小小的喧哗。

“局长来了?!”

“局长居然亲自来餐厅吃饭,真是平易近人。”

“局长,请坐这边。”

餐厅里原本安静的用餐环境被打破,简墨也跟着抬起头向门口看去: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穿着灰色大衣的中年男子在*个人的陪同下走进了餐厅,不断地有人激动地站起来向他鞠躬问好、握手,而陪同中便有保镖模样的男子枪在他面前迅速清出一条路,避免他被过于热情的崇拜者干扰——这场面就好像他不是来吃饭而是来接见外宾。

简墨看着个中年男子的面孔有点熟悉,听到别人对他的称呼,立刻想起造纸管理局大门口最新的一座雕像,心中释然:这里定是李君瑜无疑。

这排场,当真是国家领导人出巡啊!简墨嘴角露出一丝淡淡地讽刺,不知道李君瑜会觉得麻烦呢,还是乐在其中呢。心里这样想,他还是不想显露与周围人的格格不入,站了起来与同学们一起向这位重要人物行注目礼。

李微生跟在父亲身后,看着父亲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向餐厅里的人挥手,心里在嘲笑的同时也不由得想象了一下,如果站在父亲这个位置的人变成自己时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浅浅的笑,为了掩饰这一丝得意的心情,他把目光转向餐厅的用餐的人群,就仿佛在向他们微笑一样。

今天餐厅里似乎多了不少陌生人,李微生稍微扫了一眼便知道这是每年例行参观的大一生,只是不清楚是哪个学校的。然而就在他随意的扫视中,一个男生目光平静淡然地看着父亲一行的表情落入了他的眼帘,这种从眼神里透出来的坦然无波从他这个角度看来非常醒目的。对比他身边那些看上去自制却全身散发着兴奋惊喜情绪的学生,这简直就是一颗混入煤球的乒乓球。

他认出这个男生是前些日子四叔李铭带在身边的那个男孩,京华大学造设一年级。当时四叔似乎并不乐见他去认识这个男生,他正好也没什么兴趣——看起来确实有些与众不同,面对父亲这样的人物居然这么沉得住气,挺心高气傲的么!

李微生心里生出一份戏谑的意思,便对父亲说:“看见前些日子四叔关照过的一个学生,我想过去打个招呼。”

李君瑜看了他一眼,没有表示什么,只是示意身边两个保镖跟着他。

李微生知道父亲应允了,便离开人群向简墨走去。他回来已经有两个多月,局里的人都知道这个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是局长的独子。如果不发生意外,子承父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当下无不殷勤地立刻为他让开一条道,并纷纷与他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