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丫见秀儿急了,这才笑着应了,又和秀儿说了些办喜事要准备的东西,秀儿也就自己回家。绿丫拿起方才和秀儿商量时记下的那些东西,脸上不由露出笑。

“在瞧什么呢?”张谆的声音响起,接着把那张纸从绿丫手上拿过来,仔细瞧瞧就笑了:“这是谁家要娶媳妇了?难道说你要给小全哥定亲,说来,锦儿确实不错,也是青梅竹马,我觉得,小全哥也是愿意的。”

绿丫捶丈夫几下:“什么啊,小全哥才…”绿丫本想说小全哥才多大,随即就愣住,不知不觉间,儿子已经快十岁了,不小了 ,的确该定亲了。

“这日子,怎么就过的那么快?”张谆见绿丫用手撑住额头就笑了:“不光是小全哥,容儿都不小了,那日小裘掌柜寻我喝酒,话里还透出意思,想把容儿求做儿媳呢。”

绿丫瞧向丈夫,嗯了一声:“难怪我觉得你老了,没以前那么俊美了。”张谆用手摸下下巴,摸到胡子就摇头:“果真吗?”绿丫不由放声笑了,笑完对张谆道:“等挑个日子,我们去给翠儿姐姐上柱香吧。”

这样的喜事,当然是要给人上香告慰的,张谆点头,接着就瞧向妻子:“我真的没以前那么俊美了?”绿丫忍住笑,用手捏住丈夫的耳朵:“假的假的,你还是那样俊美,不过呢,这俊美,只许我瞧见,别人不许。”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最后三章,基本就是各自交代下结局,主要是鉴于我不爱写番外的习惯。

、第130章

张谆笑了:“只许你瞧见,那下回,要不要我蒙面出门?”绿丫先是微微错愕,接着就笑了,点头道:“那好,你蒙面出门,那人人都当你是来抢铺子的。”见妻子大笑,张谆轻轻一拉,就把妻子搂在怀里,绿丫已经笑的软倒在丈夫怀里,闻着丈夫身上的味道,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

杨婆子带着容儿过来,见小柳条和个小丫头坐在门口,见杨婆子走过来,小柳条忙上前迎着杨婆子,又摆手道:“太太先领小姐去园子里玩玩,爷和奶奶在屋里说话呢。”

杨婆子哦了一声就了然笑了,牵着容儿往外走:“阿婆见那棵梅花在打花苞,我们去瞧瞧。”容儿的小眉头皱紧:“阿婆,可是我还想给爹瞧瞧我做的荷包。”

“我们容儿最乖了,等会儿再去给你爹瞧,这会儿,先去瞧梅花。”杨婆子哄着孙女,脸上笑容不变,女儿女婿恩爱,这是最好不过的事,还去想别的做什么?

嗯,也许该想想,小全哥啊,容儿啊,都要嫁娶什么样的人,等以后自己就可以抱重孙子了,想着牙牙学语白白胖胖的重孙子,杨婆子脸上笑的越发开心喜悦,自己啊,也扎扎实实享了那么多年晚福,够了。

“翠儿姐姐,现在你可以在地下安心了。那个害你的人,已经被定了处斩,再多的银子也救不回来了。”绿丫把一张纸钱扔在盆里,见化成灰,然后消失,在那喃喃地道。

“翠儿她,确实是个好孩子。”老张婆也跟着她们前来祭拜,听到绿丫的话那泪就忍不住下来:“当初,其实我要阻止,翠儿也不会被…”

再被屈三爷糟蹋一回,以女儿身被卖,去了主人家,也能多被看待些,可是就算真是女儿身去了主人家,又怎样呢?过不得几年还不是一样被卖?秀儿蹲在绿丫身边,翠儿,挣了一辈子,终究还是没挣出来。

老张婆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纸钱烧化,绿丫和秀儿站起身,抬头看向天,仿佛能瞧见翠儿在天边微微的笑,像当初头一回见面时一样。在这世上,还有我记得你,一直都记得。也不算白来一趟。

绿丫转身,和秀儿一起往马车那边走去,老张婆又回头瞧了眼翠儿的墓,就跟在她们后面,也许是为了让气氛轻松些,秀儿过了会儿道:“还要让媒人带了聘礼往江南去呢,张婶子,你觉得,谁做媒人好?”

