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青年脸上也露出不满：“确实是做过了。按道理，魂笔的制作材料都是我们提供的。没有经过我们允许，他就擅自处理，这是不合规矩的。”
“哥哥，你说，他是不是发现自己做的魂笔很垃圾，所以才故意毁掉不让我们发现的？”威尔逊小姐猜测着，就算是动作娴熟又怎么样，也不能保证动作熟练设计就一定精巧。经验丰富不代表着能力一定高超，只能说明他在做这件事情上重复过很多次而已。这个念头窜入脑海后，她越想越是这回事。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哼，原来是一个不敢承认自己失败的胆小鬼。我倒要看看你接下来怎么办？”威尔逊小姐觉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原因，反而觉得不那么生气了。她倒有些期待明天看到这位魂笔定制师狼狈而挫败的表情。
然而第二天，她依旧没有得到写完的诞生纸。
尽管威尔逊小姐已经防备了简墨再次夺笔，可是写到一半，魂笔的隔离纸却意外破了。点睛浸出内芯，随时随地都会腐蚀掉外壳，显然无法再继续写下去了。
简墨一点没想掩饰自己企图的态度，让威尔逊小姐气得将魂笔扔在桌上，扬长而去。
再调整一次，就差不多了。简墨带上手套，将点睛清理干净，再次将魂笔处理掉了，不留一点痕迹。
他一点不担心威尔逊小姐回因为他的态度中断这场定制，毕竟对方将自己叫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自己出丑的。现在让她“满意”的结果还没有出来，怎么可能轻易叫停呢？越是让她生气，她怕是越不肯轻易放过目睹他“悲惨”结局的机会。
等他收拾好一切，在管家礼貌却有些不悦的表情下离开别墅时，却在门口看到了一辆见过的小轿车。
“嗨，小伙子，你的活计结束了？既然到了梅西，有没有兴趣顺便参观一下里根孕生水研究所。”见到简墨，道格拉斯.格林连忙从车上下来，热情地问。
站在不远处还没有离开的管家眼角抽了一下：里根孕生水研究所是可以“顺便”参观一下的吗？
老人殷勤又讨好的态度让简墨有些难以拉下脸来拒绝。其实他并不是对参观一家孕生水研究所全无兴趣，只是不想在本来风险重重的旅程中有过多的牵扯——不过，或许这种更随性的选择能够成为一层不错的掩盖色。
找到一个不错理由的简墨回答道：“我这边的工作还没有结束。不过，明天这个时候，我可以去。”
道格拉斯.里根见简墨终于给了回应，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明天我还是到这里来接你。”
“明天我会晚些回来，有人邀请我参观里根孕生水研究所。”简墨说。
熟悉的客房清洁工表情微讶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她随手收拾了他桌面上的方便面：“楼下又不是没有餐厅，就拿这个打发晚餐是不是太简陋了点？我记得你对吃也不是没有讲究的。”
“在外面，能将就就将就一点吧。”简墨在收拾好的桌子上摊开纸张，打算对导流图做最后的修改。
“我哥哥已经联系上了本地的同伴。”艾达低声说，“上次一起去营救的同伴和被营救的同伴大多数都已经顺利逃离了。但有三个人还没有消息。”
这种情况下，没有消息就是坏消息。
简墨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宽慰她，只好说：“你们已经尽力了。”
“那位局长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不过他的任命书已经下达，不久就会离开。”艾达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他离开了，剩下的同伴们大概也能喘口气。”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她的表情却未见得乐观。
第二天吃过午饭，简墨按时离开旅馆。
艾达穿着清洁工的衣服，站在窗口目送他离开。
“他就是布莱克？你们口中那个凭一己之力袭击了阿尔杰.科林，搅乱了整个火车站的家伙？”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艾达听出他口中的不相信，没有回答。从窗口离开，她开始收拾房间，如同一个最尽责的客房清洁工。
