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亿的诞生纸不是不可能在一天之内被逆化完成的,逆化的过程也绝对不可能公开。让消息暴露的不是来自某个档案局成员的曝光,而是六座城市大批纸人的迅速衰弱、死亡。怀疑一旦开始,证实其实并不花费什么力气。

由于这则消息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反而让一向闻风而动的媒体都不约而同地谨慎起来。哪怕是再八卦的报纸也是核实了再核实。

简墨听到消息的时候被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张口结舌望着简要很长时间,觉得他不可能跟自己开这种玩笑,方才让镇定了一下,道:“这件事情太——”太了半天,他也没说出个什么究竟来。

首先逆化诞生纸绝对不可能是纸人做的。这种事情即便是栽赃嫁祸,也是触犯了全体纸人禁忌的。简墨不相信目前哪个纸人自由运动组织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触犯这条底线。可如果说是造纸管理局的意思,虽然从动机上勉强说得通——用死亡威慑那些蠢蠢欲动打算造反的纸人,毕竟档案局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此。但是即便是在第一二次战争中,也没有这种大规模逆化诞生纸的前例。这种举动已经不能说是疯狂血腥,而是荒诞离奇了。

“总觉得管理局不可能下这种命令。”简墨皱着眉头,“就算是要威胁,犯得着拿上亿纸人的诞生纸开刀吗?这不像是一个有理智的人做出的决定。”

可是如果不是李家人所为,又有那个人能够对诞生纸拥有这样大的处置权。想要处置这么大一批诞生纸不是小工作量,负责这项工作的人也不会都是疯子,他们再接到这项命令的时候难道不会觉得发出质疑吗?要知道,诞生纸档案局只有保管的职责,并非对诞生纸拥有所有权。擅自逆化诞生纸,就算纸人没有意见,那些为纸人付出选置金的雇主还不肯答应呢。

“万千初步得到的消息是,给这些诞生纸档案局下命令的人是东二十六区的诞生纸档案局总部局长。六市的档案局最初对这个命令不是没有提出过质疑,但据说东二十六区的造纸管理局局长的态度非常严肃和郑重,将他们秘密聚集到一起召开了会议,给他们看过了正式文件,还数次强调了工作在完成前的保密性。所以六市的档案局当时即便对这个决定的意义存有微词,却对其真实性没有太多怀疑。”简要说。

“那现在呢?”简墨问,“二十六区的局长现在对这件事情是否还是负责的态度。”

简要轻轻摇头:“据说昨天晚上十二点后那位局长就联系不上了。不光媒体在找他,区造纸管理局,诞生纸档案局也都在找他。最迟明天,这件事情肯定会见报。即便是不见报,也瞒不了——死的纸人太多了,根本没法瞒下去。”

整城整城的纸人同时死去,能瞒下去才有鬼,不明就里的人大概还以为是什么恶性传染病爆发了呢。简墨想象了一下那场景,顿时不寒而栗:半城暴毙的尸体,想要从城市里搬走都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这件事情看起来造纸管理局最有嫌疑,但是只要动动脑子就会觉得不对:大批逆化诞生纸虽然对纸人有震慑作用,但是同时既有可能激怒更多的纸人。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等死。”简墨眯起眼睛,“李老爷子不会做这种事情,至于李君珏,目前李家的利益和他的利益还是一致的,他没有动机去做这种事情。”

“问题就在这里,既不是纸人,也不太可能是李家,那么谁会有动静去做这件事情?”简要一针见血的总结,“恐怕只有那些既不是站在纸人立场上,也见不得李家好的人会去做这件事情。他们的目的只是把水搅浑,然后才好浑水摸鱼。”

一个城市瞬间少了近半人口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意味着你每天见到的人会少一半,每天开在路上的车会空一半,超市和百货商场的人流量会跌一半,晚上住宅区亮起的灯光会少一半。无论走到什么地方,你都会看到原本生意兴隆的商铺门可罗雀或者挂上未营业的牌子;无论走到那里,你都会看到带着白色口罩的医护人员、护工或者是志愿者浑身消毒水味道的抬着用白布盖着或包裹起来的人匆匆走过;无论你是谁,身边都有认识的人死去;无论你从事什么工作,都没有之前那么运转如常,因为消失的人中,可能就有你的同事,你的老板,你的下属,包括你的客户。

有数千家工厂直接停摆,因为他们发现短短七天时间,原来每天早上几百上千浩浩荡荡的工人只剩下寥寥数人。零件和半成品还摆在工作间,孤零零的没人理。

整个城市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一半。

受到重大损失的企业主们和带着种种疑惑的市民们终于发觉了不对,纷纷涌向诞生纸管理局询问。但迎接他们的只有人去楼空的办公大楼。没人能给他们答案。直接参与逆化工作的档案室成员早就做好了面对暴风雨的思想准备,在一在发觉发出命令的区局长失踪后,就立刻带着家人悄悄离开了城市。虽然平常他们是体面骄傲的三大局公务员,但是谁都没有这个能力单独去面对众人的质疑和愤怒。

当然也有少数几个动作慢或者早就被媒体盯上的未能成功脱身。他们自然也没有义务替上级背上黑锅,将事实一五一十的都讲了出来。虽然真相听起来挺不靠谱的,但是无奈所有的说辞都是一模一样,也由不得人不信。

