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邓连川的脸在第23分钟时已经呈现出死灰,满头汗水沾湿了他的头发,看上去无比狼狈。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人想要看他了。

台上的加速测试还在进行,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没有叫停——连审理员也没有。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谢首的魂笔上,等待这支魂笔到底什么时候会突破35℃这个关卡:26分钟,30.3℃;27分钟,31.2℃;28分钟,33.0℃;29分钟,34.5℃;29分06秒,35℃。

“很好。”跟着二号审理员一起来的质量检核员大概是个技术狂,完全忘记了此刻自己是在审理会上,手舞足蹈地对周围的人说,“这种耐热水准在制式魂笔设计中已经很少见了:能达到27分钟都算是质量优良的,29分钟以上是万里挑一啊!倒是谁做的啊?”

二号审理员好歹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将很快安抚住质量检核员,将他和他的器材送出场去。

这个时候,大家终于把思路导回了正体。

一号审理员转向邓连川:“对份检核结果,你又有什么解释?”

邓连川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没有说出口。他可以依旧坚持那份设计方案是自己,但是作为方案真正的设计者,如果魂笔的积热问题都不能达标的话,那只能说明他的能力实在是很渣。拿着一支有问题的魂笔来参加比赛,这是怎样的一种居心的,是藐视赛方呢,还是指望能够浑水摸鱼呢?

要么承认自己抄袭,要么承认自己能力渣,二选一。

这时简墨方才开口,依旧是不温不火的声音:“当我设计好导流图的后,首先考虑到笔芯的制作材料中也包括你的魂笔中所使用的高桑木。高桑木的散热性高,抗腐蚀性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是如同今天一样,我在测试的时候发现这种导流图的产热能力比我预估的还要高出很多。因此我放弃了高桑木,选择了其他几种散热性更好的材料,然而最终测试结果除了花雕木勉强达到了25分26秒,其他的都失败了。”

“后来我想从材料上入手可能已经没有用了,所以我考虑通过溶液处理来提高笔芯的散热性。先后三次,我测试总共五十七种材料,最后最让我满意的反而是本身散热特性并不算出色的龙芯木,但是它与我所调制的溶液匹配度最高的一种。”

简墨转头向简要,简要微笑着递给他一只厚厚的资料袋和一只盒子。早就为这一天做好的准备的简要自然在出门的时候就带齐了今天所需要的所有资料和物品。

“这本资料袋里包含这五十七种材料所制的魂笔基础三项的数据以及龙芯木制作的魂笔的二十四项质量检测的数据。盒子里是我曾经测试过了五十七支魂笔,可以作为我提供的证据。”简要道。

一边是为了得到最佳设计方案制作了五十七支魂笔以及厚达寸许测试表单,一边是拿着基础三项都没有做过的参赛作品,不说他们各自的实际水平如何,单谈这种对待自己作品的态度,两者就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如果邓连川是真正的魂笔设计者,他怎么会连基础三项的测试都不做?一个新设计出来的魂笔毕竟进行质量检测,这是造设系学生大二都知道的基本原则,更不用说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魂笔制造师。

到底谁是真正的设计者,不言而喻。

简墨向邓连川道:“我本来以为你拿到我的设计方案多少会检测一下,只要哪怕你检测一次就会知道高桑木是不可能达到合格的。不过就算你检测过了,我也自信你无法赢过我,因为溶液的配方你是不知道的。更何况我的设计方案是在比赛前一周才交到学校,你没有那么多时间挑选出最好的笔芯材料。”

“刚刚我查看你魂笔的时候,很是失望——连基础三项测试你都不做,居然直接把魂笔交上来,你是对自己太有自信,还是对我太有自信了?”

他用这种平淡的口吻反问邓连川,本来是玩笑的一句话,却根本听不出来玩笑的味道。在众人耳中,这更像是一句学问严谨的前辈质问心态浮躁的晚辈的话语。

邓连川在简墨的质问下,面色越发灰白:自己输了,这是事实。但是他有些迷惑的是自己内心为什么一点怨恨都没有?自己并不算一个心胸宽广的人,阴谋败露迁怒他人也是很容易发生的心理变化。但是莫名的,他只是从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身上感觉到一种压力,一种高山仰止的…敬畏?

这种感觉——是少年开始检查自己魂笔时一板一眼带上手套和口罩的死板态度?还是少年表现出来的娴熟的动作和专注的眼神?是少年整个过程中云淡风轻的表情,还是耐久测试中对方惊艳的数据——亦或是代表最后致命一击的五十七分测试报告?