“如果他真的有这个本事，那绝对不是普通的贵族。”说话的人收回了目光，“你们真的相信这样一位大贵族会真心帮助你们，而不是想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组织的据点？”
第260章 255 道格拉斯的邀请
“你说的没错。可问题是, 他是一个纸人。”艾达平静地回答。
“什么？”说话的人诧异地盯住艾达,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嘛？我已经收到了消息。咖登市的火车东站发生了莫名其妙的魂力暴动，导致近百原人当场晕厥, 四百多个原人魂力波动受冲击。阿尔杰.科林正处于暴动忠心，首当其冲。”
说到这里, 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但很遗憾，他并没有性命危险。”
艾达.明白他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 他既然有能力发动这一场袭击, 就应该顺手做掉阿尔杰.科林。否则就有通敌的嫌疑？”
对方耸耸肩不置一词，但明摆着就是这个意思。
“首先, 布莱克并不是我们其中一员。他帮助我们, 只是因为我哥哥曾经救助过他而已。第二，我们只是要求他制造混乱，帮助我们牵制警力。我们的请求他完全做到了，我们有什么权利要求他因为我们惹上更大的麻烦。”
“难道他现在的麻烦不够大吗？”
“布鲁克, 对于普通人来说，杀一个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艾达直视着对方，“你的要求过分了。”
“好吧。算我说错了。不过他是一个纸人这件事情，我还是难以相信。”
“这件事情之后，我也怀疑过这件事情。但是身份登记处的人亲自来核查的结果，总不见得是错的吧。”艾达说。
这一次的灵子流输出已经非常接近了简墨的预期, 如果要达到更理想的效果，只能在预知写造原文的基础上进行调整了。不过既然威尔逊小姐并不打算透露她下次预备的原文角色类型，那么他能做的也到此为止了。
这一次简墨并没有采取什么手段, 威尔逊小姐反而做好了被他打断的准备，写到一半，自动停了下来。
“怎么样？这样可以了？”她提着笔，冷淡地问。
简墨没有去拿魂笔，反而将原文和作废的诞生纸都处理了。然后拿过材料，开始制作另外一支魂笔。
按照惯例，定做的魂笔都是一式两份。一是防备意外损坏，二是避免写造中点睛用完，不得不浪费时间去添加点睛。
将另外一支魂笔制作好后，简墨又调配好两瓶点睛。
“这两支魂笔最好配合我调配的点睛。其他点睛虽然不影响使用，但是有可能会影响写造效果。点睛的配方我写给你，但这个配方只针对这两支魂笔，其他魂笔不保证效果。”简墨将东西放在威尔逊小姐面前，“这次定制到此结束了。至于对魂笔的评价，威尔逊小姐可以在写造完成后再做。”
“你不等测试结果出来吗？”威尔逊小姐半是挑衅半是嘲弄地看着他，“还是你害怕看到测试结果？”
“对我来说，测试结果早就出来了。”简墨直视着威尔逊小姐的眼睛，“我不会那么快就离开梅西的，威尔逊小姐尽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去测试。不过我建议你最好选择比较好的原文去测试，若是因为原文的三大赋予属性层次太低，不能测试出魂笔能够表达的上限，岂不是可惜？”
“你说的很对。我确实应该准备一篇好的原文来试试这支魂笔。”威尔逊小姐暗自咬牙道。
“这里就是里根孕生水研究所。”道格拉斯.格林指着气势恢宏的大门，向简墨介绍，“里根家族麾下最杰出的孕生水研究员都在这里工作。”
简墨之前并没未对孕生水有过深入研究，兴趣也并不大。但他恢复记忆后，便努力从网上了解到b市后来发生的事情。关于b市的覆灭，众说纷纭，简墨注意到的其中一个并不太引人注意的消息：灾难发生后，有人目睹有巨大的石人出现，救了李家人。
自然界中是不存在石人的。如果这个消息是真实的，那么唯一个可能便是李家写造出来的生物，专门用来保护李家血脉。简墨此时此刻并不知道正是石人诞生导致的b市覆灭，更不知道这是一场以城为池，以山水为孕生水，以李家人的死亡为契机的写造。这些消息让他唯一关注到的重点是：造纸之术能创造的生命范畴到底有哪些？
