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墨见他不愿意说出谜底,于是也不再多问,一边吃一边竖起耳朵关注那边的动静。

“…第二次看见他是在洗手间门口。我出来他进去,出来的时候我在洗手间门口洗了下手,补了个妆——对了,我洗手的时候把戒指取下来放在洗漱池旁边,走的时候好像忘记拿了。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他是出来的时候拿走了我的戒指!”皮草女手指用力的敲着桌面,高声道。

“我没有,我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什么戒指。”男侍急忙解释。“而且,我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这位女士,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当时路过拿了啊。”

可惜这里没有摄像,不然当时谁拿了这女人的戒指不就一目了然了,简墨心想。

餐厅的吵闹声终于引来了酒店的方面的管理人员出面,一位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见到皮草女,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杜薇女士,原来是您。”

“是我。怎么,不欢迎我吗?樊经理。”

“怎么会,对于刺玫大酒店的客人,我们都是欢迎之至。”樊经理鞠了一躬,然后向一边的男侍问道:“事情是怎么回事?”话语充满威慑感,却并没有指责或者袒护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询问原委。

被称为杜薇的皮草女似乎对这位樊经理也有些忌惮,本来已经十分不耐烦,此刻竟然没有爆发。而几位已经站出来的解谜者,似乎也对这位樊经理的出现感觉到有些失望,表情明显低落下来。

男侍却是如见救星,快速地将过程说了一遍。樊经理默默听完,然后转向杜薇女士:“我现在知道事情的经过了,那么杜薇女士,你希望怎么做呢?”

杜薇女士见樊经理这样顺从,立刻趾高气昂地说:“给我搜他的身,戒指一定还在他身上!”

“您就那么肯定?”

“当然!”

樊经理的目光落在杜薇挥舞的手上,忽然转移话题道:“杜薇女士,您的这枚戒指是带在左手的无名指上的吗?”

杜薇怔了一下:“是啊,那又怎么样?”

樊经理对身边另一位侍者说:“去拿一只镊子来。”

身边的侍者刚刚应声,浅灰西服却从自己的手包中拿出一支镊子:“我这里有。”

樊经理看了他一眼,道了声谢,然后打开侍者的口袋,很快夹出一只璀璨的红宝石戒指。

杜薇女士立刻面露喜色:“看吧,我就说肯定是他偷走了我的戒指,现在人赃并获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樊经理却没有理他,继续查看侍者的口袋,然后将镊子再度伸了进去,从里面夹出一小片橙红色的蔻丹。

杜薇女士顿时色变,下意识想藏起自己的手指。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大家反应也很快,目光马上落到她的手上。那蔻丹的颜色与杜薇女士指甲上的颜色一模一样,而且她的左手无名指指甲上正好缺了一小块颜色。

一般来说,指甲油即便是开裂的,也只会在受到外力的摩擦或者撞击的时候才容易剥落。衣服的口袋是闭合的,一般来说不存在那剥落的指甲油自己飘落进去的可能。那就只能是人为弄进去的。

如果这是侍者在偷戒指的时候刮掉的,这么明显的举动就不是偷而是抢了,杜薇女士肯定当场就会发作。但她却口口声声说是对方偷的,那么显然将指甲油残片弄进侍者口袋的就不是侍者自己。既然不是侍者自己,那么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一个人——即杜薇女士本人。

“杜薇女士,您能解释一下吗,”樊经理道,“为什么您的指甲油碎片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这位侍者的口袋里吗?”

“这位樊经理看起来是个观察力很强,思维也很敏锐的人。”简墨见谜底揭破,也不再关注后续事情,将注意力重新落回自己的餐盘里。

“是啊。其实这案例疑点很多,比如说,那个杜薇明明很喜欢那戒指,怎么会轻易在洗手完后忘记戴上。她说在洗手间补过妆,可以她对自己妆容的在意程度,怎么会没有在这个过程中发现蔻丹的缺口顺便补上。再则如果那侍者真的偷了她的戒指,在洗手间离开后明明有机会转移藏匿的地方,怎么可能明晃晃的放在身上。这分明是她自己故意陷害那个侍者,故意在拉扯的时候偷偷刮下戒指放进去了,所以才这么笃定戒指还在不明所以的侍者身上…我在这家酒店住了很多次了,也见过这位樊经理很多次了。这样的小案件也算是屡见不鲜了。说起来他真是新人们的头号大敌,每每当案情才被他们扒开,这樊经理就出现了。”万睿大概是想起自己也还是新人时的遭遇,有些无奈又有些怀念地说,“真是对他恨得牙痒痒。”

两人还算是愉快的吃完这一餐,然后一起在酒店附近略逛了一逛。简墨借机也感受了一下这个时代特有的夜生活,在最热闹的歌舞厅里点了一瓶红酒,听当红的歌星唱了几首流行歌曲。出来又在路边摊上吃了一碗香喷喷地小馄饨当宵夜,便回酒店去了。

堕城的基础是建立在无数一型纸人的基础上的。根据数天的观察,简墨察觉到这里的纸人与他见过的仙境之城的有些不一样。仙境之城虽然只有几百人,但是里面已经有相当一部分的纸人已经发现了生活与他们固有的记忆是不一样的,但堕城虽然人数有二十多万,却似乎并没有人多少人对自己目前的生活产生疑问。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并非是这里的智商不高,主要是因为更新换代太快。他们还来不及对这个城市太熟悉,就已经被替换了。”简要声音有些冷淡:“堕城的实际历史不超过四十年,这里的‘老人’高龄的已经有超过七十岁的,然而根据万千的情报这里实际的年龄最大的不会超过十五岁,也就是说在过去三十多年的时间里,除开那些‘死掉的’和‘离开的’,堕城三十多万人的身份实际上已经更新了至少两次。”再加上堕城毕竟是现代城市,每天都有街道在翻修或者重建,想要在短时间内发现点什么就更不容易了。

