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哪里温柔了,根本就是强盗逻辑!!

此时此刻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学生活动中心距离造纸系的宿舍还有一段距离。被强行摊派任务的简墨十分绅士风度地说:“师姐,我送你回去吧。”

楼船雪笑了笑,没有拒绝。

只是在回宿舍的路上,她却这样提醒简墨:“最近一段时间你要特别小心。我从一个造纸系的朋友那里听到风声:造纸7801和7802似乎打算联手整治你这个不肯服周的刺头,但是我没能打听到他们具体会用什么手段。但是你应该心里有数,这些比惯坏的孩子们向来是不择手段的,所以,我只能说万事小心——必要的时候我会帮你。”

第36章 消失的声音

接下来几天楼船雪是毫不客气的把简墨使唤得团团转,不但要到学校各个学院去宣传狂欢会精神、说明主题,还要准备狂欢会节目的海报,宣传页,新闻稿,在网站和各种媒体平台上做各种预告、筹备跟进报道,彩排花絮报道等等能够吸睛的文稿编写。此外,他还要协助文体部进行节目的海选、彩排审核,会场布置等,与公关部沟通赞助商的广告怎么植入,费用预算多少,可以用在哪些宣传上…总之是不做不知道,做了之后简墨对薛晓峰和秦思思以前的无私奉献报以无上的感激和崇拜。

然而这么一翻折腾下来,简墨也感觉自己能力被逼出来很多。很多事情以前以为自己根本不可能办到,但实际去面对这种状况会使他整个人都冷静下来:一条一条一项一项,理出思路,做出计划,有条不紊,按序进行。现在他已经可以一边对着节目预选表喊下一个,同时手指在电脑上修改今天交上来的新闻稿;一边校对印刷海报,一边给跟赞助商打电话商量赞助奖品的数量、包装和发放形式;一边指挥灯光师调整追光线路,一边纠正主持人的走位亮相和串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造纸系7801班的宣传,导致简墨“凶名”在外。总之他惯常淡白如水的表情还真唬到了不少不知情的人士。在公认的不好说话的名气之下,居然没有什么人主动找麻烦,申请学生会其他部门的支援时,基本上也都能够获得支持。

这个期间,简墨做的最亮眼一件事情,就是前所未有地公开招募了一批校园志愿者。优先录取本次活动中可能派上用场的专业的优秀学生,许诺给予公开表扬、授予荣誉勋章以及通过学生会麾下的勤工俭学部向名企推荐实习或者就业的资格。

报名学生十分踊跃,以至于简墨不得拨出两天时间筛选志愿者,但挑选出来的学生无一不是各方面的能手。这不但将他自己从最开始的一大堆琐碎繁琐工作中解脱出来,还让整个筹备工作从质量和效率方面上了一个新台阶。写新闻报道的、摄像的、主持的、化妆的、舞台设计的、宣传平面设计的、现场管理的,秩序维护的…无所不有。简墨本来将几个精彩节目的服装各备了百套,作为晚会周边产品交给市场营销的去卖。而这些学生在看到服装后,居然说要不要卖些鲜花、巧克力、饮料和零食,观众可以献花送礼,饮料和零食可以边看边吃,他们可以负责打扫结束后的场地;场地外面还可以设置一个现场评分台,学生们凭一卡通编号可以给非本院节目投票五次,每票一元。

根据宋玉虎这位学生会秘书的初步计算,这场狂欢会大概会成为史上第一次不需要投入反而能够盈利的狂欢会。

好吧,他只是借鉴了一下前世奥运会的做法,也不是首创了。

但在其他人的眼中,元旦狂欢会还没有正式开始,简墨这位学生会的预备新人已经火了,至少在这学生会的一波知情人的眼里是如此。而在一直关注他的薛晓峰等造设系的学生们则一副“我早就知道班长最厉害了哈哈哈”,然后向周围的人低调地炫耀着班长昨天怎么怎么了,今天又怎么怎么了。

