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令妤静了一下,轻声道:“你不要转头,你听我说,我怕你一转头我就想哭。我就是要告诉你我可以给别的郎君做遗孀,我独独不给你做寡妇。你、你听懂了么?”

陆昀心口猛颤,他这样聪慧,如何不懂。他在她心里始终不一样爱也是,恨亦是,不留情面,同样是。

他哑声:“听懂了。你放心。”

那是陆昀临走前,罗令妤与他最后的温存时刻。之后他一径忙着安排事务,罗令妤也有后备事务要做,两人再未有时间凑在一起多说两句话。偶有目光交流,情意缠缠绵绵,看得罗衍和刘慕都不自在——这两人之间那若有若无、若远若近的感觉,旁人根本插足不得。

冬至之日,阴阳交割,万物亡寂,循环始复。陆昀带着一队先锋兵,在魏将军和衡阳王的兵力掩护下,离开了伏牛山,悄悄潜入北国,誓要救出人。

罗令妤站在山巅,守望相送,裙裾衣带被风吹拂。

既然要隐瞒敌军,自然在山巅看不到陆昀那一队人的行踪。看了一会儿,她便转身下山,继续忙军中后备事务。在陆二郎的梦中,她是否追过他,是否等过他,是否转眼间,两人就越走越远

命运在悄然变化,初时润物细弱无声,自有之后洪涛席卷之磅礴!

陆昀和先锋兵们摸到了洛阳,如罗衍提示的那般,敌军守卫森严,很难混进去。他们好不容易进了城,也是三三两两分散。火。药大师被关在洛阳太守的府上,他们百般打听,知道了洛阳太守好美色之名。

然太守好美色,美色却瑟瑟发抖,不敢入太守的府邸。

太守的府邸除了军士每日进出报道,其他人,再能进去的,就是被太守挑选出来的歌女舞女了。

众人懊恼:“我们在北国不熟,到哪里弄美人去?郎君,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难道他们这么少的人,还能硬打进去救人?

陆昀摸着下巴,不以为然:“不就是美人嘛,那有何难。”

众人:真是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带了美人呢!

但太守要的明显是非一般的美人,寻常美人,哪里入得了太守的眼?而那等绝色美人,恕他们之言,这么多年,他们就见过陆三郎的未婚妻罗女郎那样一个陆三郎根本不可能让他未婚妻淌这浑水。

很快,他们发现他们错了。

他们跟陆三郎随便找了一家歌舞坊进去,陆三郎让他们稍等。人都散开,三三两两地头疼嗑瓜子讨论,愁苦该如何混入太守府。忽然,一个人的肩被从后拍了一下。

这人回头,一声嘶。其他人警觉,纷纷回头,然后齐齐震住:在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个子高挑、神色冷淡的美人。美人云鬓花颜,轻衣缓带,眼波流转间,那样的倨傲、不在意。几分凌厉,几分魅色,矛盾的气质和于一身,便让她显得冷艳十分。

这是一个气场强大、冷而艳的佳人。

众人几乎看呆,被美人拍肩,激动地结巴道:“女、女郎叫我?”

直到这美人开口,张嘴便是男声:“怎么样,还行吧?”

众人一个哆嗦。

脸色渐渐发白了:“三、三、三郎?!”

——竟是陆三郎亲自扮绝色美人,要去诱那太守?

看他们面色古怪,陆昀挑了下眉,随手拿起镜子端详一二:“很奇怪?我自觉不错,我家妤儿妹妹平时就是这样打扮的。我看着不坏啊?”

陆昀是不可能会女儿家化妆的,但他有个罗令妤那样的情人。他的妤儿妹妹,自来重色,每次与他出门耍玩,不打扮上几个时辰是不可能走、不可能出门见人的。陆昀也说过她,也不能理解她天生丽质,为何还要如此折腾。

然而在罗令妤的固执己见下,陆昀学会了画眉、涂脂、画花钿之类丢人的技能如今正好一用。

众人失魂落魄的:陆三郎真是、真是不愧是建业有名的玉郎!他是怎么能厚脸皮,这么自然地照镜子的?

