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感觉拿了人家剩下的。想必其他人也这么想,总觉得罗淼是拿腻了第一,故意放水。

鲜花礼服只能维持一到两天,时尚风行也已提前敲好了艺人的行程,比赛结束之后鲜花礼服即刻便进了摄影棚,下期的封面女星也按时抵达,紧锣密鼓地进行封面拍摄。

克雷泽刚学会用“恭喜”这俩字,就把这句送给了钟有时。

钟有时笑着说谢谢。他作为评委,给她的鲜花礼服打了高分,这样看来克雷泽这人也数面额心善那一类,没有恨屋及乌给她小鞋穿。

摄影棚里暖气很足,加上灯光的热度,克雷泽拍着拍着都不得不停下来卷袖子。半截花臂也随之露出。

他身上的纹身还挺多,图样也很繁杂,甚至有一组纹在手肘外侧的竖排纹身,乍眼一看还挺像条形码。钟有时瞄到一眼也没怎么在意,刚要移开视线脑子里却猛然想起一个声音——

那不是条形码,而是一组像图腾一样的文字。

钟有时忍不住看了第二眼,视线也就再没移开。

这样盯着别人看肯定不礼貌,克雷泽一皱眉,停下了按快门的动作。

钟有时笑笑,用意语问他:你这纹身很特别。

随后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钟有时回到家已经是晚上11点多。

女明星对自己的形象管理十分严格,拍摄足足进行了三个小时,再加上选片,一共五个小时,虽然出了摄影棚夜都深了,但起码所有人都对成片很满意。

她关了门,换上拖鞋,陆觐然本来要去时尚风行接她的,她说不知道几点收工就给拒了。

陆觐然此刻应该在家,客厅灯都是亮的。钟有时却没有像原来一样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找他。她脸很痒,头很痛,脚很累。

本以为得了冠军会很开心…

钟有时把自己往沙发上一丢,脸上的口罩都忘了摘。

她是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可她没有睁眼,直到感觉到一旁的沙发稍稍凹陷下去,随即有人替她把口罩摘了。

“睡了?”是陆觐然的声音。

钟有时想了下,也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悠悠地睁眼。

陆觐然刚洗过澡,头发还有点湿,眼底是疲惫,看来也是忙到很晚、刚到家不久。可他嘴角有为她牵起的笑意:“恭喜,第一名。”

钟有时也跟着他笑笑。

这个男人,真是什么都知道…

这么想着的时候,钟有时的笑容就有点绷不住了。

反观她,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陆觐然离她这么近,自然没有错过她眼里一星一点的波澜,又坐近些问她:“怎么了?”

钟有时想了想,没吭声,却突然噘嘴讨吻。

此举成功逗笑了他,陆觐然失笑着俯身,拨了拨她的额发,应她邀请吻住她。

可陆觐然并未料到,这么轻柔的吻竟也能走火,她今天有点…过于热情了,丝毫没有要点到即止的意思,仰头看看他,一侧身就跨到了他身上,吻他的眉心,鼻尖,吮他的耳垂。试图挑战他一脸的平静。

可能死刚洗过澡的原因,陆觐然隐隐觉得太阳穴都绷紧了,他箍住她腰身,免得她摔下去,而她食髓知味一般,顺着他的颈侧一点一点地向下,吻他的喉结,引得那儿微微一滚动。

陆觐然的笑声郁郁沉沉的:“是你得第一名,怎么变成你给我奖励?”

她没回答,脑袋越埋越低。

这很狂野。

这很不钟有时。

陆觐然低眸看看这个突然之间令他捉摸不透的女人。

偶尔失控的感觉竟然还不错,每一秒都是未知,都值得期待,就好比在他最意想不到的那一刻,她开始了。

在他最不想让她停下的这一刻,她又停下了——

钟有时微微抬眸,看他腰上的纹身——

?????????。

当时克雷泽是怎么回答她的?