老张婆上了车,故意想了想才道:“这一客不烦二主,就是小张哥了,这大掌柜做媒人,多么体面。”绿丫见秀儿和老张婆都瞧着自己,笑着伸手:“做媒人,成啊,先把媒人钱拿来。”秀儿笑着往绿丫手上打了下,绿丫笑了,马车离开这里往京城里走,从此,那些过往是真正的全都过去了,不留一点影子。

秦清再次得了外任,选了徐州知州,凭上是四月底到任,一过了年,秦清也就忙着收拾赴任的事,这回榛子和他要一起去徐州,绿丫和秀儿去送榛子的时候,见行李里有很多定北侯夫人送的东西,绿丫和秀儿倒奇怪了:“怎的,你婆婆,不嫌你闯了泼天的祸,还把她儿子都拐走了。”

“你们好歹也读过不少书,难道不晓得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道理?我婆婆总算也是读书明理的人,哪会一直想着过去的事?”榛子笑吟吟地说,秀儿和绿丫相视一笑,故意双双给榛子行礼下去:“嗯,知道了,这以后,要怎么做婆婆,我们可要先问问你。”

“哎,你们谁要做婆婆了?总不会是锦儿要嫁小全哥吧?说起来,这桩婚事总是好的,门当户对不说,两个也算青梅竹马。绿丫也不是那样恶婆婆,来来,趁我还在,就把这亲事定了,以后说起,就说我做的大媒。”绿丫心里是愿意的,只是去瞧秀儿,见秀儿只笑不说话,绿丫怎不明白秀儿怎么想的,把榛子的手拍一下:“得,这定亲,总要遣人说合,你啊,还是赶紧收拾赴任,去做你的知州夫人去。”

榛子冰雪聪明,怎瞧不出秀儿有点不大情愿,虽觉奇怪也没再问出,毕竟以后日子还长。等从榛子这里离开,秀儿才对绿丫道:“你没有怪我吧?”

“我怎会怪你?虽说我觉得小全哥已经很好了,可我更知道锦儿是你心头肉,你为了给她挑个夫婿,定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我若连这些都不明白,就白认识一场了。”

绿丫的话让秀儿的眉微微一皱:“其实呢,我并不是觉得小全哥不好,可我总害怕…”害怕人心会变,害怕自己护不住女儿。秀儿自己的路太苦,怎舍得让女儿也吃苦?

“我知道,所以呢,我也只会和你说一句,要锦儿真的喜欢,你可不能不答应。”知根知底的人家,又两厢情愿,那就是天作之合,秀儿笑了:“我当然不会拦着,不过…”

“不过因我儿子还小,其实也不小了,快十岁了,可这个年纪,没定性的人也多,罢了罢了,你疼锦儿,难道我就不疼她了?这桩婚事,还是再等个几年,等到你觉得我儿子有定性了,再应,横竖这世上,你再寻不到比我儿子更好的女婿了。”秀儿先是笑,接着就拍绿丫一下:“有你这样夸儿子的吗?”

“我自个的儿子,怎不能夸了?不说我,就说你,你不也一样爱夸你锦儿?”这话让秀儿笑了,能有这样的好友,彼此明白彼此的心意,真是上天恩赐。

“来了,来了,报喜的来了。”玉儿、锦儿、容儿三个人缩在屋里,容儿年纪最小,性子也最急,在那探头瞧见就说。

“玉儿姐姐,以后你可真是要做秀才娘子了!”玉儿被锦儿说的脸一红,她已经十五岁,身形已经长开,不再是孩童模样,乌油油的头发,白白的脸,身上衣服又素淡,再加上读过几年书,谈吐也不一样,这些年更是少出门,真如一块美玉一样。

“锦儿姐姐,你还是别为玉儿姐姐操心,你啊,还是想着,怎么给我寻个好姐夫回来。”容儿笑嘻嘻地说,她今年已经九岁,在家备受宠爱,性子比起玉儿锦儿都要活泼多了,锦儿伸手去捏容儿的脸:“这才多大年纪,就说这个,你不害羞?等我去和姨姨说去。”

容儿抱住锦儿的胳膊:“锦儿姐姐,我娘还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还说,现在就给我攒嫁妆呢,还说,我以后的女婿,要我喜欢才能嫁呢。你说,我有什么好害羞的?”

