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容过来,二皇子也算是咱们的媒人,咱们来给殿下行个礼。”

周氏应声而去,站在傅清流的身后半尺处,与傅清流一同对着封暨行了一个大礼。

封暨站着受了,然后便抬手将傅清流扶了起来,说道:“你大喜的日子,本王也没什么好送你的,礼单就放在入口处,都是些不值钱的,你别嫌弃,今日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傅清流心里松了一口气,嘴上却说:

“多谢殿下,殿下还是喝杯酒水再走吧。”

封暨又扫了一眼沈翕和谢嫮,笃定的笑道:“喝酒就不必了,本王的话既然已经与燕绥兄说过了,那本王就无需留下,回去静候佳音便是,燕绥兄,你说对不对?”

沈翕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拱手作揖:“在下恭送殿下。”

封暨不在乎他的无礼,如来时那般,带着自己的人就离开了芙蓉园。

傅清流与周氏一同送他下楼,常林、吴骏、赵淼、苏三郎都聚到了内间,赵淼靠在门边对着封暨离去的方向比拳头,说道:

“二殿下这是狗急跳墙了。上赶着逼沈大站到他那方去。不过打了一场胜仗,就嚣张起来了,谁不知道他那场仗简直就是送给他的功劳,五万对一万,再不胜,他也别回来了,大胜仗了不起啊,老子还打了胜仗呢。”

赵淼虽然个头不高,但说话豪爽不输常林,他向来就看不惯仗势欺人的,更别说这人如今还欺负到他身上,谁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和沈大那是好的穿一条裤子的,他来逼沈大,那就等于逼他们,就算是皇子又怎么样。

“上回大皇子邀约咱们就没去,如今二皇子这么一闹,再传到大皇子耳朵里,咱们可就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了。”吴骏叹了口气,也觉得今日被人找上门逼迫很不爽。

“那怎么办,得让这件事别传到大皇子耳朵里才行啊。二皇子这招太坏了,他亲自前来,让大皇子以为我们投靠了他,然后对我们打压,这样我们就只能投靠二皇子了。”

常林虽然忠厚,但这些道理还是能够想到的。

傅清流送了二皇子上楼,众人看见他和周氏便不再说话了,傅清流让周氏出去招呼人,自己则进了内间与兄弟们说话,苏三郎看了看在外招呼客人的周氏,然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说你纳谁不好,偏要纳二皇子送的人,这下好了,把咱们都架在火上烧了,叫咱们进退两难。”

傅清流也有些冤枉,说道:“我和她早就认识了,原就说了要纳她的,可谁知这个时候二皇子站了出来,我要不纳他,不就是等于和二皇子明说了我跟他不是一路的吗?更何况她也不是正经的二皇子府里出来的,只不过二皇子当年对她有过一些小恩惠,她也是来了京城才知道那个恩人是二皇子的,不过那个时候她已经跟了我。”

吴骏和苏三郎对看一眼,常林才不和他客气,说道:

“反正你看好那个女人,咱们说的话,做的事,一件都不能让她知道。”

傅清流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就放心吧,我有数的,她就是妾侍,玩玩罢了,兄弟始终是兄弟,孰轻孰重,我有分寸。”

谢嫮坐在沈翕后面,听傅清流这么说话,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敛了下去,沈翕觉得她动了动,就站起来说道:

“算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咱们就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常林见他要走,不禁问道:“那如果这件事被大皇子知道了该怎么办?”

沈翕牵着谢嫮,亲手替她戴上了幂篱,说道:“不怎么办,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瞒不住的。二皇子回来了,那就意味着争夺战正式开始了。我还是那句话,凡事中立,谁也不偏,偏了的话,最后都不会有好结果。你们若是信我,那就继续守着,将来总有拨开云雾,前途分明的一日。”

苏三郎和吴骏站出来说道:“我们当然信你了。要不然这么多年兄弟都白做了。就是担心你,二皇子如今肯定是盯上你了,若是他要对你有什么不善的举动,那该怎么办?”

