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故意的是不是,花琉璃你……”

“嘉敏,你不要胡闹。”包厢的门被打开,一个气喘吁吁地女子站在门口,双目紧紧盯着嘉敏。

“表姐?”嘉敏虽然不太喜欢这个表姐,但她不想让花琉璃看热闹,挥手让追上来的护院退下,“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杜琇莹没有理会她,走到花琉璃身边,把嘉敏抓在花琉璃手臂上的手挥开:“嘉敏,你不要闹了。”

“我闹什么?”嘉敏见杜琇莹把花琉璃藏在身后,不敢置信道,“我跟她究竟是谁闹谁啊?!”

她好好待在家里,被花琉璃硬拖出来不说,现在还被自家表姐当成了恶人。

长这么大,她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郡主,你没事吧?”杜琇莹没有理会叫屈的嘉敏,从小到大嘉敏不知道欺负过多少人,长大后更是口无遮拦,全然不顾他人感受,所以她早就不信她这一套了。

“我没事。”花琉璃乖巧地摇头。

“没事就好。”杜琇莹扶着她的手臂,“时候不早,我送你回去。”

花琉璃看了看杜琇莹,又看了看嘉敏,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郡主可能对我还不太熟悉。”杜琇莹见花琉璃没有坐马车出来,便扶着她与自己同乘一车,“在下姓杜,闺名琇莹,是嘉敏的表姐,你唤我名字便好。”

“琇莹姐姐好。”

“不敢。”杜琇莹行了一礼,“郡主乃千金之躯,岂可称呼在下为姐姐。”

看着严肃认真的杜琇莹,花琉璃想起了幼时教她礼仪的女先生。

“嘉敏虽然性格冲动,但本性并不坏,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郡主原谅她。”杜琇莹又对花琉璃行了一个大礼。

“杜姑娘不要如此。”被人行了一个如此规矩的大礼,花琉璃赶紧伸手扶起她,“今日我与嘉敏郡主出来,只是想问问郡主有关花朝节的事,并没有她事。”

杜琇莹深深看了花琉璃一眼,微微垂首道:“原来如此。”

花家姑娘好生善良,她进门时分明看到嘉敏抓着她手臂,一副逼着她说什么话的样子,却仍旧不愿意在她面前说嘉敏不好的话。

这样的性格,与嘉敏在一起,哪能不吃亏?

“郡主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来问在下。”杜琇莹心头一叹,接过丫鬟递来的披风,搭在了花琉璃的肩头。

这样瘦弱的小姑娘,单单坐在那里,都让人忍不住担心。

“多谢杜姑娘。”花琉璃觉得杜琇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位慈祥的姐姐。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深刻检讨,这样骗漂亮姑娘的信任,是不是有些不好。

“每年花朝节,都会祭拜花神,簪花踏春。宫中无后,太后娘娘年纪又大了,所以宫中不会特意举办祭祀大典,近几年都是几位公主,邀请京城未出阁的姑娘们,一起盛装出席祭祀活动。”杜琇莹道,“今年花朝会的主办人是二公主,她的性格向来和善,你去了以后不必委屈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说到这,她不放心地看了花琉璃一眼:“花朝当日我也会去,郡主若有什么不清楚不明白的地方,只管来找我。”

“多谢杜姑娘。”花琉璃朝杜琇莹感激一笑。

“郡主不必客气。”杜琇莹看着花琉璃白净的脸,总想再给花琉璃披上一件衣服。

这大概就是……奶奶养孙女的心情,总觉得她穿得不够暖和?

杜琇莹觉得自己这种心态有些奇怪,难道是家中兄弟姐妹都不如花琉璃好看的缘故?