当少年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邓连川明白了,是因为他早已经察觉到对方实际上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一个层次上比较,换而言之,就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对方对于魂笔制作那种严谨认真到近乎苛刻的态度,在他的一言一行中无声无息透露出来,不知不觉的影响了周围的人。对于认真的人,任何人不管愿意承认还是不承认,都会直觉地敬佩或者敬畏,因为自己做不到。因此,虽然是敌人,虽然邓连川为了达到目的,不断地表现出各种鄙视和不屑,但是内心也隐隐折服在这少年的态度之下。

“邓连川,是否承认这次参赛作品的设计方案并非出自你本人之手?”一号审理员问。

邓连川一言不发。

一号审理员又警告几句依旧没有得到回答后,便作罢,他心里也很清楚,既然邓连川是有意陷害,而双方当事人之前又没有任何牵扯,这次事件显然还有一个幕后主使人。邓连川闭口不言,显然是不愿意透露这位罪魁祸首。事情到了这个层面,已经不是一个审理会能够处理的了、

想到这里,一号审理员决定从另外一个地方突破:“谢首,你的作品是一周前交到学校的。当时你的作品是交给谁了?”作为一个以学生身份参加比赛的选手,与自由的社会选手不同,学校提前为参赛选手的作品把关虽然有些参谋嫌疑,但是大家几乎都是这么做,也就成了心照不宣的成规。

简墨将目光转向旁听席:“交给了我的老师,石正源。”

这时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石正源身上:只见他的目光闪烁不停,微微颤动的肩膀显示了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宁。

在勉强扯出一个苦笑后,石正源缓缓道:“谢首的作品确实在一周前交给我了。作为他的老师,了解他的参赛作品情况,也是职责之一吧。只是——”他摆出一个不安和迷惑的表情,“我把谢首的作品是锁在办公室的保险柜中,除了我自己外,一般不会有其他人能够接触的到。”

大家面面相觑,心里不约而同地想:难道是邓连川幕后的主使人找了个偷窃高手从石正源的保险箱中偷出了那份设计方案?

不!不对,好像有那个环节由问题?

邓连川用高桑木制作魂笔显然得到的是一个错误的设计方案,或者说是谢首已经弃之不用的作废方案。而这种方案却是保存在石正源的保险柜里的。到底是谢首本身交上去的就是一个作废的方案,还是石正源故意将正确的方案调换成错误的设计方案然后放置在保险柜里?

如果是石正源后来故意调换了设计方案,那么石正源应该早就知道这份方案会被人偷走?可是他的言谈中完全没有提到这一点。

如果谢首本身交上去的就是一个作废的方案,那他为什么要向自己老师上交这么一个方案?石正源就算原本是不知情的,那么现在也应该知道了。自己的学生刻意隐瞒这样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不小心拿错了,还是对石正源的不信任?前者可能性太小,后者的话,这师徒两人的关系可就值得玩味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在简墨和石正源身上打转,此刻开始,审理会的主角之一从邓连川变成了石正源。

“谢首,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石正源望着简墨,表情像是在强忍着某种难过和伤心。

简墨表情让众人失望的依旧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他看着石正源道:“你是否还记得,在我上交设计方案的前一天,我曾经去找过你。”

“记得,当时你说设计方案还待完善,第二天再交来。”

“其实那一天我身上带了最终设计方案,上面的笔芯材料标注的是:处理龙芯木。但是当我看到你后,我就改变了注意,告诉你方案第二再来交。”简墨望着石正源,毫不在意地说。

“你——为什么?”石正源瞪大了眼睛,但实际上细心的人就会发现,他的眼睛里并没有丝毫好奇和气愤,只有恐惧和颤栗。

“为什么?”简墨忽然笑了,这是他进入会场后第一次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你问我为什么?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吗?我为什么要将自己辛苦设计出来的设计方案交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一个突然出现在我老师办公室,顶着我老师的面孔,伪装我老师的陌生人——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到底是谁呢?”

第128章

一架国际航班在B市的机场缓缓降落。

二十分钟后,跟随着人流走出来的一个淡黄色头发的长腿年轻人站机场外下一辆出租车,用标准的普通话对司机道:“去京华大学。”

司机感叹道:“您的汉语说的很标准。”

年轻人微笑道:“谢谢。”他随意地回答,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手机,用黑色的屏幕对着窗外晃了晃:光滑的屏幕上映着一辆白色的轿车正紧跟不舍。他挑了挑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并不以为意,反而打开屏幕锁,玩起小游戏来。

两个小时后,淡黄色头发的年轻人付了车费,从车里钻了出来,端详了一下面前的京华大学,然后迈步走向校门。

从机场门口开始就跟着他的白色轿车却不见了踪影。

年轻人向岗亭的门卫打听了造纸学院的位置后,坐上校内小电瓶车,二十分钟在目的地停了下来。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彬彬有礼地拦住两名女生:“请问你们知道造设系男生宿舍怎么走吗?”