沈翕替谢嫮系上幂篱的绳结,云淡风轻的说道:

“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不等众人反应,沈翕就牵了谢嫮的手,往外走去。

出了芙蓉园,沈翕却是不骑马,牵着谢嫮的手往集市走去。

谢嫮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浅色镶金边的衣摆,久久都不说话。若是她不知道后事发展的话也就罢了,偏偏她是知道的,夫君一定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且已经开始在进一步图谋着什么,所以,他才会让傅清流他们等着,等的不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机会,等的是他自己的机会。

而谢嫮知道,他的这个机会,还要在等五年才会有实现的可能。而这五年,他又将做些什么事情,谢嫮也不知道,突然好后悔上一世为什么自己要将一颗心放在李臻身上,为什么不多关心关心外面的世道行情,若是她能稍微关注一些的话,也许现在重生过来,她就能够帮到夫君,可以让他少受几年的煎熬了。

“不用担心,不用怕,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沈翕突然站住了脚步,回头透过幂篱看着谢嫮,像是能看穿她幂篱之下的表情一般:“我又没有和你说过,你只要一紧张,手心就会出汗。”

“…”

谢嫮没有说话,而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沈翕抽出她袖口的干净帕子,将她的手掌摊开,细细的替她擦拭着手心的汗珠,谢嫮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一眼认真给她擦拭手心的沈翕,说道:

“我不怕。只要跟着夫君,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是怕你难过…”

沈翕敏感的抬起头,看着谢嫮,问道:“怕我难过?你怕我难过什么?”

谢嫮心中一惊,抿了抿嘴后,才说道:“我怕你难过你的父亲什么都不帮你。眼看着你自己一个人在路上孤独的走。若是我真有怕的地方,就是怕你伤心,怕你难过。”

沈翕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勾唇笑了起来,俊逸如谪仙。

“我的父亲…定国公沈烨吗?他没什么好帮我的,你别看他坐上了国公的位置,其实他这个人挺没本事的,就读了几年书,现在估计也全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指望他,不如指望我自己。”

“…”

谢嫮没有说话,她先前话里说的‘父亲’只有她知道,她说的并不是定国公沈烨,而是当今圣上天和帝,也不知他知不知道沈翕是他的儿子,若是知道,他又如何能这样气定神闲的看着儿子在这样的环境中苦苦挣扎?

“哦,不对。如今我还指望你。”

沈翕突然换了个话锋,对谢嫮说道。

谢嫮不解:“指望我什么?”

沈翕掀开她的幂篱薄纱,弯下腰去凑近她的脸,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指望你给我生几个孩子出来。除了你,我可没有别的人指望了。”

谢嫮脸上一红,赶紧放下了幂篱薄纱,扭着腰肢转过身去,不再看他,沈翕也不逼迫,而是牵起了她的手,两人共同走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并肩而行,十指紧扣。

第109章

三月二十六,黄道吉日,宜嫁娶。

定国公府与武侯府的婚事如约进行,沈泰似乎已经痊愈,从外表上并不能看出有什么异样,脸色虽然不好,但总算平安无事完成了一系列繁琐的礼节。

老太君虽然与谢嫮提过要她也去帮忙做一些事,但是真正管事的还是二夫人长孙氏,长孙氏对谢嫮可没有多少信任,要紧的事情自然不会安排她去做了,也就是一些招呼人入座的小事了。

长孙氏不让她做事,谢嫮自然也不会上赶着非要去做,招呼招呼客人,一天也轻松的很,等宾客都上齐了,她还能有闲暇去雅间看看云氏打牌,再去招呼招呼林氏和闫氏之类的少夫人。

倒是二房忙的热火朝天,沈泰是长孙氏的嫡亲儿子,他娶亲,娶得又是武侯之女,这待客排场什么的,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比拟的。

谢嫮轻轻松松的混过了一天,将新人送入洞房之后,她也就脱身回到了沧澜苑中。

沈翕早就回来,在小书房里看书,长寿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等她回来,谢嫮见他身上有些脏,替他掸了掸之后,就让他回房洗澡去,今天府里有喜事,所以他也不必去先生那里,长寿就想来找谢嫮玩,可是谢嫮在外头忙,直到现在才回来,看看天色,也玩不成什么了,长寿才嘟着嘴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谢嫮走进房间,探头往小书房里看了看,见沈翕正坐在书案后头看书,便蹑手蹑脚的走入内间,取了针线篮子回到堂屋,花意竹情她们今天都不在院子里,因着新人进门,伺候的丫鬟婆子都会有红包喜钱,所以当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来借人的时候,这些丫头全都跃跃欲试,谢嫮不忍拦了她们的财路,就同意她们去二房前院帮忙去了,所以,今日的沧澜苑中安静的很,只有几个刚留头的小丫头出没。

谢嫮刚坐下还没开始绣,就听见沈翕在小书房里头喊她。

“进来吧。”

谢嫮这才站起身,拿着针线篮子去了小书房,找了一张靠窗的紫檀大交椅坐了下来,见沈翕只是喊她进来,并不想和她多说什么,谢嫮才拿出了篮子里绣了一半的针线,规规矩矩的绣起花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小书房里都是一片寂静,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晚上吃什么?”

