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郎心脏疾跳,当判断出这个信息时,胸口大石落下,额上竟出了一层冷汗。

旁边的随从问:“我们已到了颍川境界,是否与衡阳王相见?”

一是说战事,让衡阳王配合南阳的行动;二是衡阳王若是有罗女郎的消息,可第一时间告诉他们,或者相助。

陆昀沉默了一下,脸色微怪。自收到二哥的信,他对衡阳王就十分、十分然而此时情况危急陆昀道:“我们去见衡阳王。”

战火在各处掀起,有的大张旗鼓如南阳,有的小打小闹如颍川。战火却一时间,还未波及到汝阳。然两国边界间的情势已十分不妙,远在千里外的建业朝堂已经控制不住。

范清辰几人才到汝阳,两个侍卫在街上打听了情况后,范清辰就做了决定,次日与罗令妤成亲结束,几人当立刻上山。借他父亲留下的手段偷渡,离开南国去北国到底汝阳也已经不再安全,随时会被战火波及。

罗令妤拖延一路,不肯成亲,到汝阳后,她看范清辰的脸色一日不耐过一日,便也不敢再过多挑衅他,刺激他。范清辰看她不再闹腾,舒了口气,请了汝阳德高望重之人来为他二人主持婚事。

为了防止罗令妤再多找借口,范清辰干脆将罗令妤父母的牌位请来了婚礼上。

罗令妤第一次看到范清辰请来的父母牌位,心中几多泛酸——不到十岁离开汝阳,十五岁及笄后重回汝阳。本是命运周转一样的宿命感,回来却是与自己最怕的人成亲。

五年不来此地,此地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婚礼前一夜,两个侍卫守着门窗,防止罗令妤逃跑。范清辰入舍,看那女郎凭窗落泪,心中一下子掠起不喜色。范清辰看着她靠窗的美丽侧脸,不耐烦道:“罗妹妹又在哭什么?不是已经将你父母的牌位请了过来么?明日就要成亲的人,眼睛可不要哭肿了啊。”

罗令妤不吭气。

她手腕突然吃痛,惊叫一声,整个人被拉向了站在她身后的范清辰。

范清辰勾着她的下巴,俯眼看她。他慢慢贴来,看女郎一下子全身僵硬。过了这许久,她竟还是如此排斥他的靠近范清辰心里不断地浮起烦躁暴虐之意,他勉强压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爆发。但他脑海中的那根弦,也已经快坚持不了多久了

范清辰指腹搓着她的下巴,阴阴地笑:“罗妹妹,不要再使手段了。乖乖嫁我吧。”

“你也不希望真的惹怒我,让我对你下手,是不是?”

“我现在还在顾着你你不要挑衅我啊。”

罗令妤抿着唇,心中骇意被放大,她一时间也六神无主,不知自己该如何逃开这个疯子的魔爪——难道真的要嫁给他么?真的拖延不了了么?

她心里绝望无比:陆雪臣,你这个混蛋,竟然还没找到我!

是否在你心中,家国大事重于我你是否根本不在意我要嫁旁人呢?

范清辰已经快要疯了她再推脱的话,会让事情不可控,然而不推脱的话,和这个疯子过一辈子,简直生不如死!

这一晚范清辰的人将门窗看得严实,罗令妤每每走到门口,寻了无数借口,门外的人都不让她出去。便是说小解,外头的人都宁可送来夜壶,也不让她踏出门一步。

而婆子侍女们鱼贯而入,打扮她,给她上妆,强迫她穿上新的红嫁衣。

不顾罗令妤的反对,硬是将团扇塞于罗令妤手中——却扇遮面,流苏芳华。

而被她们摆弄的新嫁娘的心,沉得越来越厉害。

各类婆子和侍女们出入,再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有逃走的机会了,罗令妤心里何等煎熬。硬是煎熬到再次见到范清辰。天未亮,他人已出现在门口,清润明朗,穿上了新婚夫郎的衣裳。如此俊美,惹得一屋子的男女惊叹。

他步入舍内,伸手握住那被侍女们押着坐在案头的女郎的纤纤玉手。

流苏下,女郎娇艳如花,被他拽起来时,通身的灵动惊鸿美,让他看得目不转睛。她低着头不言不语,他心中却极为畅快。范清辰俯身,在她颈间一嗅,含笑:“妹妹是我的了”

刹那时间,罗令妤眼中的泪珠一下子滚落。

她再无法忍受,趁着人多势众,猛地推开范清辰,厉声:“你逼我婚,迫我婚,要我与你私奔。然你做梦!我誓死也不会让你得逞,嫁于你这人面兽心之辈!”