世界上的聪明人很多。类似简墨和简要之间的对话,几乎在同时也发生在了很多地方。比方李家大宅的李家人之间,比如造纸师联盟的秋山忆和霍文之间,独游的阿文和他的下属之间,还有曙光的高层和葛乔之间。

当然谈论的内容最具实际意义的还是曙光高层和葛乔之间,毕竟w市六大卫星城市的诞生纸逆化与曙光占领w市是有直接关系的。而六大卫星城市的纸人集体死亡,对他的下一步的计划也有极大的影响。

“事情走到这一步,像以往那样守成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毕竟明面上看,造纸管理局是因为我们才逆化了这六座城市诞生纸,难免不会有人将此归罪于我们。所以我们要抢先一步占据道德的制高点,将事态扩大化,不能就此陷入被动。”电话那头笃定地说,“反正我们先前计划也是这样。”

葛乔苦笑了一声,“虽说不影响计划的大方向,但是这种被不知道什么来历的人牵着鼻子走感觉真是不好。明知道那人是想等我们鹤蚌相争,我们却不能不顺着那人的意思来。”

“你放心大胆做好你手上的事情。那个躲在背后看我们好戏的人,我会着手去调查。想来李家也会好好调查这个人的,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真相了。”

事件终于见报了,并且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席卷了整个泛亚。

随着越来越多的媒体报道,越来越详实的细节被披露,整个社会都如同经受一次思想上的大地震:从不敢置信,到慢慢相信,到各种震惊和触动,怀疑和争论…

李家的反应算是相当敏捷:坚决否认了命令是出自造纸管理局联盟总部,并且严正声明造纸管理局没有下达这样荒谬的命令也不可能下达这样的命令。即便是w市的叛乱者,他们也一再声明只诛罪首,受其胁从者会从轻处理,甚至情节不严重的只要投降就既往不咎,又怎么会对因为此对无辜的民众下手。李家的发言人激烈的指出,造成这一事件的人绝对是别有居心,蓄意挑拨纸人和原人的关系,企图借着w市的占领事件谋取见不得光的利益。对于这种居心叵测罪大恶极的疯狂罪犯,他们正派出精英人员紧锣密鼓的调查,希望广大民众理解和配合。

政治层面的斗争有时候就是你明知道对方说的很可能是真话,但为了谋取己方的更大利益,你也必须故意去歪曲和误解对方。

此刻演对手戏的葛乔自然不会大方地任由李家把事情就这么平息下去。他利用曙光掌控的媒体从旁煽动着:李家表态倒是很快。只是造纸管理局受到李家一家影响多年,若说此事与李家全无关系,谁相信?谁有知道是不是李家某位太子爷见败于w市后就气昏了头,想拿旁人出口气。李家的人没说话,下面的人还要揣摩良久。若是说了一句半句,难道下面的人还敢不执行。这可不是开车撞了个把路人,又或者是调戏了某个良家妇女之类的“小事”,而是关系到上亿无辜民众的性命?难道李家的太子们以为把天捅了个窟窿然之后发表个什么声明补救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李家人把

退一万步说,即便不是李家人下的命令,即便那个失踪的局长是被别有用心的人蛊惑或操控了,难道下面的办事人员也都被控制了?如果他们都把纸人的命当人命,如果他们不是认为纸人的生命不过是一张随便可以逆化的纸的人,在面对上级发出如此荒谬绝伦的命令时候,难道不会反抗和抵制吗——反过来说,如果那天上级下达的命令是让他们去把全城的原人杀光,他们还会去做吗?!

李家的陈词客观冷静,但是曙光的舆论却是直指人心,排山倒海。有些人虽然觉得李家的自辩不是没有道理,可其中并非没有漏洞可以推敲。上亿的诞生纸就这样被逆化了这样荒唐的事情都可以发生的话,那还有什么不能发生?不管李家怎样辩驳,在这件事情上,都必须背负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们打算去东二十六区?”对于三十六子中的第一批的决定,简墨有些惊讶。

“父亲不是也希望我们真实的体会一下这个世界,现在外面最轰动的事情就是这件事情了。我们想去看看。”简君睿解释道。

“我不是想阻拦你们,只是东二十六区的时局最是紧张,你们初次自己出门…”简墨有些担忧。

“父亲放心,虽然我们中间现在只有两个人觉醒了异能,但是都是有身手在的,应付几个普通人不在话下。更何况现在那几个城市的纸人基本灭绝,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其他异级瞄准我们,说起来还更安全些呢。”简君容顶了顶眼睛,慢条斯理地说。

“如果你们决定了,那我也不阻拦了。”简墨本想摸摸他们的脑袋,但最后还是改成拍拍肩膀。

第187章 谁的牌

五个月后,送走了三十六子的最后一批,简墨忽然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一时竟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连蔚现在在做什么?”简墨突然问。

“还是和以前一样,处理学校的一些事情。”简要回答,“不过,最近葛乔似乎拜访了他两次,态度还算礼貌,但决心也很强烈。”

经过几个月的威逼利诱,w市现有的造纸师基本上已经全部进入曙光的血库监管中。其中包括消息不够灵通逃跑不及时的、心存侥幸以为曙光的占领不会成功的,以及类似像连蔚这样因为故土难离而不愿意离开的。自愿留下来的几个倒都是高级造纸师,不是异造师也是特造师,他们在这个城市生活太久,加上久居人上,自认总有些依仗,就算是曙光来了也不至于受什么罪。大不了从此不造纸,只靠自己的其他产业和积蓄过日子。