简墨眼睛微微睁大,这个信息意味着什么他并非分析不出来:为了避免堕城存在基础的崩溃,对堕城本身的存在合理性产生怀疑的纸人显然必须被清除掉。然而三十多万人更新两次,也就是说将近七十万纸人被清除掉了。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是尸体,也足可以垒成一座小山包。

“堕城的城主对这里的控制看来是很严格。”简墨只说了这么一句,心里却补充:为人也够残忍。他不认为他老爸会喜欢跟这样的人合作。

简要显然对简墨的心思很了解,开口道:“也不一定是合作。少爷,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信息另外一层意思吗?这三十多年来更新掉的那七十万人,加上现在的三十多万人,一共一百多万人,全部都是由堕城城主提供的,你觉得这样造纸能力,会不会太恐怖了一点。”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堕城也绝对不会是一个人建成的,这需要一个非常庞大的造纸师团体来处理这些事情。

“想要维持这样一个城市并不容易。三十多万个身份,包括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交互——也就是说造纸师不光要了解每个身份的三大天赋属性,还要知道他们的记忆,至少要是主要的记忆吧。这样的话,他们就必须了解每个身份每天发生过哪些事情,才能保证更新后的纸人能够顺利的‘继承’这个身份。”简墨一边分析一感叹,“我现在真觉得堕城的主人虽然讨厌,但也算是很了不起,能够持续三十多年还不让整个城市的记忆崩塌,这本身就近乎神迹了。”

简要却在旁边忽而笑起来:“少爷,你实在是不必佩服他们。原人或者做不到这一点,难道异级纸人做不到吗?而且造纸的原文可不一定要造纸师自己去写,你忘记还有枪手这种存在了吗?”

简墨正自叹弗如,听到简要这样分析,顿时醍醐灌顶:是啊,记录三十万人每天的主要活动原人是做不到,但如果是专门为此写造一个或者一批有特殊收录能力的异级纸人负责记录这些人每日的生活,然后将其整理成原文,再交由造纸师去写造,这就不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对,这样一批人才是堕城存在的真正基础。如果没有他们,整个城市的记忆体系就会崩塌。”他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如果抓住这一点下手,我们大概很快就能够引起堕城城主的关注了。”

“少爷,你搞错了吧。你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引堕城的城主见面,而是找到你那位父亲大人。”简要半是嘲弄半是认真的说,“不过我想,如果简东先生如果弄清楚了堕城的这些情报,应该会和我们做相同的事情。那个时候,你们想要不碰面,大概也不容易了。”

理清了思路的简墨并没有采取和以往不同的行动,依旧是作为万睿的同伴,跟在他身边每天一边在堕城游逛,一边寻找案件线索。当然,他自己的目的自然是借机去寻找那些堕城记忆的“记录者”。

根据简要的分析,这样一批记录者的数量不会太多,但也不会太少。一个人记录三十多万的人的生活轨迹,能力太过逆天,而且即便他能够记录下来,总不能三十万人的原文也由一个人全部写出来吧。因此记录者应该会均匀的分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但由于数目也并不算少,所以记录者应该都有一个正常的堕城居民身份来掩盖。这个身份地位应该不太高也不太低,这样即可以接触到底层的堕城人,又能够接触到高层的人物。

于是在简墨的笔记本慢慢被一个个嫌疑者的名字慢慢填满,比如刺玫大酒店的樊经理,比如百花歌舞厅的当红歌女白月光,又比如此时此刻在游乐场中正在聆听一位焦急的爸爸描述女儿失踪过程的警长夏神威。

第156章 番外三堕城三

“…我当时正在给我女儿莉莉买气球,她当时就站在我身边的,不过是给个钱的功夫,就、就不见了。”年轻的男子满脸焦急,几乎要哭出来。

夏神威警长由问旁边卖气球的老伯:“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

卖气球的老伯也一脸苦相:“我当时先把气球递给了那小姑娘。那小姑娘拿着气球就跑了。而这位先生给我的是一张大钞,我找了一会儿才把钱找齐。再抬头,那小姑娘已经跑到人群那边去了,这位先生就喊着小姑娘的名字跟着追过去了。”

夏神威警长记录下这些话,看着那当爸爸的慌乱面孔,安慰一句道:“你也不要太着急。我已经通知游乐场的管理方广播寻人启事了。几个出入口都有巡捕把守,游乐场的保安也在帮助你们寻找,一旦发现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站在不远处关注着事态发展的万睿悄声说:“这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这个小女孩不是路易莎百货商场东家的外孙女儿,怎么可能才失踪一个小时巡捕房就肯派人出来帮忙找人。”

简墨看出他与之前明显不同的兴奋:“你想插手这个案子?”

万睿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能和刺玫城里数得上号的有钱人扯上的案子,回报肯定不少。这个机会可不能放过。”他扫一眼周围,用下巴向周围指指点点,“看见没有,想来抢生意的人不少呢!”