一时间,范清辰愕住,然后脸蓦地沉下。

罗令妤低头咬住他手腕,他吃痛放手,她转身跑入了人群中。而看热闹的人,被罗令妤话中的讯息弄得愣住,吃惊看向舍中那俊美的被新嫁娘抛弃的郎君。着新婚衣裳的女郎跑入了人中,提着裙裾拼命地想往外逃。她泪落如珠,凄凄切切,与堵住她的陌生人求助,诉说范清辰的恶意。

身后范清辰大步追来,脸寒如冰:“罗令妤——”

“砰——”突然间,极大的爆炸般的声响从城门方向传来,整个大地震动,观礼的人神色大变。

大地摇晃间,爆炸声持续不断,有剧烈之势。观礼人惊骇又茫然,一声尖叫后,四处乱逃。众人惊呼着——

“北人打进来了!一定是北人打进来了!”

“快逃,大家快逃!”

围观人群如鸟兽四散,嫁衣繁琐的女郎被夹在人中,被挤得趔趄难堪。一派混乱中,天边忽有几只凌厉长箭射来范清辰跃身而来,一把将身子轻晃的罗令妤抱入怀中,扯着她一道摔在地上,躲开那向庭院中射来的箭。

马蹄声狂奔在外,北方军团中的先锋已攀着绳索爬上城墙,大摇大摆地入了城,大肆杀人!

而遥远的,城门还在被砰砰砰地猛烈撞击。

小小的婚事现场,范清辰紧抱住怀里女郎。他带着她躲闪,不让慌张的逃跑的人踩到她,而他自己却被路人的脚踩了好几次,闷哼出声。罗令妤挣扎着要起来,被范清辰沉沉地压在怀里。

之前还与她生气,然现在,倒在地上,他宽大的袖子挡住她的脸,一丝一毫不让她被人看到。女郎的长发发尾散在他手臂间,一时间,范清辰生起恍惚感,有种“至此一瞬,永不复来”的荒谬感。

好似他只有这么一瞬了。

当两个侍挤进来扶郎君起来时,范清辰目色幽寒,握住罗令妤的手。范清辰脸色难看:“汝阳恐要出事我们得想法子出城了。”

低下眼,看眼罗令妤苍白的脸,范清辰轻声:“别怕,我不生你想逃婚的气这会儿别闹,跟我走,好么?”

第102章

现时汝阳乱极。

明明两国和谈,然如玩笑一般。陆三郎早已去信周边郡城,提防北国毁约。于南阳地段,南国军队首先毁约。而于汝阳,却是北国军队先行毁约。大地震如雷,北国铁蹄杀至城下,欲攻城而入——

“哐!哐!哐!”

树个木桩被将士们合抱,一次次重重撞向汝阳城门。城墙上方落箭如雨,而又有北国先锋兵顶着箭雨,一只只飞索扣上城墙,向上攀爬。北国先锋兵一旦入城,满城不是将士,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庶民,这些将士眼睛不眨,便开始大肆杀戮。

当下里,惶恐的百姓哭叫不觉,一股脑地挤到南下的城门口,拍门、撞门,要求离开汝阳逃难!

范清辰拉着罗令妤,跌撞无比地奔跑在城中。范四郎的两个侍从护着二人,帮两人开道。这个时候,街巷四处起火,时见敌人持刀杀来。官兵冲去前线,城中秩序无人管理。范清辰和罗令妤在人中飞奔,罗令妤这时也不想着和这位范四郎分道扬镳、各有各路了。以她的美貌,这时与范清辰在一起,反而要安全很多。

“郎君救命!女郎救命!我的孩儿不见了”路遇哭泣少妇,拉拽着二人求饶。

“女郎,女郎!带我走吧,带我走吧!我夫郎不在了,家里无人了,让我跟着你们做牛做马吧!”少妇苦苦哀求,见这郎君和女郎衣着华美、女郎身上的嫁衣更是光华流离,立即认出这两人是上流士族人。少妇在不知如何自主的时候前去求助

然而无人理会。

罗令妤眼神不变,甚至看也不看一眼。以她的现状,她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救人。本性冷漠自私的女郎,在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以保全的情况下,对可怜的少妇,选择的便是不看不问。

哭嚷声见不到这两人稍微驻足,少妇见那两侍从开路,领着郎君和女郎跑入一道巷中,转眼不见。少妇追不上,只面上露出惶然恨意。在那两人走后,有北人杀来,少妇蹲到墙角抱头便哭,指着一个方向口上大声:“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方才见绝世美人,你们去找她吧,杀她吧——”

北人先锋兵匪气无比地扯嘴笑,眼神却冰冷。他们手起刀落,这妇人就人头分家,鲜血流了一地。北人先锋兵再四处杀人,这次却是若有若无地向着方才那妇人指的方向去。杀人是目的,所谓“绝世美人”,也让人心动。

“入城后,烧杀抢掠皆无罪!”

“美人皆可抱得,无须与长官相报!”