是希伯来语,写的是我前女友的名字…

钟有时突然抬起头来,眼睛都红了:“啊!我差点忘了跟你说。”

一室情.欲就这么被她冒冒失失地打破。

陆觐然一皱眉。

破天荒的有点反应不及。

钟有时却已经站了起来:“我回来是收拾点东西的。老秦马上就要去巴黎了,我想去她家住一晚,就当给她新家温居了。”

说着扭头就往衣帽间走。

直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通往衣帽间的走廊,陆觐然才微微一挫眉,系好纽扣,起身跟过去。

他走到衣帽间门口的时候,行李箱已经敞放在了地上,钟有时正忙着把衣架上搜刮下来的衣服一股脑全丢进去。

她动作很急,表情很慌,很赶时间似的。

“住一天带这么多衣服?”他再不发声的话,眼看这24寸的行李箱都快被堆满了。

钟有时抱着堆衣架愣了好一会儿。

“没准她要让我多住几天呢?”

她还是那样笑笑咧咧的,没什么异样。

陆觐然虽然不舍,但还是依了她,她把行李箱扣好提起来,他还帮了把手:“太晚了不安全,我开车送你过去。”

钟有时点点头。

很用力地点头。

只是眼睛已经不看他了。

第62章

钟有时在老秦这儿一住就是两天。

她只对老秦说自己跟陆觐然吵架了,老秦也没空好好盘问她,看公众号也知道老秦此时正在巴黎各种嗨,各种名人合影异国风景。老秦终于找对了路,再也不是chaimfong里唯唯诺诺的小助理。

反观她,连个属于自己的落脚地都没有,好在老秦出国前放了备用门禁在她那儿,她这会儿才不至于无家可归。

钟有时偶尔想想都忍不住给自己俩耳刮子,为什么每次谈恋爱都要这么不顾一切?不给自己留半点退路。以至于每次人家拍拍屁股从她的世界里离开,她都久久无法自拔。

同样的错误让她栽在了萧岸手里,这次,又要让她栽在陆觐然手里?

甚至这一次她更怂,连质问陆觐然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灰头土脸地躲了起来。

明明一个人待在冷冷清清的公寓里吃着外卖,却在朋友圈里发着和老秦的旧合影,照片还只开放给陆觐然一个人看。她到底想向陆觐然证明什么,又想向她自己证明什么?看着陆觐然在照片底下回复:家里可还有一个我在等你。钟有时觉得自己真是又心酸又可笑。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哭天喊地给谁看?

钟有时可没想到把她拽出这怎么钻也钻不透的牛角尖的人,会是罗淼。

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躺床上发着低烧。

看电话是罗淼打来的,钟有时本来不想接,把手机放回床头柜的时候却打翻了旁边的水杯,眼看水洒在手机上,钟有时赶紧抽了纸巾擦干,就这么不小心划开了接听键。

眼看电话已经通了,钟有时懊恼地直咬牙。听筒里已经传来两声不耐烦的“喂”,钟有时才不甘不愿地把手机挪耳边。

“咋了?”

她这边有气无力,罗淼那边却火气十足:“医生不是让你三天后去复诊么?你怎么没去?”

“我发烧了,懒得动。”

“那你药也不去拿了?”

“不去了。”

她是一句比一句消极,罗淼是一句比一句来气:“那让你男朋友去帮你拿药,你跟陆觐然说一声。”

钟有时现在一听这名字就烦,语气终于不是那么不死不活了:“我不想麻烦别人。”

管男朋友叫“别人”?真稀奇,罗淼都看不懂了:“男朋友是用来干嘛的?不就是用来使唤的?你这么心疼他干嘛?”

这人不仅爱和她叫板,还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钟有时想到一招让他闭嘴,语气就变得恬不知耻起来:“你不是要请你前女友吃饭么?你干脆今天请她,顺便帮我拿下药得了。”

果然遭到罗淼断然拒绝:“想使唤我?美得你。”

甚至无需钟有时多言,他已经啪地挂了电话。

世界终于清静。

钟有时继续闷头睡得昏天暗地。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机又响了。

摸过来一看,又是罗淼。

钟有时接起来,还是跟之前那通电话一模一样的开场白,只不过语气更加不耐烦了些:“咋了?”