把花琉璃送回府,杜琇莹回到家中,见父母兄长都在,上前给三人行礼。

“琇莹,自家人不必如此。” 杜父十分无奈。

“父亲,人不可无礼,这是女儿应该做的。”杜琇莹还是把礼行完了。

杜父无奈地伸手扶额,显然是拿这个老学究般的女儿没办法了。

杜家兄长早就习惯了妹妹的性格,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反而道:“父亲,母亲,我今天听说了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

“何事?”杜父感兴趣地问,扭头见女儿还在,又把身体坐直了。

身为子女,不能说父母的不是,杜琇莹只好站起身,准备回书房。

“昨日太子与卫将军母女同在京郊道观出现。”

杜琇莹脚步顿了顿,停下了往外走的脚步。

“太子每年正月十六都会去道观为恭惠皇后点往生灯,卫将军初回京城,不知道太子的习惯,两边不小心遇上也很正常。”杜父听说这事与太子有关,顿时没了挺热闹的心情,从小到大关于太子的流言太多了,多得整个京城都没了新奇感。

反正所有人都觉得,以太子的行事作风,被陛下废去继承人身份是早晚的事。

今天没被废,那就是明天,反正就在未来的某一天。

杜家兄长道:“也许太子是想娶福寿郡主,为他继承大统增加筹码?”

“但凡太子有点脑子,就该离花家人远一些。”杜父叹气,“花应庭与卫明月立下滔天的战功,不仅在军中威望极高,就连民间也对他倍加推崇,你如果是陛下,你会怎么想?”

“佩服自己有眼光,挑选了两位得力的能将?”杜家兄长有些不敢确定道,“民间不都是说陛下是紫微星下凡,花应庭将军是文曲星?”

“肤浅。”杜父失望地看着儿子,“你能耐见识若有你妹妹一半,我也能放心不少。”

杜家兄长心想,既嫌弃女儿书念得太多,成了老学究。又嫌弃他读书太少,见识不足。如今这年头,做儿女的想要讨好爹娘可真不容易。

“一开始陛下也许会这么久,可是时间久了,他会猜忌花家会不会有反意,会怀疑花家挟民意威胁帝王。若是太子与花家走得近,那便是雪上加霜,陛下会怀疑太子迫不及待地想要上位,想要取而代之。”

“但凡太子有半分理智,就不会与花家人走得太近。他想娶天下任何女人都可以,唯独花家那位郡主不行。”杜父十分肯定道,“更何况福寿郡主体弱多病,恐不利于孕育子嗣,这样的姑娘怎能嫁入皇家?”

“原来如此。”独家兄长恍然大悟:“难道此事是有人故意陷害?”

“其余几位皇子年龄都大了,这事说不准。”杜父抚着胡须,扭头看向站在门口还没有离开的杜琇莹,“所以琇莹不嫁给太子也算是好事。”

“父亲,昨日孩儿去给祖父请安,他老人家似对四皇子很是欣赏。”杜家兄长小声道,“他老人家该不会想……”

“不要多想。”杜父皱眉,父亲不太喜欢太子他是知道的,但他不想拿儿女的婚姻当做父亲的政治筹码。

四皇子?

杜琇莹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在她看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太子也好,皇子也罢,都不如那些书籍有意思。

“小妹,你可出息了。”花长空道,“早上出门找嘉敏郡主玩,中午又让杜家姑娘送回来,京城里的小姑娘,还有谁你没招惹过?”

“那可就太多了。”花琉璃道,“我今天在杜姑娘那里打听到,附近有个文曲星庙,十分灵验,我明天去给你拜一拜。”

花长空:“不要迷信。”

“信一信又不吃亏。”花琉璃拍了拍花长空肩膀,“三哥,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离春闱只剩下三天,这么点时间也看不了多少书,不如放松一下心情。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考上,就算考不上也没关系,最重要的就是你自己开心。”

她没告诉花长空,今天她还跟杜琇莹打听了一下科举的事,得知有些考生在考场上突然疯了、病了,很担心自家俊美的三哥,也会疯在考场上。

“不用担心,三哥会好好注意的。”听花琉璃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就是在担心自己压力太大伤到身体,花长空笑着揉了揉花琉璃的发顶,“小孩子不要操心这些小事了。”

“那你今晚早些睡。”花琉璃合上桌上的书,“这些书明天白天再看。”

“好好好。”花长空被花琉璃监督着回了自己院子,花琉璃回自己小院时,见爹爹与娘亲在外面饮酒赏月,怕打扰他们雅兴,当即放轻脚步,贴着墙根溜进自己院子里。

“殿下,这个可还要放在枕下?”更换床铺的宫女发现枕头下有团杂草,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双手捧到太子跟前。