锦儿伸手又想去捏容儿的脸,容儿已经嘻嘻一笑:“不如,你来我家做我嫂嫂可好?锦儿姐姐,我哥哥还是个不错的人的,长的不错,我家里的事你也全知道,我哥哥读书虽没有周家姐夫那么聪明,可也不笨,说不得也能考个秀才。”

“你们几个说的倒热闹,外面的鞭炮声这么吵,也没让你们停下。”兰花推开门,进来拿准备好的赏钱,这赏钱是早准备好的,一吊吊用红纸包着放在托盘上,最底下还用垫了一层小银锭子,加起来也有二十来两,在这样人家,考中个秀才就出这么一笔赏钱,算是十分之重了。

“娘,您瞧见他了吗?”玉儿把那盘赏钱抬起,交给自己的娘,小声问了一句。

“他没来,想是在学里老师那里磕头呢,不过你婆婆来了,说让你安心,我们说的话都是一个吐沫一个钉的,不会乱改的。”这等人家出个秀才是难得的事,更何况周家儿子今年才十六岁,生的还算貌美,兰花虽不识字,戏文里的陈世美是瞧过的,现在女婿中了秀才,万一被人瞧中要扳去做婿,那可如何是好?

玉儿虽觉得周家不像是做这样事的人,可是被自己的娘说了,心中也忐忑起来,这种事不是没听过,此时听到自己的娘说婆婆来过,还再三保证,一颗心这才放下,笑着应了。

“玉儿姐姐,姑母也是瞎担心,要晓得,现在张家姨父已经是大掌柜了,一年七八千银子,又不是当初无依无靠,而且读书得科举的人,必要积阴鸷,若阴鸷不够,就做不长久的。”

锦儿等兰花一出去,就扶着玉儿的肩膀说。

“好奇怪,若那人真的变心,那还要来做什么?倒不如丢掉另寻!”容儿的小脑袋一点,在那瞪大眼说,锦儿不由笑着把她搂到怀里:“这不一样的,就像玉儿姐姐对周家姐夫,和对我们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容儿也是个爱问的性子,这话让锦儿回答不出来,于是两人齐齐瞧向玉儿,玉儿被她们瞧的面都红了,才嗫嚅道:“容儿,你别听你锦儿姐姐胡说,等以后,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容儿叹气,用双手撑住下巴:“我已经不小了,过了年就十岁了,哥哥更不小了,过了年就十三了,怎么还会不明白?”说着容儿努力地想,猛地想到,于是大声地说:“哥哥瞧见锦儿姐姐会脸红。”

这话让锦儿吓了一跳,玉儿急忙伸手去捂表妹的嘴:“这话可不能瞎说,什么瞧见你锦儿姐姐会脸红。”容儿的嘴巴被捂住,挣脱不开索性张口咬了玉儿一下,玉儿吃疼把手放开,改捂为捏表妹的脸:“你啊,太调皮了!”

容儿的一双眼圆鼓鼓地瞪大看着锦儿:“嗯,我娘说过,如果有一天,瞧见男子会脸红,那男子见了你也会脸红,就是喜欢,就可以…”这回是换锦儿把容儿的嘴捂住:“姨姨到底教了你些什么,这样胡说,别闹了,我们吃我娘做的绿豆糕。”

说着锦儿飞快地把手放开,另一支手就把绿豆糕塞进容儿嘴巴里,容儿的嘴巴被堵住,想再说什么但已经没人肯听,只得嚼着绿豆糕,自己在想问题。

兰花端着那盘赏钱出去,交到老刘手上,报喜的见了那么一盘赏钱,心里大喜,口中高呼一句:“谢岳老爷赏钱十五吊,赏银五两。”这声高呼让兰花和老刘都觉得脸上多了光彩。

跟着报喜的来的,还有同窗,小全哥也算同窗,也跟了来,身边的同窗听到这赏钱的数目就用手捅下小全哥:“张兄,你这姑父给的赏钱可不少,我觉着,周兄要努力再考,等考个举人出来,只怕会赏个百来两。”

“这就胡说了,我姑父一家,一年也就这么些银子。”小全哥心不在焉地答着,眼却往窗边瞧,今儿听说锦儿也来啊,怎么不见她?难道是在里屋躲着和自己妹妹表姐说话?长大了就要男女授受不清,不能见面了,自己本来还寻了好玩的要给她呢。不过不能交给妹妹带去,不然的话,妹妹又要从中把东西拿掉了。