除了收获了相关人士的关注和自己本系学生更高的拥戴后,简墨还有几份额外的收获——几封情书。

薛晓峰拿着粉色的信纸在寝室里掐着嗓子细细地念道:“当灯光打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看到的不是台下的观众,而是站在最后面的你,沉默、冷静、专注。虽然隔得很远,但我仍然忍不住在想,你在看的人是不是我…我的心跳得好像要冲出胸膛。”

这个家伙阴阳怪气的强调,听得一向沉默的陈元都笑了。

情书有的是直接夹进他上课时的笔记本里,有的是通过薛晓峰转递的,有的是邮寄来的,还有一份竟然是楼船雪转递的——这让他当时感觉非常尴尬。

“没想到你的魅力这么大,我这个师妹平常可是很矜持的,好多男生追都无动于衷。”楼船雪调侃道。

最近忙着跟齐眉谈恋爱的欧阳居然隔着一个学院都听说了这些消息,特地约他在简要的咖啡厅里见面,打探他到底看中了哪个妹子。

简要更是兴致勃勃:“少爷要找什么样的女朋友呢?”

简墨心想,欧阳八卦也就算了,简要你这么着急给自己找个妈么?一边吐槽,一边脑海却浮现出一头黑色长发,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这个女孩最近简墨接连见过好几次,名字叫陆明明,是中文系二年级生。然而见面的场所却不再是图书馆,是在这次狂欢会的节目彩排现场。两个人没有单独说过话,但是简墨对她的印象却很深,不仅仅因为她的舞蹈跳得不错。

昨天下午彩排全部结束,原本早该离开的陆明明却在活动中心大楼门口与一个男生拉拉扯扯起来。陆明明似乎不想理会男生,甩手要走,男生见状失去耐心,面孔一下子变得狰狞,挥手就给了她响亮的一耳光,被正向外走的简墨撞了个正着。

陆明明捂着脸坐在地上,长长的头发遮住了面孔,半天都没有起身。

简墨停了脚步看了看面色涨红的男生,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陆明明一眼,微微皱了下眉头,但什么也没有说,径直从两个人中间走了过去,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本来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今天商务下课后却又遇见了陆明明。她一个人在教室外等他,脸上擦了很厚的粉。简墨猜想昨天那一耳光大概太重了。

“有什么事情吗?”简墨问。

“能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说话吗?”陆明明垂着头说,声音柔柔的,很好听。

简墨看了一眼附近,教室外这条路的另一部就是围墙,发生了什么能够被一眼看见却无法听见。他侧了侧头:“那边可以吗?”

陆明明望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两人一起走了过去,简墨站定,开口:“现在可以说了吧。”

“谢组长,我大概要退出这次节目表演了。”陆明明充满歉意地望着简墨,水盈盈的眼睛黑白分明。简墨这才发现她的皮肤很白,称着黑色的头发,居然有一种晶莹剔透的玉质感。

“原因…你昨天…也看到了。我——”她咬着嘴唇,声音里充满委屈和不甘。

简墨打断了她继续找理由:“有人可以顶替你吗?”

陆明明猛得怔住了,仿佛没有料想到简墨会给出这样的回应:“我——”

简墨淡漠的表情一成不变:“你们系的节目是集体舞。如果你上不了的话,那就赶快换一个人顶替。距离正式演出还有五天,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的最后一次彩排如果你们无法通过审核的话,就取消节目。”

陆明明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慌:“那怎么可以,这个节目我们排了很久了!”

“参与彩排的人都排了很久。”简墨并没有心软,“机会对于每个人都是均等的。除了已经上节目单的二十三个正式节目外,我手上还有五个备选。他们的质量如何,我想你也看得很清楚。如果你不想因为个人原因影响你们系节目选拔的话,最好早做准备,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找我。”

陆明明大大的眼睛里水雾渐起,她有些哽咽地说:“我知道了,谢组长。”

简墨见她说完,转身欲离开,却听见陆明明在背后又喊道:“组长,等等。”

他不耐烦回头:“还有什么事情?”