可惜葛乔并算不上什么宽宏大度之辈,先派人礼节性地去请了一次,没请动。第二次便带着异级上门。哪个造纸师能够真正与攻克一个城市的异级作对,最终纷纷惨败下来,在生死威胁面前不得不低头。

然而连蔚是一个异数。

他身边只有两个异级,却让葛乔不得不忌惮。在其他造纸师身上的手段他不是没有用,结果是派出去的同志再也没有回来过。一开始听说派去的二批没有讯息,葛乔还以为是连蔚身边的异级能力太过强大,自己的人不小心折了进去。等到派第三批时,葛乔便令他们以观察和追查之前同志下落为要,不可硬来。

第三批人也很谨慎,去了一趟,小心地观察了三天,先传回来一个消息:前二批的同志没有死,只是游荡在连蔚家附近,不知道在做什么。葛乔觉得奇怪,便令他们前去接触。结果这一接触,第三批人便再也没有消息,人也没有回来。

连续三批人折了进去,葛乔觉得不能再对这位连特造师等闲视之,亲自带了阿悬去探查。在连蔚家附近见到了过去的同志,观察了一阵没有发觉异样,正欲走近询问,却见刚刚还是神态平和的同志突然表情痛苦地扑了过来,速度不似平常。如果不是在一边高度警戒着阿悬及时将他拉开,那一扑铁定能在他身上戳出几个窟窿——他被阿悬拖开的一瞬间,十根微微泛着青光的锐利的指甲已经抵到到他的胸口。

经过几天的观察和试探,葛乔敏锐地发现当自己退到一定距离之外,攻击他的同志便只是戒备地看着他,并不主动攻击。但也仅仅限于这种程度,无论他说什么,对方却只是看着他,眼神复杂,却什么都没有吐露。

“葛乔,要不要派些攻击力犀利的家伙来?”阿悬不耐烦地说。就算是对方能够控制再多纸人又怎么样,几通覆盖性攻击下难道姓连的还能活下来不成。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到底是在谁的地盘上,真是不识时务。这已经是他们第七次来了,却连对方住宅五十米内都没有进去过。葛乔只能大声隔空表示自己邀请的诚意,利诱威逼都被对方置若罔闻。

“不。”葛乔摇摇头,“这个能力对我们很有用。连蔚只是一名特造师,这种异能肯定不是他写造的,他身边一定有一位异造师在保护。控制连蔚没有意义,我们需要的是这位异造师…血库的人弄清楚这种异能没有?”

“还没有。说是信息太少,只知道可以控制其他纸人,可以令被控制者长出锋利的爪牙…其他却是一无所知。除非有更多的资料,否则他们无法复制同样异能的纸人。”阿悬补充了一下,“不过写手们都在尝试类似的原文,相信很快就会有成果。”

“更多的资料,那就只能再派人来试探和观察。”葛乔皱了皱眉头,“现在人手有限,怕是不好再折损人手进去。”

简墨站在连蔚家外打量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宅子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五十米外的葛乔和阿悬。简要倒是很快察觉了两人的存在,却只是含蓄地笑了笑。

突兀地出现在一直清冷的连蔚家门口的两人并不是没有引起葛乔的注意,但他显然没有义务去提醒这一行人,更何况他正好缺少人手送上门去测试异能特性——所以直到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行人走进了那条警戒线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时,方才意识到什么。

“等等。”不能让他们进去。

葛乔快步走了过去,止步于那条警戒线前:“你们是什么人?”

简墨回头一望,眼神诧异。他并没有马上认出葛乔和阿悬来。

“葛乔,阿悬。”简要介绍道,“之前在火车上也见过的。”

竟是他们,简墨心想这还真是巧,一落脚就遇到曙光的负责人不说,居然还是见过面的。他转过身回问:“有什么事情吗?”

葛乔见到对方落落大方地应答,行动中丝毫没有慌张的,显然是对自己的到来很有底气。待定睛细看,不由得露出惊异的表情:这不就是上次老大亲自来见的李微宁,李家的那位神出鬼没,无数人寻找却没有找到过的长孙少爷!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和连蔚是什么关系?难道——这里有李家什么阴谋?

“好久不见。住在这里的连先生——你认识?”葛乔问,心里无数个念头盘旋而过。

“连蔚是我老师。”简墨坦然回答。反正他在这里住很久了,就算不说度对方肯定也要不了多久就能打探到。李家放出风声的时候,可没有隐藏自己现在的姓名。有心人顺藤摸瓜一查,完全可以查到自己之前在石山中学上过学,而且还是一直住在连蔚家里。

真的假的?葛乔面色不变,心里却是疑惑:李家会给自家长孙找个特造师当老师?李氏造纸研究所的异造师都死光了吗?等等——据说李家长孙据是成年后才被李家找回的,之前一直在往外面漂泊,难道这传闻是真?如果是这样,有这样的老师倒也并不稀奇?普通原人想要找个特造师做老师也并不容易呢?稍后要把这位神秘的李家子孙的资料好好查查了。

“那么安排在这里的异级,也是李少爷的手笔了?”葛乔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后心情从容了一些。

简墨冷声纠正:“我姓简,不姓李。”

看来这位长孙少爷和李家的隔阂不小呢?是因为到底是成年后找回来的感情不深,还是之间有什么隔阂嫌隙?又或者根本就是装出来的?葛乔这种人精对于简墨冷硬的回答完全能够处理地游刃有余。

“好吧。简少爷,这些人是你安排来‘照顾’连先生的?”