年轻人俊逸的外表和温柔的声音让两位女生脸色羞红不已,忙不迭给他指了方向,又热情的问道:“您是找谁吗?我们也是造设系的学生,不知道能不能够帮上忙?”

“谢谢!”年轻人道,“我朋友托我给造设系7803班的谢首带件东西,你们认识他吗?”

此刻在点睛纸笔的小会议室的简墨并不知道自己有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此刻他只是看着旁听席上的“石正源”,等待他的回答。

坐在“石正源”旁边的谭校长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道:“谢首,你为什么这么说?他不是你老师又是谁?”

李铭扫了一眼谭校长,微微眯起了眼睛,一言不发。

谭校长转向李铭:“老李,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你是不是早知道什么?”

李铭冷笑道:“谭长秋,你说我早知道什么了?”

谭校长大概从来没有被自己的院长这样在公开场合甩过脸子,神色显得有些惊疑不定,嘴角蠕动几下,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时“石正源”却似乎已经冷静下来,嘴角还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缓缓道:“谢首,你凭什么说我不是石正源?”

简墨的目光与他短兵相接:“除了外表和声音,你哪一点像我老师?我的老师绝对不会在我几天没有去学校后还笑着给我端茶倒水的,也不会在我提到两位造设系学生请假回家后好不关心的。”

这时,侧门轰得打开了,一个声音高高扬起:“说得好!亏我没有白教你!”

众人一回头,顿时惊了:另一个石正源大步从侧门走了进来,站在简墨旁边,目光如刀,直插旁听席:“如果你是石正源,那我又是谁?”

旁听席上的石正源面色刷得就变了,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手抬起,像是想指着石正源说他才是假的,但是旁人从他抖得厉害的手指上也看出他的惊惧和心虚。

而他身边的谭校长的脸色居然和他一样惨白。

时间回溯到简墨发现石正源有问题的那一天。

“虽然现在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我,可是石主任现在的下落却不明呢。”简墨担忧道。

简要道:“既然是神笔动手的,让万千想办法探探他们现在的藏身之所吧。”

简墨点点头:“我也一起去。我认得他的魂力波动。”

简要知道他是愧疚因为自己的事情带累了石正源,明白不好阻拦,于是道:“你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待着,让无邪给你们传音。”顿了一顿又道,“不用难过了,这也不是你的错。让人在我们眼皮子地下被换走,要说也该是我的失误。”

简墨连忙否认:“有假的石正源在,除非有辨魂师在,谁都很难发觉真正的石主任被掉包了。神笔能够在B市生存这么多年,自然有他们的厉害之处。”

有简墨在外面指点,有无邪递话,有万千神出鬼没的身手和精妙的易容之术,当天夜里石正源就被救了出来。

简墨不知道对方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杀人灭口,但至少石正源或者回来了,这让他的担忧和怒气稍微歇了一歇。不过也算不上高兴,因为脾气倔,石正源在里面也吃了不小亏,虽然没有收到大的伤害,但是被关了这么长时间,身体虚弱自然是不用说,身上还有几处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皮肉伤。

石正源向他描述的事情经过竟然和简墨猜的没有多少差别:谭长秋带着一个陌生的朋友来找他吃饭。恰好他快出院了一个人正闷得慌,便和谭长秋出去了。没想到吃到一半,他就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发现对面坐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而谭长秋扶起全身使不上劲又喉咙也发不出声音的他,一个劲的跟那个“自己”道歉:“老石啊,我不知道这个家伙酒量这么差,还麻烦你帮我抬他上车。”

就这样他被带上车,然后送到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简墨听到这里对谭长秋的不满稍微降低了一点,起码对方对石正源隐瞒了神笔的真正业务,就等于是留下了他的活口。如果他们毫不在乎被石主任发现了他们的秘密,那说明他已经把石主任看成一个死人了。

虎口脱险的石正源怒火冲天,不顾自己身体虚荣,催着简墨去举报那个地方。简墨不好拒绝因为自己而受罪的石主任,又不想打乱计划,于是请来李铭帮忙照顾。哪里想到,还是让石主任跑到这里来。

“谭长秋——”石正源走上旁听席,站在谭校长面前,拉长了声音,双眼圆瞪,怒火滔天,“你对的起我!这么多年的共事,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居然找人假扮我来坑我的学生!!你他娘的什么心思!”