除了人类外，拥有特殊能力的、类人形态的生命也是共认可创造范畴，比如天使、剑仙。另外如果能力许可，造纸师能够理解的生命，比如猫、狗、鸟等动物也可以创造。但是简墨至今还从没听说过鬼或者幽灵之类的存在被创造出来过。尽管从某种角度来说来说，鬼与幽灵的曾经也是人类。之所以没有被创造出来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无法进行实体赋予吧。从这一点看，没有实体的生命应该是不在造纸术创造的范围内的。
相比鬼与幽灵，石人是有实体的。但这种实体与其他纸人似乎完全不在一个体系。写出一篇关于石人的原文并不算难事，但石人的造纸难点却不在原文上，而在给予它实体的孕生水上。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简墨对孕生水的事情便有些关心。他回忆过简东教给的内容，似乎也有一些关于异类生命的孕生水调配方法，只是他之前觉得没有什么大用处，所以从来没有尝试过。
道格拉斯.格林带着他在研究所中逛了一圈后，简墨便提出了这个问题。
“你说的这个事情，我也听说过，不过并没在意。毕竟从商业角度来看，石人只是小众产物，并没有深入研究的价值。”道格拉斯.格林回答道。
道格拉斯的话并没有错。不过简墨并不商人，有没有商业价值并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好在道格拉斯接下来的话题也让他很感兴趣。
“我们的研究所现在准备研究一个新课题，那就是便携式孕生水的制作。魂笔、点睛的体积都很小，想要随身携带都很方便。诞生纸更是不用说。但孕生水就不一样了，它需要提供纸人实体赋予所需的大量物质成分和水。所以现在很多造纸师可以在任何地方写造，但是要造生一个纸人，要么自己家中修建一个化生池，要么只能到专门的机构去租用一个化生池。”道格拉斯解释说，“我希望开发的这种孕生水，是能够在方便造纸师在家中使用的。”
简墨一听就明白了，这种能够方便造纸师在私人场合使用的孕生水如果真的开发出来能够拥有多么广阔的市场前景。
“你是想制造一种浓缩的孕生水吗？”简墨问。将孕生水中的物质浓缩处理，然后在需要的时候与水融合。
“这也是我们最开始想到的办法。”道格拉斯苦笑道，“但是问题要是这么简单就能够解决就好了。比例和浓度都好说，关键是孕生水的成分在混合之后随着时间推移是会发生变化。即便冷藏，也只是变化的速度变慢了一点。而且一旦冷藏，再回复常温，又会发生其他方向的变化。”
简墨摸了摸下巴，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放久了就会腐烂变质的食物：“这么说，你们是需要一种防腐剂了。”
道格拉斯一拍巴掌：“防腐剂！？对，你这个比喻太准确了。就是需要一种能够在较长时间内维持有效成分不变的防腐剂。但是这种防腐剂又不能影响孕生水原有的作用。”
要维持孕生水内成分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恒定，但是又不参与孕生水内成分与诞生纸相互作用的过程——这样的东西，简墨脑海里冒出几种方案。
道格拉斯盯着黑发黑眸的亚裔青年，看着他垂眼凝神思考，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自己打断了对方的思路。
那天送这个亚裔青年到雇主家后，他重新回到材料市场。从那些青年逛过的店铺里打听一下对方的情况后，道格拉斯很快了解这个青年对造纸材料所知的不是普通多。材料市场的一些冷门材料这个亚裔青年不但能够认出来，还能够快速判定它的种类、产地、年份、处理工艺，这一点让那些店铺老板都感觉到吃惊，也因此记住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顾客。
道格拉斯作为孕生水研究所的副所长很敏感地察觉，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即便他的专业是制作魂笔，但在孕生水方面的造诣很可能并不比研究所里一般的研究员差。这样的人不赶快拉到自己麾下，更待何时？
所以为了今天将对方带到研究所来，他连大老板儿子的约见都推掉了。一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怎么比得上将这样一个重要的人才招揽进来。
亚裔青年想了一会，抬起头：“我有几个想法，不过都需要验证了才知道有没有用处。”
道格拉斯心中大喜，作为一个技术人员出生的管理者，他很理解这种想法：让一个有理想的人实现自身理想和报复的地方才是最吸引人的职位。