太子起身把草编蝴蝶亲自放回枕头下,对宫女道:“放着。”

“是。”宫女们收拾好床铺,悄声退了出去。

“殿下,您与郡主昨日在道观见面的消息,是贤妃让人传出去的。”一个穿着蓝袍的小太监匆匆进来,小声道,“贤妃娘娘似乎并不想您娶杜家姑娘。”

“呵。”太子对查出来的结果毫不意外,这种互相放谣言的手段,几乎是后宫妃嫔们用不腻的手段。

贤妃进宫这么多年,手段也没什么长进。

“殿下。”在太子身边伺候多年的太监忍不住道:“不如……不如日后您便远着些福寿郡主吧。”

“孤是那种因为谣言便委屈自己的人?”太子弹着桌上的金珠,眼见金珠掉落在地,滚进柜底,他眉头也没有皱一下:“花朝快到了,孤记得私库里有一匣子珠钗,明日让人给福寿郡主送去。”

“殿下,那些珠钗都是难得的珍宝,何不留给未来太子妃……”

“孤觉得那些珠宝就适合给福寿郡主。”太子懒洋洋地站起身,“孤困了,你们都退下。”

“是。”

第二天昌隆帝一下朝,太子就去了宸阳宫御书房。

见到儿子这么积极地来御书房,昌隆帝把手里的折子一放:“说吧,有什么事需要父皇办?”

儿子忽然勤奋又乖巧,多半是有事相求。

“没什么事,儿臣就是想跟您禀报,后宫里又有某些妃嫔编排儿臣跟某个姑娘的闲话。”太子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儿臣心里不太高兴,只能找您诉诉苦。”

“又是谁?”昌隆帝有些头疼,他把太子地位摆得这么高,就是想让他们明白,大晋未来的继承人只可能是元溯,不可能是其他人。

只可惜后宫里的几个女人,似乎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儿臣为了弥补那位小姑娘,把准备送给太子妃的珠宝首饰给她了。”太子道,“所以今年上贡的那些珠宝首饰,您先让儿臣挑,给儿臣攒攒家底。”

“你还缺这点东西?”

“父皇,当爹的给儿子攒娶媳妇的本钱,那是千百年的传统。儿臣不找您,还能找谁去?”作为大晋朝最尊贵的啃老男,太子啃得心安理得。

“罢了罢了,谁叫天底下的老子都爱贴补儿子,你自己挑去,喜欢什么拿什么。”在太子面前,昌隆帝的偏心眼毛病时不时都会发作。

“儿臣谢父皇恩典。”

太子转身去了皇帝私库,问陪同他前来的御前总管赵三财:“赵公公,贤妃平日里喜欢哪些珠宝首饰?”

赵三财:“……”

殿下,咱们能不能别做得这么明显?

作者有话要说:问:如何报复一个女人?

嘉敏:我觉得我正在被人报复。

太子:谢邀,孤刚从帝王私库出来。办法有很多,但最简单粗暴的就是她喜欢什么,就抢走什么。

第34章 嘴贱

每年季节变换时, 殿中省都要为后宫妃嫔们送上应季的衣裳首饰,但这都是有定额的, 宫里但凡有些地位的人, 都不会靠着这点份例过日子。

昌隆帝不是个对后宫苛刻的帝王,每到这个时候, 也会给各宫妃嫔赏赐首饰。大晋幅员辽阔, 土地肥沃,四周很多小国为了能依附大晋, 每年都会进贡不少东西,珠宝首饰也是其中之一。

今年的这些首饰中, 有几样是贤妃的心头好, 她天天盼着陛下能把这些首饰赏赐给她, 可左等没有,右等不来,她忍了几天, 终于没有沉住气,派人去找御前太监总管赵三财打听。

“那些首饰啊。”赵三财朝临翠宫的女官笑了笑, “前两日太子殿下喜欢,陛下就让殿下带走了,不知娘娘为何忽然问起这等小事了?”

女官脸上的笑意僵住, 那些东西都放在陛下私库,陛下要给谁那是陛下的事。她赶紧摇头道:“原来如此,娘娘原是担心那些好东西放在库里,久无人用失去颜色, 太子殿下能喜欢就太好了。”

回到临翠宫,女官把事情经过跟贤妃讲了一遍。

“太子身为男人,要那些首饰做什么?”