谭校长苍白的脸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全身好像泄气了一般坐在椅子上,颓废地低下头颅,不停的摇。

“石主任,被谭校长坑的,可不止你一个人。”简墨向简要点点头,然后向众人道,“虽然下面发生的事情与这次抄袭事件已经没有直接关系,但是——”

他看见两个旁听者起身正欲离场,顿了一顿,一向淡漠的目光如同出鞘的宝剑,瞬间锋利起来,收割稻谷一样割向整个旁听席:“不要逃避,不要离场,不要假装心脏病突发,或者真的心脏病突发。我今天既然站到了这里,在事情没有解决前,就不打算让和这件事情相关的任何人离开。想让我的倒霉和想看我倒霉的人,都请保持镇定,你们今天坐到这里来,不是我邀请的也不是我逼迫的,都是你们自愿的。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能活。就算是不开心,也请听我把话说完。”

在简墨开始这段话,大家都发现想要立场的人竟然是十二联席的席位造纸师丁之重和他的朋友苏塘,顿时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

如果说从简墨指出“石正源”是假货的时候,大家只是觉得震惊的,那么真正的石正源出现并指出是谭长秋亲自动手劫换自己的时候,大家便觉得事情已经开始戏剧化了,再当简墨明白的摆出“今天老子就不是来应招来洗清自己而是将计就计来报复那些给老子下套的家伙”的阵仗时,离席两人的身份更是完全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包括石正源和李铭。

丁之重笑了笑:“怎么,我朋友身体不舒服,想出去透口气都不行吗?”

简墨望着他:“我不想和你打嘴巴官司,如果你们两人能够从这个会场出去话,那就出去吧。”

丁之重面色一变,伸手去推自己旁边的门,门纹丝不动。又扭动把手,把手丝毫没有反应。他厉声到:“你做什么?”

“做了你能想象到的一切准备工作。”简墨淡淡警告,“注意你的风度,丁之重。十年前你好歹是从连蔚手上拿到十二联席的席位的,别让我觉得我老师太傻。”

“你果然是为连蔚来报复的!”丁之重高傲地抬起头,“可惜连英是自杀,你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你应该庆幸连英是自杀,如果是你或者你身边那位动的手,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简墨反驳道。

这时,侧门又开了,一个年轻人推着一架轮椅走了进来,轮椅上坐着一个双鬓花白的老人。

年轻人向审理员鞠了一躬,又向简墨鞠了一躬,才道:“我叫张代英,这是我的导师张亚。”

旁观席上的人年龄都超过了二十岁,对于十年前B市的那一场十二联席的席位争夺战就算不是记忆犹新至少也都听说过。

因此不过片刻,大家都回忆起的当年导致那场战斗突然中断的事件,连英自杀,连蔚退出。而连英自杀的原因是因为他申请独立实验室不成,反被他的导师拿了成果去写造了一个在该研究方向天赋惊人的纸人,使得连英对前途绝望,最后郁愤了断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阿英是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他一向很尊敬我。但是年轻人总是有自己的抱负和热血的。我劝说过很多次,阿英都没有放弃他的主见,因此便很是生气。那段时间,谭长秋便总是来找我去安慰我,说连英是恃才自傲,因为他的师姐师兄们都没有他这样的才华,所以从来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又说学校的资金也不算充足,如果连英能够继续呆在我的实验室,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后来他开玩笑说,要教训教训这个浮躁的年轻人还不容易,那他的研究报告找个造纸师写个纸人不就成了。有这么个竞争对手在,看他还敢不敢翘辫子…”轮椅上双鬓斑白的张亚声音沙哑地说,突然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这是我有生以来做的后悔的一件事情。我原本只是想让阿英回到我的实验室,但是却没有想到他会走上绝路。我对不起他…”

发出一声低哑的抽泣后,张亚又抬起头,看向旁听席上的谭长秋:“这十年来,谭长秋一直以此事为把柄,逼迫我做这个,做那个,做了一堆让我违心的事情。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但是又没有别的办法,我不想一辈子被这个无耻的混蛋利用,也不想再去害更多无辜的人。所以听说连蔚的学生来到京华后,就让代英偷偷去找他,希望能够在揭发谭长秋的时候出面作证,算是稍微弥补一点我犯下的弥天大错。”

张代英把手放在老人的肩膀上,然后转向简墨,表情诚恳:“老师这么多年一直很愧疚,有时候睡着了还会喊师兄的名字。我知道这话由我来说不恰当,但是老师年纪已经这么大了,就算是判刑,他也做不了几年牢。我希望你们能够原谅他。”

简墨想起前世一本小说的话,便道:“活的时候坏事做尽,就不要指望死的时候心安理得。坏人要都是在临死的时候忏悔两句便可以上天堂,那好人又该去哪里?但是,有权决定的人不是我,而是连蔚,你可以向他请求原谅。”

张代英叹了一口气,轻轻推着轮椅站到一边。

简墨向谭校长道:“谭校长,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谭长秋缓缓抬起头,那张早上还容光焕发的面孔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岁,变得皱纹满布。他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简墨,慢慢笑起来,只是那声音又好像是在哭:“我对不起老石,也对不起连英,对不起连蔚。我老糊涂了,我鬼迷心窍了…”

那声音听起来极为凄惨,让人心里直觉一种嗖嗖的凉。

“真是老糊涂了吗?”简墨打断了他的认罪,“你真只是对不起石正源,连英和连蔚吗?你的妻子呢——你怎么不提提她?”