“研究所里设备都是现成的，材料也很齐全，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尝试一下，我可是乐见其成的。”道格拉斯接着又赶紧补充道，“当然你放心，你的尝试有任何突破都是你自己的。不过看在我这么积极的提供实验室的份上，希望你能让我们研究所拥有购买配方的优先权。”
亚裔青年点点头：“这不是一天能够搞定的事情。我需要梳理一下思路，旅馆也要续一段时间。”
“研究所里也有宿舍，比外面的旅社舒适一百倍，还有人帮忙洗衣服，打扫卫生。我们的工作餐也是出名了美味。你干脆搬进来，岂不是更方便？”道格拉斯迫不及待地列出种种吸引人的待遇。
亚裔青年却没有表现出动心：“不了，我在外面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搬进来并不是很方便。您这边只要有车过来接我就可以了。”
道格拉斯再三邀请都被拒绝，只好妥协。
简墨回到旅馆，路过前台，看见肯特.汉森正穿着制服站在那里，便走了过去：“609号房间，续一周时间。”
“好的，先生。请您出示一下房卡。”
没想到汉森医生扮演起前台接待人员也是像模像样的，简墨心里想。这时一个突兀而起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们用不着这么假惺惺的。我是不会同意去做别人的骑士的！你们就死了这个心思吧！！”
声音吸引了前厅所有人的目光，那是一个少年在对身边貌似他父母的两个中年人咆哮。
或许是引来围观有些恼羞成怒，中年妇女也一抹刚才的温柔，气势汹汹道：“做骑士有什么不好？只要你成了里根家的骑士，将来必定是前途一片光明。比起其他人拼死拼活，不知道要幸运多少倍？你不是喜欢到处旅行吗？喜欢摄影吗？将来有了钱，可以买最好的相机，去最美的地方，拍你最喜欢的风景。这不是都是你最喜欢的吗？”
“但那前提条件是我是自由的，而不是被人提着一根线的木偶。”少年高声反驳，“你要喜欢做傀儡，怎么自己不去？”
“妈妈不是没这个本事，没被人看上嘛？”
“你自己活得倒是快活，就不管你儿子的死活，我看你就是自私自利！你那里是为了我好，你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好。”少年涨红了脸，吼道，“你不过是想借我攀上里根家的关系，好让你的事业顺利。”
“这样有什么不好？你能够实现你的理想，妈妈也能实现妈妈的理想。”中年妇女理直气壮地回答。
少年气得全身发抖：“你当别人是傻瓜吗，白白被你蹭好处，难道不需要付出代价？”
“那不过是你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而已？”中年妇女不以为然道。
“一点小小的代价？！”少年胸口起伏，“那只是一点小小的代价？那是我一生的自由！！你到底是不是我妈妈？你根本就不配当一个妈妈！！”
少年退了两步，失望地看着两人，转身跑出前厅。
“你去哪里啊？”中年男子这个时候才开口喊道。
“让他走了。”中年妇女喘着粗气，气呼呼地说，“让他吹吹冷风，清醒一下。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明白，到底什么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第261章 256 里根孕生水研究所的新实验室
简墨回到自己的房间, 打开电脑, 登录半神工具箱。这个工作快要结束了，不知道下一个工作什么时候会到来。
他本来只是为了离开西十六区才开启的上门定制。但见到威尔逊小姐这样的魂力波动被其他贵族下种的魂力波动, 不由得也生出几分把类似这样的工作继续接下去的想法。
可惜，像威尔逊小姐这样因为无聊才打算拿一个红花级别的魂笔定制师取乐的造纸师并不多。简墨有些遗憾地看着上门定制一栏的“0”, 正准备关上网页，却被旁边的横幅广告吸引了。
“热烈庆祝半神工具箱与泛亚最大的造纸材料交易平台——点睛纸笔合作！”
点睛纸笔？
简墨眼睛微微睁大。鼠标点进去一看, 上面写着双方已经达成建立统一的造纸工具和造纸材料交易平台的协议。现在双方的用户都可以在这个平台上订购对方平台提供的造纸工具或原材料。双方用户的数据库也进行了升级, 可以通过同一个入口登录。
他的心猛然跳动了几下，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 在键盘上轻跳两下, 切换了输入法。