“你们不用担心什么,连蔚也只是一个人,而且多年都不写造了,影响不了你的大事。”当一个人拥有一定的实力,很多时候就不需要再绕弯子表达自己的意思。简墨虽然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却是本能的具备了这种意识,语气谈不上强横也谈不上多礼貌,只是实话直说,“我倒想早早将他接走,但他在这里住惯了。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尽量护他周全。你若是觉得整个w市造纸师都在你掌控中却独独漏这一个人会坏了你的大事,便直接告诉我,我强行带他走就是。”

葛乔的职业敏感度让他发觉到这话中某些细节,眼光微动:“简少爷如何知道整个w市造纸师都在我的掌握中,独独漏了令师一人?”

简墨淡淡道:“我自然是知道。”

葛乔当然没指望这位少爷会直说,盯了他数秒,露出一种似笑非笑地表情:“简少爷明知道现在w市在我的掌控中,却这般有恃无恐,莫非如此自信自己能够自由出入?”

简墨看了他一眼:“我自是不会脸皮厚到以为自己是整个曙光的对手,但是保连蔚和自己的安危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简墨的话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反让葛乔莫名地觉得可信。虽然他亦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他自认为自己如果全力而施绝对可以留下这个人,只是大局当前,这么做到底值得不值得而已。

眼帘微垂了一瞬间做出了决定,葛乔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改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这里能控制其他纸人的异级是你写造的吗?可以告诉我这是这样一种异能吗?”

简墨从来没有以造纸师的身份公开做过任何事情,即便他身边的人都已经默认这个事实。只不过对这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简墨还不打算那么坦诚。

“这种异能不是我写造的。”这是实话——但是他拥有忠诚暗示的最高优先级。简墨继续道,“至于是什么异能,我不想告诉你。但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如果你有心查的话,很快就会查到,甚至拿到异能原文。不过我想你即便你拿到了原文,也不会愿意拿来用的。”

“等你查到这种异能的来源就知道了。”简墨问,“还有其他事情吗。我要进去了。”

葛乔盯了他两秒:“您请便。不过您在探望老师期间,请不要再w市作些让我为难的事情。”

简墨没有回答他,直接走了进去。简要倒是礼数周全的笑了一笑,只是他这一笑的优雅反倒让葛乔旁边的阿悬差点忍不住出手。

简墨并不担心葛乔会模仿这种异能,但是老天保佑他不要模仿得太像,否则那可真就是玩火自焚了。现在的简墨已经知道了异造师之间有异造限制的规矩:当一种崭新的异能被创造出来后,其他异造师在一定年限内是不能够写出同样或者类似的异能的,否则会被认为是破坏了行规,会遭到其他异造师的一致报复。但实际上,不仅仅是异造师行内默认这种规矩,造纸原理也是有默认原创级别优先——太子李青,还有丧尸母秦榕就是最好的例子。

至于造纸原理对这种原创作者拥有最高忠心暗示的优先级别到底是如同异造师内部自我规定的一样是有年限的,还是无限的?如果有年限,年限又是多久等等问题——简墨显然不会通过写造去验证这些想法。或许有机会的话,他可以去问问邢教授,看看他有没有做这方面的研究。

不过简墨个人判断,如果不是模仿得太像又或者超过一定时间后,异能的原创保护还是会被解除或者被削弱。不然仙境之城的剑仙,夏尔的四大天使都是怎么来的呢?

“回去吧。”葛乔望着简墨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后良久,“让周敏好好查查这个人。另外,他说得这个异能应该很好查,就赶快去查清楚,我倒要看看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至于其他的,暂时先不动。连蔚不想离开的话也正好,反正他在这里注定翻不起什么水花。看这位少爷对他的态度,说不得这个人还能成为自己手上一块可能用的上的牌。

阿悬撇了他一眼:“周敏加入我们不过五六个月,你到把他看得比老大还重要了。”

“如今我们也有了自己的根据地,不能像以前一样什么都指望老大,否则到了关键时刻就被动了。”葛乔此刻当然不会像从前在列车上被追得逃窜的孤胆英雄一样单打独斗,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需要操控一群人来实现自己目的。他算得上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不狂妄。既然组织给了他掌控一方势力的机会,他当然要牢牢抓住。其中首要的就是拥有一批有用又能信得过的人:“我看周敏很有这方面的天赋,更何况他是熟人介绍入组织的,用着也放心。”

“哦,谁介绍的?”阿悬问。

“老赖的表弟。你不认识,但应该听说过。霍文就是那个家伙拿着炸弹给送进医院的。有意思吧,一个普级纸人,不过是让老赖提供了一些情报给他,他就能够做到这个程度。所以说,有时候只要安排得当,有些事情并不是非要天赋异禀才能做成功呢。”葛乔感叹道。

第188章 现场

李德彰靠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腹部,眼睛闭着,本来褶皱满布的脸上更是带着深深的疲倦:“说吧,又有什么坏消息。”

他的纸人李愿拿着笔记本道:“昨天晚上,东四十四区新出现八个市镇单位有纸人发起诞生纸档案局占领,截止到今天凌晨7点,已有三个沦陷,四个在激战中,一个敌人被击退;东五十区昨天僵持中的一个市镇单位于今天凌晨沦陷,新出现十三个市镇单位叛乱;东三十三区…”

李愿的声音停了快三分钟,李德彰才道:“他们打的口号还是抗议诞生纸被逆化的事情?”