第129章

谭校长身体一颤,抬起头来。本来疲惫的双眼突然绽放出灼人的锋芒,如同两道企图把对方钉死在墙上的目光紧紧盯着简墨,一字一字从嘴里吐出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提我妻子是什么意思?!”

简墨的目光依旧清澈如水,毫无火光,回答的声音不疾不徐:“我记得关于造纸的禁令中有这么一条:严令禁止以原人为蓝本进行造纸,不论该蓝本是否已经死亡。”

说着,他微微转身,拿起简要递来的一叠厚厚的资料,按着书签取出一册,翻到谋一页:“这是我的人在营救石主任的时候,从他被禁闭的地方搜集来的一些特别的资料。我和我的管家连夜通读,发现了一些有趣的内容。比如这一份——5757年4月13日,项目内容:原人整体克隆。克隆对象:梁小雅。申请人:谭长秋。项目要求:与本人相似度98%以上,一型纸人。费用承担人:谭长秋,造纸师——”

简墨刻意停了一下,抬眼扫了一眼旁听席,看着摸遍了整个会议室的门都无法走出去的两人,连一丝冷笑都欠奉,平淡地念出一个名字,“苏塘。”

被点到名字的苏塘面色如纸。身为地下组织的一员,苏塘本来绝对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但是这一段时间连续无法缓和的头痛让他精辟历经,耐心力和谨慎急剧下降。虽然明知道简墨是刻意针对他,却是完全冷静不下来。他冲着简墨吼道:“你这是污蔑,这是诽谤!我从来不会做违法的事情!!”

丁之重非常后悔今天带苏塘出来,但比起这件事情,令让他心中的预感已经变成不安和震惊的是谢首手上那叠资料——他认得那些资料册的质地和厚度,和苏塘存放在现在的神笔地下工作室里的非常相似。如果谢首不是偶然的打听到某些蛛丝马迹,然后企图诈出真相的话,那么说明谢首已经控制了神笔的工作室,那里面的各种资料,数据,还有已经接下来等待他们完成的订单恐怕都已经落进了这个少年的手中。而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只怕是更多不能见光的事情意义曝光。这段时间他花了太多时间在照顾苏塘身上,以至于疏忽了对工作室安全性的警惕,真是该死!

不,他得想办法离开,他绝对不会在这里认输!

神色阴霾地打量着整个会场,丁之重试图寻找着扳回一局的机会。

简墨面对这位异造师的咆哮连眼皮都没有合一下:“谭校长的夫人是否纸人,我想这是很容易辨别的事情。”

苏塘一甩手,冷哼一声:“就算她是纸人又怎么样?难道是个纸人就一定是我写造的吗?好笑!”

苏塘的否认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事情,简墨并不以为意,仿佛很好商量的说:“那么我就在提供一些证据帮助您回忆起一些事情吧。”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简要已经将一只便携的迷你投影仪放置在审理台上,开始播放一段录像。录像并不算清晰,但反而看的人觉得真实。开始的影像便是一栋普通的大楼,门口车来人往,并没有特殊之处。

然而,有细心人注意到,苏塘在看到这栋楼的时候,眼睛一瞬间就红了,原本只是激愤的表情顿时变成噬人的狼一般凶狠。他的目光似乎黏在了录像上,喉咙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仿佛想要保持镇定,但全身不自觉的颤抖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一分多钟后,大家便看见录像上显示一群人从大楼里冲了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在指挥其他人疏散。当所有人都乘坐计程车快速离开后,镜头也跟着白大褂走过街,显示他将一只手伸入破窗中。大概又是一两分钟,警笛响起,镜头拉远,一群警察从警车里跑了出来,向大楼中冲过去。这个角落的白大褂手一动,大楼内部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白大褂的脸,正是属于苏塘的那张面孔。

“这栋楼你应该不陌生吧?”简墨反问。

苏塘一手抓着旁听席的椅子背,控制着自己身体的抖动。咬牙不语,但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原来就是你”这句话。

丁之重握着他的胳膊,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一点,眉头越拧越紧:苏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崩溃,他好歹也是在B市地下纵横了十多年的异造师,难道今天竟是要被一个小子气死?真是太可笑了。

想到这里,丁之重仰起头,沉声地向简墨道:“谢首,就算要审判,那也必须等到造纸管理局的传票。你把一个身怀重病的人强留在这里,让他受到这样的折磨逼是什么居心呢?难道你非要看到他死了才行?”