静谧的环境中,沈翕突然开口,谢嫮刚把一只小猫的尾巴绣好,抬头看了他一眼,随意的问道:“夫君想吃什么?我叫翠姑做去。”

沈翕这才放下书本,俊逸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盯着谢嫮看了好一会儿后,连谢嫮都察觉不对了,才抬眼看了看他,问道:“嗯?夫君想吃什么?”

虽说府里办喜事,但是要沈翕去参加沈泰的婚礼怕也是不愿的,所以,今早谢嫮特意跟厨房的翠姑说了,让她额外做两顿饭给沧澜苑的大小爷们儿吃。

沈翕耸耸肩,说道:“今儿早上你出去之后,二房就派人来借了厨娘,说是大厨房里实在拨不开人手,我同意了。”

“…”

谢嫮放下绣活儿,讶然的看着沈翕,蹙眉问道:“所以…今儿沧澜苑中没有厨娘啊。”

沈翕点头看着谢嫮,谢嫮惊讶之余,却还是第一时间问道:“那夫君中午吃的什么呀?”

对于谢嫮的问题,沈翕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谢嫮将针线篮子放在一边,走到沈翕面前,难以置信的问道:

“夫君你别告诉我,你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啊。聂戎呢?赵三宝呢?怎么不让他们去拿呀。”

“看书看到现在,不觉得饿,直到看见你回来,才觉得有点饿。翠姑他们被我借出去了,今晚只怕还要劳烦夫人亲自动手煮几样小菜了,再烫壶酒,咱们夫妻也难得喝一杯,如何?”

谢嫮对沈翕简直是无语了,他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但一想到他中午就没吃到饭,谢嫮心里别提多愧疚了,这才明白刚才长寿看着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沈翕没饭吃,那么他就更加不可能有饭吃了。

无奈的转身往厨房走去,喊了几个在廊下踢毽子的小丫头一同去了厨房,还好他们只是借走了翠姑等厨娘,没有借走厨房里的菜,谢嫮挑了几根嫩笋、几颗鸡蛋、几根山药,几只青红菜椒,然后让小丫头们将菜剥除洗净放在一边,她自己则从水里抓了一条黑鱼出来。

谢嫮不敢杀鸡杀鸭,但对鱼倒是有些胆色的,原因也在于上一世她伺候主子,主子喜欢吃海鲜鱼类,偶尔打猎出去,不能让御厨随行,她们这种贴身的女官就要十八般武艺样样都学一点了。

杀鱼和做鱼就是谢嫮那个时候学会的,本以为那些技能这辈子都用不到了,没想到如今却还是用到了。

用刀柄将鱼头敲昏,然后剁下了鱼头放在一边就着清水开始刮鳞片,然后将鱼开膛破肚,掏出鱼肚子里的内脏,在小丫头们无比佩服的目光中,谢嫮将一条杀的差不多的鱼交给了小丫头清洗,然后她自己也打了水,用澡豆洗了手上的血污,待鱼清洗干净之后,谢嫮拿起一柄长片刀,开始细致的片起了鱼片。

将鱼片用盐浸渍在一旁,谢嫮就将竹笋切片,将鸡蛋打在碗中,做了一道竹笋炒鸡蛋,还有山药炒青红椒,然后就开始烧油炸辣椒,将裹了蛋清的鱼骨下锅炸一炸后,才往锅里加水炖汤。

大概在厨房忙活了大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搞定,转身正要小丫头去饭厅准备碗筷的时候,一回头,就看见沈翕好整以暇的靠在门边,也不知看她看了多久,竟有些入迷。

走到谢嫮面前,也不顾什么,直接用手捏起了一块鲜嫩的竹笋吃了一口,然后对谢嫮竖起拇指,说道:

“夫人真是全能,我都让赵三宝把马准备好了,没想到夫人有这手艺,我还以为夫人只会做糕点,失敬失敬了。”