“局长,您清楚,那不过是他们的借口。”李愿说。

李德彰眼角的鱼尾纹动了动,似乎是笑了一下:“是啊,我也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借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不是之前积怨太深,这件事情未必会激起这么大的反应。”

李愿这次没有说话。不必要的时候,他的话一向很少。

“研究所那边的进度怎么样?”李德彰问。

“目前所有李氏能够提供异级的造生数目已经提高到每日5000-6000人,加上造纸师联盟支援每天1000人,还有其他团体零碎家起来每天500人左右…合计大约在7000人每天。这个数字大概已经接近目前写造能力的富裕极限。如果一旦超过这个数目,就会影响李氏和其他造纸团体的正常营运。”

“事情如果到了那一步,”李德彰眯着眼睛,手指微微曲起:“就得不计成本了。我想他们也很清楚,一旦他们所在的区域也沦为纸占区的话,造纸师会有什么下场。到时候不要说吝惜成本,人身自由和性命都不是自己的了。”

“听说对外宣传办公室的人正在报道沦陷区造纸师遭遇的一些事例,想必会对他们有触动的。”李愿说。

李德彰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是对下属的表现还比较满意,然后道:“自由异级的招募呢?”

实际上这个世界上病不存在真正“自由”的异级,因为异造师不会随意动手写造异级,除非是自己需要又或者接到订单。所谓的自由异级,一般不外乎两种原因,第一,异级的造师死亡,又或者订购的雇主死亡,又或者是遭到两者的遗弃;第二,异级没有,或者摆脱了对造师的忠心暗示,脱离造师的掌控而独自生活。自由异级一般依赖自己的天赋和劳动来供给自己的生活,他们大多数生活的还是不错的,生活水平在社会平均值之上。

“目前来登记的有两个较大的自由异级雇佣军,一个叫凛钧,一个叫千岛之樱。另外还有几十个小型雇佣队和2000多个个人。他们提出的报酬和抚恤金额都非常高。”李愿说,“李副局正在和凛钧和千岛之樱谈判,期望协商到一个合理的水平。只要这两支大的雇佣军搞定了,其他的零散队伍就容易谈了,再怎么他们也不可能越过这两家去。”有实力有后台才能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异级也是纸人,如果你只是一个人,在战斗中死去了,可没亲人来闹腾善后事宜。

李德彰点点头:“微生那边怎么样?他现在负责的这一块也是很重要的。”

“微生少爷现在把配额卡得很紧,除了供给异查队的异级配额,其他的配额大都都是收缩的。李院长和微生少爷加紧了在各个造纸院校之间的巡查,严令禁止学生私自造纸。现在很多劳动密集型的企业都存在纸人大量离岗的情况,劳动力缺口很大,因此把选置金提得很高。有的企业因为难以选置到纸人,甚至不惜大幅度提高报酬从其他企业挖人。”李愿说。

“恩…微言最近在做什么?”李德彰问。

“微言少爷最近一直在指挥部。”

“什么?”李德彰猛地睁开眼睛,“他跑到哪里去做什么?!他一个小孩懂什么,跑到那里又去捣乱了吧。”

“这个还好,穆司令给他安排了一些工作,目前微言少爷做的还算安稳。”李愿说。

李德彰皱了皱眉头:“穆英摆平他一个毛头小子自然是游刃有余,只是这样始终是干扰了他们的正常工作。你明天去把他叫回来,就说我有事情让他处理。”

“这个——只怕李副局也有意让微言少爷在指挥部里历练一下。”李愿委婉地说。

“老三的意思?”李德彰目光锐利起来,“他让老三去的?”

“李副局似乎对微言少爷去指挥部的事情很热衷,时常在人前提起微言少爷在指挥部工作的事情,言谈中对微言少爷的表现很自豪。”

李德彰一掌拍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东西一跳:“这个孽子到底想干什么?把手伸到指挥部去,谁给他的胆子?我当是微言喜欢颐指气使自我表现的老毛病又犯了,现在看来是他自己起了心思!他这是想在大家面前显示他自己对战局有多大的控制力吗?”

“局长不要动怒。”李愿劝慰道,“李副局虽然是好强心重了一些,但目前也没有做出什么不利大局的事情。”

“哼,不利大局。现在是因为微生还没有与他产生正面冲突,所以他还来不及撕破脸面。微生都知道指挥部不能随便动,他倒好,趁这个机会让他儿子去盯指挥部的梢。”李德彰怒气冲冲道,“真是一点消停都没有——这件事情微生怎么没有提,难道老三这么做他就没一点意见。”

“微生少爷倒是没有说什么。微言少爷有时在他面前炫耀几句,微生少爷也只是一笑了之。”

“那是因为他看出来微言即便到了指挥部也干不了什么,更何况穆英在那里。老三谈微言不过是想在外人面前留下一个信号,可惜知道真相的人谁都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哼!蠢货!”李德彰发完脾气后,脸上的周围稍稍舒展开,“还是微生稳重,让人放心些…最近有微宁的消息吗?”

