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子眼珠一转:“你若实在喜欢,我去说服妹妹,让你婚后纳杜小姐为妾如何?一个商户女儿,能嫁进侯府为妾,也是几辈子修来的。”

“等她嫁进来了,那时就要守妻妾之别,在令妹面前立规矩吗?”秦三公子此时对陈家这桩婚事是越发腻味了,拔转马头就想回去,陈公子哎呀了一声:“妻妾之别不是天经地义的?你啊,别想着跑,我和你说…”

陈公子还在喊,见秦三公子往来路去,急忙打了马一鞭追上秦三公子,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秦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答应这门婚事,你要知道,我妹妹并不是嫁不出去,只是家母怜惜她,才要精挑细选,而且看中了你,这也是你的造化,谁不知道定北侯府,比一个空架子好不了多少?你又不是承爵的人,我妹妹嫁妆丰厚,你和她的小日子…”

陈公子还要再说,秦三公子已经转头瞧着他:“所以我配不上令妹,这门亲事,我自会去和我祖母说,然后亲自上贵府道歉,到时你要打也好,要骂也好,任由尊意。”说着秦三公子就打马离去。

和叫什么事?陈公子想去追秦三公子,可是追回来也没用,想去自家庄子,可是陈家难道就丢这么一大个脸?思来想去,陈公子还是往庄子去,先把妹子接回来要紧。

“秦三公子来访?”廖老爷听到管家来报,眉微微皱起。旁边的眉姨娘忙道:“老爷,中秋的时候我为敏儿求了支签,上面说她红鸾星动,只怕就是应在秦三公子身上,说起来,秦三公子的才貌配敏儿也够了。况且…”

眉姨娘还想继续说下去,但被廖老爷瞧了一眼,急忙低头不语。廖老爷想了想对管家道:“我出去见他,顺便,”廖老爷对眉姨娘道:“你让敏儿到厅上屏风后。”

眉姨娘急忙应是,带人去请榛子。

榛子正把这三年来的账目都点清楚,听到眉姨娘这话眉不由微微一皱:“要我在屏风后面听?”眉姨娘点头:“你快些去吧,还有这首饰,我瞧这簪子有些老气,还是戴这支芙蓉花簪,这米珠虽小,可光匀着呢。”

榛子也没阻止她,任由她帮自己换上那支芙蓉花簪也就往厅上去,眉姨娘瞧着榛子的背影,忍不住双手合十对天上拜了拜,菩萨啊菩萨,你一定要保佑她的婚事顺利。

榛子从另一道门走进厅里,这道门对着的就是屏风后,这是廖老爷为方便榛子学习怎么和官场中人来往,特别安排的。屏风后桌椅齐全,还有几色点心。榛子往椅上一坐,就开始细听起来。

秦三公子没想到廖老爷这样爽快地答应见自己,毕竟三年前的事,细想起来的话,如果真照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榛子身败名裂的下场,即便离京躲避那么些年,也不能再像原来一样挑个如意夫婿,此时对廖老爷行礼后坐在那里,却不知该说什么。

廖老爷端着茶杯打量着秦三公子,这样看起来,当年的莽撞少年,今日已经成熟许多,也不晓得他来这里做什么?想到此廖老爷轻声开口:“三公子此来定是有事,你我也不必在这你看我我看你,有事就说吧。”

秦三公子定定心才起身对廖老爷道:“小可来此,有两件事,一来,是为三年前的事致歉,毕竟当日若稍有不慎,则杜小姐名声尽毁,此事全都怪我。”

廖老爷唔了声:“这也是权贵子弟常事,视不如自己的人为蝼蚁,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再说若非如此,你们也不会把王法当摆设。”这样明白的嘲讽登时秦三公子的脸顿时火辣辣起来,廖老爷见他没有出口反驳,奇怪地挑一下眉,看来军中三年并不是没有任何磨练,瞧瞧,现在他竟然没反驳,还晓得脸红。

看来这秦三公子也不是那种完全的糊涂,廖老爷喝了口茶:“至于道歉的事就不必了,毕竟道歉要这么有用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流言了。”秦三公子应是,这才抬头瞧着廖老爷:“小可也晓得,道歉不过就是于事无补,这么做,也是要让廖老爷您知道,小可并非那种不分是非黑白不知人间疾苦之人,因此,小可想求第二件事,还请廖老爷被杜小姐许配给小可。小可保证,娶了她后,定再无第二个人,而且她想做的事,我绝不阻止。”

这话说的是真心诚意,屏风后的榛子也能感觉出来,可惜,这样还是不够的。榛子唇边露出笑容,若换别个女子,定然感动落泪,但自己不是别个女子,嫁一个知冷知热的丈夫,并不是自己这一生的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向来不喜欢邪魅狂狷的角色,因为我感觉我属于被邪魅狂狷的角色炮灰掉的那大多数人。所以我写文,也更喜欢温暖的男主,这样的男主,在现实中才可以带给人幸福和满足感。