“…”

当谢嫮把一桌菜搬上桌的时候,长寿也从他的房间里,被香味吸引了出来,可是碍于沈翕在场,他又不敢进来,可怜巴巴的趴在门边看着那一桌子的菜流口水。

谢嫮把他拉进来,他还有些抵触,抓着门框怎么都不敢进,沈翕也不发话,长寿就更加不敢了,最后谢嫮实在没办法,只好用几个碗装了些饭菜让长寿拿回房里去吃了。

“夫君,你对长寿太严厉了。他就是个孩子。”

谢嫮亲自给沈翕盛了一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让他就着麻辣鱼片吃,沈翕想喝酒,谢嫮虽然觉得吃这些辣菜喝酒不好,不过难得夫君有兴致,她就让小丫头去后院松林中的一株桃花树下取了一坛子花蜜酿出来,这是她去年夏天的时候酿造的花蜜,一直藏在桃花树下,原本是打算留着今年夏天用冰镇着喝的。

沈翕喝了一口花蜜酿,这才对谢嫮说道:

“我没有对他和善的理由啊。却也不觉得严厉,我又没打骂他,不是吗?”

看着沈翕一本正经的说这话,谢嫮觉得有些无奈,该如何跟他讲这孩子的心理问题呢。

“再过些时候,你随我去广东的庄子里住一段时间吧。”

吃了一口麻辣鱼片,饶是沈翕也被辣的有些舌头发麻,借着喝水的时候,对谢嫮这么说道。

谢嫮正在给他剔鱼刺,听他这么说,不禁奇怪的问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庄子里住呀。”

沈翕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马上就夏天了,广东的庄子里多的是果树,荔枝,龙眼,什么都有,你酿酒也有些本事,到时候咱们去了庄子,你再替我酿几坛子果酒出来吧。”

谢嫮抬头看了一眼是沈翕,见他并没有打算和她说明什么,便也不再多问,点头说道:

“好啊,只要夫君喜欢,要我酿什么酒都成。”

沈翕吃着鱼片,原本以为谢嫮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却不料她什么都没问,就欣然接受了这个安排。这种全然的信任感让沈翕感觉不要太好了,但还是决定和她说一说的。

“国公府可能会不太平,国公在平洲贪墨的证据被人找到,已经上陈朝廷,如今该是调查中,若是罪名成立,国公只怕保不住他加一等的头衔了,避免他恼羞成怒,咱们还是出去避一避的好,庄子里头清闲,没人管着,咱们也去过几日自由自在的日子,岂不是很好吗?”

听沈翕说了这些,谢嫮才有所明白,定国公沈烨被降级是一定的,上一世就发生过,不过,这一世在时间上却像是比上一世要早一些,也不知这其中是哪个环节有了突破。

没有对这件事多加评论,谢嫮点点头,说道:

“好,夫君去哪里,妾身就去哪里。”

她伺候主子那么多年,这份度还是能够抓的清的,主子有时候虽然也会和你说一些事情,但是,他那只是自己想说,并不代表,他就喜欢你多问,所以,在面对主子时,倾听比讨论要来的合乎主子的心意。

沈翕似乎真的很满意谢嫮的淡然不追问,看着满桌的菜,说道:

“之前我还担心去了庄子吃不到好东西,如今看来,只要有夫人在,咱们就连厨子都不用带了,收拾了包袱就能走。”

“…”

第110章

沈翕对谢嫮说要去广东的庄子里去清闲几日倒也不是说笑的。沈泰的婚礼结束之后,沈翕和谢嫮就打算出发了。

在出发之前,国公沈烨曾来沧澜苑找过沈翕一回,父子俩在书房里说了好半天的话,最后依旧以沈烨怒气冲冲夺门而出为终结。

这是谢嫮第一次随沈翕出远门,零零散散地收拾了很多东西,丫鬟的话,只打算带竹情和花意,其他人留在沧澜苑中,暂时交给胡总管看管。

长寿的话,谢嫮倒是有意带他一起去的,不过,沈翕却是坚决不肯,长寿本身也不太愿意和沈翕一同出门,谢嫮后来想了想,长寿留在这里每天还要读书,若是真和他们去了广东,学业上是肯定会耽搁,不过要她把长寿留在沧澜苑中,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他娘绿珠是被这府里的人给害死的,到今天也不知道凶手是谁,从前她和夫君在沧澜苑,那人不敢对长寿怎么样,可是若他们出去了,难保长寿还能平安无事。