“这个倒不多。只是听说微宁少爷名下的产业最近又有些扩大,值得人注意的是他的首家纸源最近对人才的吸纳又增加了不少,其中与战争相关的人才的比例在扩大。”

“微宁手上有自己的一份势力我是知道的,不过他一向藏得深,行动又低调。前几年还和别人在媒体上大打嘴巴官司,这几年兵荒马乱的反倒倒是更风平浪静了。不过连你们对他的动向都掌握的不是很清楚的话,想来他的本事也只有更强的。罢了,他要喜欢在外面待着就待着吧,现在一时也顾不到他了。”李德彰叹了一口气。

简墨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异级的战争。

整个w市被一层透明的防护罩扣在其中,如同鸡子置于鸡卵中。防护膜的厚薄不知,平常并不见特别,只有在受到攻击的时候才如同水波纹一般荡开涟漪,让天空上的云朵在人眼中都变了形状。

“其实这防护罩也起不了太多作用。”连蔚站在他身边,一起仰头看着,“不过是给普通人一个时间找到一个临时庇护所而已。”自战争开始,他在这个城市已经待了六个月,从经验上来讲,自然是不会有错。

“防护罩面积太大,确实难以长久支撑。”简要中肯地评价,“且不说攻击强度到了一定程度,防护罩一定会破损——更不用说某些的异能从一开始就未必挡得住。”显然这层防护膜在简要的异能面前是无效的。

连蔚看了一眼简要,没有说话。这一点简墨自然也是知道,不然他们一行人又怎么进的来,w市的消息他们怎么又收的到。

果然不过七八分钟,透明的防护膜上被轰击出来涟漪原来越多:碧蓝的天空上一圈一圈荡开巨大的圆环,如同前世科幻大片中剧烈爆炸产生的环形波一样,气势磅礴地带起整个上空的震动。震动不光是沿着膜的表面向四周渐次扩散,更是越来越猛烈地将膜本身纵向撕扯着,如同被一张透明的幕布裹着的无形幽灵,正张牙舞爪地向这座城市的人群扎来。

虽然此时此刻笼罩着整个w市的防护膜猛然一眼看去已经如同月球上的环形山,然而如果你不抬头看向天空,却是感觉不到任何异样的声响和气流,就如同平时一样该静谧处静谧,该喧嚣处喧嚣。

简墨站在天台的最高处,耳边是轻轻的风声,心中模拟着那一簇一簇攻击撞击在防护膜上的巨大响声,看着一圈圈在头顶扩大的圆环,圆环一个个越来越大,慢慢超过他的视野边缘…不知怎的,他竟然没有感觉到大战来临的紧张,反而生出一种观光猎奇的心态,仿佛此刻只是参与了一场拟真度100%的虚拟游戏,感受着毫不现实的恢弘、壮观、奇幻…现场。

他来过,他看见过,但他没有征服过,也没有被征服。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真实又虚幻,他曾经一心想踏入这个局内,却始终与这个局格格不入;当他一心想挣脱出局外,却又被千丝万缕牵绊住一只脚在内。

这真是一个奇异的世界。

攻击渐渐近了。

简墨看见蓝天白云为背景的天空上陆续出现一些小黑点,如同飞蚂蚁一样的人奇异地悬空着,接着如同团龙一样的红色火浪便势不可挡地奔涌而来:那一处涟漪瞬间变成了颜色,仿佛在夕阳照耀下的海面,红波跃金,如同一块艳色无边的琉璃。艳丽的色彩如同颜料入水,徐徐晕开,将透明的膜浸成了华丽的织锦,在阳光的照耀下绚烂生花,夺目无比。

只是这色相效果过瘾,却没有听到火焰熊熊燃烧时空气都会发出的爆裂声,就如同被屏蔽了声音的电影一样。

另一处却是正好相反,墨绿近黑的污液一望便知道不是好物,正如同下雨一般滴落在防护膜上。浓稠如浆,深不透光,看得人心惊胆战,不知道到底是有毒还是有腐蚀性,看得心里毛骨悚然,恨不得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那处的防护膜倒是没有出现多少涟漪,只是逐渐有些凹陷变形,仿佛即将承受不住那些污液的重量。

此刻距离攻击开始已经大约十五分钟,马路上,空地上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即便是开车出来的人,此时此刻也都丢开了车辆,匆匆躲入了了最近的建筑中。尽管这样也未必谈得上是百分之百的安全,可总比待在室外要强上许多。谁又知道这一场攻击到底会怎样展开,自己又会不会被倒霉的波及。

目前w市的占领者也没有漠视这些飞蚂蚁的嚣张表现。简要指着某几处高楼大厦的天台,告诉简墨那些地方有人正在反击。

简墨留意去看,发现简要的观察没有错:比如最近一处的高楼上便有异级在向附近的飞蚂蚁发射着冰凌一样的锐物。如同透明琉璃一样的颜色如果不是在阳光的照耀下偶尔反射出丝丝彩光,几乎根本是发现不了。射出去的冰凌密集如雨,很容易让简墨想到暴雨梨花针这种大杀器。

稍远一点的大厦上却是有许多白色飞鸟腾起,如同群鸽一样一起盘旋飞翔,但姿态却又有些奇怪。等他眯起眼睛看去,却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飞鸟,而是一只只白色的纸鹤。纸鹤越来越多,逐渐密集,不过数分钟就变成了一片片乌压压的“云”,不断盘旋在城市上空,个w市的地面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几近遮天蔽日。不知道是不是主人独特的喜好,纸鹤在飞翔的时候,天空中竟传来类似鸽哨声音,曼长而悠扬,让人脑海里竟产生一种宁静悠远的错觉。