墨力。
下一行，输入密码。
鼠标的光标在登录上悬停了很长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到了右上角，点了“×”。
还不是时候。
他向后一靠, 头仰在椅背上，眼睛闭上，再一次警告自己：小心，谨慎！如果让有心人发现欧盟的ip上登录了一个在泛亚注册多年的账号，头一时间就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虽然知道墨力是他的人并不多，但即便是不知道, 让自己落入某些人的注意，依旧是不值得冒的风险。这或许是现在他距离简要最近的一条路，可也是充满危险的一条路。不到万不得已, 不可轻用。
“哥哥，你看看——”威尔逊小姐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手中举着一张诞生纸。
诞生纸上青蓝色的笔迹清晰有力，仿佛是镌刻进纸里一般。
金发青年先是随意扫了一眼，而后猛然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盯着青蓝色的笔迹：“这是——”
他睁大抬头望着妹妹，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然后在对视中慢慢有了某种自然而然的猜测。
是那个亚裔青年？
威尔逊小姐自然知道哥哥心里想了是什么，表情不由得也变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点点头：“就是这次定制的魂笔。”
“这种颜色，”金发青年再度低头，盯着那诞生纸，“赋原指数不会低于95%，或许100%也有可能。”
他这句话刚刚说完，威尔逊小姐的眼眶中就忍不住泪花泛滥。
“你别哭啊。这是好事啊。你放心，哥哥现在就把这个魂笔定制师给你看牢了，只要你想魂笔了，哥哥马上让他给你做。”金发青年慌忙安慰妹妹。
“好多年了，好多年我都没有写出这么高赋原指数的诞生纸了。”威尔逊小姐抽泣着，“自从我成了骑士后，就再也没有写出来过。”
金发青年沉默着抚摸着妹妹的头发：“你受委屈了。”
简墨坐在临窗的椅子上，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出已经构思出来的几种方案，列出材料清单。然而他刚合上本子，又重新打开。斟酌了一翻后，又在上面补充了一种新的方案和所需材料清单。
虽然他不能直接用墨力的账号定制东西，但是通过别人却未必不可。只不过这种方式太过隐晦，也不知道简要什么时候能够发觉。
将笔记本放进背包，简墨走到窗口。
楼下的街道在街灯和霓虹的照耀下，清冷中夹杂着小小的繁华，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孤单寂寞却又充斥着些微兴奋。
这里对他来说是一个危险的国度，但是也未必不能拥有一番充满挑战和刺激的经历。只是没有熟悉信赖的伙伴在身边，全凭自己单打独斗，不免多了一份不确定的忐忑。
目光不经意地从街角的巷子那里划过，他关上窗户：有人已经监视他两日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来意。如果是冲着汉森兄妹叫他帮忙的这件事情来的，却又为曾见这对兄妹有异状。
难道对方是独独冲自己来的？
里根孕生水研究所。
简墨将清单交给道格拉斯.格林，后者看了一遍清单，交给跟在身后的两名青年之一：“立刻去办。今天下午上班前要配齐。”
拿着清单的青年快速浏览了一番，脸上流露出作难的神色：“有几种材料不太常见的，我要去询问一下供货商才能确定。”
“那就快去快回。”格林立刻道。他转向简墨，“我已经让人给你整理出一间独立的实验室，我们现在去看看如何？”
简墨点点：“好的。”
里根孕生水研究所果然名不虚传，简墨很满意地看着明亮又整齐的实验室，常用的工具和材料都在架子上整齐的列着，放在随手可取的位置，有着清晰简明的标识。
这个时候去询问的青年返回：“有两种材料必须从西一区的材料市场送过来。另外还有五种整个欧盟都没有，恐怕要去泛亚那边找。”
道格拉斯.格林皱着眉头想了想：“半神工具箱和泛亚的点睛制纸笔合作建立的造纸材料交易平台已经开通，你去那上面找找，如果没有的话，就联系欧盟贸易总局，接洽泛亚那边的材料公司。用专机加急运送过来，今天之内必须送到。 ”
“不用着急。可以先从材料齐备的方案试起。”简墨说。