那个同窗还要再说,见小全哥往窗口那里看,笑着说:“张兄,我听说你有个青梅竹马,是不是今儿也来了?不过那桑间月下,不是我们该做的事。”

小全哥一张脸登时涨的通红,声音不由提高一些:“你胡说什么?男子家的名声难道也能败坏不成?”小全哥正处在孩童往少年的变化期,这嗓子还有点尖,这声音一高,立即有人往这边瞧来,见状那同窗忙道:“对不住,我说错了,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男子家,也不能随便议论闺中女儿!”小全哥把脸一板,倒也有几分道学,同窗不由嘀咕一声没有再问。此时报喜的已经报完喜,坐下喝茶,等着席面摆出,小全哥和同窗也就上前贺喜。

老刘瞧见侄儿,伸手拍他肩膀一下:“你还来装模作样过来给我贺喜,赶紧给我脱了外衫,帮忙端菜去。”小全哥应了,把外衫脱了,这衣衫却不知道往哪里放?兰花已经接过:“拿来,我拿给你表姐进去,这肩膀也绽线了,你娘最近也肯定忙,也不把你缝缝,我让你表姐给你补好。”

小全哥哎了一声就道:“可不能让容儿给我补,她要补,定要和我拿手工钱。”兰花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出来:“晓得了,我会和容儿说,别让她动。”

说着兰花走进里面,掀起里屋的帘子把外衫交给玉儿,让她补好。容儿见了这件衣衫就眼一亮:“姑母,我来缝。”兰花拍侄女脸一下:“你哥哥说,别让你补,不然的话,你要和他要银子。”

“哥哥就是小气,一件衣衫我不过和他收三钱银子罢了,他还不肯给我补,哼,那就表姐缝吧。不过表姐缝的,没我缝的好。”容儿的小下巴翘起,有些得意地说。

“知道我们容儿针线活做的好,你也别成日挂在嘴里。”兰花笑着打趣侄女一句,也就转身去忙。玉儿拿出针线箩来,穿好针正准备缝时,兰花又掀起帘子:“玉儿,再给我寻几吊钱出来,还有那个,也拿给我。”

玉儿哎了一声急忙放下去寻,等寻到东西,刚要坐下缝补,又来了一个人,要寻别的东西。玉儿在那拿起放下,一针都没缝,容儿有心想为哥哥缝好,可是想起自己哥哥的话,腮帮子鼓起不说话。

锦儿瞧见容儿这样就浅浅一笑,拿过那件衣衫缝起来,也不过几针就缝好。玉儿这才又坐回来,用手捏着脖子:“哎,怎么事儿那么多。”

说着玉儿就拿起衣衫,再一瞧已经缝好了,就瞧向容儿:“你哥哥可是说了,不能给你缝,不然你要和他要钱。”容儿泄气地用手指指锦儿:“是锦儿姐姐缝的,哎,让我没了好几钱银子。”

“小钱匣子,你可真是个小钱匣子。”玉儿捏捏自己表妹的脸颊就抬头对锦儿笑道:“谢了啊,我也没想到今儿这么忙。”

“玉儿姐姐你和我说什么谢呢?我和小全哥也是自幼相熟的。”玉儿听的自幼相熟这句,心中突然一动,但也没说出来只浅浅一笑。兰花已经掀起帘子来拿衣衫,说小全哥要走了,要穿衣衫。

玉儿把衣衫拿出去,又和锦儿容儿说笑了一会儿,绿丫也就让人来接容儿锦儿。车先到石家,锦儿下车后容儿也没进去,说要赶紧回家就往自己家里去。

容儿下车就先去见绿丫,一进院子就边跑边喊:“娘,娘,您在哪儿?”辛妈妈哎呀一声:“小姐,你先别跑,不然的话,奶奶会请人来教规矩的。”听到教规矩三个字,容儿就把脚步放缓一些,吴家的姐姐就是在学规矩,每日最少要学一个时辰,娘还说,等吴家姐姐学的差不多了,要把这嬷嬷请来教自己,可是这样好辛苦。

绿丫已经掀起帘子站在门前,对女儿道:“多大的姑娘了,还这样乱跑,等你秀儿姨姨见了,又会笑话你。”容儿笑嘻嘻地叫一声娘,就伸手抱住绿丫的胳膊:“娘,我也只在你和秀儿姨姨面前才这样,在生人面前,嗯,就说被娘带出去应酬吧,我也不是这样的。”