今天是2013年的最后一天,2014年,大家也要继续包养我哦。

、第74章来人

“秦三公子,我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我也不会做把甥女许给别人做妾这样没下梢的事。”秦三公子的话只让廖老爷的眉微微一皱就轻描淡写地说。

“做妾,”秦三公子稍一奇怪就笑了,“廖老爷,小可前来,是真心诚意,自当迎娶令甥女为正妻,哪是做妾呢。”

“秦家,可是在和广宁侯陈家在议亲的,说起来,你们两家是门户相当,有这样的一门亲,你想娶我甥女为正妻,秦三公子,你以为,你能做到?”秦陈两家议亲虽是私下进行,但并非说外人就全无察觉,廖老爷晓得秦三公子更是不会觉得奇怪。

秦三公子看着廖老爷:“廖老爷,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家母确为小可向陈家求亲,可小可思前想后,已经让家母回了这桩亲事。小可以为…”

秦三公子还待继续往下辩说,见廖老爷唇边笑容已经带上讥讽,不晓得自己哪里说错,手不由握成拳,刚想再开口廖老爷已经淡淡地道:“秦三公子,你的诚意我能了解,但你也知道,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秦三公子,你以为让令堂不去陈家求亲,就能迎娶我甥女为正妻,你想的太简单了。”

想的太简单了,秦三公子面对廖老爷感觉到压力越来越大,想再开口说话廖老爷已经又道:“秦三公子,你若真有心求亲,就让你家长辈来,我再考虑考虑,若不然,您还是回家去吧。”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秦三公子起身想走,但觉得这样走了又不心甘,瞧着廖老爷道:“那小可能请见杜小姐问问她吗?”问她什么?廖老爷直接就想回绝,但想了想就往屏风后瞧去。

秦三公子是晓得屏风后有尴尬的,此时见廖老爷往屏风后瞧去,明白榛子就在屏风后面。一种莫名的情绪开始蔓延,也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从何而来?

“秦三公子若想抱歉,诚意已经够了,至于娶我,我并不是不知道齐大非偶这个道理的,秦三公子还请回去。”悦耳的女声从屏风后传来,和三年前不一样,此时榛子的声音十分从容淡然,听不出一点别的情绪。

自己实在是托大了,秦三公子起身想走,但那脚步像有自己主意一样,只是来到屏风面前,看着屏风后那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开口道:“杜小姐,昔日的事,确实是我不对,这三年我也想过,当日未免太过狂妄,对杜小姐的闺誉也有损伤,因此我才…”

“闺誉?”榛子轻笑一声,那笑声就这么入了秦三公子的耳,进了他的心,如有小猫爪在抓挠一样。接着就听见榛子继续道:“秦三公子无需把此事放在心上,当日你想利用我回绝赵家亲事,我想清楚后才反过来做这么一场戏的。说起来,秦三公子此举,也为我省切不少麻烦。只是秦三公子这样一等聪明人,以后谁嫁了你,但凡有那么一点愚笨,就要被秦三公子玩弄于掌中。我虽是商户女子,也曾经历波折,蒙舅舅疼爱,这些年也过的自由自在,又何必嫁于高门,被人把我原先的事拿出来嚼个不停?陈家小姐我曾在宴席上见过,是个聪明美丽的姑娘,她和秦三公子正是一对。至于你的歉意,我收下了,从此之后,秦三公子休要把这事放在心上。”

榛子说的越淡然,秦三公子心里的起伏就越深,开头不过是小小波浪,可此时竟如刮过大风,掀起惊涛骇浪一样,世间竟还有这样的女子。提起女子比命还重要的闺誉,不过轻描淡写,而且秦三公子能听得出来,她这话,绝不是无耻的话,而是经过无数事情才说出来的。

她今年多大?三年前十六,今年也不过十九,难怪姑母会称赞她,认为她不输给年轻时的姑母。隔着一道屏风,榛子瞧不见秦三公子的神情,但榛子脸上笑容没变,权贵子弟如此,已经难能可贵,但也仅此而已。

廖老爷斜一眼秦三公子,见他还站在那不动,这才轻咳一声:“秦三公子,还请回去吧。”

“杜小姐,若我,能做到像你心里想的那样,那你愿不愿意嫁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榛子的心微微一动,接着榛子就笑了:“这样的人,秦三公子,你认为你能做到?不介意妻子以前的经历,不介意她不得父母的宠爱,不介意她智谋不输男子,不介意她不愿被宅院束缚?”