谢嫮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把他送到归义侯府云氏那里去,云氏在问清楚这个孩子的来历之后,就答应帮谢嫮照看着,在二房院子里,给这孩子和先生另外安排了一处小院子,伺候的人是谢嫮从沧澜苑拨过去的,倒是不用麻烦云氏。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谢嫮就随着沈翕离开了京城,往广东赶去。

广东位处东南,离京城有千里之远,快马不眠不休的跑也要跑上好几个日夜,谢嫮和丫鬟们坐的是马车,一路行走总没有骑马要快,沈翕也不着急赶路,一路上带着谢嫮游山玩水,遇到个好玩的地方就停下玩儿两天,然后再赶路。

谢嫮一路吃吃喝喝,倒是玩的很尽兴,一行人拖拖踏踏,足足赶了两个月的路才辗转到了广东府,入了城门,庄子里就有人来接他们。

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看着像是庄稼人打扮,不过举手投足所露出的气魄绝不是一个普通庄稼汉会有的,看见沈翕他们的车队就赶紧迎了上来,主动替沈翕牵马,对沈翕回禀道:

“公子,庄子里都收拾好了,就等您和夫人进庄了。这回可得多住些时日啊。”

沈翕笑了笑:“那是一定的。”

翻身下马,走到了马车前,站在车帘旁对里面问道:“阿瞳累不累,咱们去城里吃饭,然后休息会儿再去庄里吧。”

谢嫮掀开车帘一角,对沈翕露出一双精灵黑亮的眸子,说道:“夫君,我不累,就是有点热。”

沈翕替她把车帘子掀开,挂在车壁上,说道:

“这里不是京城,没那么多规矩,你们也别遮掩着了,如今都六月的天儿了,你们这样不怕憋闷啊。”

车帘子掀开,马车里才算是通了些风,花意竹情赶忙把另一边的帘子也挂了起来,伸手抚了抚谢嫮闷得有些发红的脸蛋,沈翕说道:

“再忍忍,咱们先进城吃饭,吃了饭之后就去庄子,庄子后头有一处天然浴池,我带你去洗洗,保证你凉快。”

谢嫮脸上一红,从车窗里伸出纤纤素手捂住了沈翕的唇,说道:“快别说了,叫人笑话。”

沈翕抓着她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然后才松开。

那庄头知道马车里坐的是夫人,就赶紧前来行礼问安:

“小人张阳,是越秀庄的庄头,给夫人请安了。”

那汉子名叫张阳,说话清清楚楚,也不含糊,说了这些,就当街给谢嫮的马车跪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

谢嫮让花意掀开了车帘子,说道:

“张庄头快请起,不必多礼。”

张阳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不敢抬头去看车里的人,只用余光扫了一眼,只觉得车里光线不是很好,但是却有一个像是身上泛着名贵光芒的人,五官没看清,贵气倒是看的分明。

行过了礼之后,张阳等沈翕他们翻身上了马,然后才带着两名庄里的兄弟走在前头,替沈翕开路。

谢嫮没有来过广州府,对街面上的景象很是好奇,只觉得离开京城千里之地果然有很多见都没见过的东西,有人当街泡茶,喝的都是红通通的浓茶,还有就是女人也抽旱烟,倚在门边,或是看人下棋,或是与人聊天,都会拿起来抽上两口。

花意看着这些不禁咋舌:“夫人,你们她们,广州府的民风比京城确实开放许多啊。”

花意说着话,脑袋都要伸到车窗外头去了,被竹情拉了回来,埋怨似的瞪了她一眼,说道:“再开放你也不能这样,凭的丢了夫人的脸。”

花意从小就是被竹情骂大的,脸上堆个笑,就这么糊弄过去了,然后依旧趴在窗口看个不停,竹情无奈的摇头,谢嫮对她笑笑,说道:

“算了,花意也是好奇。”

花意竹情如今也不过就是十五岁的年纪,花意做人圆滑,竹情办事老成,各有各的优点,不过也抵不住这个年纪的玩儿心重,竹情虽然这么说着花意,不过那双眼睛却也没少往车窗外瞥就是了。

马车停在了一座酒楼门前,谢嫮从车窗里看到这座酒楼的名字也叫做芙蓉园,心里便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