简墨也注意到有几个人都向夏神威和这位爸爸投来关注的目光,有的是单身一人,有的似乎还有同伴,偶尔彼此交谈几句,大约是在分析线索。然而其中有一个穿着厚厚的花灰呢子外套的年轻男子却引起了简墨的注意——或者说正好相反,是他引起对方的注意。

这个人目光虽然是向这边投过来,然而其中却似有若无地在简墨身上扫过几次。对方掩饰得也算很好,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大概会被认为同是对这桩案子感兴趣的游客。可简墨却已经发现他身边悬浮着的淡蓝色玻璃体。

虽然没有人规定纸人不能来堕城玩,但是真正抱着游玩心态来堕城的纸人应该是很罕见了:谁乐意见到满城都是被当成NPC的同族,这可不是一场有报酬或者纯娱乐的Cosplay,而是连被摆布了都不知道的大型傀儡剧。更何况这傀儡戏还不是唯美风,而是犯罪系的——一诞生就被写入记忆的旧怨纠葛,血海深仇,没有发生过的阴谋诡计被当成是真实,根本不存在的欺辱凌虐被刻进情绪…至死都不知道这都是空虚,都是假的。

“少爷也觉得那个人有问题?”简要压低声音说。

简墨将自己发现告诉简要。

简要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简墨知道,很快护卫队就会有人跟上这个形迹可疑的纸人。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要么是根据这位爸爸提供的线索四处搜寻看能不能找到小女孩或者新的线索,要么就只能耐心等待了。

万睿不是坐等线索来找人,简墨却没有跟着到处晃悠的兴趣,便和他约定好在这里等他。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万睿还没有回来,案情却有新的变化:一位惊慌失措的年轻少妇匆匆忙忙地扑向原地焦急等待的爸爸,抓着他逼问:“少朗,莉莉呢?她怎么不在你身边?什么…不见了?”

少妇听完这句话就整个人瘫软了下来,爸爸连忙扶起她:“阿洁,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人打电话家里,说莉莉在他手上…他要五十万元现金,不然、不然就撕票。呜呜呜…我的莉莉,怎么会这样?”少妇扑在爸爸怀里,呼天抢地说,“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和你在游乐场玩的吗?怎么会就被人绑票了呢?电话里说,让我来游乐场的一个电话亭等下一步指示。钱我都带来了,希望他们收了钱能够放了莉莉…天哪,你已经报警了。那人说如果发现警察就要撕票呢?他们会不会已经发现我们报警了…”

好吧,儿童走失案变成了儿童绑票案,案情严重程度立刻上升了好几级。简墨心想,可惜万睿不在这里,不能及时收到这条线索。自己现在又没有手机,不能通知他。

天色渐晚,那对可怜的夫妇还在等待报废进一步指示,夏神威警长知道绑匪约定在游乐场进行下一步,也意识到自己和巡捕们太过晃眼,在这对年轻的夫妇的坚持下于是便和巡捕先离开了。过了一会,简要才告诉简墨附近多了几个便服的陌生巡捕。

而当那位时不时打量简墨的纸人第十三次投来轻描淡写的目光时,简墨干脆和简要在附近的一家餐厅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叫了些东西,一副打发时间的样子。

果然,等他们要的茶点刚刚送上来,那名纸人就走进了这家餐厅,装模作样地找了个他们的附近的位置坐下来,然后又假装目光与他们“不期而遇”,便打着招呼走了过来。

“两位也对这个案子有兴趣?”纸人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坐到简要旁边,简墨的对面,显然看出两人中是以简墨为尊。

简墨打量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端起杯子开始装。简要却是一副友好的表情笑道:“我家少爷不是对案子有兴趣,是对查案子的人有兴趣。”

话说的模棱两可,但不知道是指游客还是那位夏神威警长。纸人迟疑了一下,但没有放弃的继续试探道:“刚刚和两位一起来的那位少年似乎就是刺玫城荣誉榜上的万睿,他在圈子里可是赫赫有名的侦探神手。有他作陪,难道两位还看得上别人?”

简要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那纸人几秒,看得对方笑容都快挂不住了才慢慢地吐出几个字:“阁下不诚心。”

对方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警惕,但很快就会意过来:自己的监视对象其实找就发现自己的存在了,而且对自己的身份八成也是有了疑心,再这么绕着圈子试探来试探去,反而不美。于是哈哈一笑,一招手,让服务员给自己上了一杯饮料。这才摆出一副坦诚地态度:“既然两位都已经把我看穿了,那我再遮掩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我叫秦川,今天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这位夏神威警长。两位既然与我目的相同,我也不妨透个底——”

纸人身体微微前倾,遮住在桌面上微动的食指。

简墨和简要看出他在桌面写了“独游”两个字。

离开B市后,简墨脱离了象牙塔,眼界也逐渐变得广阔起来。虽然他内心里觉得除了三儿和李家的那件龃龉外,并没有其他的事情值得自己去操心,但四处游历的生活让他在不经意间也看到了听到了知道了更多的事情,对当前世界的大环境总算逐步有了一个宏观地了解起来。这并不是刻意去打听来的,别的不说,他每到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治安好不好,交通是否被某些武装组织把控截断,购买普通的民生日用品是不是方便…他总是能够感觉的到的。

这或许与简要有意无意在他耳边念叨有关,但至少他已经知道了:这两年多来,越来越多的纸人组织通过联合、吞并等方式一步步从小变大。因为造纸管理局和纸人管理局的联合打压,原来类似千金社、暗月团这种只在一市一地活动的逐渐消失;而相对应的,新成长的起来的大型组织,影响力和话语权也越来越大。