这几个不介意讲完,榛子看着屏风外的秦三公子,想知道他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接着不等秦三公子开口就道:“自然,秦三公子你现在点头是很简单的,但你能承受别人的讥讽白眼?能忍受长辈们的叹息?甚至,在别人骂到你娶这么个妻子给秦家门楣蒙羞的时候,你还能点头吗?如果,你都能做到,那时再说婚事不迟。”

说完榛子起身:“舅舅,我出来已经久了,先进去了。”廖老爷嗯了一声,面上已经有得色,自己的甥女果然值得挑大拇指,接着廖老爷看向秦三公子:“话已经说完了,秦三公子,还请回吧,我想,你也不愿意在我这里用晚饭。”

秦三公子这才从方才的震惊中醒过来,天下竟有这样的女子,这样的,让人无法形容的女子。听到廖老爷的话,他也不及去分辨廖老爷话里的嘲讽就对廖老爷拱手:“是,我晓得了,我先告辞。”

说着秦三公子往屏风那里看去,已经看不到榛子的身影,可那几句话,却还在耳边回荡。

看着他这样怅然若失,廖老爷唔了一声才道:“我和令姑母相识三十来年,我甥女的话,你可以拿去问问令姑母。”说完这句大发慈悲的话后,廖老爷就唤管家送客。

管家进来请秦三公子出去,秦三公子这才匆忙给廖老爷作个揖,匆匆告辞。廖老爷瞧着秦三公子的背影,不由叹一声,自己甥女,真是既为她骄傲又感到一丝心酸。

榛子从门里出来,径自往自己院子走,丫鬟接住她,仔细瞧了又瞧,可是看不出榛子脸上到底有什么不对,心里狐疑也只有陪着榛子往院里走。

刚走到一半,眉姨娘就迎上来:“敏儿,我就想问问…”榛子对眉姨娘一笑:“没什么,姨娘,今儿晚饭要吃什么,我想吃莲藕炖排骨呢。”

眉姨娘的眉微一皱,接住就叹气,罢了,老爷和小姐,一个比一个有主意,自己在旁说什么呢?只得陪着榛子往院里走,快走到门口时就有管家娘子过来:“小姐,张奶奶和刘奶奶来望您,说是张奶奶家的庄子,收了百来斤藕和鲜鱼,特地带了来给您尝鲜呢。”

榛子不由一笑:“瞧,我才说想吃莲藕炖排骨,这就来了,她们人在哪呢?”

“张奶奶和刘奶奶也不是外人,小的已经让人迎她们进来了。”接着就听见绿丫的笑声:“今儿也巧了,正好庄上送东西来时,兰花姐也在呢,就约了一起来望望你。”榛子急忙迎上前,见兰花抱一个牵一个,小全哥跟在绿丫身边自己走路,就笑着说:“还说哪天去瞧瞧兰花姐呢,没想到兰花姐你就来了。”

兰花这三年也胖了些,再加上日子好过,也能穿得起一两件绸衣衫,虽没有绿丫那样从容,可和原先大不相同。听到榛子这话就笑吟吟地道:“我家那里,可比不上绿丫那边,不好让给你去的,今儿不是家里没事,我才带孩子们过来瞧瞧舅妈,恰好庄子上送东西过来,也算不得空手上门,这才腆着脸来了。”

“兰花姐你这样说是臊我呢!”榛子嗔怪说句,绿丫和兰花又给眉姨娘见了礼,也就和榛子一起进去,眉姨娘自去吩咐厨房该多加几个菜。

众人打过招呼,孩子们又正式见过榛子,玉姐已经快四岁了,偎在兰花身边只是望着榛子。兰花把女儿拉过来:“这就是你小姨,哎,这孩子,在家就吵,出了门就一副小家子气,这样子,将来怎么嫁个秀才?”

这样育儿话题榛子插不进去,只笑了笑,绿丫请榛子的丫鬟把孩子们都带到旁边房间,三人好自在说话。兰花说不得两句就听到旁边屋子孩子在哭,摇头叹气,急忙赶过去瞧瞧。

绿丫等兰花赶过去了才笑着说:“其实你不想成家也有不成家的好,清静。”榛子笑着瞥一眼绿丫:“瞧瞧,你都这样说了,还要我说什么呢。”

“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命数罢了,强求不来,若能强求得来,岂不乱了套了?”绿丫也没把榛子这话放心上,只随口一说。

谁知这话却进了榛子的心,她淡淡一笑,缘分命数,既然如此,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兰花和绿丫在榛子这里吃了晚饭,各自坐车归去,到了张家门口绿丫还在车上就见大门口有人在徘徊,心里不由十分奇怪,车刚停下,守门的虎头就走上前:“奶奶,这几个人说是爷的族人,可是爷没回来,您也不在,小的也不敢让人进去。”

族人?这两个字让绿丫的眉微微皱起,虽说和家乡那边现在也有了联系,可不过就是逢年过节写封信捎些东西罢了,这几个人,老的老,小的小,还不知道是不是呢?

