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啊你!”我使劲拍了他后背一下,“出息啦!你们那个蛋糕房这么赚钱?那我以后更要敞开了吃,以前每次去都不好意思多要!”

“吃四块蛋糕还叫没多要?”

“记这么清楚!哼!奸商心在滴血吧!”

“少废话!上车!我带你们兜风去!”秦川打开车门,他扭头看了看苏浙汇,对千喜说:“那些老油条没出什么幺蛾子吧?”

“没有。”千喜笑了笑。

“话都没说两句,没劲透了。”我撇撇嘴。

“那最好,这些都是社会上的人,你们小女孩,少跟他们往一块混,别让人打了其他主意。”秦川皱着眉说。

“说得你多懂似的。”

“都像你,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秦川又和我吵吵闹闹起来,千喜坐在我旁边,夜色冲淡了霓虹,色块散开在她脸上,苏浙汇的招牌离我们越来越远,转个弯就消失了。

第二十二节

《超女》各个赛区的10强入围赛掀起了这场娱乐风暴的第一轮高潮。千喜和林晶妍毫无意外地入选,也许因为两个人都外形出众,还有粉丝学着“成都小吃团”组了“咸味喜乐饮料组”,她们不知道私底下两人老死不相往来,只为她们舞台上的美丽青春倾倒。而随着赛制的进行,各路选手大显神通,竞争也越来越激烈了。对于像千喜和晶妍这样的种子选手,多少会有些优待和指点,比如她们的选歌,也会接受相应的意见。娜娜就负责千喜这边,本来之前千喜一直选王菲的歌,而为了继续主推她的天才美少女形象,从十强赛开始她就开始选唱经典的英文歌,6月的这场比赛,她特意准备了我们以前总看的《环球影视》的主题曲《MagicBoulevard》,一首动听的法语歌。

录直播那天,依旧是我和秦川陪着千喜去了现场。一进门,我们就遇见了晶妍和她的小胖助理。小胖助理见是我们,笨手笨脚地张开双臂围住晶妍,使劲躲着我们走,好像我们是热情粉丝,马上就要扑上去似的。我望天翻了翻白眼,秦川早忍不住揶揄:“这么想红也怪不容易的!”

小胖助理怒目而视,想回几句嘴,却被晶妍拉住了,她温和地笑笑:“算了,谁不容易谁知道。”

晶妍难得这么和煦,我却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娜娜很快把我们迎了进去,来不及多想,千喜已经准备上台,那天她排在晶妍之前,整个演唱都很顺利,舞美很棒,背光有淡淡的胶片电影的感觉,唱到最后一句“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在银幕上出现‘剧终’的时候”,全场观众都被她带入到了静谧的黑暗中,舞台上只有她裙子上的亮片闪闪发光,至今我都觉得那一瞬是超女比赛中的最美一幕。

千喜在排山倒海的掌声中鞠躬下场,晶妍和她并肩而立,形势对晶妍很不利,在千喜这么成功的表演之后,下一个演唱者一定会受到影响,如果平时,她会强撑着微笑,那些“咸味喜乐饮料组”只能看出她的可爱,只有我们才知道,她多么不甘。可是那天没有,晶妍温柔地朝千喜点头、鼓掌,仿佛她真的是千喜的挚友,是她歌声的知音。

这太不对劲了,而接下来,我终于知道所有不对劲来自哪里。

主持人和评委们大肆夸赞了千喜的演唱之后并没有马上请晶妍上台,她看了看提词卡,微笑着说:“下面这位选手,选择了一首有特殊意义的歌,为了能在这个舞台上演唱这首歌,她辗转3000多公里,途中甚至经历了山体塌陷。她是谁?她去了哪里?好,让我们先来看一段VCR。”

现场大屏幕上,我看到了大山的模样,而晶妍的画外音随之响起:“大家好,我是林晶妍,这里是四川峨边,是我的好朋友肖千喜的故乡。”