突然一个温软的身体就扑到他的怀里,一双手紧紧抱着他:“我喜欢你,谢首。从我在图书馆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我听说过好多你的事情,你为同寝室的同学出头,你带头痛打嚣张跋扈的造纸系学生…直到这一段时间,每次彩排我忍不住偷看你,看你坐在那里认真又专注的审核节目,分配工作,我觉得自己就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

简墨低头看着那一头秀发,对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挣脱开这个女孩子的拥抱感觉到有些不解:难道他也到了为女孩子放弃原则的发情期了?要像欧阳那样说些肉麻兮兮的情话然后甘之如饴的受对方驱使吗?或者如同一对连体婴儿一样除了睡觉洗澡整天都粘在一起,你喂我一口饭,我喂你一口汤?

额,怎么感觉有些奇怪呢,这不太像自己会做的事情吧。不过这些貌似都是谈恋爱都要做的事情吧。要不要以后一项一项学起来呢——说起来陆明明确实一个很漂亮很惹人怜爱的女孩子,他如果觉得不忍心拒绝,应该也属于正常现象。也许他应该庆祝一下自己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证明他青春期发育得很正常。

简墨伸出一只手,想要抚摸一下陆明明的长头发。手一抬起,眼前的视界却逐渐模糊起来。远处的围墙、围墙外的高楼都变成了大片大片的深灰浅灰色,接着跟大树的绿色溶到一起,仿佛被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辨不清。耳边的声音先是变大了一些,接着很快安静了下来,如同面朝喧闹大街的窗户一下被关了起来,寂寥得让人觉得有些担心空气都不会振动了。

他唯一能够看到,是陆明明伏在自己怀里,但耳朵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突发急症了?好像没有听说过有人十几岁就中风了的吧?简墨有些迟钝地想,抬起的手按住自己额头,想要揉一揉,揉一揉揉一揉…

“阿首,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呢?”

一瞬间,声音全部回来了。

墙外来往学生的说话声脚步声,小车的鸣笛声、小贩的叫卖声、鸟叫声以及微弱的风声。

视线也同时清晰起来了。他看见自己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薛晓峰在距离自己几步之外的地方,单肩背包,好奇地望着他。

冷汗顷刻浸透了后背。

第37章 需要被解释的小纸团

薛晓峰说自己回答完同学问题后就出来找他了。树下只看见了他一个人,周围二三十米内都没有别人。当时觉得他的状态有点奇怪,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他才边喊边走了过来。

难道自己在教室门口看见的陆明明是幻觉?他实际上是一个人跑到围墙旁的树下,然后和一个幻想中的人物对话——还臆想对方向自己告白了?

简墨下意识摇摇头,握着杯柄的手紧了紧:陆明明应该确实来找过他,也跟他说过可能退出节目的事情。但是在自己准备离开的时候陆明明再次叫住他,这一次他所感受的情景恐怕就开始不对了。

他肯定自己是着了谁的道,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着的道?这和陆明明有没有关系?对方又为什么要给他设陷阱?如果不是薛晓峰及时叫醒自己,最后会发生事情——以及那一刻,为什么他会认为自己“应该”会喜欢陆明明?

“少爷,您怎么了?”发现简墨神色不对,简要立刻提起警惕。

简墨把自己这段的经历说了一边,欧阳和简要听完面面相觑。

“少爷,您要小心这个女生!!”简要快速判断,“就算不是这个陆明明对您出的手,也有九成可能她与此事脱不了关系。哪里有那多的巧合,图书馆里她天天坐您旁边,被人打也正好被您撞见,现在和她独处你还差点出了事——以后与她见面,您最好身边带上一个人。虽然从目前看来,他们的手段也许不能或者不便在人多的释放施展,但是也不排除他们采取其他的手法对您不利!”