绿丫被女儿这几句说的心一软,和她一起进屋:“可是日子长了,还是会露马脚。”容儿的头摇的拨浪鼓样:“不会的,娘,你女儿我这么聪明,绝不会露马脚的。”

绿丫捏捏女儿的脸:“自吹自擂,今儿去姑母家,见到你锦儿姐姐了?”容儿点头,走到桌前倒茶,先给绿丫端了一杯才给自己倒了杯:“见到了,娘,锦儿姐姐什么时候可以做我嫂嫂?”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锦儿要做你嫂嫂,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嗯,你秀儿姨姨说了也不算。要你锦儿姐姐说了才算。”容儿听了娘这话就叹了声,用手托着腮不说话,绿丫坐到女儿身边:“以后万一锦儿做不了你嫂嫂,你也要答应娘,不能难为你以后的嫂嫂,还有,不要和你锦儿姐姐生分。”

容儿点头,绿丫见女儿乖巧,眼里露出笑容:“去吧,去寻你婆婆去,你弟弟也在那呢。”容儿嗯了一声起身离去,快走到门前时突然回头:“娘,我觉得,锦儿姐姐一定会做我嫂嫂的。”

绿丫不由笑了,这孩子,小时候还不显,越大越有主意了。不过绿丫也只以为这是女儿说小孩子话,并没把这话放到心上。

小全哥和同窗们又去恭喜过周秀才,在周家待了很长时候,天擦黑才回到家,先去给爹娘问安,然后才回自己房里,他渐渐大后,也不好再住在上房里,绿丫收拾了靠近内院的一个小院子让儿子住,又让辛妈妈照顾他,不过起居这些,还是绿丫亲自安排。

小全哥这一日累了,回到自己院里就在那伸懒腰打算歇息,他一个哈欠还没打完,院里石桌边就站起一个人,口里叫着哥哥:“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小全哥听到是妹妹的声音,站好瞧着她:“这么晚了,你不回屋歇着,在这等我做什么,再说男女有…”

“男女有别,七岁不同席。这些你别说了,我都晓得。可我们是兄妹啊,孔夫子也没让兄妹不得见面,而是说要孝悌,既要孝悌,哪能不见面呢?”容儿的伶牙俐齿小全哥从来都说不过,听到妹妹这样说,小全哥就笑着说:“好好,你都有道理,不过你来寻我做什么?”

“哥哥啊,我问你,你想不想锦儿做我嫂嫂?”容儿的话让小全哥整个都惊呆了,接着小全哥眉头皱起:“你瞎说八道什么,你才多大?这些事是你关心的吗?你不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

“哎,哥哥,你先回答我,想不想?”容儿才不吃小全哥这套,不依不饶地问,小全哥的脸忍不住又红了:“想不想也不是要告诉你的,你赶紧回屋睡觉,不然的话,明儿我告诉娘,让她打你。”

容儿皱皱鼻子,哼了一声:“你啊,再这样不说,以后锦儿姐姐被别人聘走了,你去哭吧。”说着容儿转身往外走,被别人聘走了?小全哥的眉皱起,不,不会的,可是妹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全哥哎了一声就去喊妹妹,容儿走出几步就听到哥哥喊自己,得意地转身说:“你还不知道吧?今儿你肩膀上的那个绽线的,是锦儿姐姐给你缝的,还有下回别穿这样绽了线的衣衫出门了,叫人瞧见,还当是娘管家不好。”说完容儿就走了,小全哥听到妹妹的话,手不由往肩膀上摸去,本以为是表姐缝的,谁知道是锦儿缝的。

其实要能和锦儿过一辈子,那也是很好的,不,不光是很好的,而是非常好,可是这样的事,又怎么告诉自己爹娘呢?小全哥坐在容儿方才坐的地方,双手托腮想着,不觉已经想入神。

“你昨晚是做什么了?没睡好,眼里这么多血丝?”第二日早起去给绿丫问安时,绿丫瞧见儿子双眼血红,不由吓了一跳,连声问儿子。

小全哥冥思苦想了一夜,总算把想法想出来,见了自己的娘就想说,可听到娘这样问,又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古代男人十八不结婚,在很多时候会被视为大龄,于是十二三岁情窦初开其实也正常啊。摔,十二三岁,那时我啥都不懂,只晓得读书。