我猛地看向千喜,在她脸上,我看到了瞬间崩塌般的愤怒。

我没想到,第一次见千喜的父母,竟然是在电视节目的直播过程里。从千喜的父母身上,我看不到丝毫与千喜的优秀相关的样子。他们和我常见的同学们的爸爸妈妈不同,没有城市人的优雅和从容,面对镜头他们袒露了乡下人的老实与惶恐。他们为千喜加油,但从他们懵懂的眼睛和前言不搭后语的语句里就可以知道,他们根本不懂这是个什么节目,也不明白眼前的漂亮女孩带来的这一群电视台的人是做什么的,他们只是被这些人摆布,按他们教的话说:“千喜,雄起!”然后再偷偷去观察周围人的脸色,唯恐自己做得不够好。

“《超女》进行到了现在,我感谢这个舞台,它让我实现了自己从小的梦想,也让我认识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VCR播完,林晶妍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向舞台中央,“可是只要是比赛,就一定会有输赢,从入围赛开始,每一场都会有人说再见。谁也不知道自己会走多远,最后谁会站到那个最高的舞台上。于是,在今天的比赛之前,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里,那么我最想留下什么?最想唱一首歌给谁听?答案很快浮现。我要为肖千喜唱歌,唱一首来自她家乡的民歌《你听过吗?你见过吗?》。如果那一天终究到来,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个人留下,我希望大家选择她。因为,她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

林晶妍转过头,指向她身后的千喜,掌声潮水般呼啸而至,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地方,分辨不出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梦想是一层亮晶晶的外衣,没人在乎扯掉它会露出怎样斑驳的肌理、怎样丑陋的模样。林晶妍笑得肆意,我几乎听到了她内心得意的号叫。而千喜冰冷地看着,她的眼睛罩着看不清的光亮,很久之后我才懂得,那是她与这个现实世界之间筑起的坚冰,万年不融。

第二十三节

那天的比赛,林晶妍第一次超过千喜,排位第一。

我和秦川径直冲到后台,千喜坐在角落里,正在拿着一张IC卡,不断地拨着手机号码,可能因为极度的气愤和无助,她总是拨错,IC卡的号码又特别地长,她只能一遍遍地重复,而她手指的力度越大就越按错,整个手机都随着她颤抖。

“千喜!千喜!”我蹲下来,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想跟筱舟通话…我只想给他打个电话…”千喜已经哭出来了,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滚落,可她自己根本没有发觉,还挣扎着要拿电话,要走到信号好的地方。

我紧紧地把千喜抱在怀里,我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千喜这么颓败的模样。

相识这么多年,如果让我说对千喜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那么答案就是何筱舟和她的骄傲。而现在,我就要代替何筱舟来保护她的骄傲。

肖千喜一直是个优秀的女孩,优秀得那么执拗,优秀得所有人都只能仰望。她美丽、聪慧、坚强、善良,她在最好的学校,拿最高的奖学金,交往最值得托付的男孩。当杨澄、王莹、秦川和我们都不得不依赖家庭,依靠来源于我们之外的那些力量为自己加分助推往前时,千喜什么都不用,她只依靠自己与这个世界交涉,然后赢。她家里不富裕,于是她拿着奖学金和各种比赛的奖金来供养自己;她男朋友没有钱,于是他们就互相做手工的礼物,情人节只去学校小餐厅,在嘉年华只买50块钱的游戏币剩下还要退回去,但仍坚持相守并以此为幸;她没有社会关系,于是凭全系第一的成绩免除学费直升本校研究生。她不遮掩她的贫穷,也不艳羡任何的富贵。她跟我说中国千百年来还留给了普通老百姓一条可以改变命运的路,那就是读书。她坚决地在这条路上走着,强大无敌。

而林晶妍戳破了这个强大的泡沫,她揭了千喜的底。

尽管很少提及,但我相信千喜并不以她的父母为耻,她没有那么卑小的内心,她受不了的是同情。林晶妍录的那段视频向全世界展示了她的原罪:粗鄙的山村、无知的家人、如蝼蚁般的过去。林晶妍立刻高高在上起来,恶意地告诉众人:看吧,看吧,你以为她了不起吗?她多可怜啊,她多不容易啊!