瞧见马车停在门口,那几个人中的老者就走上前,开口就叫侄媳妇:“我是十一侄儿的亲堂大伯,十一侄儿爹娘和他九叔都不在了,算起来,在这族内,我就是他最近的了。”

绿丫算了算,的确是这样,可是这事还是不能认,只得道:“我夫君不在,虽是族人,可也有男女之别,算着时候,他还有三四天才回来。虎头,”

听绿丫叫了声,虎头急忙上前,绿丫道:“你去拿几两银子,先把这几位送到客栈安置,等你们爷回来,再请他辨个明白。”虎头应是,听到要送去客栈,那个老婆子立即道:“侄媳妇,我们也晓得京城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这客栈我们也不住,省的你花银子,你家里定有多余的下房,我们先在那里落脚,等侄儿回来了,你就晓得了。”

“这位婶子你说什么话呢?我不过是因不知究竟,一个妇道人家又不好十分做主,这才请你们先到客栈安置,到下房落脚,传出去我成什么人了?”绿丫的声音一点也不颤抖,那老婆子不由瞧一眼自己的丈夫,她丈夫皱下眉,不是听说这媳妇是个奴仆出身吗?本以为是见不得世面的,到时随便几句话一吓就可以,哪晓得说出这几句,真是又妥帖又大方,也就坡下驴:“既然这是侄媳妇你的好意,那我们也就先去客栈等侄儿回来。”

等了许久的虎头见老者这样说,也就领着他们一行人往客栈去。绿丫这才下车进家门,辛婆子已经迎上前来:“奶奶,这四个,是跟朱大爷来的,说是爷的家乡族人,我说请他们在外等候,还说了我一通,说发了财使着人就忘了根本,还是朱大爷说贸然来,没见过不敢认也是常见的,他们这才在外等候。”

绿丫转转脖子:“嗯,你做的很好,横竖等你们爷回来就知道了。”辛婆子哎了一声,就把小全哥抱去让他去洗澡。等了会儿虎头就回来禀告:“送他们住在旁边那条街的来福客栈了,虽他们坚辞,也开了两间上房,又和饭馆说了,让他们一日三餐都送过去。小的听着,像是一对夫妻带了儿子和守寡的侄女。”

绿丫原本以为是夫妻带了子女,没想到另一个竟是侄女,倒有些吃惊,赞了虎头两句就让他下去。这家乡来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对张谆的族人,绿丫实在是难有好感,罢了,横竖等丈夫回来,就有分辨了。

绿丫这边安静了,朱家那里朱太太瞧着对面站着的男子,心绪起伏不定,这男子和朱老爷年轻时候,长的还真像。只是一想到朱二爷做的那些事,朱太太就先把这些心肠收起,这份产业,怎么也不能分出去。

朱大爷已经拱手道:“见过万姨!”万姨,这是把自己当做朱老爷的妾室相待了,朱太太心中百感交集,但面上神色没变:“大爷请坐,照了令弟说的,我不过一个外室,当不得你的礼。”

朱大爷明白朱太太的怒气从何而来,朱二爷在京中铩羽而归,回到家乡,对朱大爷坦白交代,并且撺掇朱大爷前来把这份产业收拢,省的朱太太母女在此受用。

当时朱大爷就训了弟弟一顿,只晓得眼前那点好处的笨蛋,自己父亲留下的东西虽多,安心在家当个富家翁瞧着是够了,可男长女大,岂不要婚嫁?自己妹妹的嫁妆,前前后后算起来,足足值得两万银子。难道自己嫁女娶妇,就比妹妹低了不成?难免要照了妹妹的例子办起来。

靠田租地租,不过刚刚够过日子,想来想去,还是要把父亲的生意拾起来,而要把父亲的生意拾起来,怎么也绕不过京城这头。这边的人跟了父亲二十多年,又是个能干人,想必父亲人脉一大半在她手里,当然要和她打好关系,好把生意做起来,怎能去得罪?

朱大爷打定主意,安抚住了自己的娘,也就匆匆上京来寻朱太太,免得时候长了,那些人脉都被交到吴二爷手上,自己家连口汤都喝不上。此时听朱太太这样说就起身恭敬地道:“万姨息怒,舍弟从小生长乡里,又得家母宠爱,不知天高地厚是有的。上次私自上京,我已经训过他了,花用的那些银子,我也不会赔出去,此次上京,为的就是给万姨道歉。并且见一见妹妹妹夫,虽说我们非同母所生,但天下没有只认娘不认爹的人。”

说着朱大爷就跪下,这副姿态总算让朱太太心里高兴一些,虽说朱大爷打的主意,只怕也是要利用自家好让他日后做生意顺当,可在生意场上,这也是常事,没关系还要拉关系呢,更何况这本就关系极深。

朱太太忙把朱大爷扶起来:“大爷请起来吧,令弟已经说过,我不过是外室,你是嫡长,我怎当得你这大礼拜见?”朱大爷听朱太太这口气,晓得她已经和缓,更加恭敬地道:“父亲在外做的事,我为人子,自然要护住我的亲娘,故此只能称您为姨,但商户人家,这种事也是常见的,您受我的礼本是应当的。”