、第131章

“你今儿到底怎么了?方才还眼睛红,这会儿怎么脸都红起来了?”绿丫得不到儿子的回答,抬头细瞧了眼儿子,等瞧见儿子时那眉立即紧皱起来,起身伸手要往儿子额头上按去。

“娘,我没有发烧,只是,只是…”小全哥把自己娘的手挡下去,努力吸气呼气,想要说出口,可话要嘴边时,又咽回去了。“你这孩子,又这样了?那好,我还忙,你想好了再说。”绿丫的眉皱起,索性不理儿子,小全哥想和自己娘说呢,可见了娘这样,又怏怏地出去了。

“哥哥,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小全哥走出上房,正好看见容儿打着哈欠从后面绕过来,瞧见哥哥,容儿打到一半的哈欠也没打了,只是看着自己哥哥问。

“你啊,难怪娘说要请人来教你规矩,瞧瞧,这么大人了,在我面前打哈欠也不注意点。”小全哥对娘没有说出话,可对着妹妹就好说了,容儿对小全哥做个鬼脸:“哼,你自个的事自个做去,这会儿教训我,再说了,你是我哥哥啊,在哥哥面前,自然不能遮拦。”

容儿在那得意洋洋的说,小全哥哼了一声:“我虽是你哥哥,你难道不晓得男女有别吗?”容儿一双眼越发清亮了,上前就要伸手去摸小全哥的额头:“哥哥,你今儿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说这话,我还没及笄更没出嫁,还是小孩子,小孩子在哥哥面前撒娇不行吗?”

“不行,你瞧表姐和,和…,”小全哥有些口吃了,好几个和后面都没说出锦儿的名字:“表姐九岁时候就是很大人样了,比你强多了。”

“你们兄妹,怎么拌起嘴来了?”绿丫挑起帘子,瞧着檐下的儿女淡淡地道。

“娘,哥哥欺负我。”容儿瞧见娘出来,奔过去抱住绿丫的胳膊就撒娇告状。绿丫摸摸女儿的发,小全哥看着妹妹,无奈地叹气才对绿丫说:“娘,妹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以后总要…”

“我晓得,等过了年就让人来教她规矩,不过人呢,本性是难改的。”绿丫的话让容儿哎呀了一声,脸就皱起:“娘,我还不到十岁呢。”

“你要知道,那些大家,不说别人家,就说你榛子姨家里,她女儿今年才五岁,可上回来信,已经开始学规矩了,你可比她大这么些呢。”绿丫用目示意让儿子出去,这才带着女儿进到屋里,施施然地说。

“娘,你也说了,那些是大户人家,我们不过是商户,要…”

“你别拿那些花言巧语的话来哄我。”绿丫的话让容儿的嘴撅起,靠在绿丫身上。绿丫拍拍女儿的脸,推她一下:“你给我规规矩矩坐好。”容儿吐一下舌,急忙坐好。

绿丫瞧的又好气又好笑:“道理我也不和你多说,不依规矩没有方圆你是晓得的。况且你现在在家里,有我们宠着护着的,自然可以不在意那些。但人那能一辈子在这家里待着?以后你出了阁,总要到娘家去,难道那时要我被人笑话不会教孩子?这会儿对你严些也是为你好。”

容儿故意叹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娘的话,我晓得了,可是那嬷嬷,可不能请教朱家姐姐那个,要请,要个和气的。”绿丫推女儿一下:“刚让你规规矩矩的,你又这样了。那是你吴姐姐。”

“可是娘你经常说的是去朱家,不是去吴家!”绿丫忍不住捏捏女儿的脸:“等你学规矩的时候,有这么聪明就好了。”容儿挺直身板:“娘您放心,我是您的闺女,绝不给您丢脸。”

这一句把绿丫逗笑了,忍不住把女儿搂在怀里:“娘的宝贝疙瘩啊,哎,要不是天下女儿都要出嫁,娘也舍不得拘着你。”容儿在娘怀里探头:“那娘当初嫁给爹的时候,婆婆有没有心疼?”