而肖千喜不需要可怜,更不要以此来博得一丝一毫的帮助。所有的同情都会让她的努力变得毫无意义,会让她一点一滴搭建起的骄傲土崩瓦解。

千喜在我的怀里,终于一点点地安静下来。林晶妍也来到了后台,人们纷纷向她道贺,有的赞她唱得好,还有的赞她善良。秦川冷笑一下,就往前冲,我焦急地喊:“别再惹事了!你回来!”

“我得教教她,要不她一辈子都不懂事!”

眼见秦川拨开人群,千喜突然发出了声音:“秦川!”

秦川停下来,千喜扶着我缓缓站起:“不必了。我想好了,我要退赛。”

周围的人全部惊呆了,林晶妍甚至都不去掩饰她的得意和惊喜了,而千喜根本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她昂着头,不等任何挽留,决绝地转了身。

第二十四节

千喜毅然宣布退赛。

娜娜特别沮丧,可她没阻拦千喜,甚至连劝都没劝。因为林晶妍是从娜娜这里知道千喜老家的事的,虽然娜娜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大嘴巴,但还是被林晶妍利用,以致最终踩着千喜登上巅峰。

之后千喜再也没提《超女》的事,有人问起她便寥寥几句带过,至于为什么退赛,她的官方说法是不想影响接下来的研究生学习。而我清楚,她是不想让林晶妍以此永远俯视她,不想收到任何一张带有同情色彩的票,不想有人说一句她怪可怜的。

我们的论文答辩都很顺利,千喜毫无疑问得了优,而我和徐林、娜娜也受到了老师的优待,得了安慰般的良。那段时间公主楼每天都有人搬家,楼道里堆着丢弃的书本杂物,时刻提醒着人们离别在即。千喜暑假要回老家,行李寄放在研究生宿舍那边。我答辩的时候搬走了大部分物品,只剩下一点想等毕业时来拿。王莹落在宿舍的东西全不要了,娜娜大模大样地拿走了她全套的资生堂。而徐林因为没租到价格位置合适的房子,还一直赖在宿舍里,不过也只是每天回来睡一觉。

毕业典礼那天我悄悄回了趟宿舍,原先上到二楼就能听到娜娜的说笑声,如今只余下一层的寂静。我们213室锁着,我掏出钥匙打开门,看着空荡荡的铁架床,空荡荡的书桌,看着微尘降落,看着阳光洒满了所有空隙,有种突如其来的伤感。

我们初识时那么亲切,而分别的时候可能连声再见都来不及好好说。在相逢的地方告别,不知有谁就此丢失在生命里。

空落落的感觉很不舒服,我忙不迭地想找个人聊一聊,然后就不知不觉地打了秦川的电话。

“喂!干吗!”他那边乱糟糟的,似乎是外面。

“没事。”

“没事挂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宇宙超级无敌可爱美少女主动给你打电话!你什么态度!”

“…好,我知道了,挂了!”

“秦川!”

“我这点钱呢!我操!又点错了!拜拜!”

秦川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我气得对着手机各种骂他三字经。娜娜来短信催着我过去合影,我合上手机跑下楼,到底也没留恋地去回一回头。

在西校门,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排着队照相,前面有人群发出欢呼,看过去似乎是男朋友捧了大束的花过来,娜娜叹了口气:“哎,瞧瞧人家,再看看咱们几个,有男朋友的没男朋友的都没法出现在人生这么重要的时刻,感觉这四年大学都白混了。”

“你你你!都毕业了有点出息行不行?没有男人陪就叫白过啊?”徐林手指戳到娜娜脑门上去,“捧个花微笑有个屁意思,咱们照点特殊的,一起摆个美少女战士代表月亮消灭你的Pose怎么样?”

“《红磨坊》范儿露大腿照也行呀!”娜娜眼睛转起来。

“或者千手观音!”千喜笑着说。

“都来都来,所有都摆拍一遍!”