这几句话听的朱太太点头方道:“大爷还请坐吧,说起来,老爷在我身边时候,曾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有他当年风采,只是令堂疼爱你,才没让你出来做生意,今日瞧来,的确如此。”

“家母嫁给家父,也曾…”接着朱大爷一笑:“拙荆嫁过去后,家母特地和家父说,说家里已经吃穿不愁,一方富户,何必非要我也跟着去做生意,家父这才罢了。可是仔细想来,这话却也有些不妥,故此我想,等家父三年孝满,还是出来走走,长长见识也好,不然在家,不过是一乡野富户罢了。”

这话说的真是既婉转又动听,朱太太笑一笑:“既如此,你们兄妹也该见见的。”说着朱太太就让下人去请朱小姐夫妇。朱小姐夫妇出来,先请朱大爷坐在上面,拜见了兄长,接着是朱大爷起身,还妹妹妹夫的礼,又让孩子们出来认了舅舅。朱大爷挨个夸奖了一遍孩子,把准备的见面礼送上。

朱太太见那几样见面礼,虽不值钱却是精心挑选的,不由对朱大爷更高看一眼,也就留朱大爷在家住了两日,朱大爷就告辞还乡。朱大爷虽来去匆忙,但绿丫还是从辛婆子那里听说了来由,听完绿丫才笑一笑:“没想到这朱大爷,竟是能屈能伸的人。”

“不然怎么办?像朱二爷一样上门吵闹?到时上了公堂,顶天能分一半,这一半还是面上能瞧见的,面上瞧不见的金子银子衣服首饰,他能分吗?再说了,朱大爷要想在这京里做生意,自然也要认了这个妹妹。传出去,还要被赞一声友爱妹妹,不忘完成亡父心愿。至于朱太太的身份,商户人家,娶个两头大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现在嫡出兄长肯认了妹妹,也是好事一桩。”

绿丫嗯了一声:“所以还是榛子说的对,男人造的孽,女人来还。不说旁的,就说那些家里妻妾极多的人家,又有几家过的好的?”辛婆子点头:“就是这话,昨儿我妹妹还说,柳三爷为的柳三奶奶一直没生育的事,闹着还要纳妾,他房里也有四五个妾了,奇怪的紧,到现在别说男孩,连个闺女都没有。他们都在悄悄议论,只怕这病根,出在柳三爷身上呢,不然…”

辛婆子压低了声音:“不过这事,也说不得准,说不定柳三爷娶个新人回来,就生出来了。”柳家的事那才叫乱呢,原本柳老爷已经定下把产业交给柳三爷掌管,可现在瞧他一个孩子都没生,不免又把这根心肠收起来。

“你们倒说的热闹呢,我可累死了。”张谆挑帘走进来,绿丫忙起身相迎:“回来了,结果如何,到底是不是?”张谆坐下连喝两碗茶才道:“要说是呢,倒真是我堂房大伯,可要说亲呢,我还真亲近不起来,当初他们家虽没落井下石,可也没多说话。若说不收留,传出去也不好听,我在这为难呢。”

张谆的千般思绪,绿丫也能猜出来,家乡在京城里做生意的人多,这几位又是跟了朱大爷一起来的,张谆没回来绿丫不做决断也好说,现在张谆回来了,也去见过人,认出来了,真要赶走的话,以后这名声有些很不好听。做生意除了利字当头,不就还有一个人脉?

若是张谆冷眼相待,谁知道他们在外会说些什么,到时传到哪个同乡耳里,难免有些不好。绿丫想了想才道:“既如此,就把他们先请进来,若是安分守己呢,也就罢了,横竖招待家乡人,这也是该做的。等那孩子慢慢长大,到时荐个事做,有了事情做,养得起家了,他们也不好再住着。若是不安分守己呢,我也有法子。”

张谆皱眉瞧向绿丫:“这,若他们?”绿丫笑了:“你当我还是原来那个小丫头?我啊,也长了不少见识了。再说,若有什么鬼魅手段,我这也能练练手。”

这话让辛婆子笑了:“奶奶这话说的奇怪,人不都是想躲清静,哪像奶奶,还要把这事揽身上?”绿丫瞧了张谆一眼:“这不是舍不得你们爷着急?他在外面场面上的事要照顾到,这些事,本就是我也要做决定的,难道还要被人说,张家娶的那个媳妇十分不贤,连族人都不照顾,这样的人,要少来往。众口铄金,到时你要被弄到丢了差事,我们一家子去喝西北风去?”