欧阳想了想:“既然你们那里招志愿者,这段时间我去给你做助理吧。上课的时候你有同学在一起无妨,平常就由我跟着你。应该不会让人起疑。”

要不要这么严重啊,吃一堑长一智,他才不会明知道会倒霉还要和陆明明接触呢!简墨正要拒绝,却被简要一瞪眼闭了嘴:“少爷,如果你不愿意让欧阳跟着你,那就由我亲自跟着你。”

这次的节目都是从全校各院系报上的节目中海选出来的,质量可谓不俗。而节目单上唯一没有经过审核就列入的,是造纸班的小话剧。简墨问起楼船雪的时候,她回答这是每年的惯例,不用管它。

这算是特权阶级的特殊待遇吗?

简墨没有深究下去。一个节目而已,就算是搞砸了他手上还有五个备选。虽然不喜欢造纸系的作风,但他是还没有到为了个人好恶,在没有遭遇任何恶意的情况下就主动去挑刺攻击谁的。

反倒是楼船雪,诧异地问他“不想知道为什么”。简墨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楼船雪大概猜到简墨心里在想什么,主动解释道:“和你想的不一样。到时候你就知道。”

撩起别人的好奇心却又不肯负责任真是太可恶了。简墨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恶狠狠地啦上背包拉链。

欧阳靠了过来,向外面抬抬下巴,小声道:“是那个女生嘛?”

简墨扫了一眼窗外走过的一群女生。

其中一个头发长长,肤色雪白的女生垂着眼帘,在女生与女生的缝隙间默默地走着:淡黄色的围巾流苏在腰间有节奏的摇曳,仿佛春日里的稚柳垂条。她就这么默默走过一扇窗户,一扇窗户,又一扇窗户…姿势始终没有变过。

直到路过最后的门,女生半个身体已经消失在门框的那一瞬间,简墨发誓:女生还是那个姿势,只是黑色的眼眸悄然滑了过来,躲在睫毛颤动的眼角后,向这边长长地望了一眼。

“这一眼,只有0.07秒,却极为漫长。”

简墨脑子莫名其妙地迸出这么一句话。然而下一个0.07秒,他的视线就被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占满了。

欧阳挡在了他和陆明明之间。

简墨怔了一下,瞬间明白欧阳在干什么,顿时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觉冲上脑后:他以为是在给自己挡桃花煞吗?

欧阳走了过去,把门关上,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怎么了?”

“这个女生有问题。”欧阳黑着脸说,“是高级催眠术。我爸妈曾经请人为我训练过很多次,避免做生意的时候被人耍了。没想到有人会用这个来对付你!”

简墨微微张开嘴,随后自嘲道:“真是瞧得起我,居然被一个特造师盯上了。”

“没有搞定?”电话那边说。

何丹咬咬嘴唇:“那个家伙运气太好,两次正进行得顺利的时候就被他的朋友打断了。下次我一定会选个好——”

“还有下次?”电话里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以为是在玩游戏吗?”

何丹连忙说:“下一次一定会成功,我一定会想一个完全之策,保证陆明明催眠的时候不被任何外力干扰,这样谢首一定逃不掉。”

“是吗?”那边讽刺地说,“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信心。”

“我——”

那边不耐烦地打断何丹,声音骤然阴厉:“谢首不是个白痴!一而再而三的出问题,你以为他不会怀疑吗?看在姑妈的份上,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把握不住,以后就给我安分守己,不要搞七搞八。”

何丹又羞又恨,低声说:“我知道了。”

那边掐断了电话。

何丹抬眼森森地看着包厢对面端坐犹如皇后的陆明明,粉色蔻丹在桌子上抓掉了两块。

对于思考谁要对付自己这个问题,简墨觉得这简直就是个坑。

能够写造特级纸人的自然是特造师。就算不是特造师本人,也是与特造师息息相关的人。自己这个学期就揍了造纸7801班所有的男生一顿,而7802的毛小磊也是被他从寝室里轰出去的,两个班加起来四十个人,人人都有嫌疑。如果把范围再扩大一点,整个造纸系四个年级一百六十个人都有嫌疑。