“独游”——纸人独立运动游击队。如今已经是泛亚境内最出名的纸人自由独立运动组织之一了。横跨八个大区,号称支持者过亿,武装人员过八百万,造血师三万人。

在几个知名纸人组织中,“独游”手段算是比较“中庸”的那种,既不像“曙光”那样喜欢四处制造恐怖流血事件,也不像老牌的纸人权益协会那样,整天抱着《二次协议》把舆论战当成主要手段,他们的手段比较灵活——用万千的话评价就是说就是喜欢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为此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简直就是狡猾到极点。

不过因为纸人部落同样是纸人组织,所以很多消息对简墨来说也不算难得。他很清楚组成“独游”原有的几个大型纸人组织都和老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以说“独游”的最终融合都是老爸一手促成的。现在的“独游”最有高决策人正是简墨曾经见过一面的少年阿文,目前老爸唯一公开的学生。

两人一看到这两个字,便知道没有找错方向。与得到的情报对应,简墨心中一喜,面上刚不自觉想笑一笑,突然想起简东的德性,笑容未露便收了起来:素来是喜欢到处游走,而不喜欢被琐碎之事拖累的老爸却未必会一直留在“独游”之中。只是拿下堕城这件事情算得上很有挑战性也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或者老爸有兴趣参与呢。既然万千说他出现过在这附近,自己姑且耐心一试吧。

“我都已经交底了,两位也要给个回应吧。如果是两雄相争,咱们不妨各凭本事,如果是一家人,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当然如果是无关此事,能够交个朋友就太好了。”

简墨依旧装高深莫测。简要这边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贵司所图甚大啊。”说完便轻轻做了手势叫来侍者:“给这位先生上一份菠萝派。”

看见被送到自己面前菠萝派,纸人很快回过神来,表情有些古怪,向两人露出一个诧异的询问眼神。

简要微笑点点头:“和你想的一样。”

纸人脸上露出微微松了一口气的神色,然后向两位道了一声谢,拿起菠萝派咬了一口,嘴上夸赞不已。

纸人部落在纸人组织中也是小有名气。毕竟论规模,它算得上一个中型组织,但是实际上它并没有被纸人包括原人算上纸人自由独立运动组织的名单。从纸人部落的行事来看,它更像是一个私人的救助组织,偏向求援纸人也不排斥帮助原人:它欢迎各种有能力的纸人加入,会向求助的纸人提供武力援助,提供安栖之所,也愿意向那些求援的受害造纸师和普通原人提供帮助,极少主动惹事。但它要求在它的成员和受它救援的纸人和原人不得相互残害,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即使得到它一时的帮助,也会很快被驱逐出去。

纸人部落成立的时间不算长,但发展得速度却很快,尽管倡导的理念比较“和平温馨”,但拥有的武装力量却很犀利,属于典型的“我品性温良,但是谁敢欺负我就挠死谁”——在纸人组织中属于一朵奇葩。

简墨自然知道对方为什么一看见菠萝派就放松了。部落与菠萝的谐音相同,在某些不方便的场合,纸人们便用菠萝指代纸人部落。对于这个没有主动攻击性,不喜欢抢地盘出风头又有着不可小觑的武力装备的纸人组织,纸人组织们都很“放心”,大多数也很识趣的表现出“友好”或者“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

简墨见他吃完,方才对这个纸人说了第一句话:“有一件小事想你帮忙。”

纸人也很痛快:“在我能力范围内就行。”

临到这个时候,简墨反而又有些迟疑,他知道这几年如果他爸愿意见他的话,两人有很多机会见面,但每次都错过了。他知道简东不想让他难做人,但是这几年下来,纸人部落在他的坚持下还是带出来,而且越来越壮大。既然如此,这说明他的理念还是很多人认同的。原人并非所有的人都天生对纸人仇视,纸人也不是非放着和平的日子不过而去造反。如果每个人都能有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至少不流血不死人并非是做不到的事情。

他爸应该不会不知道他的意图,既然如此,又有什么需要顾及?是觉得他的理念还不够坚厚,纸人部落和大环境比起来是不够看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呢。简墨总觉得有些憋气,自己又不是对他有所求,父子间时不时见上一面又怕什么,难不成自己还会缠着他不走不成?这么多年的父子情分,难道要弄得跟仇人一样至死不见面?

想到这里,简墨不由得又想起那个阿文,心里不由得讥讽:啊,是啊,现在终于找到事先自己梦想的接班人了,自然是当了个宝。早先那么看好秋山忆背叛了你,我又有李家这个不腥不臭的尴尬身份,如今收了个纸人弟子,这么能干出色,难得志向又与你一样,自然喜欢的不得了!如今把手上能笼络的实力都给了这个宝贝弟子,又被他发扬光大到现在,你自然是得意地很,我这个儿子自然是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简要看见简墨翻滚的眼神就知道他家少爷难得一见的醋意又犯了,此刻还不知道脑子在抱怨些什么,于是咳了一声,把话接过来:“我家少爷想请你向白先生转递一句话,想和他见一面。”

天色愈晚,连旋转木马的霓虹流光也终于失去了璀璨。他们坐的餐厅也准备打烊,简墨请他们有做了几份热饮和小食,便和简要坐在游乐场露天的板凳上等万睿。这家伙已经离开两个多小时了,只有那对失去了女儿下落的年轻妈妈还在等待在一处公共电话亭边——一个多小时前,年轻爸爸已经按照指示送赎金去了。便服的巡捕跟去了大半,这会只剩下两个假装游乐场工作人员的巡捕在晃悠。