不成想罗淼的语气比她还更不耐烦:“你住哪儿?”

“啊?”

“我问你住哪儿。你已经帮你把药拿了。”

她没听错吧?

约莫一个小时后,钟有时开门迎来的真是罗淼。

他手里真提着她的药。

钟有时还没开口,罗淼的视线已经越过她肩头,将屋里的光景好好打量个遍:“你没跟陆觐然住一块儿?”

“关你什么事。”钟有时伸手拿过他提着的袋子,“谢谢啊我改天请你吃饭今天就不送你下楼了。”一句话迅速说完,这就要关门送客。

罗淼却一闪身直接进了屋,如此眼疾手快,钟有时拦都拦不住。

他仔仔细细看她的脸:“你确定不去医院?你这好像是荨麻疹。”

他伸手过来,钟有时一退,可惜退的不够远,他的手还是贴上了她额头:“你这烧该不会也是荨麻疹闹的吧。”

“不是吧,我就是普通的花粉过敏而已。”

罗淼也不跟她扯犊子,语气硬邦邦的:“是你自己跟我去医院,还是我扛你去?”

“我不…”

钟有时刚要拒绝就被他打断:“没有第三个选项。”

钟有时真是怕了他了。

可最后医院也去了,过敏源测试也做了,压根不是荨麻疹,她终于能好好数落下这个硬撵她来医院的人:“我就说吧?

什么荨麻疹,有个医生前女友,就当你自己也会看病了?”

罗淼一边开着车兜出医院大门,一边透过后视镜觑她:“之前还没精打采的,骂起我来倒是中气十足。”

钟有时撇撇嘴,没再吭声。

罗淼趁着这机会长吁短叹起来:“看来以后好人不能做。帮你拿药还送你来医院,不知道请我吃顿饭就算了,还怼我。”

“…”

“这都5点多了,我还饿着肚子…”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钟有时可算听明白了。她也知道自己多少有点借地撒火的意思,又仗着自己生病,对人吆五喝六。罗三水装起可怜来也算一板一眼,再一想到罗淼的前女友下午没班,还特地打电话知会了同事一声,让她插了个号,钟有时也自知理亏:“我请你和你那医生前女友一起吃饭,行了吧?”

罗淼眉梢一扬。正中下怀。

罗淼的前女友还得梳妆打扮一下再出门,正好钟有时之前被提溜出门太匆忙,没带手机也没带卡,得回家拿一趟。

罗淼为了一顿晚饭还得车接车送,就一直扬言要吃日料,贵的。钟有时咬牙答应下来,心里一边滴血一边打着小算盘,反正她过敏得忌口,她吃日料估计也只能点份乌冬面,那漂亮医生看她这么可怜,肯定要改口吃别的…

正满心盘算着,就被人堪堪打断:“想什么呢你?笑这么奸诈。”

钟有时敛了敛嘴角:“专心开车,别老看我。”

罗淼被她这么一怼,眼神稍稍一慌,干咳一声:“谁看你了?”可这时才专心查看起前方路况,就算不斜视半寸,也多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车子拐进小区的地下车库,钟有时刚要下车,扭头见他也在解安全带。

他这是要跟她上楼?“你在车里等着得了,我一会儿就下来。”

“我得随时看着你,免得你逃饭。”

“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嘛?”

罗淼都已经解开安全带,准备开车门了,还特意扭头回来,郑重地点点头。

钟有时抱着从他车里顺来的纸巾盒,走两步就要抽几张擤鼻涕,罗淼跟在后面直皱眉,等进了电梯,她还擤鼻涕,封闭的空间里那声音响亮到罗淼再也不能忍:“你好恶心。”

“我又没把鼻涕蹭你身上,你恶心啥呀你?”