楼船雪早就提醒自己了,7801和7802已经联手准备对付自己了。可这话虽然是好心,可简墨还是忍不住心里有点埋怨:说了跟没说没有什么区别,大海捞针啊。

简要听了欧阳汇报之后没二话,直接跟他要了公关部的电话,说自己决定赞助京华大学的元旦狂欢会。除了优胜者的奖金和奖品外,还包了狂欢会当日所有志愿者的盒饭,晚会结束后再请所有志愿者一次宵夜。

听着欧阳和简要两个人就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安全防卫问题探讨得越来越热烈,比如要求他“最近不要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程,包括薛晓峰、陈元,避免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套出他的动向。”比如“绝对避免与陆明明碰面,见到马上找理由离开,至少保持十米距离。”等等,简墨一个人无聊地拿着笔在草稿纸上胡乱涂画,不知道怎的,回想起自己握着轻音的肩膀求他救简要的情形。

什么时候他才能够让简要不那么操心的,什么时候他才能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什么时候他才会不用缩头藏脑隐姓埋名的生活,什么时候他才有足够的底气正大光明地走在大街上,不用担心谁会突然给自己下个套、挖个坑?

简墨望着手中的笔:他的魂力波动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呢?

狂欢会前两日是节前的最后一场期末测试:《造纸简史》

简墨所在的造设7803班已经考完了七门。薛晓峰和秦思思都很佩服他:狂欢会的筹备期间他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复习,但在考后表现出来的气定神闲——且不说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就足够让两人羡慕了。

对于这门一开学教材就被简墨当成小说看的科目,就算不用复习照样下笔如飞。他很快就翻到了试卷的最后一页。

这是一道简答题,二十分。

“第一次纸人战争结束后,纸人与原人的比例下降到1.4比10。然而从战后第二年起,这个比例就开始急速上升,请问是什么导致这一现象?针对这一现象,政府采取了那些措施,效果又如何?是什么导致了第二次纸人战争的爆发,与第一次纸人战争相比有什么不同,最终产生了怎样的结果?”

水芯笔在五指上打了个转,简墨正要下笔,突然有什么东西轻轻打在腿上,然后弹开。

他低头一看,一个小纸团在他的脚旁静静卧着。

还没等他脑子里冒出什么想法,一只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猝不及防地将他从座位上拽起来——监考老师指着地上的纸团,恶形恶状地说:“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第38章 作弊?

简墨看了一眼纸团,心中澄亮:“不是我扔的。”

监考老师笑了:“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扔的,我只是想知道它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弯腰捡起纸条打开,眯着眼睛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玩这一手,你当老师都是瞎子。”

“我不明白老师是什么意思?”简墨抬起眉毛。

考场里所有人都放下的笔,看着监考老师与他:造纸系学生摆明了看好戏的表情,造设系的学生则一脸忧色。

“跟我装傻是吧?”监考老师板起脸,“装傻也没有用!作弊的证据就在这里,你是赖不掉的。你的考试资格被取消了!现在给我出去!!”说着,就来拉简墨的胳膊。

真是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简墨心想,这戏演得也真是太投入了。斜撇一眼,监考老师身边一只淡淡的蓝色光点。不是纸人,看亮度也不是天赋者——难道是造设系的老师?

造纸简史是造纸系和造设系共有的课程,因此考试也被安排在一起。只是考场内座位是被刻意打散,每个人的前后左右基本都是别班的学生。从来不会主动关注别班人与事的简墨根本不会发现,在造纸系与造设系人数为1:3的巨大悬殊下,他身边的四个人居然全部都是造纸系的学生。

监考的老师为了公平公正起见,则是造纸系和造设系各一名。虽然认不全造纸系和造设系所有的老师,但是从魂力波动的亮度上判断,抓他“作弊”的应该是造设系的监考老师无疑——简墨的眼神立刻就冷了,这位造设系的老师看来立场是完全倒向,不,是他的人格已经完全卖给某个造纸系的人。