这是攻城前上峰许诺给这些将士的,由是北国军马攻城更为积极。谁先入城,谁先得汝阳城中资源。最先入城的这批先锋队,更是一味灌之长官的话。少妇死前暴露的人性之恶,于此可见微妙之时。

范清辰几人在侍从的开路下,寻了近路到未被北人守住的、南下的城门前。到近处时,城门前人流如涌,黑压压一片。守城将士们大声吼叫维持秩序,却只听到哭叫声,人人想逃出城,无人听将士们说话。

范清辰目光一定,先努力冲入人群,到一满头大汗的小将面前。人声沸腾中,范清辰伸手入怀掏出凭证:“我是南阳范氏四郎,我与你们刺史是旧识。之前入城时曾与你们府君达成共识,他当提供车马于我,护送我和我夫人离开此地——”

那小将听了,却不收信,为难道:“郎君见谅!我等自身难保,眼下无法为郎君提供庇护。郎君你看,这么多人抢着出城,郎君不如也一道排队吧?”

“或者,郎君让我们刺史来?”

汝阳刺史此时一定和城中驻扎的军队长官在一起应对敌袭,哪有心思管人出不出城。这小将分明是为难范四郎,看到范四郎这样清俊的郎君,一眼判断出他是士族郎君。士族郎君在这时候来求他这样的小人物,让他平白的想为难一二。

范清辰不是傻子,他眼睛缩了一下后,直接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借着衣袖相拂时,将玉佩扔给了这个小将。小将低头悄悄一看,上等碧绿蓝田玉,是他一辈子赚不到的,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小将满口答应,转头让同僚去提供车马,回过头来,他苦口婆心地建议:“郎君你看,这里人太多了。若是我把人拦住,给郎君放行,这么多人看着,郎君你也走不了啊。”

果然,提到车马,身边耳尖的寻常百姓都望了过来,看向这位贵族郎君的眼神,充满了渴望和贪婪。

范清辰心里骂了一个脏字。

他冷着脸,又送出去了一块玉佩:“多备车马,送与他们。”

再看向这些蠢蠢欲动的想要逃出城的百姓,范四郎虚伪无比地露出一个笑:“我们一共四人,只需一车二马,多余的可提供给诸位。”

人群当即欢呼:“多谢郎君照拂!”

“郎君大恩,来日必报!”

范清辰心中冷漠,并不需要这些人回报。他现在满心烦躁,想如此一攻城,不知其他地方情况如何。大军兵临城下,是否南北两国的局势再次改变,是否他无法在这时带着罗令妤离开南国怕根本走不了,无法入北国的境。

之前他父亲为他安排好的后路,这时再去用,无异于自寻死路。眼下的法子,竟是要他南下才行。

“郎君、郎君”范四郎心烦时,听到侍从挤过来喊他的声音,他扭头一看,见到侍从身后的女郎时,愣了一下。

原来不过片刻功夫,罗令妤就在脸上抹了许多灰土。她不知对自己的脸做了什么易容,原本明艳动人的脸蛋,这会儿颜色晦暗了许多,眉目和鼻唇都平凡了许多。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她是一个面有风尘的平凡女子,根本看不出她是美人。

范清辰:“谁给抹的?”

两个侍从一起看向罗女郎,意思不言而喻。

范清辰低笑,伸手拽过罗令妤微抗拒的手腕:“妹妹应对险境的能力,我是一贯佩服的。”

罗令妤却是面如冰霜,和范清辰撕破脸后,她这会儿是半点儿伪装也懒得来了。如果不是那两个侍从一步不离地跟着她,她早找借口趁着人多逃离范清辰身边。眼下只是在脸上抹点儿灰,却还要跟范清辰绑在一起,甚至依靠这个人的保护,罗令妤的心情并不好。

范清辰扭头,随手抱起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孩子,丢到女郎怀里,低声:“我们和这些庶民一起逃,有他们掩护,安全些。”

尸横遍野,北国军队兵临汝阳城下!

范清辰和罗令妤几人混于这些平民中,坐上城中小将送来的车马,一路向南逃去。平民百姓不会骑马,牛车的速度又远不如马速。范清辰不肯浪费这几匹马,又不愿纡尊降贵地和寒门同车。他干脆把车送给平民,自己这几个人骑马。罗令妤马术不好,被迫与范清辰共乘一骑,眼下也不好抱怨什么。

而于寒冷逃亡时,竟可驱车,大部分巡城百姓,是第一次坐上这样的车。原本张皇的逃亡路,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三三两两、一辆车尽可能多地挤满了人,坐在车中的平民们,在逃难路上,忍不住聊起了天。