简墨给万睿和他的侍奉留了两份外,便让简要带了一份给了那位紧张的妈妈,得来她一份感谢的目光,尽管她只是喝了几口饮料,什么没吃下去。

尽管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尽管知道纸人是不可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尽管整个城市都是一个大戏台,但是至少他知道这位母亲的这份哀恸是真的,这份牵挂和担忧也是真的,就够了。世界有多少原人,记忆是真的,孩子也是真的,却未必有这么一份真正的舔犊之情呢。

又过了几分钟,年轻的爸爸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赎金绑匪已经拿去了。巡捕跟在半路看着他突然上了一辆女人开的车就跟丢了。这跟这位年轻的爸爸太过积极的配合绑匪也有关系,他非常害怕巡捕被绑匪发现了,最后弄得女儿被撕票。

年轻的妈妈倒是没有因此责备丈夫,她大概也觉得如果换了她自己也会这么做。只是现在,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万睿的运气不错,在热饮的最后一丝热气消失前,终于重新出现了。看见简墨给他留的吃喝,立刻双眼放光扑了过来,连说出谢谢两个字都恨不得跟着重新吞进了喉咙,可见是饿过头了。跟着万睿的中年男子到底稳重些,接过简要递给他的食物,道过谢才从容打开保温包。主从两人风卷残云地干掉简便的晚餐不过花了三四分钟,万睿用手背一擦嘴,向简墨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总算不虚本神探一行,有了不小的收获。”

简墨对此并没有太大兴趣,只是笑着点点头:“你也别讲给我听了,那边当爸爸妈妈的都快急疯了,你有什么线索还是先跟他们说吧。”

哪知万睿依旧不放过他,一把把他从椅子上抓起来:“那你也过来听听,这件案子,呵呵,真是绝了。若不是我细心,只怕谁也发觉不了最后的真相!”

神探少年走到年轻的父母面前:“我发现了一些线索了。”

这一下如同捅了马蜂窝,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万睿略为兴奋的脸上,尤其那位年轻的妈妈,几乎是扑到少年的身上:“你知道莉莉在哪里?快说啊!”

“我目前还不知道莉莉的下落,不过”少年略略安抚了一下急躁的妈妈,才将目光转向年轻的爸爸:“司少朗先生,你在说谎!”

第157章 番外四堕城四

“您说在付气球的钱的时候,您女儿就拿着气球就跑远了。之后您就再也没有找到她,是不是?”

“…是的。”年轻的爸爸肯定。

“您确定没有记错,是在买气球后就找不到您女儿了吗?”万睿步步紧逼,咬重了买气球几个字。

“这…”年轻的爸爸开始迟疑,目光也开始闪烁不定。

这一犹豫,让年轻的妈妈向他投来怀疑的目光,尤其是夏神威表情立刻冷了下来:“司先生,如果你有所隐瞒的话,将对找到您的女儿非常不利。”

“我…”

“少朗,你隐瞒了什么?都这个时候你怎么还不说出来了,你想急死我吗?万一女儿被撕票了怎么办?”年轻的妈妈激动地说。

“好吧,我说我说。但是阿洁,你先不要激动。我不说其实是不想你知道了生气。其实我今天带莉莉出来后不久,就,就遇到了舒兰。”

“什么?!!那个小贱人,她来找你做什么?你不是跟我说跟她没有来往了吗?你居然骗我!!你——”年轻的妈妈如同疯了一样撕打着年轻的爸爸,过了几秒钟,她才似乎想到什么,“不对,是不是就是这个小贱人绑架了莉莉!一定是她,不然你怎么就从一开始就不肯说。你现在还在维护这个小贱人是不是?你连女儿都不管不顾了?!!司少朗,我跟你说,要是莉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阿洁,你冷静点,事情不是这样的!”年轻的爸爸努力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一定是这样,你把女儿还给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当初是怎么甜言蜜语哄我开心把哄到手,说一定会对我一心一意。结果还是跟魏淑兰这个贱人搞三搞四,现在居然和她一起绑架了我的女儿!我告诉你,司少朗,你别忘了你今天的一切是怎么来的,要不是我,要是我让我爸爸给了你一个总经理的位置,你以为你一个刚刚毕业的医科穷学生能够像现在这样风光得意?少做梦了!”

“等等——”最后还是万睿无奈地叫停了这位年轻的妈妈翻旧账,“夫人,目前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这位魏淑兰的女子绑架了您的女儿。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先找到女儿吗?感情纠葛应该在这之后再处理吧!”

事情总算回到正题。

“我在听了司先生的描述后,模拟了莉莉小朋友的行动路线,在她所有可能的活动范围内询问了所有可能看到这的地方的固定摊贩和店铺店员…终于在一家咖啡馆的门童口中得到消息:他曾经看见一个很像莉莉的小女孩和一个像是她父亲的年轻男子进了他们咖啡馆。他注意到这个年轻男子是因为他的并没有像其他父亲一样一直和女儿一起,而是在给女儿单独点了一些甜点后就找了个借口离位,坐到了不远处一个角落的座位处。那个座位上有一位年轻的小姐——想必这位小姐就是司先生所说的一出门就遇到的魏淑兰。”万睿向司少朗投去目光,似乎是向他确认。

司少朗在妻子眼神威压下不得不点点头:“其实我当时只是想跟舒兰把话说清楚。我一定有对我很好的妻子,又有了可爱的女儿,想安安心心过日子,不想和她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阿洁,如果话不说清楚,她如果还对我有所幻想,反而牵牵扯扯没完没了。我是真的不想再和她有什么瓜葛了,一开始也是她先缠着我的。只怪我当时太优柔寡断,不想让一个女孩子难堪,拒绝的不够明白,反而让她误解了我对她有情义。阿洁,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和你在一起什么都有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哼——你明白就好!”