“老师这么着急给我捏造个作弊的罪名,是不是太猴急了一点?”简墨抓起自己的卷子,闪身到数米之外,望着这位监考老师悠悠地说。

“捏造?物证就在这里,你敢否认?”监考老师扬着纸条,一派眼不容沙的气势义正言辞地说。但简墨还是发现他眼底掩饰不住的一抹得意和笃定,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从地上捡起纸团的是老师你,打开看纸团的也是老师你,信口胡言乱语的还是老师你。我除了考试之外什么都没有做啊,请老师慎言慎行。”简墨警告。

监考老师岂会将一个小小学生的警告放在心上,冷哼一声:“如果不是你作弊,为什么写着答案的纸团会扔到你的脚下?你只不过来不及捡起来就先被我发现了!”

“老师,您是教书育人的还是写推理小说的?”简墨嘲弄地看着他,“你判断一件事情原来是根据自己的想象力和主观推测而不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吗?捡个纸团就能指正我作弊,那如果捡到菜刀岂不是能指正我杀人了——因为有人扔了把菜刀在我脚边所以我肯定想杀人,只因为您先把菜刀捡起来了,所以我来不及捡起可以杀人的菜刀?按照您的逻辑,一定解释的通!”

所有的造设系学生都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哄笑,他们可没有造纸系学生那样需要为了立场憋着笑意。简墨在造设系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监考老师心中微生惶然,他没有想到简墨居然在学生中有这么强的影响力。以前的造设系学生虽然都对造纸系恨得牙痒,但因为彼此之间都是竞争的关系,所以并不团结。偶尔有几个热血的出头鸟,常常刚出头就被他们轻而易举的打得灰头土脸。只需要随手使一两个小招就能让没有任何助力和支援的对方乖乖就范或者心灰意冷。突然间面对这么多学生的起哄,监考老师也有些措手不及,顿时面色赤红,口中嚅嗫道:“你少胡搅蛮缠。事实就是这样,你绝对逃不过去的。”

“事实是怎样的?您能不能重复一遍?”简墨讥笑道。

这时,冷眼旁观的另一位监考老师大概觉得情势有一边倒趋势,方才踱了过来:“每届像你这样的学生多的是,嘴皮子一个个耍得顺溜得很,可一碰到真架势就软了。你以为凭你三二句话就可以安然脱身?呵,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岂不知你这种学生在老师眼里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你大可以试试,闹到考务处去!看大家是信你一个学生的,还是信我们两个监考老师的?”说了那么长一段,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意思就是“说是你就是你,不是你也是你”。

简墨简直要被气乐了,特么无耻真的没有一个下限,信口雌黄栽赃嫁祸的事干起来连一块遮羞布都不盖的。

这次造纸系的学生笑了:“谢首,你就承认了吧。别挣扎了!“

“就是啊,做了还不敢当——对了,你本来就是这种人!活该,这会被捉了个现行吧?”

现在的造设系学生怎么会干看着自己人被欺负,立刻有人回答:“谢首没有作弊让他怎么承认!根本是你们故意给他设的圈套,随便扔个纸团就可以诬赖别人作弊,太无耻了!”

“就是就是,班长怎么做作弊,他才不是这种人!”

两个系的学生干脆都放下笔,你一句我一句针锋相对理不容人,教室顶几乎要被吵翻过来。

秦思思更绝,她干脆在草稿纸上写了一句话,随手一揉,扔到一个造纸系学生的脚下,接着一手抓着那学生的衣襟一把拖到老师面前晃悠:“老师,这个学生的脚下也有纸团,他作弊!”