第116章

建业丹阳陆三郎, 生而神俊, 姿容不凡。

因知陆三郎是男儿, 是以看到他着女装,不显别扭,反见韵。味绝佳时, 换上常服的一众南国先锋军军士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来。如此身量高瘦、气质偏冷的女郎, 若不知是陆三郎扮的, 他们也看得眼热心赤, 然知道是陆三郎扮的后众人齐齐打个哆嗦,猜出了陆昀的意图:“您不会打算亲自上阵, 诱那太守吧?您容色是好,个子高也勉强说得过去声音怎么办?”

陆昀不以为然, 撩袍而坐。他没有一副女气, 然因眉目清隽、气质清冷, 更如仙子般超凡脱俗了:“多练两日, 平时少说话便是。”

陆昀再让众人对他的女儿装提意见,众人打着哆嗦围他转一圈, 也提不出什么意见来。绝世佳人,气质各异,有如陆昀未婚妻罗女郎那般风流妩媚的;自然也有如陆昀扮出的这副冷淡明丽色。甚至某种程度,越冷淡,越让郎君追逐——世外仙姝, 人间难采, 自诩名流的上流贵族, 都喜挑战高难度。

众人恍惚地想:是陆三郎喜欢扮成这个样子的女郎呢,还是陆三郎仅是觉得如此女郎得男郎追逐、他讨个巧而已?

陆三郎的行为,已非他们普通男子所能理解的了。

提意见到后期,几人慢慢接受陆三郎的目的;有人甚至时而扫他一眼,暗自感慨这般姿色居然是男非女,实在可惜。众人将意见提了个遍后,有一人想起来问:“那郎君要给自己安排个什么身份?取什么姓什么名,哪里人士,所来何为?”

陆昀:“姓陈,名雪。”

众人:陈雪?!果然是女性名字,就是觉得哪里奇怪

陆昀挽起袖子,众人的视线就落在他漂亮突起的手腕骨上。手骨修长,指节匀称,肌肤玉润,乃非常好看的手。但是女儿家会有这样指骨分明的手么?众人怔忡,看见陆昀讶了一下,又把袖子折了回去。陆昀道:“唔,还是有点不习惯女儿身,忘了。”他记得遮喉咙,忘了手也能看出来。

陆三郎淡声:“身世嘛简单,容我做个样本来,你们记住便是。”

陆三郎起身,在屋中寻了方案坐下,提笔取纸,挥斥方遒。他写了几个快要飞出书册的草书后,想起来字也应该改变,于是他笔尖一转,那字瞬间就转为婉转清新的楷书了。且随着陆昀熟练,他的字越来越清秀、秾丽看得人额角直抽。

不敢打扰陆三郎的雅兴,众人关上门出去,靠在门口,面面相觑。

陆三郎真乃神人。

好一会儿,才有人想到:“陈雪郎君字雪臣。这不就是他的字倒过来么?这也太偷懒了吧?若被有心人察觉怎么办?”

其他人齐声:“怎么可能察觉!”

“怎么会有人察觉!”

“这种事疯子才会察觉吧!”

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陆三郎扮女装扮的这么美,还这么自然呢?即便罗女郎站出来除了个子高得过分了点,三郎都不见得差给罗女郎呢。

如此一来,陆昀这个身份消失,悄无声息的,一个名叫陈雪的女郎开始出现在洛阳一家普通的歌舞坊间。此女身世乃陆三郎亲自编撰,无比的曲折,过往经历跌宕起伏惹人感慨落泪。在陆三郎所编的故事中,陈雪乃混了汉人、鞑子两姓之血,自幼在北国北关长大,被当做奴,受尽欺凌。然陈雪女郎不受命运百摆,她性坚韧,反抗主人、千里寻母、路上被拐、卖入坊间学艺、再逃出来与人走散、和贵族少年相恋却被人分开、投湖自尽又为人所救、报答恩人时遇追杀仇家在最后,辗转不知多少路,陈雪女郎才被一个他手下军士扮作的商贩卖到了这个歌舞坊。