万睿对这对总是偏离正题夫妇简直是无语,侧过头暗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过头来继续道:“这位司先生这次总算没撒谎。侍者说他注意到这位父亲和那个年轻的小姐交谈了一会,就重新回到了小女孩的座位上,自己也点了些东西。然后那位年轻的小姐就很快结账离开了咖啡馆。大概三十分钟后,门童看着这对父女离开了咖啡馆。之后我再询问周围的人,就再没有人发现这对父女的踪迹了…直到三个小时前,司少朗先生,现在您能告诉我,您和您女儿,到底是怎么失去联系的?”

司少朗点点头:“我从咖啡馆出来后,莉莉就说要去玩海盗船。我就带着她去买票,结果在排队的时候,莉莉手上的气球不小心就飞了。好在旁边不远的地方有棵装饰树,正好缠在上面了。莉莉吵着要气球,我看排队的人又很多,于是就跟莉莉商量,让她站在队伍里不动,我去给她抓气球。装饰树的位置并不是很远,但中间人来人往很多,我中间回头看了她好几次,但是不能始终看到她。等我拿到气球的时候正想向莉莉挥手示意她爸爸拿到气球了,结果就发现她已经不在队伍里了…我一开始还以为莉莉是一时心血来潮是在和我玩捉迷藏,因为她经常这么做,但是我、我在附近怎么都找不着她了。”

年轻的妈妈立刻道:“会不会是莉莉一直在等你找她,结果你却没有发现她,然后…等她出来后却发现找不到你了。接着,接着就被坏人发现了,给绑架了。莉莉是知道家里电话的,一定是绑匪逼她说出来的!我可怜的莉莉,她现在一定很害怕,一定很想要爸爸妈妈!我们却不在她身边。”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电话亭的铃声又响起来了。

年轻的爸爸赶忙扑过去接:“喂,喂…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谢谢谢谢谢谢…”他语无伦次地说,然后对着年轻的妈妈欣喜道:“莉莉在温蒂旅馆。附近哪家旅馆叫温蒂旅馆的?”

年轻的妈妈欣喜地几乎瘫软下来。

莉莉果然在游乐园附近的温蒂旅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被找到了,不过似乎被喂了安眠药,被找到的时候正在睡觉。夏神威警长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大概是为了确认小女孩确实被找到了,不过人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面色很不好看。简墨猜想他肯定被那位嘴巴不饶人的妈妈奚落过顿——虽然女儿是没事了,但是毕竟是付出了那么大一笔赎金,全家人又都受了惊吓。

从楼梯下下来的夏警长正好看见万睿正在向旅馆登记处问东问西,眼中露出一丝精光。大概是因为绑架案牵扯到自家旅馆,害怕自己受到牵累,因此登记处的小姑娘显得特别配合。过了好一会,万睿才结束了他的询问,回头向简墨比了比手指,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夏神威在门厅站定:“你有什么发现?”

万睿气定神闲地双手插在裤兜:“当然,不过不能随便告诉你。”

夏神威皱了皱眉头,似乎对他这种无赖的态度十分反感,但还是说:“该是你的荣誉值少不了的。”

万睿打了个响指:“你说了这句话我才放心。”接着在夏神威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阵。

夏神威眼中精光连闪:“我都会去查的。”

万睿挥了挥手,打了个呵欠:“别忘记了我的荣誉点。”

第二天早餐时,万睿对简墨兴致勃勃地讲述了自己对整个案件的分析。

第一个疑点,为什么绑匪要多此一举地把绑架的下一步联系的电话定在游乐场。一般来说绑匪不是只需要让当妈妈听一听女儿的声音,再告诉缴付赎金的方式不就可以了?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把所有人都闹到游乐场不可?

“除非当妈妈并没有在接到绑匪电话中听到女儿的声音,所以不得不直接追来游乐场来确认。”万睿伸出一根手指,“一般来说如果绑匪绑架了人又不肯让被勒索赎金的人听到肉票的声音,除非是肉票已经死了或者是处于昏迷,受伤等不能说话的情况。”

第二个疑点,旅馆的前台登记处告诉我,来开房的是一个带着帽子并用大围巾围住自己的年轻女人,过了不久,有一个身材高带着帽子和口罩的男子提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进来了。他似乎对箱子很宝贝,箱子看起来很重,但是他不允许门童帮忙。男子不久就离开了,走的时候是空着手走的。后来开房的女子也走了,走的时候是单手提那个大行李箱,之后就再没有人进过这个房间。

“从头到尾,没有人看见莉莉是怎么进入那个房间的。所以几乎可以肯定莉莉是被那个男子用大行李箱装着带进去的,所以箱子很重,需要他双手提。不过女子离开的时候行李箱应该是空的,一个娇弱的年轻女子不可能单手提的动一个五六十斤重的小女孩。从这一点可以看出,绑匪是有预谋有准备而非临时起意。”万睿一手叉这炒粉一边说,“我奇怪的是,为什么绑匪绑了莉莉不是马上找个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藏人。而是就在游乐场附近找个旅馆,这不符合犯罪心理——除非他有什么理由非不能离开游乐场。”