造设系的学生见状都有样学样,扔个纸团到造纸系学生桌子旁边…造纸系的也恼了,纷纷写了纸团回扔过去。

考场一下子变成了纸团乱站的战场,丝毫没有严肃紧张的气氛。

“哈————”突然造纸系老师一声大喝,学生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造设系老师面无表情道:“你们以为考场是什么地方,由你们胡闹!?谢首,你不是不服气吗?有胆量的话,跟我一起去院长办公室走一趟,看到底最后院长怎么判定?”这话说得似乎很公平公道,可众口烁金积毁销骨。更何况是老师指摘学生的不是,简墨如果真去怕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薛晓峰毫不服气站了出来:“没有根据就胡说八道,班长根本用不着作弊,他——”

“当然,因为他有你这个好朋友给他扔纸团。”造设系的监考老师打断了他的话,笑得意味深长。

造设7803系学生的肺快气炸了:诬赖班长一个人还不够,还要带上他们副班长?

“你怎么不说7803班所有人都在给我传纸条?”简墨表情阴沉反问。他一个人就算了,怎么还扯上薛晓峰。

“也许事实正如你说的,不过我只抓到这一个,那就是这一个。按照学校的考场纪律规定,考试作弊被捉,取消作弊者和协助作弊者双方的考试资格并记过一次。另外听说你还准备申请进入学生会?很遗憾,学生会是不会录用有品行污点的学生的。”监考老师站到门口,狞笑着催促道,“走吧两位,去见院长办公室吧。”

薛晓峰几次欲开口,都被简墨用眼神制止了。

两位监考老师七嘴八舌地将简墨在考场的表现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次,然后对院长道:“这种不良之风一定要严肃处理,院长。”

简墨是第一次见到院长。对于一学期见过系主任也不超过三次的他来说也不算奇怪。造纸学院院长是一个看上去很随和的中年人,穿着并不显威严。如果旁人不说,简墨大概会以为他是某个报摊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戴着老花眼镜翻杂志的大叔。

“谢首,你有什么要说的吗?”院长看着简墨。他直觉眼前一直沉默的少年并不是这两位监考老师目前所以为的可以搓圆揉扁的软柿子。少年在学生会不过三周的时间就混得风生水起,上上下下对他赞不绝口。连一向轻易不评价人的学生会主席丁一卓都当面承认“谢首此人未来可期”。

“在我说话之前,我希望我的系主任能够参与。”简墨要求。

不信任自己能够给他一个公平的判断吗,院长心中暗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个少年还以前还没有见过自己一次呢,怎么谈得上信任?

“好吧。去把隔壁的老石喊过来。”院长说。

两个监考老师有些不安地对看一眼,显然那对于造设系的系主任心怀畏惧。但院长已经下了指示,他们也不能拒绝。

“咦,谢首,你怎么在这里?我记得你们班今天下午不是有一场考试吗?”石正源进门看见这么一群人,奇怪地发问。

两个监考老师都不说话。院长笑了:“怎么,刚刚不是一个两个说要严肃处理吗?正好谢首的系主任也来了,你们正好反应一下嘛!”

石正源闻言知意,不悦地看向两个监考老师。

两人无法,只好硬着头皮把事情过程讲了一边。话没说完,石正源就暴跳如雷:“放屁!我的学生会做这种事情?”

院长咳了两声。

石正源瞟了院长一眼,有些嫌弃地改口道:“别人我不敢保证,谢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再说你们也只是看到谢首脚边有个纸团,这并不能证明他就作弊了。”

“可是我看见这位同学给他扔过去的。”造设系的监考老师讪讪地提醒。

“那纸团根本不是我扔的!”薛晓峰立刻大声申辩。

“可上面就是你的字迹!”造纸系的监考老师说,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不信我们可以核对一下?”

他的神态颇为肆无忌惮,显然不惧任何人查。连薛晓峰此刻在想,那张纸条上的字恐怕真的与自己一模一样。看来无论是简墨周边座位的安排,莫名飞来的纸团,纸团上面的字迹,亦或是监考老师的人选是早就已经被人暗中安排周全,只为猎物落网的这一刻。

石正源和院长此刻的表情都有些不悦,薛晓峰能够想到的他们自然也能想得到。只是两人想得更深远一些:能把这些细节安排得如此妥当,彼此配合又这般娴熟,显然他们干这么勾当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被他们用这种即便明知道有问题却又很难揪出错处的手法陷害成功的造设系学生,又不知道已经几何了?造设系内部更是问题重重,否则薛晓峰的字迹还有这个看不清楚字迹立场的造设系老师又如何解释了?