场中众人在内心暗骂一声,却没有谁站出来表示什么。

简墨显然没有那么好的修养,被他的义正言辞逗得忍不住笑了一声:“明知道身怀重病还要巴巴地到这里来,你们在跟我开玩笑吗?这个时候想起法律来了,你以为法律是你家养的狗吗,搞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时就一脚踢开,需要保护的时候就牵出来吠两声。我看这位苏先生身体很好,要死估计还得等个几十年。不过希望他马上死的人,我这里到是有一个,未成年,不过既然他强烈要求,我还是让他出来作证。”

这次从侧门进来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一双明亮通透的眼睛特别醒目。

男孩走了进来,双眼细细扫向整个会议室,目光扫到苏塘身上时双眼骤然瞪大,眼眸的光芒如同热油浇上两堆篝火,熊熊燃烧起来。男孩还没有变声的嗓音带着一丝尖锐,指着苏塘,声音如一支利箭猛得插入所有人的耳膜:“就是他!叔叔,就是他要挖我的眼睛!!”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竟然是**器官移植!以在场的人的地位和阅历,病不是没有听过类似的消息。但是真正看见与仅仅只是耳闻,受到的冲击程度却是不同的。如果说只是克隆一个人来取代某个人的身份做坏事,这虽然是犯法,但是至少在伦理范围内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是造出一个人来,从他身上割掉一部分按到另外一个身上,这个已经算是伦理范畴之外的东西了。

丁之重环顾着众人从鄙视慢慢转为惊惧的目光,心道,这都是事情没摊到自己身上无所谓。要那天你们自己生命垂危,需要一个纸人的器官来续命,只怕你们中间有人做得比我们还过分——装模作样!

只是此刻,他却不能把这些想法公开说出来,否则等于间接承认了这些事情都是他们做的。

而苏塘盯着男孩,额头上的青筋爆了起来,好像在看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似乎在责备他不懂得感激自己创造出他。

简墨没等他们再辩解,低头翻开另一册资料本:“…项目:**眼睛移植,申请人:李依云,项目要求:匹配度99%以上的健康眼球。费用承担人:李依云。造纸师——”

丁之重不能再等了,立刻出声打断了他,目光无比严肃的转向周围:“你们就看着他胡闹吗?”这句话是向整个大厅的人说的,“一个还没有从学校毕业的大一学生,一个黄毛小子,竟敢公开对一位成就卓著的异造师胡编乱造,构陷谋害。以为能够捏造出几个所以的证据,就可以陷他人与不义吗?这就是这个社会的现状了吗?在座的都是造纸业的举足轻重的人物——你们就什么话都不说,看着这一场闹剧继续下去吗?”

台上的审理员也觉得今天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预计范围之外,他们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单纯的抄袭案,却没有想到扯出来一大串人物,并且越到最后,身份越显赫。事情原委已经很清楚了。问题根源居然要延伸到十年前,丁之重与连蔚的席位造纸师之争。如今连蔚的学生到了B市,丁之重自然对他多有忌惮,然后用谭校长的妻子是纸人的事情威胁京华大学的谭长秋劫持石正源,接着写造了真正的石正源,企图哄走谢首的设计方案,然后又找个一个小魂笔制造师,彻底毁掉他在魂笔制作一途上的声誉。

三个审理员清楚这位被陷害的对象谢首显然实现已经察觉了对方的举动,也不声张,将计就计,一边救人一边收集证据,最后把对方的阴谋□裸的摊开,狠狠地扇了对方一耳光。

只是比赛处到底不是造纸管理局。他们的惩处能力最多只是公开邓连川抄袭的事实,然后在点睛纸笔论坛内部取消他的所有荣誉和等级。而除开邓连川之外的部分,已经不是抄袭事件的等级,造纸业内部人员的矛盾纠纷属于是造纸管理局的权限范围了。

一号审理员考虑好后正欲说话,却有一个声音自旁听席上响起:“丁先生说的对,就算是苏先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也不是谢首这么一个不知道轻重缓急的小青年可以指摘的。我觉得今天就可以到此为止了,相信比赛方对今天的事情也会有一个很好的处理结果。你说是不是?”

说话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在简墨身上,露出一个得体地笑容,“谢同学,你说师兄说得对不对?”