这个故事,不止歌舞坊的老板听得一愣一愣,就是军士们初见故事,都被故事的跌宕所折服,暗自吞唾沫——

“郎君何必将自己的身世安排的这么惨?莫非为了博得那太守的同情?不曾听过那太守是怜香惜玉之人啊。”

陆昀瞥他们一眼:“经历忐忑,性格的神秘才有缘由。故事杂乱,被人往上追溯就麻烦得多。交通不便,太守一时间查不出我身份的真假。在他查出之前,我等早就溜之大吉。”

众人受教般地点头。

而从陆昀入歌舞坊的第一日,他不掩才华,抱古琴而奏,娴熟的手法、绝俗的高贵气质,在洛阳城中,打开了名气。

此年代,美人是何等受人追捧!

罗令妤是想嫁豪门才那般困难重重,但陆昀扮演的陈雪,又不想嫁豪门,只要被洛阳太守看中入府便是。

在陈雪娘子的名声在歌舞坊间打开之时,洛阳太守的府邸,美人仍然不断地被送进去,断了气的再被抬出去。太守私下秉性暴虐,洛阳的女郎心里惶恐不安,唯恐自己被看中。这个时候,永远闲庭信步、漫不经心,似游离在众人之外的陈雪娘子,就入了为太守选美人的下属们的视线中。

“此女甚美,只好似冷了点,个子太高了点”

“然洛阳城中,我已找不到比她更美的了。”

“近期南北国交战,洛阳城里城外都是兵,太守烦躁不安,恐脾气更暴。我等不要招惹太守,选好美人送去给太守开荤就是。”

陆三郎在洛阳混得如鱼得水,抓紧时间找机会进入太守府中。南阳这边,魏将军的主战场那边局势尚能稳着,罗令妤抽出时间,又来关心衡阳王这队来助他们的兵士。

而罗令妤相助的方式,便是借助自己的伶俐口舌,为军士们从世家那里谋来了粮食,分发给他们。

衡阳王诧异,又微感动:“辛苦娘子了。”

罗令妤苦笑,心想这战争再不结束,南阳的世家就先要撑不住了。世家和寻常百姓之间存在壁垒,双方互不信任。这番情势下,她左右调节,也十分累。

然罗女郎精力满满。哪怕很累,面上也从不露出抱怨状。军士们去分发粮食,她则亲自下厨,为衡阳王刘慕这样的将军烹饪。端出鲜美的鱼送到刘慕案前,刘慕微微震惊。见女郎婉婉一笑:“此鱼名为‘长寿鱼’,是我们南阳有名的食物。”

罗令妤声音黄鹂般,娓娓道来,说此鱼乃是黄河鲤鱼,肉质鲜美,颇有盛名。罗令妤将鱼与枸杞子一道烹制,调上自己调制的调料,鱼身鲜红,口齿清香。这鱼水唼喋,美味无比。

刘慕坐在案前,女郎就殷勤地为他取箸子,与他介绍鱼的来历作法,又说来典故,讨他欢心。

刘慕神色轻微一晃。看到罗令妤这般忙来忙去,他心中突有一个怪异的想法,想她如此机灵活泼,擅长的东西还这样多,独他见过的,她就会写诗作画、编曲跳舞、与人奏乐,还有烹饪。这样擅长生活情趣的女郎谁娶了她,生活每一日都有滋有味,不会单调吧?

而又是谁那般好运气娶到她!

罗令妤的声音将刘慕拉回现实,她蹙着眉,忧心忡忡:“公子怎么不吃?我哪里做的不好?”

刘慕摇了下头。

他夹了一箸子,鱼肉入口即化,果然肉质鲜美。刘慕眼睛微亮,便看罗令妤目中含了笑。罗令妤看半天,才问:“他近日有信送来么?”