简墨突然插入一句:“你怎么知道上面就是薛晓峰的字迹,而不其他人的?从你捡起纸团的那一刻起道现在,你从来都没有拿它和薛晓峰的字对过。你也不是造设系的老师,根本不可能见过薛晓峰的字,更不谈认出他的字迹。”

“纸团就是从他那里扔过来的,当然是他的字迹!”造纸系监考老师理所当然地说。

“你肯定是看错了,不可能是薛晓峰扔的。”简墨说。

“我绝对没有看错,就是他扔。”对方斩钉截铁咬死。

“你确定?”

“当然确定。”造纸系监考老师觉得简墨肯定是黔驴技穷了,脸上露出淡淡的胜利笑容。

简墨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他对待看不爽的人向来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奉还”的原则。可现在看来,后半句还是换成“人若犯我斩草除根”比较霸气。有的人就是属沙袋的,欠揍。

他把头转向早就忍不住了的薛晓峰。

从进办公室一直被简墨用眼神制止的薛晓峰终于能够开口把憋了半天的话倒出来了:“院长,那个纸团绝对不是我扔的!我明知道班长能把整本《造纸简史》都背下来,干嘛还要帮他作弊?就算要作弊,也是班长扔纸团给我吧?”

第39章 第二次纸人战争

昨天晚上当薛晓峰陈元还在拿着《造纸简史》在做最后的温习,简墨已经因为最近忙得事情太多早早爬上床,准备睡觉。

薛晓峰见多了简墨这种“考前绝不抱佛脚”的行为,深感不爽,硬是拖他起来背重点。

刚从学生会回来的简墨晕乎乎抱着被子就往枕头上倒:“什么重点,整本书我都背得出来,要背什么重点。”

薛晓峰自然不信,拿着教材考他,后来陈元也加入了。两个人把一本《造纸简史》颠来倒去的提问竟然没有一个问题能够难住他,连最难记的各种历史事件发生的日期都没有答错。

“第一次纸人战争结束后,原人们开始大规模的灾后重建工作。然而经过这一场战争,原人伤亡巨大,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每个家庭的青壮年。可以说,这一场战争中,纸人虽然失败了,但原人也没有讨到好,两败俱伤。为了满足巨大的社会需求,许多大型财团和企业机构都萌生了重新造纸的念头。但是刚刚才受到纸人带来的巨大创伤,谁都不敢轻举妄动,避免引火**。但事在人为,很快他们就一起走进了政府的议事大厅,提出了一个造纸管理方案。

政府设立造纸管理局,负责监督与引导与造纸相关的人、事、组织,并制定造纸管理法律法规规范造纸行为;设立诞生纸档案局,负责收录、保管和销毁诞生纸,任何个人、家庭、组织,都不得收藏、销毁诞生纸,并制定相应法律法规,保证纸人在没有给原人造成重大伤害前,诞生纸保管在一个中立机构手中,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5728年,造纸管理局和诞生纸档案局两者成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分别颁布《造纸管理法》和《诞生纸管理条例》,在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之后,造纸纪元开始以来的第二次大规模造纸时代。

5735年,造纸管理局实行造纸配额制。没有获得配额的个人和组织无权造纸,以此严格控制高速的纸人速度,避免纸原比例再次失控。

5736年,造纸管理局建立造纸师认证及登记制度。没有通过造纸师认证和登记的个人没有资格从事造纸工作,否则视为非法造纸,将给予重罚。所有拥有造纸师岗位的组织、单位不得雇佣未接受认证和登记的造纸师,违者给予重罚。

5737年,造纸管理局通过了造纸工具生产制造管理法,禁止私人制造、运输、贩卖造纸工具,以避免为屡禁不止的非法造纸提供工具。违者给予重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