“奴婢听说,太子是要……攒娶媳妇家底。”

“他是太子,陛下向来偏心他,他需要攒什么家底?”贤妃气得面色发青,周边有个小国最擅长制作钗环之物,贤妃平日最喜欢这个国家上贡的首饰,太子却把所有的好东西全部拿走了,分明是故意跟她过不去。

“娘娘,虽然您喜欢的首饰被太子挑走了,但您也不需要动怒。因为其他几位娘娘喜欢的,也被太子一并挑走了。”女官赶紧补充了两句。

“那本宫是不是还要感谢他,没有差别对待?”贤妃板着脸问女官。

“奴、奴婢并没有这个意思。”

贤妃冷笑,太子连太子妃都没有定下,陛下就想着给他攒家底儿了。她家昊儿身为皇长子,又定下了林家女为王妃,陛下怎么不给点家底儿?

贤妃心里不爽利,让太监把英王叫进宫:“你跟林家那个姑娘怎样了?”

“还能怎么样?”英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淡淡,“她想做王妃,儿臣需要娶王妃,刚刚好而已。”

“胡说八道。”贤妃听到儿子漫不经心的语气,忍不住道,“林菀是林舟的女儿,林舟素来廉洁清明,他的女儿又怎会是贪图富贵之人?”

英王不与贤妃争辩,点头道:“母妃说得是。”

见他态度敷衍,贤妃又道:“林菀容貌出众,又有才情。最主要的是,她还是四皇子的表妹,娶了她就等于把四皇子的势力拉到了我们这边,这对你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英王低着头不说话。

贤妃想说,他心里是不是记挂着花家那个风一吹就倒的女孩子,但又知道这话不该说出口,便憋着一肚子火气不说话。

“母妃,儿臣下午还要去马场,您若是没什么其他的事,儿臣便先告辞了。”英王站起身,给贤妃行了一个礼就准备出去。

“等等。”贤妃从屋子里取出一件薄披风,“这两日天气开始回暖,那些厚斗篷穿着不舒服,我给你做了件披风,你试试看。”

“多谢母妃。”英王眼神渐渐软了下来,他把披风穿在身上,“这些针线上的活交给他人便是,母妃不要累着自己。”

“母妃知道。”贤妃帮英王整理了衣衫,夸道,“我儿生来英武不凡,不愧是陛下的孩子。”

英王听着生母的夸奖,恍然间有种自己比其他几个兄弟好看几百倍的自信。

做母亲的,看自家孩子,眼神总是忍不住出现问题。

花琉璃收了整整一匣子珠宝首饰没两天,又收到一箱来自东宫的礼物。

她打开箱子盖,看着里面满满的各种珠宝,深吸一口气,对东宫的仆侍道:“各位公公,殿下他最近还好吗?”

“多谢郡主关心,殿下近来挺好的。”

既然是正常的,为什么要给她送这么多好东西?当初她从阿瓦皇子营帐中搬走的金银珠宝,也没这么闪亮啊。

“无功不受禄,殿下的好意臣女心领了,但这些东西……”

“还请郡主放心收下。”仆侍道,“奴等来之前殿下说了,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无用之物,郡主若是不收,也只能让明珠蒙尘。花朝将近,郡主国色天香,又岂能没有与你配称的首饰?”

“多谢殿下。”花琉璃转念一想,阿瓦外出征战都能带那么多金银珠宝出来,太子身为大晋第二尊贵的男人,这些东西对他而言,或许真不算什么?

“郡主喜欢就好。”仆侍送完东西,连茶都没有喝一口,匆匆离开了。

花应庭与为卫明月得知此事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让花琉璃自己收捡起来。她日后若是嫁人,就拿来当嫁妆,若是不想嫁人,就自己戴着玩。

得了一堆珠宝首饰的花琉璃,第二天难得起了一个大早,乘坐马车赶完京郊的文曲星庙。

等她赶到后发现,文曲星庙外排着很长的队伍,一些书生为了占一个好位置,甚至还带着书籍与水囊,看起来像是熬了一整个通宵。

花琉璃开始反省,与这些虔诚的书生相比,自己时不时显得不够有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