“以上两点暗示着这么一个可能:这绑匪就是游乐场里的一个员工,他经常看到司少朗带女儿来游乐场来玩,然后有预谋的策划这一场绑架案。把联络地点定在游乐场既方便他观察莉莉一家的反应,又可以借游乐场这个人来人往且又熟悉的欢饮来掩饰自己的行迹。但是这个推测有一点就说不通了,昨天到了最后整个游乐场走得只剩下守夜,绑匪还是打电话过来通知交赎金,之后还再度电话过来通知放人。”

“这就有些蹊跷了,守夜人是不可能经常看到白天才来游乐场的游客的。因此,我开始和有了和那位当妈妈一样荒唐的怀疑,或许就是那位魏舒兰联手司少朗绑架了莉莉。”

“司少朗绑架自己的女儿?”简墨抬了抬眉毛。

“如果说这件事情是司少朗自编自演的一出戏,那前面的疑点就可以解释了。因为他必须一人分饰两角,这边把女儿弄晕,那边就给家里打电话勒索,这边装到处找女儿的好爸爸,那边拿了赎金就魏舒兰甩掉巡捕们。最后让魏淑兰假装绑匪再电话过来——你有没有注意到,除了第一通电话是莉莉妈妈接的外,其他的电话都是司少朗接的,所以他完全有这种机会。”

“他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绑架自己的孩子,还是伙同自己的情人。难道只是为了从家里诈一笔钱出来?”简墨皱着眉头。

“哼,你没有瞧见那当莉莉妈对他是什么态度吗?有钱的老婆不是那么好娶的。我昨天还挺咖啡馆的门童说了一个细节,当爸爸和女儿离开的时候,是背着女儿离开的。门童当时直觉就是女儿睡着了。但是换个角度看,这完全可能是司少朗自己给女儿下了的安眠药。这样就避免了莉莉发现他爸坐下的龌龊事,也解释了为什么莉莉妈没有从绑匪那里听到女儿说话的原因。”

“但是司少朗的描述中,还有去到海盗船排队和气球不见了的一段记忆,莉莉一醒不就被戳穿了?”简墨疑惑问。

“这确实是个漏洞,但是司少朗肯定会用受到了惊吓所以记糊涂了,又或者是安眠药使用后遗症之类来蒙混过关,毕竟一个小女孩在不清醒情况下的供词说服力是不大的。”万睿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望向门口,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看吧,一会你就知道我的推理到底对不对了?”

简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夏神威警长正向这边走来。

“魏舒兰自杀?”万睿惊了一下。

“在她的公寓发现了遗书,但是人不在。我们找到了绑匪开的那辆车,结果在车里发现了已经昏迷的魏舒兰,初步判断是服食了毒药所致,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夏神威说完了这番话,目光在对面的简墨脸上不经意地扫了一下,然后落定到万睿身上,“我马上还要去医院看着,魏舒兰一醒就准备录口供。”

简墨发现万睿只是开始略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从容,显然事情大体上还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果然万睿道:“那你可要保护好这位魏小姐了。我原以为只是为钱,现在看来这位魏小姐多半不是自愿的…一石三鸟,这姓司的倒真够狠。”

夏神威倒是没有发出什么感叹,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多少变化,或许是因为类似的事情见多了,当下只是平静地起身告辞,连万睿为他点的咖啡都没有喝完。只是临走的时候他又向简墨看了一眼,眼神带上些许深意地提醒:“简先生这段时间倒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刺玫城最近怕是有些不安宁。”

万睿显然察觉到这句话的古怪,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简墨第一次来刺玫城,你倒是对他关照的很…是不是发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能够让夏神威注意到自己的,也只有这段时间简墨一直搜寻刺玫城“记忆”的记录者的事情,简墨想。但是夏神威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是自己的搜寻行动使记录者不悦了,还是别的原因。实际上昨天和“独游”的人牵上线后他就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搜索记录者,毕竟自己本来的目的就是找到简东,前者只是一种手段和途径而已。

简要的反应却是比简墨更快,毕竟作为纸人部落的创建者和目前的直接领导者,他更清楚纸人目前的局面。虽然部落的高层都清楚纸人部落建立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少爷行事方便,但在其他纸人组织眼中,部落却也算得上一方豪强势力,在这个彼此吞并和割据一方天天上演的时期下,是有实力逐鹿群雄的。虽然少爷此行的目的单纯是为了见养父简东,可“独游”的人却不一定会这么认为:纸人部落到堕城来,是否表示也有心在其中分一杯羹?

“独游”对他们的到来感到紧张不稀奇,简要此刻更在意的是堕城的局面:堕城的主人建立这处游乐场自然是为了求财,但是三十多年下来,堕城本身若不是不起点变化那才叫奇怪。普通居民不提,堕城的这一批记录者在三十多年来亲眼目睹自己的同族这样被随意写造、被随意毁灭、被随意再造…循环往复。物伤其类,这批记录者心里难道不会多少有些想法?往日可能迫于生存的威胁不敢有所举动,但如今有人主动向他们伸出了橄榄枝,简要是绝对不信他们会无动于衷的。而这个时候,如果到达堕城的不止一方势力的话,那么就意味着他们有了选择的权利。既然有选择,选择更适合更有利于自己的一方才符合他们最大利益。在做出选择之前,记录者们自然是不希望各方势力都能够相安无事,而不是只能被迫接受最后的胜者。