道格拉斯可能也觉得自己有些心急，从善如流道：“也行。你去安排吧，总之不能耽误正事。”
青年侧目偷偷看了简墨一眼，然后很快低下头，掩饰自己目光中的审视：“我马上去。”
青年走后，道格拉斯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简墨说：“我去接个电话，你自便。”
实验室里只剩下道格拉斯带来的另外一个青年。
“不知道您怎么称呼？”留下的青年主动上前搭话。
“叫我布莱克就可以了。”
“布莱克先生，您对实验室还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吗？如果有的话，尽管提，我们会尽全力满足的。”这个青年属于很有眼色的那一类，知道这位客人是副所长都要拉拢的对象，好好招呼绝对没错。
简墨问道：“刚刚听格林先生提到向境外购买材料，似乎说得很随意。你们研究所经常向泛亚那边购买材料吗？”
“我们目前所用的材料还是以欧盟出产的为主，但是也会用到一部分泛亚那边独有的材料。反正只要是实验需要，打报告申请就可以了，跨境采购对于研究所来说并不是稀罕的事情。只是像刚刚那样用专机急送的情况倒是极少——格林副所长对您的实验很重视呢！”
“格林先生这么热忱，倒让我有些惶恐。”简墨笑了一下，“若是做不出点什么，真有些对不住他的信任。”
“这一点你倒是没有说错。我极少看见格林副所长对人这么予取予求的。通常，他只有对能够为研究所做出重大贡献的人才会如此热忱。”青年看着简墨，笑得一脸真诚，“不过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格林副所长的殷勤虽然难得，但是他看人一向很准，凡是被他瞧中的人后来无一不是为所里做出重大贡献的——所以尽管像这次这般——没有做任何报备也不顾其他人意见，一力承担了您实验室的举动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我依旧是选择相信他。”
简墨听到这里，转过身看了青年一眼：这个家伙虽然语气上是在安抚他，但是分明又把研究所对于他的到来不是那么满意，未来可能处于其他人排挤的局面说得很清楚。到底是真心安慰，还是让自己知难而退，恐怕只有这个青年自己知道了。
面对青年笑容中带着的审视和观察，简墨只能付之一笑，没有做任何回应：到这里来一则是他现在对孕生水确实产生了一些兴趣，二则是想借里根孕生水研究所的名义向泛亚传递信息，三则也是想借机迷惑一下那些可能不利于自己的人的视线。至于其他人怎么想，一概不是他关心的事情。如果道格拉斯.格林不能提供自己需要的东西，那么他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因为这一切，不过是他与道格拉斯.根林两人的一种默契。
“我最近没有时间招待您。”道格拉斯.格林拿着手机，说的话很是客气，但是语气却不那么客气，“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在进行，刚刚请到了一位很优秀的人才加入…我相信不久会有突破性进展。我所关心的，也就只有这些。”
“您想见他？”他转了个身，目光游离在地砖上的花纹，“没问题——在项目告一段落的时候，我会向您介绍他…但是，现在并不是让他为其他事情分心的时候。我会按照研究所最有诚意的方式与他合作这个项目。如果他肯加入研究所的话更好，我会按照按研究所最优厚的待遇给他。”
挂上电话，道格拉斯.格林一副打发了一个大麻烦的神态，立刻神清气爽地回到新整理的实验室里去，继续与亚裔青年讨论试验的事情。
“怎么了？”琼看着不悦地盯着手机的好友，“格林大师不肯见你？哈哈，这也是意料当中的事情啊。不要苦着脸啊。”
“难得我这段时间闲得无聊，想要去公司做点事情，居然也没机会。”约翰耸耸肩膀，“这下我爸可怪不到我头上。我倒是想做事，是别人不肯配合。”
“就你这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德行，是我也不愿意你来。你说你若是只是占个股东名分拿也就罢了，可你去了又三天两头缺席，带坏的可是整个职场风气。风气这种东西，想要建立起来难，可破坏起来，只要那么一两个人，一两件事就足够了。”
约翰瞪了琼一眼：“你到底站那边？”
琼大笑：“本少爷永远站在正义的一边。”
第262章 257 不顺利的实验
大多数材料在下午之前运送到了。
简墨不多废话, 开始试验。大部分孕生水的常温保质期是两天到四天, 最快第三天，最慢第五天开始变质。