刘慕顿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口中的“他”是何人。一时间食不知味、意兴阑珊,方知她这样殷勤,原是此般目的。罗令妤的目的明确,刘慕将将感受到。他心中不适,但在女郎的美目凝视下,刘慕还是简单淡声:“无。入洛阳重地,不宜暴露行踪。他绝不可能送信出来。”

罗令妤失望地点头:”我只是担心他。”

刘慕一声嗤:“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罗令妤听他这话语气不屑,似对陆昀意见很深。她停顿了一下,才与刘慕好奇问:“听说三表哥年少时,和殿下也是一起读过书的?”

刘慕兴致越来越低了:“嗯。”

罗令妤眼睛微亮,身子倾前,对刘慕的提防心没之前那样重了:“那读书时的三表哥,是什么样的人呢?和现在一样么?二表哥说三表哥少年风流,说他现在稳重多了。我看三表哥现在不喜参宴,他读书时也这样?”

刘慕心起戾气,不耐至极,方才明白,原来罗令妤是与他闲话陆昀的少年时期——有什么好闲话的!有些人从小到大一样的讨人厌。

刘慕瞥一眼罗令妤:“他以前可不是什么好人。你确定想听?”

罗令妤点头。

刘慕放下箸子,嗤声:“陆三郎现在装模作样看着清心寡欲,他少时可不是这个样子。他少时性情张扬,眼高于顶,写诗作赋,文章传遍天下。偏他仗着模样长得好,惹女子竞逐。此人却不是什么好人。建业世家好几家和陆家是姻亲,家族联姻不易拒绝,陆三郎就故意回错几家女子的信。女郎们这才知道同时有多少人追慕他,吵得闹得不可开交。那一年,好些人家交恶,就是源自陆三郎使坏。”

罗令妤:“这说明三表哥自来不好女色啊。”

刘慕:“他瞧不上授业恩师,就联合诸学子上书,逼得先生与学生清谈作辩。最坏的时候,他一月之内说走了三位先生。以至于连续半年没人敢来给我等上课。”

罗令妤:“三表哥学问真好。”

刘慕:“一整年我们跟着他混玩没怎么读书,到年底结业时,反而是他功课最好。明明大家一起玩,就他背后偷学。此人如此多狡,你说气不气人?”

罗令妤:“也许人家就是单纯的天赋比较高。”

刘慕:“”

他说一个,罗令妤夸一个。刘慕渐说不下去,怔看着罗令妤,心里黯然。罗女郎心中,陆三郎自然与众不同,自然什么都好。她也许从头到尾,一直就喜欢陆昀。其他人在她眼中,总是不如陆昀。在建业时她还掩饰,现在她已经能如愿

心中微戚,刘慕再不愿说旧事了,应付道:“是以可见,你的三表哥从小到大就这样,他在洛阳不会吃亏的。”

刘慕起身,也不再吃鱼了,转身往帐外走。

罗令妤听故事正听得高兴,见他忽然淡了脸,不觉惊疑。罗令妤跟着站起来,追上他:“公子”

刘慕厉声打断:“别跟着我了!”

罗令妤骇一跳。

刘慕背影僵硬挺拔:“你放心,我既与他约定,自然会接应他,不会故意害他死。你不必这样讨好我,为他说话。我虽与他不睦,但我并不会在这时发难。”

罗令妤看着他背影,良久,才伏身轻声:“那便多谢公子。”

罗令妤的交好试探自不必提,洛阳此时,终有人引见,要陈雪娘子入太守府,弹琴给太守听。初闻此消息,跟随陆三郎前来洛阳、此时埋伏在城中各处的军士们聚集,不敢置信地激动着:陆三郎真的能迷倒男人呀!