简墨目不转睛地仰头欣赏着天空中万鸟来朝般的盛况,不禁内心感叹其壮观。再扫一眼周遭,却只有连蔚、简要寥寥几人一同观看。可见这等盛况却不是人人有实力目睹。他自己若不是依仗简要等异级的保护,又怎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轻慢。

这妖异的鹤云大抵扩张到极限,便不在防护膜中逗留,成千上万的小小纸鹤如同一个有灵性的个体一样,行动统一而迅捷,丝毫不拖泥带水。鹤云所经过之处,飞蚂蚁一旦躲避不及,便立刻被难以数计的纸鹤裹挟住,顷刻被一个大黑茧,根本无法挣脱。大约十息之后,纸鹤又骤然离去,便见那只飞蚂蚁如同被折了双翅一般,毫无挣扎地向下坠落。

第189章 燎

下坠的飞蚂蚁并没有落到防护膜内,而是顺着膜的外表面向下滑落,速度越来越快。如果没有人营救的话,恐怕最后只会摔成一团连尸体都认不出来的肉泥…随着鹤云的移动,掉落的飞蚂蚁越来越多…或许是隔着很长距离的原因,简墨对此并没有太多的触动,只是对简要说:“这防护膜不错。”能够承受这么长时间这么多种类的攻击,诚然是非常厉害了。

简要笑了笑,随意道:“少爷若喜欢,我便把这个人弄来。”

简墨摇摇头,并不稀罕:“何必呢?”

他这话有三层意思。一则是目前纸人部落中未必没有同样防御厉害的异级。再则即便没有,第二造纸研究所,他自己也未必不能写出更好的来。对于一位优秀的造纸师来说,能力强大的异级并不算是稀缺资源,更何况简墨还远不止优秀两个字能够评价,只是他自己不肯轻易写造而已。第三,部落没有必要为一个异级和这里的曙光起冲突。

简墨之所以没有说能够干掉这么多“飞蚂蚁”的鹤云厉害,是因为它一看便有很大一个缺点——鹤云盘旋了那么多地方,却始终未曾接近那些控火的异级。所以这能力好用归好用,但如果知道它的克星,却也是极好破解的。而控火的异级在所有异级中算是较为常见的,因此除非有其他异级能够很好配合鹤云,否则轻易不好动用。

然而…事实证明,简墨见识地还太少。

控火的异级见那鹤云不敢靠近,自然知道这纸鹤惧火,便立刻控制火势其涌去。

哪知那鹤云虽然不靠近,却也并不刻意躲开,就仿佛一只只真正无眼无感的纸鹤,任由火焰将自己薄脆而干燥的身躯点燃,迅速变成一只只小火团。

变成燃烧小火团的纸鹤们却并不惊慌,他们依旧快速地飞行,哪怕身躯已经半残,一遇见活着的飞蚂蚁,依旧数百只一拥而上,一层又一层将敌人裹在其中。这数百只中开始或许只有几只着了火,但那火焰很快就蔓延到其他纸鹤身上,几只小火团很快大火团,将困在其中的飞蚂蚁变成了火烧蚂蚁。

控火的异级见状似乎也被激怒了立刻加大火势,企图将纸鹤瞬间烧化作灰,不料那些纸鹤颇有灵性,身形变成更加灵活,很快在他身边清出一大片真空,只在他火龙肆虐的范围边缘活动,时不时故意上去借点火,傲慢地把他当成一根一擦即着的火柴。尽管不是没有纸鹤在遭遇下一个敌人之前躯体就燃烧殆尽,但相对于几乎能够遮天蔽日的鹤云来说,这点损失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同理可用,接近那喷洒墨绿色污液的异级的时候,纸鹤们也主动伸出翅膀去承接,然后一股脑转身就一股脑抹在了敌人的身上。传递污液的过程有短有长,一旦某只纸鹤飞不到目的地就被污液侵蚀殆尽,它身边完好的纸鹤便会飞过来接过污液,继续向后传递…

简墨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喃喃道:“这世界上真是没有绝对厉害或不厉害的异能,只在于人怎么去使用。”

简要含笑不语。他与万千平常沟通紧密,这些技能驱使的手段手法听闻得更多,倒没有简墨这个喜欢宅在家中的家伙孤陋寡闻。因此刚刚虽然也觉得这个驱使纸鹤的异级手段不俗,却并没有太惊奇:“如果这位异级的能力并非只是纸鹤而是操控折纸的话,恐怕他的手段还不只这些。”

简墨点点头,也觉得自己是否该四处去走走看看了,不然真是闭门造车了。正自出神在脑袋里描绘着对方的折纸军团可能有多么强大多么有趣,突然听见环卫在四周的一个异级惊呼。

他侧头一看,却见连蔚这栋宅院附近的大树树枝居然莫名都开了奇怪的花:足有脸盆大小的纯白色花朵,单单只看这花朵固然是十分美丽的,然而当这美丽花朵开满了梧桐树、樟树、银杏树…等若干不同树种的时候,那种不祥的古怪感就从人后脚跟窜了上来。

简要挥手已经将宅院用空间隔膜隔开,自成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宅院里的一颗梧桐树并没有开出花来,可见简要空间隔膜与w市的防护膜还是有些不同。