我正跃跃欲试,电话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着秦川的名字。

“喂!”我没好气地接起来。

“请帮我找下宇宙超级无敌可爱美少女。”秦川在那边嗲声嗲气地说。

“干吗!”我憋住笑。

“我现在有空了。”

“可我没空了!”

“切!明明很闲嘛,露大腿还是算了,你那腿跟蚂蚱似的,再说了,你在B大门口露大腿,你们校长不得一路追杀你啊?”

“你来了?你在哪儿?”

我惊喜地举着手机四处环视,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秦川。他太好认了,因为人群中只有他一个人一边夹着电话一边手忙脚乱地捧着四束超大的花。

“千喜,这是小船哥托我给你的,他说…说什么我忘了,你上QQ问他吧!”秦川把一束花递给千喜。

“谢谢。”千喜欣喜地笑起来。

“这个是王莹托我给你们的,她说你们俩毕业100次都肯定没人送花。”秦川又分别递给了徐林和娜娜。

“太美了!”娜娜欢呼。

“谁稀罕花啊!”徐林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接了花扛在肩上。

“这个…”秦川把最后一束花给了我。

“这是杨澄托你给乔乔的?”娜娜兴奋地插嘴问。

“小衙内?他在美利坚才不会有这种闲心呢!”秦川转向我,含混地说,“喏,我给你的,人家都有你没有岂不是很没面子。”

“要你管!”我瞪了他一眼,而看着满满一把粉粉紫紫的百合,我还是忍不住笑了。

之后秦川帮我们拍了各种奇葩版本的四人合影,虽然是告别的一天,但我们谁也没有难过。傍晚秦川载我回家,靠着车窗,回望越来越远的大学,我想就这么拜拜吧,不管谁走谁留,反正我身边有一个人,我永远不会跟他说再见。

毕业到底意味着什么,在毕业那天一定不会懂。要过很多年,在彻头彻尾地失去之后,在深切地知道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时候,在许多美好的宝物纷纷变成曾经而无处安放的那一刻,才会发觉,其实你一早就跟它们告了别。

第七章曾少年

【恍然间,我仿佛回到了我们的18岁,在大学的食堂里,一个漂亮的男孩说他梦到了我,然后就吻了我。这真是一场长长的梦。】

第一节

进入社会之前,我对“社会”这两个字有点莫名的恐惧。那源于二十几年的人生经历之外,我懂得上学是什么样子,但不懂工作是什么样子。很多成年人都竭力描绘它的复杂,又没有一个能说得清,能分明地告诉一个22岁的女孩,7月毕业之前的日子和之后的日子到底有什么不同。他们也懒得说,因为反正他们不会再踏入校园,而我们早晚要走入社会。

我就这样带着半分茫然半分敬畏来到了文艺社。

文艺社是新中国成立初就成立的老资格出版社,因此社址在北京二环里,以至工作后我就暂时住回了灯花胡同的小院,有种扑腾半生回到原点的感觉。周围都是寸土寸金的高楼大厦,在它们的俯视中,文艺社执拗地老派着。灰灰的墙,半壁爬山虎,白漆的牌子上写着国家领导人题的社名,第一天站在文艺社的面前,站在我未来开始的地方,我有点说不上来的沮丧,这儿和我所有的想象都不同。我不知道多少人畅想过“长大后”这个伟大的时间状语,又有多少人实现了小时候的豪言壮志,我想可能大多数都没有,我们就像被庞大海水覆盖的水滴,没有挣扎出一个泡沫,就消失掉了。

我被分在了宣传部,我的领导是朱主任,一位快50岁的大叔,他人很和气,按社里其他人的话说就是一副无欲无求的退休相。到他这个地步,没有升的可能,也就没了争的斗志。大概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遗留下来的毛病,凡事朱主任都爱拿“社领导说”做开头,一片红心向着社长的感觉。作为宣传部主任,他永远背着一个相机,有机会就给社长照相。这马屁拍得有点惨不忍睹,但他仍然乐此不疲。