他们三三两两,分开目标,攀爬在对面墙头,盯着陈雪娘子入府。

见长檐车在太守府邸前停下,衣白胜雪、乌发如坠的身量修长的女郎抱着一把古琴,从车中走下。女郎着旧式深衣,眉目疏离,目光清泠。她抬头看府邸门匾,黑眸中若有雾一般,显得悠远旷达,惆怅含情。

只随意一望,便被她惊鸿之色所惊。

趴在墙头的众人:“”

陈雪娘子抱琴跟随,要入府时,被府门前不假辞色的守卫拦住。守卫无视她的美貌,不留情面道:“娘子留步。任何入太守府的人,都要搜身,请女郎放下琴,向前一步。”

陈雪目光幽怨带怅,轻轻乜去。她轻轻一叹,吐气如兰。女郎眼波流荡,光华潋滟,那无意间的风流色,惹得说话的军士忽然一愣,脖颈红了。此守卫结巴道:“女、女、女郎莫让我为难”

趴在墙头时刻观察陆三郎的一众人立即紧张:糟了,要搜身。陆三郎怎能被人摸?不提他胸前二两肉有多假,他下面多出来的东西就能吓死人吧!

第117章

入太守府邸, 搜身乃第一步,无一例外。

但陆昀显然不能被搜。

他抱琴而站, 身形修长,颜色冷艳。外人看去,何等孤傲、不类俗人。在守卫眼中,便见这位叫陈雪的女郎,无视他们腰挎的大刀, 也不看他们凶神恶煞的面容。此女红唇一扬,声音低而酥, 绵绵的擦过人心尖,让人心中一荡, 只听得她轻语:“胁迫我?”

隔着一道巷子、藏在墙头树上的军士们身子一抖, 差点跌下去:三郎这声音如此魅惑。若不知他是男儿, 连他们都听着血热。

而显然,近处的守卫受到了影响。被女郎清冷的黑眸盯着,陈雪娘子睫毛长翘如蛾飞,瞳孔黑而清,她专注看人时, 眼尾飞扬,乃是桃花眼一样的风华在流转眉眼间丽色摄魂,神情却冷清,矛盾的气质集于一身, 两个守卫心神都有些失守。

陈雪垂眸, 望着自己怀里的琴, 幽声:“我凭一身琴艺,行走于民坊间卖艺,人都称我一声‘大家’。万没想到本是府君请我弹琴,在府邸外却拦着不许我进,如此折辱我。我纵是琴女,也不该被如此侮辱。”

眼波流转,陆昀想落两滴眼泪,辅以抒情。然他实在没有他的妤儿妹妹那样说哭就哭的好本事。他眼睛眨了下,一滴水掉不下来,退而求其次,陆三郎轻轻叹了一气。他那般黯然模样,看得人心中不忍,而他不等人开口,当即席地而坐。

弹琴以奏,以抗。

刹那间,天地间清音响起,琴声如涌泉般袭来,亦扬亦挫,周旋徘徊。“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

守卫无措:“女郎,你这是、这是不太好吧?”

坐于太守府门前弹琴,像是府君欺辱她一般。此气节,此心性,乃此年代的推崇。然事实上,府君压根不在府上。

而陈雪的琴又弹得格外的好,路过的军士、行人,或多或少地停下来,看那女郎席地弹琴。女郎侧脸神情隽永,肤色白皙,青丝抚着面颊,再落在深衣上,她俯眼垂睫,是那样的宁静雅致。

几乎难以将她与一介琴女联想到一起。

人人相传——

“此女弹琴竟这样好?以前没见识过。”

“可惜入了太守的门可惜。”

而太守从城外军营回来,在自己府门前被堵住了路。他满心暴躁,仆从打听,才知道发生何事。竟有女子敢在自己府邸外做戏,太守意外,又生了兴致。他下了车,负手入人群,装作普通人的模样去看是何女子如此大胆——

琴声停住,女郎抱琴而起,不卑不亢地转身,与他俯身一拜,声音依然微微的带着魅惑人心的沙哑:“妾见过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