罗淼直退到电梯角落,嫌弃的脸始终如一:“别靠近我。”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反而激起了这女人的歹意,钟有时神秘兮兮地转身看他一眼,看得罗淼直发憷:“干嘛?”

直到她眯起眼睛要笑不笑,当着他的面拎起用过的纸巾,罗淼终于看懂她想干嘛。果然,她拎着纸巾一点点靠近。

罗淼吓得直躲:“你幼不幼稚?”

“…”

“别过来!你别过来听到没有?”

“别叫这么大声行不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非礼你呢。”

这女人仗着武器在手,肆意取笑,罗淼则被她逼得电梯四角乱窜,谁也没发现电梯在一楼停了。

电梯门开了却没有人进,一会儿也就自行合上,继续稳步上升。

幽幽静静的一楼电梯间里,只有墙上的楼层数在一直在上跳,陆觐然站在电梯门外,却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他下午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始终没人接,前天是他送她过来的,这次自然也轻车熟路,把车停在了公寓楼外的停车格,自行进了楼。

这个小区比老秦之前住的地儿高端不少,电梯间里四部电梯两两相对,铜黄的电梯门和镜子一样纤尘不染。

他站在其中一扇电梯门外等着,却是他身后的电梯门叮地一声拉开。陆觐然刚要转身过去乘电梯,就僵住了。

铜黄如镜的电梯门,映照出后方的电梯里,一男一女打情骂俏,欢乐得紧。

那一男一女挤在电梯一角,看不见样貌,但应该是情侣,脸都快贴一块去了,陆觐然不想过去打搅,就站着没动,继续等自己面前这部电梯。

身后的电梯门即将合上的最后一刻,电梯里那对情侣身影一晃,陆觐然终于得以见到他们的真面目。

陆觐然的眉目仿佛瞬间被卷入腊月寒冬,抖生一片清冽如雪。

电梯门再打开的时候,罗淼几乎拔腿就跑,他一路仓皇,钟有时却慢条斯理,抱着纸巾盒得意洋洋跟在后头。

虽然她顺手就把用过的纸巾丢进了过道的垃圾桶里,罗淼依旧心有余悸,躲一米开外目送她开家门。

钟有时拿了搁在门口装饰柜上的手机和钱包,刚要走就看见手机上两通未接电话。

都是陆觐然打来的。

一旁的罗淼看那堆得杂乱无章的装饰柜,一百个看不惯:“陆觐然怎么受得了你?他那个大洁癖…”

没想到这女的一点就炸:“陆觐然陆觐然,三句不离他,你这么爱他,我把他让你得了。”

罗淼无辜躺枪,正蓄谋回击,钟有时已狠狠删掉那俩未接来电,转而去看微信。

第一条还是陆觐然发来的。

她划到一头鹿的头像——那还是她让他换的头像——只是指尖一顿,却没点进去看,只径自划向下方。见下一条是老秦公众号的最新推送,她终于表情一松,点进去。

老秦在公众号里公布了自己在巴黎的行程。

3月3号的Chloé和Balmain;3月4号的chaimfong和IsabelMarant;3月6号的AcneStudios和ElieSaab…

钟有时一眼略过,正要继续下拉,手指就僵住了——

chaimfong?

钟有时赶紧私敲她。

“你怎么跑去看方程的秀?”

“你俩见面,确定没问题?”

位于巴黎香榭丽舍大道的某酒店内,“叮”的一声手机响起时,赤身坐在床边的男人刚在腰上裹好浴巾。

手机音量调的很低,并未引起他的注意,直到他赤脚踩到,才稍稍一愣。

这时耳边又响起“叮”地一声响,他这才挪开脚,发现自己究竟踩到了什么。

手机就这么静静躺在地毯上,页面上是两条微信通知。

他弯腰拿起,又扭头看看身后床上熟睡的女人。眸光一挫,就划开了微信。

“你怎么跑去看方程的秀?”

她为什么不能去看他的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