绿丫脸上的笑容消失一下,接着就拍拍女儿的脸:“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好了,起来吧,我还有事呢。”容儿的眼眨了眨,这些事,娘肯定是不愿告诉自己的,定是因为自己年纪小,等再过些年,自己长大了,娘就会告诉了。

容儿脸上带着笑容出去,绿丫瞧着女儿背影,不由轻轻一叹,转眼女儿都已经这么大了,也许等再过些年,有些事就可以告诉她了。好让她知道人间冷暖。

张有才虽已在三年前定亲,但因对方远在江南,商量好过几年娶。这回江南那边的掌柜要上京来,于是就把女儿带上,趁机嫁女。两边的来往信件都已定下日子,秀儿自然要张罗弟弟的婚事。

张有才在京这几年,已经渐渐被掌柜重视,一年也能有五六十两银子的进项,养家糊口是足够了。秀儿寻了好久,才在离石家不远处寻了座两进小宅子,因为房子不大,一年也只有十五两的租金。

秀儿对这房子十分满意,交了一年的租金,就带张有才过来瞧。张有才对这宅子也很满意,等听到租金时候就有些迟疑,对秀儿道:“姐姐,这租金太贵,我一年赚的一下就去了三成,还是去寻便宜些的吧。”

“头一年的租金,我已经给你付了,就算是我和你姐夫送你的贺礼。剩下那几年的租金,还有这雇下人的银子,可全要你自己去挣。”

“可是姐姐,这娶妻的银子就已经,我…”张有才听到秀儿说这话,口有些吃地说。

秀儿笑了:“你还是个男人呢,怎么连这点心都没有?你知道掌柜的一年多少银子吗?你就算做不了掌柜,一个好的伙计一年也能赚个百来两,一年赚百来两,还租不起这十五两一年的房子?还养不起老婆?雇不起下人?你再这样啰嗦没有点主见,我就去和掌柜的说,等年底,让你对个鱼头。”

秀儿的话让张有才笑了,他重重点头:“嗯,姐姐,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还有,娶妻的银子,我也会赚了还你。”秀儿笑了:“这才对,我的阿弟,怎么可以是那样赚不了多少银子的人?”

得到姐姐的肯定,让张有才也笑的很开心,秀儿望着弟弟的笑,心里也很暖,这样的人生,才能叫圆满。

张有才成亲,绿丫带着容儿过来帮忙,容儿和锦儿俩见了面,总有说不完的话。秀儿就让她们俩到锦儿房里,挑料子去,自己在外头和绿丫说话。

等这两人一走,绿丫才笑着说:“我儿子可是对你女儿上了心的,今儿我来的时候,他还来问长问短的。现在他们两,也算不上是小孩子了。小全哥过了年十三,锦儿也已十二了。别的不说,我儿子的人品我还是有信心的。”

秀儿瞧着绿丫的眼就打了她手一下:“晓得你在想什么?可是我锦儿啊,和你容儿是不一样的。你容儿是话多,什么都爱说,瞧着有主意,可只要你一劝,她就听你的了。我锦儿呢,刚好不一样,不爱说话,瞧着也是温温柔柔斯斯文文的,可是这心里的主意比谁的都大。她不愿意,说什么都不好使。”

“嗯,我就知道,你锦儿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这样发愁。”绿丫并不奇怪秀儿的话,只是瞧着秀儿:“不过呢,你给我说句心里的话,你喜不喜欢我小全哥做女婿?”

秀儿怎不喜欢,若说早前还怕锦儿嫁出去受气,要招女婿,现在秀儿心里早没这样的念头了,再说不管是绿丫、张谆还是小全哥,还是容儿还是绿丫的小儿子,秀儿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这样一门婚事,真是上好的,不过想到女儿的脾气。秀儿只对绿丫笑笑:“罢了,罢了,我们还是喝茶,也不知道锦儿心里怎么想的。”

“锦儿姐姐,这匹料子你穿准定好看。”容儿先瞧了几匹料子,然后就开始一门心思地琢磨,这料子该做什么样的衣衫才好。锦儿把容儿往自己身上披的料子放下,伸手点容儿额头一下:“你啊,这挑的,是舅舅办婚事的料子,是预备给舅母的,可不是挑过年时候新衣裳的料子。”

容儿点头,接着就说:“这过年也没几天了,顺便挑挑做新衣衫的料子也可以。”

“那些,我娘前几日就让我挑了,让人在做呢。”锦儿低头瞧着料子,想挑出最适合的。容儿先点头,接着就啊了一声:“锦儿姐姐,你今年怎么不叫我过来和你一起挑,我还等着瞧你挑了什么样的料子,到时和你挑差不多的,我们做两件差不多一样的衣衫,过年去喝春酒时,穿出来,人人都赞我们是姐妹,这样才好。”