简墨望了齐伟一副正义凌然的模样,挑了挑眉毛:“我是无所谓,我就担心你不同意。”

齐伟似乎觉得简墨是在有意拖延时间,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你说什么?我有什么不同意的?”

他身边的齐萱低声喝道:“坐下!”

齐伟难得有展示自己声音的机会,哪肯这个时候放弃,根本不管堂姐的阻止,更加大声道:“你到是说个理由给我?”

简墨从善如流地又抽了一本资料册出来,翻到某一页:“…项目:**肝脏移植。申请人:齐萱,项目要求:匹配度99%——”

“等等。”齐伟打断了他:“你说我爷爷移植的肝脏是纸人提供的?”

齐家只有一个人做了肝脏移植手术,这在业内也算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根本无需隐瞒。

简墨不置可否:“资料册上是这样记载的,还有移植双方的照片。”

齐伟转头看向身侧一脸平静但眼中恼色难抑的堂姐:“你让人写造了纸人给爷爷移植?”

齐萱矢口否认:“没有!”

齐伟定定看了自己堂姐两秒,似乎在权衡到底是把这个的得罪自己的小子搞下来划算还是打压一下自己的堂姐傲气划算,最后眼珠一转,还是向简墨嬉笑道:“看!没有这回事。今天你说的事情和齐家无关。齐家从来没有找人写造过什么纸人。哈哈!”

简墨脸上没有一丝失落的情绪,仿佛只是在描述某个事实:“即便是辨魂师也不能分辨被移植的器官是来自原人还是纸人,所以可以矢口否认?”

齐伟笑得无比灿烂。

简墨用一种怜悯的目光打量着两姐弟:“如果我是你,我今天回家会顺路去一趟诞生纸管理所,请一位辩魂师去瞧瞧自己的爷爷——看看他到底只是被换了一个肝脏,还是整个人都被换掉?”

第130章

“你说什么?”齐萱面色惨白,眼神惊悚,如同亲眼看见一只恶鬼从自己身体里长出来一般,极度的恐惧和恐惶从身体内部爆炸开来的,让她全身骨头都感觉软了下来。

在场听懂了简墨这句问话含义的人也都有了与齐萱不差上下的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的——他们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不会是真的吧!第二个念头便是,如果是自己或者自己的亲人做这个手术的话…这特么简直不是不敢想,而是不能想!

你已经违背道德和良知选择了牺牲一个纸人活下来,愧疚又欣喜地期待新生命之路的展开时,而事实是在一针麻醉药过后,只能任由他人宰割自己的身体和生死,你甚至连知道这一切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你等候在手术室外焦急的家人却以为你还正在手术中,以为你在此后会很快康复起来,他们完全不知道你正在被另一个几乎完全一样的人替换。这个人将冠上你的姓名,顶替你的身份,享受你父母的关爱,朋友的关心,伴侣的亲昵,孩子的依恋…你的权势、财产、地位、荣誉统统都被这个人轻而易举地的获得。而你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连一个想念的人都没有。

再善良再圣母的人也不愿意这么消失在世界上吧。

在简墨这句话之前会议室中大多数人虽然觉得事情一环接一环的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但总归还是抱着一种事不关己开心看戏的态度,此刻代入的想一想却是开始觉得这事做得…已经没法用词来形容了:假冒他人设计陷害,会让人觉得危险,但是要防备得当,总会有办法避免,这还在理智的接受范围内;写造纸人进行**移植,让人觉得残忍自私没有人性,可若是为了生存也勉强能够理解吧,这也在感情的接受范围内;但这种以为是去挽救自己生命的时候反而被人轻而易举地被人间蒸发了,就是理智和情感都不能接受的范畴了。要是此举一开,以后谁还敢去医院啊——对了石正源不就进医院后被换的么?!

简墨扫眼过去,心中微微一笑:终于达到今天的目的了。

为什么选择将计就计在这里将这一条潜伏得又深又长的阴谋揭穿?因为简墨和简要分析过后发现,无论他们把抄袭事件闹得多么大,对丁之重和苏塘来说,都不过是毛毛雨。因为十年前的恩怨,伸手去整一个学生,造纸管理局甚至不一定会为此立案。

然而原人克隆,**移植…这些最令人发指的罪行,简墨却不是当事人。既然不是受害者,简墨便无权也“没有动机”顺理成章地去揭露这些罪行,就算他拿到这些罪证,然后交到造纸管理局去,谁知道那里有没有丁之重和苏塘的人呢,谁知道这些势力之间是否会进行利益的互换,让丁之重和苏塘在付出一些代价后就放过他们呢?