这话说的张谆一笑:“都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我瞧瞧,我们别了多少日了?”贫嘴,绿丫瞥丈夫一眼,让辛婆子带人去把客院收拾出来,张谆休息够了,也就去接张大伯一家。

作者有话要说:绿丫不再是那个怯生生的小丫头了,吾心甚慰之时又感到一些惆怅。

新年了,大家新年好,顺便,秀儿再有几天就能被放出来了。先预告,她出来时你们别打我。

、第75章腊八

绿丫抱着小全哥逗了一会儿,就听到小柳条说张谆把人接回来了。绿丫忙抱着孩子迎出去,张谆和张大伯一行人先到厅上来,各自见过礼,绿丫又让小全哥见过了伯公公。

小全哥是个爱说话的,又乖巧,绿丫让他叫什么他就叫什么,张大伯急忙把小全哥拉起来,仔细瞧了瞧才对张谆道,“谆侄儿,要我说起来,这孩子和你小时候长的还真像,脾气也一样,都是别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十分乖巧。”张谆笑着应了几句,绿丫又道:“上回您来的时候,我不晓得真假,况且这京城地面上,从来不少那些冒充的人,这才送您到客栈安置,您可千万别见怪。”

见绿丫要行礼,张大伯忙让张大娘拦住她,脸上就做出一个苦相:“千里来投奔,我们也觉得丢脸,可是族里的事,谆侄儿也是尽知道的,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背井离乡来京城。”张大娘听了,也在旁边滴两滴泪,这些话都说过,绿丫让厨下整治酒席,把张大娘和她侄女都请到里面说话。

这侄女绿丫已经知道本姓楚,是张大娘亲亲的姨侄女,嫁过去刚半年就守寡,婆家待她十分不好,娘家那边又是个继母,嫌她晦气,成日指桑骂槐,她存身不住,这才来投奔张大娘。

等进了绿丫的屋子,张大娘才抱歉地对绿丫道:“侄媳妇,你表妹命苦,三岁没了娘,那个后娘又跟要吃人一样。好容易长到十四,她后娘又贪图那家的彩礼钱把她嫁给那个痨病鬼。嫁过去没了半年就丈夫没了,婆家见人财两空,打算把她给卖到青楼里,若非那族里还有几个没丧天良的人,她后娘这才不情愿把她接回来,可接回来也没什么好脸,我这才把她接来,可谁也没想到,好容易过了两天安生日子,谁知又遇到地里遭了灾,你叔公那个人,你也是晓得的,族里就数他富,几句话就要把我们的田地典给他,我们没法才出来逃荒,幸好运气好,正好遇到朱大爷,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都认得,这才跟他一起上京。侄媳妇啊,我们但凡要再有些别的法子,也不会拖家带口地上来。”

说着张大娘眼里的泪就跟泉水一样落下来,她侄女也在旁边流泪,绿丫忙又安慰她们几句,笑着道:“我们在京城虽也不怎样,但也有口饭吃,只要认我们是一家人,就在这安生住着,等过些日子再另做打算。”

张大娘听绿丫说出这么一番话,急忙点头:“侄媳妇,你果然是个贤惠人,要不是…”绿丫忙道我晓得,楚氏又和绿丫重新见了礼,绿丫让辛婆子带她们去客院歇息,脸上满是歉意:“这宅子小,也只有客院能安置你们,虽说不在内院,但伯母和表妹要进来,也是方便的。”

张大娘连声应是:“哎哎,我晓得,京城比不得我们乡下地方,规矩大。还要分什么内外。”楚氏扶了张大娘离去,绿丫瞧着她们背影,眉头微微皱起,什么都没说。

客院虽小,也有五六间屋子,张大伯夫妇住了南边那间,楚氏住北边,中间做个堂屋,张大伯儿子叫个栓柱,就住在东厢,安置定了,张大娘又带楚氏进去和绿丫吃晚饭,张大伯带栓柱和张谆在外头吃了,

吃完饭张谆陪他们说会儿话,也就请他们各自安置。张大伯和栓柱回来见堂屋里亮着灯,晓得张大娘两人已经回来,也就进堂屋。

张大娘正在那和楚氏说什么,楚氏脸红红的,瞧见张大伯进来,张大娘就抱怨地说:“老头子,你来劝劝,这会儿菊儿又不肯了,说侄媳妇待我们这样好,怎能为了自己就去勾引她的丈夫?”

张大伯喝了两口酒,本已思睡,听了这话那睡意都有些消了,哎呀一声就道:“菊侄女,这男子家纳个妾不是天经地义的,什么叫勾引呢?再说你也说了,侄媳妇待我们好,正因为侄媳妇待我们好,我们才该帮衬着她,他们现在成婚不久,也就三四年吧,那正是蜜里调油,当然不会说到这件事上,可是等再过两年,侄媳妇年纪也渐渐大了,那不该纳个妾来给侄儿?你想,与其那时寻一个不知道底线的和侄媳妇吵,倒不如这会儿你嫁了侄儿,你是个软和性子,她也是个好人,你们妻妾相得,这不就是两好合一好?男人在外头也好安心赚钱。”

楚氏性子本就极其软和,况且自从丧母后,后娘待她没有好脸,骂都还是轻的,亏的张大娘还肯照顾她,这才让她活到长大,之后做了寡妇,也是张大娘收留,不然就流落烟花地或者被后娘再嫁到山里了。此时听到张大伯这样说,脸更红的不能瞧了:“姨父这话很有道理,可是姨父,先不说表哥看不上我,就算他肯了,这做妾也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就算在我们乡下地方,也没听说谁家乐意把女儿去做妾的,除非是那丧尽天良的后娘。”