白色花朵生命似十分短暂,如同自然纪录片在快进地速度在成人手臂粗细的树枝上绽放、盛开、萎谢…结果。果实亦不是凡品,白色的果实越长越大,越长越长,最长结一只成人睡袋大小的“丝瓜”。“丝瓜”的表面初始有血管般的经脉轻微跳动,细看则可见淡绿色的血液流动。一颗树上大约挂了三五条大丝瓜,等到那丝瓜表面被经脉布满,淡绿色的血液逐渐变成了血红色后,下端突然绽开,如同被薄皮的香蕉,一个淡红色人形从里面掉了出来。

人形轻轻一挣,身体表面如同薄膜的网状物立刻剥落,一个人便迈脚走了出来。树上绽裂的果实同时迅速枯萎,变成一团干瘪枯黄的皮,掉落在地上,很快化成了碎末灰烬。

连蔚宅院附近的马路上大树绝不少于百棵。简墨放眼一望,虽然不是每颗树上都有,但略略一数,此刻垂挂在大树上成熟的红色丝瓜也不下百数。

可以预料到在未来几分钟内将有近百人出现在这附近。

“这下倒是有些麻烦了。”简要口中虽然这样说,脸上却是笑眯眯的,“这些人出现在这里,如果把我们当成曙光的人攻击,可真是无辜。我们不反击呢,他们怕是把我们当好玩的;若是反击呢,岂不是帮曙光牵制了敌人,可是白白便宜他们了。”

这一批通过树木得以穿越防护罩在见到简墨等人的时候也颇是惊讶。

简墨几乎可以听见那群人中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以一种旁若无人的音量呵斥某人:“…你不是说这样进入不会被人发现的吗…结果一进来就有人等在这里。你的情报工作是怎么做的…”

“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先评估一下我们对他们来说是不是很危险然后再来讨论责任归属问题吗?”简墨有些晕头转向地问简要,“还是这人对他带来的人很自信,所以完全无视我们的存在了。”

“这个…大概只有看看再说了。”简要耸耸肩膀,“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人似乎很眼熟。少爷,你看看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简墨观察一会:“确实挺眼熟的。不过有点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简要轻轻笑了笑:“说起来这人少爷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了——李微言,少爷应该有印象吧。”

简墨倒并不意外自己把这个人忘记了,毕竟他在认人相貌这方面一向都不怎么样。更何况是并不常见又不怎么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不过李微言此时此刻居然出现在这里,诚然是让他吃了一惊:“李家怎么放心把他放这里来?”不管怎么说,李微言也是李家第五代嫡系中唯二的血脉之一。就算是不怎么受李老爷子重视,却也不至于舍得让这个孙子亲自到战火纷飞的第一线吧。

“怕不是李家谁想把他放到这里来,是他自己想来的吧。”简要道。

李君珏和李微生此刻争权正当火热,双方都在努力给自己增加筹码。李君珏是李家嫡系第四代,其他人评价他的时候,难免会附带评价一下他唯一的儿子。毕竟按照一般程序,如果李君珏成为下一任造纸管理局局长,李微言则很有可能是下下一任最热门的继任者。如果李君珏想刷自己的好感值,李微言这样冒险表现也不足为奇。更何况他本身性子恐怕也是巴不得如此。

反正此时此刻w市战局僵持,一时半刻都不能有谁能够力挽狂澜。李微生随队到这里随便干掉几个曙光的成员,都可以为自己的名声增色不少。至少作为一个年纪不大的原人青年,敢于上战场,正面流血和死亡,哪怕他自己没有亲手杀死一个敌人,至少也能够博一个英勇的评价。

李微言显然没有看到简墨,因为他骂完人后就命令人立刻向简墨等人发动了攻击。可惜的是简要的空间隔离并不是那么好攻破的。

简墨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情看着对方的攻击,直到隐约他听见李微言振振有词地高声分析:“这里防守得这样严密,恐怕是曙光的重要据点…说不定是指挥所。”便忍不住喷饭了。

连蔚显然也听到了,一向不苟言笑的他也忍俊不禁:“李家血脉智商似乎都还不低,怎么到这里就有一个基因突变的。”连蔚早知道简墨从血脉上算,也是李家的人。

简要看他们攻击了一会,问:“少爷,要知会他们打错对象了吗?”

简墨笑得差不多了,便道:“我们一起下去吧。”

与此同时,在指挥部的葛乔在李微言一行人到达十分钟之后也知道这个消息。当他听说李微言把连蔚的住宅当成曙光的战略场所攻击的时候,一怔之后也是笑了,然后向等待他下指令的下属摆摆手:“别管,让他们李家人自己先打一会吧。”

坐在指挥部一个角落的纸人堆着一张张表格仔细的查看数据,他面前摊开的黑色笔记本上用水笔画了一张泛亚联盟全境的草图以及168个区的行政分界,此刻红色的水笔正在地图上不断的用小红圈标注着什么…等到笔终于停了下来,静静地趟在笔记本的中缝上时,红色小圈已经弥补了泛亚全境百分之四十的面积。

数分钟之后,万千的邮箱里收到了这份地图。在与自己收到的其他几张地图以及通过纸人部落收集到的数据做了对比。在精心修正后,他将地图和数据一起发到简要的邮箱——文件当然是经过多重编码加密过的。

星星之火,已经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