只有等机会,等到他有机会亲自参与进去,然后水到聚成,顺理成章的一环牵一环把丁之重和苏塘最深层的罪孽曝光出来,曝光在他们不能控制和轻易影响的那些人面前,让他们无所遁形。到那个时候,不用自己动手,也不用自己的怂恿,自然有人主动会出手整治他们,比如齐家。

让敌人把敌人收拾掉,是多么爽的一件事情啊!简墨惬意地想,脸上却还是一片平静,漠然打量着强装镇定的丁之重和已经接近崩溃的苏塘。今天的事情抖出来,就算齐家自己不查,在场其他势力也会派出人去查探自己所说事情的真伪,反正,总之,无论如何,丁之重和苏塘将会面对无数势力的围攻。

不过在把敌人拖下水的时候,也要做好保护自己的准备。假石正源之所以露陷的那么快,是因为自己是石正源亲近的人,而真假两人的性格差别又比较大,所以解释是对方性格露陷了,这个理由大家都能接受。可齐家家主是简墨一次都没有见过的人,而且和他接触的齐家人对他敌意又深,他总不能莫名其妙地就怀疑人家不是原版货,而且连原人都不是吧。

连蔚说过,除非必要,不要暴露辨魂师的能力,否则常常会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陷入危险中。所以简墨必须把事情前后圆妥帖了才行。

他低头又看了看资料册,继续道:“…造纸师:丁之重。当时我就好奇来着,是十二联席的造纸师亲自动手接的单会是怎样的效果,所以让人去查了下。回来的人告诉我,说齐家家主恢复得很快,就好像没有做过手术一样。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身体已经被肝病折磨到要做移植手术的地步,而一场大手术过后,居然像没做过手术的人一样——这一点让我更加好奇。所以我就找人帮我鉴定了一下,结果——真是出人意料。”

齐萱紧紧咬着下唇,此时此刻,她已经多半相信了这个少年的话,可是刚刚才否认了自己找过苏塘的事情让她无法在这里当面质问苏塘此事的真假。其实,问他们也没有必要,这种事情只有自己亲自找人做鉴定才能放心。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这少年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怎么会在如此骇人的事情上信口开河!齐萱只觉得眼前眩晕,整个人被这种可怕的想法激得几乎不能自已:她不顾禁令为爷爷弄到肝源,可不是为了让人把爷爷换掉——不,如果现在家里的那个人是爷爷的话,那么真正的爷爷去哪里了?难道已经被丁之重当成垃圾处理掉了。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爷爷遭受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啊,她真是万死不足以谢罪。

齐伟对于能够打击一向瞧不起自己又事事压制自己的堂姐的机会都是不会放过的,从震惊中脱离出来的他一想到爷爷不在了,自己又是老爸唯一的儿子,顿时心花怒放:堂姐惶恐失神的脸,看起来感觉别提有多畅快。

但他嘴上却说:“堂姐,你真的让别人把爷爷换了?你怎么能这样?就算爷爷患了重病,那也是我们的爷爷啊?你弄个纸人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花了那么多钱?你是不是傻了?”

齐伟身边的贵妇人也刚刚恢复正常,见儿子反应这样快,心中喜悦,立刻跟着补刀:“萱萱这孩子平常看着挺孝顺的,没有想到关键时刻竟然是这样不靠谱的一个人。还是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指示丁之重干的,是不是你自己想写一个只听你的话的爷爷出来霸占齐家的家产吗?可不要随便诬赖别人来推脱自己的罪行哦!!”

众人见齐伟一开始为了打击谢首无赖般的为苏塘开脱,转眼又为了打压自己的堂姐默认了苏塘造纸的事情来,立场转瞬即变,可见其天性凉薄,惟利是图,做人更是一点脸面都不要。在场势力的代表都在心里摇摇头,等到齐伟掌管齐家,这种家族还是有多远离多远,谁和他们合作都会倒霉的。当下都默默都把齐家完全排除出B市的势力圈子外,稍微想得远一点已经开始策划什么时候可以从彻底衰败后的齐家顺手捞一点什么了。

不过今天回去第一件事情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知家人,警告所有人不要去沾什么**移植,否则——齐家老爷子就是榜样。

旁听席上齐伟还在得意洋洋地高声喧哗,简墨完全没有兴趣看这一场家庭闹剧,今天的计划已经基本结束,实在没有必要再呆,便道:“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今天就到此结束吧。”

简要上来收拾好了资料,简墨向作证的男孩招了招手,三人便一起离开了:没有再去看齐伟如何,齐萱又如何,丁之重如何,苏塘又如何…

W市。

连蔚捂着眼睛,两行泪水从脸上爬过。

胖校长颇有些感叹地看着屏幕上已经停止的图像:“老连,阿英的仇算是了了!丁之重和苏塘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就算不死,也是被千里追杀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