锦儿抬头瞧着容儿,笑着道:“你和别人还真不一样,有些小姐是生怕别人和她穿差不多一样式样的,上个月我去万家赴席,穿了件新做的藕色衣衫,结果万小姐那日穿的也和我那件衣衫差不多。当时她脸色就变的有些不好看,等我们告辞时候,她已经换了衣衫。前儿我和娘去褚家做客时又碰到了,这回你晓得怎么着?她把那衣衫赏丫头穿了。我看她那举动,心里只是好笑。然后想着,我们年年都穿差不多一样的衣衫,会不会你其实心里是不愿意的,这才自己先挑了。”

万小姐?容儿想了想,只记得这是个自负美貌,但在容儿瞧来,长的有些稍许刻薄的女子。容儿把手挥了挥:“这不一样,我们是姐妹,是姐妹就该穿差不多的衣衫。”

见锦儿但笑不语,容儿叹了声:“好吧,或者是锦儿姐姐你不喜欢我和你穿差不多一样的衣衫。不过锦儿姐姐,那些和你差不多一样的衣衫,我都好好收着呢,绝不会给人的。等以后,我长大了,嫁了人,生了女儿就给她穿,要问为什么,我就说,这是当初和锦儿姐姐一起穿的,差不多一样的衣衫呢。”

锦儿眼中有笑,把容儿的手轻拍一下:“你啊,才多大的人,就晓得长大嫁人了?我这回挑了披百蝶穿花的银红料子,想着做件外衫穿。”

容儿顿时高兴起来,抱住锦儿的胳膊:“就晓得锦儿姐姐你最好了。锦儿姐姐,我娘那日说,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锦儿姐姐,你还没有定亲的,不如你嫁给我哥哥,做我嫂嫂。”

“你这孩子,怎么老说傻话呢?”锦儿笑着捏下容儿的脸,容儿的眉微微一皱就道:“锦儿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哥哥,还是觉得别的什么?”

锦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几声才道:“胡说,这种事,那是小姑娘该说的。你再这样胡说,以后我不理你了。”容儿一双眼转了转,接着就笑了:“锦儿姐姐,你是不是在害羞?我娘说…”

锦儿觉得自己脸已经滚烫,拍一下容儿的手:“姨姨到底教了你些什么?这样胡说八道,等我出去,可要问问姨姨。”容儿拍手:“好啊,我就怕锦儿姐姐你不问你。”

这话让锦儿又打容儿一下:“人家是越大越懂事,你是越大越调皮。”容儿靠上锦儿的肩:“我不是调皮,是我真的想让你做我嫂嫂。”锦儿有些无奈地笑笑:“别说闲话了,继续挑吧。”

又是这样顾左右而言它,容儿叹了口气,继续和锦儿挑起来。

等回家路上,容儿忍不住问绿丫:“娘,锦儿姐姐为什么会这样?”

“每个人想的都不一样的,你想要你锦儿姐姐做嫂嫂的心事,我明白,可是你锦儿姐姐,未必这样想。”绿丫这话有点绕,容儿的眉皱的更紧,接着容儿眼睛一亮:“是不是要哥哥去问问?我晓得了,定是这样。”

“胡说!”绿丫轻斥女儿一声:“那能你哥哥去问?这男女大防,哪是这样轻易的。”容儿被绿丫骂了一句,乖乖闭嘴坐好,可心里还是在转着念头,要悄悄地告诉哥哥,让哥哥去问问。

“容儿,你在胡说什么?我就算对锦儿有意,可婚姻之事,也是要父母之命的,这样去问,不管答不答应,都对锦儿名声不好。”小全哥听到妹妹的提议就皱眉反对。

“父母之命?哎呀哥哥你又不是不晓得,不管是爹娘也好还是石家姨父姨母也好,都很希望这桩婚事能促成,只是秀儿姨姨太疼锦儿姐姐了,怕她不愿意才迟迟没松口。要这样,你不问她不问,大家都不问,就这样拖着。这个闷葫芦什么时候才能打破?”容儿一本正经地解释。

“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你平日瞧些什么书呢?还有,”小全哥还要继续问下去,容儿就伸手捂住他的嘴:“我平日瞧的书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是从你这拿的,并没别的。这些都是我跟娘出门的时候,看戏文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