想到这里,简要颇有些同情的看了简墨一眼,一场单纯的父子见面被迫抹上了别的味道,少爷这次出来只怕未必能够心想事成。

第158章 番外五堕城五〔完)

莉莉绑架案因为魏舒兰还没有醒进度暂时搁置,万睿一时没有新的探索对象,便单纯带着简墨四处游玩起来。虽说堕城主题是侦探和推理,但是这并不妨碍它展示独属于那个时代的文化气息和美。

黑铁镂花扶手的街边横椅,灰色宽敞的街道,两边花坛里郁郁葱葱花木,黑色大理石墙面上用隶书的汉字和花体的英文勾写着建筑的名称和编号,红白绿白相间的阳蓬,风情各异的小店招牌,明亮几净的玻璃橱窗里或是用各色格子成列的瓶瓶罐罐,或是首饰和高跟鞋,半透明的、蕾丝的、丝绒的窗帘后,隐约可见穿着各色旗袍的窈窕身影和带着礼帽的绅士。高等学府门口出出入入的是打着大辫子留着齐刘海上蓝下黑的女学生和扣到最上一粒扣子中山装的男学生,老师也不总是西服马甲三件套,穿长褂抱着教案和道具走来走去的一样常见。

闲逛了一上午的简墨和万睿往街头乞讨者的破碗里扔了几枚硬币后,便各叫了一辆黄包车。没跑远,只到了医院门口就下了。两人带了一束鲜花和一袋水果,在前头问了护士,便找到了魏舒兰的病房。

夏神威正在给刚刚醒过来的魏舒兰录口供。

结果不出所料:另一位绑架者却是是司少朗,他对魏舒兰说受不了被现在的妻子欺压的生活,决定和魏舒兰私奔。但又说为了将来的生活着想,要先准备一笔钱便设下了自导自演绑架女儿的一出戏。魏舒兰虽然觉得不妥,但是想到情郎愿意和自己一起走,又觉得不会真的伤害到小女孩,便同意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司少朗要钱是真,却并没有打算与魏舒兰私奔。他在伪造的遗书中将责任全部推给了魏舒兰,然后在为魏舒兰准备的食物中下了毒,营造出畏罪自杀的假象,至于失踪的赎金自然可以推给那位在遗书中轻描淡写提到但实际上根本不存在的“男性同伙”。

“如果夏神威晚一步找到魏舒兰,这件案子怕是真成了死案。”万睿枕着双臂,边走边说,“这个司少朗也算是个细致的人,一点一滴都谋算到了。就算留下了一些疑点,没有证据,照样定不了他的罪。”

“司少朗会判什么刑?”简墨想知道他后面的命运。

“这我就不知道,法律量刑就不是我的擅长了。不过绑架、诈骗、杀人未遂,虽然不够死刑,也够他在牢房里待好一段时间了。”万睿搬着指头算。

既然不会死,那么应该不会那么快被更新吧?简墨想,这算不是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呢。

“万睿,我晚上有点事情想单独出去一下。”摸了摸荷包里的小纸条,简墨对万睿说。那是在医院门口下车的时候,黄包车夫扶他的时候顺手塞到他手心的:上面写了时间和一家酒店的包厢名字。

“好吧。”这位少年侦探显然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一个人探索这个城市的时光也很难得。”

纸条上的酒店并不算大,不过跟刺玫大酒店相比,它显然更注重自己的餐饮。

东方人总是更重视吃文化一些,简墨在看着简要敲响包厢房门的时候心里跟自己揶揄:或许对方想进行一场友好的酒桌交流或者谈判。

虽然简墨并不认为自己会这么容易见到老爸,但是当他没有在房间内找到他的身影的时候,心中难免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房间里有六个人。一个是简墨在游乐场里见过的纸人,作为接头人,他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其他五个人中,两个像是保镖,两个估计是“独游”的重要成员干——说不定跟此独游此次堕城之行的目的有关,最后被他们众星捧月在其中的少年,却是简墨看着十分眼熟的一个人。

“是你。”无怪简墨对他印象深刻,在最后一次见简东的时候,刻意在自己面前叫“爸爸”的少年阿文——如果不是看到老爸眼中一掠而过的错愕,自己还说不准会当真。

阿文一见到他便站了起来,眼神亮亮的:“快请坐——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简墨想了想,既来之则安之吧,于是在简要拉开的椅子上坐下:“如果知道只是你在这里,或许真的不会来。”然后没有任何过渡地直奔主题:“我爸呢?”

其他五人人脸上露出些许愕然,显然不太明白简墨的意思,换做对最近的事态不太了解的人大抵还会误解是阿文绑架了这位受邀者的父亲来要挟什么呢。

阿文也没有耍花腔:“老师没来。”他顿了一顿,笑得很灿烂,“老师是在附近,不过我没通知他。因为在这之间我想跟你谈点事情,所以先请了你。”

简墨心想这少年大抵对他的性格也了解的很透彻,知道他不耐烦各种弯弯绕绕,这种直来直去的对话能大大减少自己心中的不耐烦,从而容易从他这里争取到些便利。对于少年这份狡黠和识趣,简墨并不反感:“有什么事情直说。”

阿文果然不客气:“‘独游’最近在争取刺玫城的力量,其中重中之重就是要掌握收录堕城所有居民资料的那一批人。我知道师兄的人也在收集这方面的资料,不知道能不能把你手上的那一份能够共享给师弟,师弟心里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