气氛几多轻松。

范清辰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好歹作出一副亲近庶民的友善模样来,得人一声好评。

罗令妤嗤笑一声——

范四郎明明烦极这些人,为了逃亡路上有照应,为了不被这些人敌对,偏偏作出一副关爱的嘴脸。他往日那般阴测测,遇到困境时不过如此。

远不如她的雪臣哥哥。

她虽和范清辰是一类人,但不妨碍她倾慕陆雪臣。观画看人,她自看到寻梅居士的画,就知寻梅居士的品性。她在见陆昀之前就已仰慕他,陆雪臣不会一边看不起寻常百姓,一边又要假惺惺地对人好。

陆雪臣他是谁都看不上,非针对寒门。正因为谁都入不了眼,他待人反而是一视同仁,不分什么士族和寒门。

罗令妤一边理直气壮觉得自己不够善良从来没错,一边又羡慕陆昀那样看谁都一样的心性。他不在意士族还是寒门,他救不救人不看身份,甚至他可以不看她出身而愿娶她,正是因为他出身好到极致,对人对事皆凭本心,不必谋算太多。那样出生就有的好运气,罗令妤如何不羡慕?

坐在范清辰怀中,罗令妤不可避免地想到另一个郎君。她心里凄艾,不知他是否在找她。

很多时候,她在陆昀面前,总是有些自卑总怕他不够喜爱她

心中难过时,鼻尖忽然一凉,罗令妤一愣,扬起湿润的眼睛。睫毛轻颤,又一片雪落下,飞入了她眼中。

一行向南逃亡的人,看到天地间,曼曼然,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天空灰白,四野无边,雪粒在人间飞舞,向下撒去。

范清辰低声:“竟是下雪了今晚恐怕难过了。”

他觉怀中女郎身子僵住,怔忡地抬眼看雪。他问:“冷不冷?”

罗令妤没理他。

她只是望着这漫天飞扬的雪花,心口一瞬间被雪堵塞住,漫漫消沉——

陆二郎说,陆昀就是死在大雪天。

说他死在雪雾弥漫的山上,死前血已流干,身边无人陪伴。只有那被风雪掩住的血书。千秋若还卿一言,那爱,自是不移若山。

当罗令妤知道那个梦,当罗令妤在脑海中勾勒出两个不同的故事。

他口上不承认,可他也许既爱她,又恨她。

从未有如此清晰的惶恐感扑面而来。

如死亡突来乍到,让人措手不及。

陆二郎的梦,始终让人半信半疑。何况有陆昀在,罗令妤本来已经没有多想。但是当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落下,当夜夜忧心反应在现实中,当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闪出自己梦中寻不到陆昀的情形,罗令妤在荒野间,忽然感到一阵阵害怕。

她的心脏被揪住,喘不上气。她怕那噩梦成真,怕蜉蝣难以撼树。

女郎垂下眼,咬紧牙关。范四郎在身后再问她冷不冷时,她果断说了冷,得来一身大氅披在身上。

罗令妤想自己必须自救,想自己要逃离范清辰,要活下去,要见到陆昀——

起码不能让陆昀因为自己而出事!

天上第一片雪花落下时,陆昀人在颍川,与衡阳王刘慕相逢。大帐厚毡门帘打开,少年郡王大步从舍中步出,看到陆三郎背影清矍高瘦,仰面看雪,俊容上露几分思索色。听到脚步声,陆昀回头,刘慕脸色沉沉,将一封信交了出去。

刘慕:“刚收到的情报,北国有军队攻入汝阳,汝阳危矣!”

陆昀接过信,一目十行地扫下去。

看陆昀面色淡淡,以为陆昀不愿出兵相助,刘慕冷声:“我等必须去汝阳相助你说那劫匪一路带着罗娘子北行,若他们要出南国,汝阳的可能性至少比我的颍川大很多。罗娘子若是被困汝阳,你难道不救?”

陆昀带兵马前来与衡阳王汇合,颍川未遇到敌袭,衡阳王也自称不知罗令妤的踪迹。比这一切先到来的,是汝阳的危机。

陆二郎最新的一封信,因为陆昀人不在南阳,他未曾收到。但是即使没有收到,陆昀也不必二哥多说,大约猜出情况了。如果陆二郎的梦是真的,南阳大战,汝阳城危这岂不是丧命的极好机会?

陆昀勾着唇,微微笑了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他突然伸手接了一片雪花,与刘慕说:“公子若是知道天机,猜出天要尔亡,是否会信命运,就那般等下去?”

刘慕愣一下,嗤声:“孤从不行以逸待劳之事!”

陆昀掩下心口之焦,目中若含笑。

他微微点了下头,喃声:“这倒是要试试了。”

陆二郎的梦时间线太乱,需要人重新整理。且陆二郎单纯,他的梦的真假,因未曾见识过,始终让人存疑。

而现在,北方的第一场雪下来了。那道催命符,迈着稳健的步伐,在天地间越走越近,走向陆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