这些都是我们部门比我早来两年的张姐告诉我的,社长的履历、社助的文凭、谁有背景、谁离过婚、谁和谁好过…我来了不到一个月,整个社里的关系就在她的帮助下全搞清楚了。朱主任和张姐都对我不错,他们叫我“小谢”,这是我从小到大没有过的称呼,以前要么被老师同学喊作谢乔,要么被室友发小喊作乔乔。开始时朱主任还为此讲了个笑话,他说每次叫我,都想叫小乔而不是小谢,小乔初嫁了嘛。这笑话很蠢很冷,但我还是自然地配合着笑了,就像我自然地配合着成为小谢一样。

说起来我的工作真不忙,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给办公室打一壶开水,然后保证一天的供应。这活之前是张姐做的,我来了之后就换成了我,过两年社里再来新人的话,就会再换成他。整个文艺社都是以这样的节奏工作着的,刚开始我也充满干劲,想做点什么,想去开拓新的选题,拜访很牛的作家,而很快我就被拖入了这种固有的节奏中。就像是一个崭新的齿轮被装入一块陈旧的钟表之中,它能做的只是慢慢变锈。

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我引以为傲的大学、我积累了许久的畅想,从那一刻起都失去了效力,对我来说,社会教会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它会剥去十几年教育给你穿上的那件外衣,然后肆意地重塑你。

我被塑造成了一个坐在堆满书的办公室里,每天早上准时打一壶开水,然后坐下来看网上的各种新闻,在本社出版的图书之外顺便读读《鬼吹灯》什么的天涯热帖,然后到点关机下班回家的小编辑。

而徐林和娜娜的工作与我完全不同,她们每天都很忙,徐林不辞辛苦四处接活,四处跑发布会,恨不得满北京的娱乐版都是她的稿子。娜娜在台里天天开会,做前期盯后期,她跟我说现在她的偶像是哪吒,因为三头六臂、多手多脚。我们明明在同一个社会形态里,却过着这么截然不同的生活,不知道是不是用政治题里常说的中国特色才能最终解释。

我忍不住跟秦川抱怨作为一个社会新人却有力气没处使的小沮丧,秦川安慰我:“她们是娱乐圈的人,和你又不一样。”

“可是很充实啊!我现在都不知道每天做的事有什么意义。”

“乔乔,那你想做什么呢?”

他把我问住了,我对现在不太满意,可究竟什么能让自己满意我又说不出来。上学的时候我不羡慕任何人,不管他们有多大的成就,我也只是简单地说一句“好厉害”而已。虽然没有任何凭据,但我天然地认为我的未来是无限的,无限到所有已知的成功都不能打动我的地步。那时我们都这样,这大概就是未知的魔力。而当所有的未知尘埃落定,不光洁亦不明亮,巨大的茫然便立即袭来。

“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那就对啦!你的脑子,要是能弄明白自己想干吗我才奇怪呢!”

“秦始皇!”

“怎么了?不知道想做什么有什么的,你以为学校老师教的那些梦想照进现实的东西就是一定的吗?梦想是用来存在的,但不一定是用来实现的。对,有梦想是会活得有趣一些。这世界上本来就有人生下来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的人一辈子都不知道。那又怎么了?天才和普通人不是都活着吗?所有种群都是被少数优秀者带领前进的,前者可能改变世界,后者没这个能力,不过没关系呀,他们享受前者改变的世界就好了。”

虽然每次秦川讲起道理来我都很想笑,但又总不知不觉地被他说服,我好奇地看着他:“那你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当然是前者啦!”秦川又一副我是天才拯救世界的表情。

“呸!我才不信!那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哎呀,早晚你会知道的!”

“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你就乖乖地看着我,一直跟着我好了。”秦川笃定地说,他说的这些其实挺糊弄的,但是我莫名地很满意这个答案。

第二节

我过的每一天都是寻常日子,本来我以为除了徐林和娜娜,我不会和那个看上去绚烂多姿的圈子有什么交集了,所以当徐林一个接一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又来了什么狗血的八卦。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