张大娘叹气:“说来说去,菊丫头,你还是怪我没本事,也是,若我和你舅舅有本事,也不会让你嫁给一个痨病鬼,还险些让你被卖去青楼。做女人的,谁不想嫁个好人家,可是菊丫头,你今年虽然才十六岁,已做过一次寡妇,好人家的大老婆,轮得到你吗?若嫁到那样穷人家,可我也不愿意你再去吃苦。我们来投奔,靠的不过是那点族人间的情分罢了,可这情分可厚可薄。瞧着侄儿是个忠厚的,侄媳妇也待人好,可这家里你也瞧见了,先不说这屋子,伺候的人也不少,这人多口杂,我们又是寄居的穷亲戚,拿不出什么打赏的钱来,到时要有个什么碎嘴的在侄媳妇那一挑唆,那时我们被赶出去,那还投奔何处?”

说着张大娘就又掉泪,楚氏瞧见张大娘掉泪,忙安慰道:“姨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你是觉得做妾委屈,菊丫头,我们也觉得委屈了你,你是我们亲亲的姨侄女,给了我侄儿做妾,这要传到乡下去,我都没脸见人了,可是菊丫头,再大的脸面也填不饱肚子,我无能,守不住家里的产业,栓柱又小,到他长大总还有四五年呢,难道这四五年我们就张着嘴巴喝西北风不成?菊丫头,算我做姨父的求你,为了我们能在这里存身,就委屈了吧。”

见张大伯给自己作揖,楚氏忙拉住他:“姨父,你这样说话,我羞都羞死了,可是这要勾引,我…”张大娘就见侄女又肯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什么叫勾引,男女不就是那点事,你也不是闺女了,还怕这个?现在你们是才见面,你自然害羞,等多见上几面,就好了。”

楚氏不由咬住下唇,真的能好吗?张大伯见又劝住她,再往下说的话就不该自己这个男人听了,对自己老婆使个眼色,也就进屋睡觉。

张大娘又在那细细地和楚氏说,说了半宿这才各自睡下。

兰花听说张家来人,她现在是张谆的姐姐,也带了孩子过来。张大伯不晓得兰花底细,只当兰花是张谆认义的姐姐,也受了兰花的礼。等张大伯一家走出,只剩的绿丫和兰花两人,兰花这才对绿丫道:“哎,我和你说,可小心着点那表妹。”

绿丫手里正在做一件给小全哥的斗篷,听了这话那针差点戳到手上,接着把针放下:“兰花姐,你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兰花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绿丫的额头:“我晓得你是个坦荡的人,从来不把那些鬼魅放在眼里的,但我和你不一样,我在屈家日子比你长,后来被爷买了,那时家里也有四五个下人,爷抬举我,还有人不乐意呢。后来你们搬走了,我又继续住在那里,别的不敢说,这瞧人心里想什么,我还是能瞧出七八分来。”

绿丫用手摸摸额头,抱住兰花的胳膊亲热地说:“我知道,兰花姐,这件事我和谆哥哥也说过了,要是安安分分的,真把我们当侄儿侄媳妇,收留族人也是常见的,等栓柱再大些,给他寻个差事,到时帮衬着给他娶个媳妇,也算完了这做侄儿的本分。若是不安分,难道我们还能寻不出法子?”

“哼,你忘了万寡妇了?要不是有人报信,我们推门进去,那就是黄泥落到裤裆上。这个楚氏,瞧着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可提起谆哥儿的时候,她眼里那光再骗不了人,做不了妻,一个寡妇,又是娘家无靠的,做个妾怕什么?”

“就算他们真有这么不要脸的打算,谆哥哥也不会同意的,虽说确有无耻人家这样做,可我和谆哥哥的脾性,兰花姐你还不清楚吗?”

兰花叹气:“我是信你们的,可你要晓得,他们是经过难的,怕被你们赶出去是再平常不过的了。若能让谆哥儿收了楚氏为妾,就再不怕这事了。”

绿丫嗯了一声:“兰花姐,你这话我记在心上,但我相信我的丈夫,也相信我自己,就算他们真要下手段,也要瞧瞧这手段能不能下成功。”

兰花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接着用手在脸上刮一下:“哎呀,真是做了那么些年的张奶奶,这口气越发大了,来来我瞧瞧,这还是我认得的绿丫吗?”

绿丫正在拿针线打算继续做呢,听兰花这么说就笑了:“兰花姐你又臊我,我口气再怎么大,也是你弟媳妇。”兰花也笑了,绿丫继续做着针线,唇角满是笑容,一家人齐心合力,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还以为,你家里忙,这段时日都不会过来寻我呢。”榛子笑着对绿丫说。

“你也晓得,也要过年了,我本来忙,这不是抽空过来瞧瞧你。我前儿去赴席,听说秦三公子和你求亲,哎,那一席上羡慕的,有些还说,能嫁进定北侯府,换做她们,做妾都肯。我和你这么好,你都不看告诉我?”