孕生水的变质并非指通常意义上的腐坏或改变性征, 而是指转向造纸不可用方向的变化。一般来说，这种变质会早于腐坏的时间。
他选择了三个常见的配方, 将每一套配方原材料都进行分组：第一组，将配方中各种材料入水静置, 记录它们独立的变质时间。五天后, 他发现配方中并非所有的原料变质时间都一样。例如第一种配方包含三十二种原材料，其中树琼脂腐坏程度最快, 入水超过三个小时就开始发生变化, 小斑叶、蓝根草菇、腐血红三种材料时间分别为三到五天…少数非生物类的原料，如是石灰石，基本不存在变质的可能。
如果改变单个或若干个原材料入水保质期，能够从而改变整个孕生水的保质期的话, 那么从第一组数据中入手即可。
第二组与第一组也是同时进行的，按照配方中原材料添加的顺序和方式，在第一种原材料的基础上添加第二种材料后作为实验对象，观察变质时间；第三组中再在第二组的基础上添加第三种材料，观察变质时间…以此类推。通过后面几十组数据，简墨可以推断出原材料之间融合后对变质的进程是否有影响。
三个配方接近两百组数据, 简墨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了。道格拉斯.格林给他添了两个助手，就是实验室开始工作第一天他见到的两个青年。
两个青年，一个姓怀特, 一个姓马丁。负责寻找材料的是马丁，他对简墨的到来表现出很明显的不满，这种不满主要体现在对简墨爱答不理上。简墨吩咐下去的工作都按要求完成了，但是没有吩咐的事情，多一步都不会动。向他传递实验室八卦新闻的是怀特。他对简墨比马丁就要热情多了，看起来像是对他的实验很有信心也很有兴趣的样子，除了简墨交给他的任务，还主动提出为简墨分担工作。
五天后，简墨拿到所有的数据，他熬夜看完了近两百份数。第一个配方组的数据显示，树琼脂的变质时间是受其他原材料影响的，第三组材料的变质时间就开始发生变化，从二十四小时增长到二十八个小时，第十组数据比第九组数据延长了十一个小时，是所有对比组中增长最多的一个环节。
是添加进去的第十种材料具有延长保质期的功能，还是与前面的溶液发生了某种变化，使之属性产生了新的变化，从而延长了保质期？简墨提笔在报告旁边写下自己的疑问。
第二个配方的变质期没有这么明显。从第一组数据的四天七小时，到最后一组的四天十二个小时，各组数据的波动不是很明显，没有太大的参考意义。
第三个配方组的变质期变化比较复杂，整套数据变化先是缓慢上升，然后在第五十九组猛降十九个小时，接着在第六十四组到六十七组中稳步上升二十四个小时。最终组比第一组保质期多出二十个小时。
简墨记录下来这些导致数据明显上升或下降的环节，然后开始第二次试验。这一次在第一和第三配方组中，他尝试将保质期明显提升环节的原材料比例提高百分之五十，然后另一组中将比例降低百分之五十，第三组中将保质期明显降低环节的原材料提升百分之五十，另一组则降低百分之五十。
而在波动不明显的第二配方组中，他将导致保质期提升环节的原材料加入，另一组则是将导致保质期降低环节的原材料加入。
五天后，简墨拿到了七百多组数据。
第一配方组中增加提升保质期原材料后，溶液保质期没有明显增加，但是降低后又明显下降。第三配方组中增加降低保质期原材料后，溶液保质期有明显下降，但减少后没有明显上升。第二配方组的数据与之前的基本维持不变。
单就这三个配方来看，结论是这些提升或降低保质期的原材料并不具有提升或降低的功能，但是它们的比例对于各自配方组本身保质期的提高或降低是有影响的。然而无论是增加的还是减少的保质期是有限制的。不管是用原材料来提升还是降低保质期，添加或减少的比例达到一定程度后，不论再怎么添加或者减少都不会再有效果。
第一轮试验算是暂时结束了。简墨初步得出的结论是，通过调整配方自身材料比例，效果十分有限。
于是第二轮试验他决定尝试向孕生水中增加可能作为防腐剂的材料。第一轮试验第二阶段向第二配方组添加的材料显然是不能作为防腐剂的。那就尝试一下其他方案。
比如第一配方组中最容易变质的树琼脂，什么能够提升它的保质期呢？简墨试着列出两种材料。
结果其中一种倒是能够让溶液保质期有明显的提升，但问题是它与溶液中其他材料发生了反应。
试验进展并不顺利。原本定下来一周的行程已经拖到两周，简墨也有些不高兴。但他也知道这是急不得的，世界上可以用来配置孕生水的材料成千上万，处理工艺也是五花八门。失败是理所当然，成功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