“求亲这事是真有,可是我拒了。”榛子的回答丝毫不出绿丫的意料,她点点头:“你不拒才奇怪呢,那秦三公子虽比三年前好了些,可权贵之家,那是难相处的。”

榛子摆下手:“说的是呢,不提他了,没得败兴。后日是腊八,京城里寺庙都要施腊八粥。舅舅也往报国寺捐了功德,知客僧老早就请舅舅那日去喝腊八粥,舅舅没空去,不如你陪我去。”

“报国寺的腊八粥,都说谁抢到谁有福气,你这样说,那我当然要去,还要多带两个盆,带回来大家分分。”绿丫的话让榛子笑了:“什么抢到就有福气,不外就是人说出的话罢了,要说有福气,能喝到宫里赐下的腊八粥那才叫有福气,不过一般人那是喝不到的。”

“哎,你要嫁了秦三公子,那不也就能喝到。”绿丫的话让榛子捶她一下:“你又来取笑我,宫里赐下的腊八粥,各府也就几碗,哪能个个轮到,都个个轮到那就不值钱了。到时我这个商户女儿,哪有资格喝。”

绿丫又笑了,两人笑闹一会儿,约好初八那天榛子来接绿丫,绿丫也就回家。

到了家辛婆子来接着,悄声道:“今儿大太太说做了鸡汤,要给爷送去,我们也没拦,还说给小全哥做了件衣衫,我们接了,不过没有给小全哥穿。”

绿丫嗯了声就道:“把伯母做的衣衫给小全哥穿上,我抱着和他去谢伯母。”

“奶奶,衣衫…”绿丫听着辛婆子那欲言又止还有什么不明白地,笑着道:“辛妈妈,疑心生暗鬼,越是疑心就越能寻出些不周到来。好心好意做了衣衫,我们给小全哥穿上,让伯母也见见,有些事她也不好太生分了。”

可是,辛婆子还是在徘徊,绿丫勾唇一笑,如果诅咒有用的话,那么不少人早该下地狱了,就是晓得诅咒没用,所以才不害怕这些。

绿丫抱了小全哥去谢张大娘,张大娘瞧见小全哥穿了自己做的衣衫,心里也是欢喜的,和绿丫说了会儿话,绿丫也就带小全哥回去。等绿丫一走,楚氏又叫一声姨妈,这个把月来,楚氏的心里真是什么都想过了,住的越久,就越觉得绿丫好,如果能做绿丫丈夫的妾,帮着她,也不算个不坏的主意。

可随即楚氏就想起别的事来,后娘为什么待自己不好,不就因的恨自己的娘吗?自己的娘都已经过世了,她还这么恨,那自己要分的可是绿丫的丈夫。在婆家时候有个婶婶家有妾,妻妾成日争吵,妻子说自己是大的,妾要听从,妾说自己生了儿子,又得男人宠爱,你往一边去。吵的那叔叔经常躲出去,有人取笑他该好好振振夫纲,免得这家里妻妾争风,闹的日夜不宁。

他还梗着脖子说小家小户还管这么多规矩干什么?为了儿子也不能不管妾,但妻子又是自己结发,偏向哪边也不好,于是只好出门躲避。若是自己做了妾,到时也争执起来,哎呀,那可不好。毕竟看见自己的丈夫和别人恩恩爱爱,谁不会吃醋?

张大娘一听楚氏这样叫自己就晓得楚氏又反复了,急忙道:“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又这样?别的不说,你还到哪去寻这么好的丈夫去?”就是因为寻不到,于是就会不甘心,楚氏的眉头皱的更紧,不晓得该怎么做决定。张大娘决定还是慢慢劝,顶好还是张谆主动纳了。可是这个侄儿,还是和自己这边不大亲近,男人啊,都是娶了老婆就忘了别人的。

绿丫可不晓得张大娘的想法,就算知道了,大概也只会说一句,伯母,您多虑了。到了腊八,绿丫和榛子往报国寺去,今日的报国寺门口,差不多是人山人海。榛子和绿丫离的有些远就下了马车,管家在前面开道,婆子丫鬟们簇拥着绿丫和榛子往里面去。

守在门口等着施粥的瞧这架势,晓得来了富贵人家的女眷,也让开一条路。绿丫抱紧小全哥,小全哥见了这么多人十分好奇,在绿丫怀里不安分地踢着腿。绿丫把儿子的腿抱紧一些,还拍他腿一下,小全哥不高兴地把嘴嘟起,突然咦了一声指向旁边。

绿丫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见那站了个小娃娃,虽在冬日也只穿了一件衣衫,头发有些乱,也不晓得多少日子没梳过,瞧这样子和小全哥差不多大,这是一个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