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从怀里拿出机票,“这是去巴里岛的机票,十点的飞机,你还有时间回去收拾行李。”

苏清歌楞住,“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

秦易执起手机,点开微信图片,戒指、信一样不少。苏清歌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不敢看他的眼睛。

秦易收回手机,“我可以原谅你的小心思,但是,下不为例。”

苏清歌揪紧衣摆,“她生气了,所以你要赶我走是吗?”

秦易神情中透着不耐,“我为什么娶她,你很清楚,不要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打开副驾座车门,“公司我会让人替你请假,玩得开心。”

苏清歌一眨眼,泪就缀上长睫,“巴厘岛是我们约好要一起去的地方,你真的要我一个人去?”

秦易脸色柔和一点,耐着性子,“不要再犯这种错误,我会给你打电话。”

苏清歌一下破涕为笑,“我等你电话,多晚都会等。”自觉下车。

苏清歌纤弱的背影似一缕烟消失在薄雾,秦易升起顶篷,抽一根烟,呼出一口浊气。

他和苏清歌像时下兴起的青春片,是一种情怀。或者说,是对已经逝去情怀的遗憾。

大学时代最旺盛的是荷尔蒙,感觉对了就在一起。苏清歌大概是秦易第一个觉得感觉对了的人,漂亮、情商又高的女孩应该没几个人能拒绝。

蜜里调油热恋期的时候秦易以为自己会娶苏清歌,毕业前夕她突然提出分手倒是让他有点措手不及。没有问原因,他亲自送她上飞机,她是哭着走的。

虽然分手,苏清歌一直有给他寄明信片,每每在他快要忘记她的时候,提醒他。

一个月前苏清歌回国,她打电话给他,让他去接她。他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冲着缅怀过去的心态,也许有点余情未了,也许是因为她是他第一个女人,他没有拒绝。

对于男人来说最难忘的是初恋,最容易复燃的是旧情。那天他们聊了许多,包括曾经约定婚姻要办在巴厘岛。

苏清歌身子贴上他的时候,他告诉她,他结婚了。苏清歌看见他手上戴的戒指,有那么一瞬的尴尬,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话题很快又回到缅怀往日时光。

秦易走的时候已经很晚,他没发觉时间竟过得这么快,也没发觉自己的戒指落在了苏清歌那里。?

第七章 她是鸡肋

?“曾老师你应该在家多休息几天,听你嗓子还是哑的,我刚泡的罗汉果你喝点儿。”办公室同事都过来关心她,又是给水果,又是给牛奶。

曾岑一一道谢,“小感冒,休息两天已经好了。”她收拾好课本,“我去上课了。”走出办公室她才呼出一口气。她在老宅那儿躺了两天度日如年,婆婆宋佳荷悉心照料是真拿她当女儿,她心里难过离婚说不出口。这毕竟只是她和秦易的矛盾,她不应该妄图借助父母给秦易压力。

她拐进洗手间给郭律师打了个电话,郭律师叫她放心,他会在立案后找熟悉的法官接这个案子。听律师这样说她心里踏实多了。

每个孩子都是小天使,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总是特别饱满快乐。曾岑也幻想过,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她甚至想像过,孩子会像她多一点还是像秦易多一点,酸涩的情绪发酵之前及时被中断。

“老师。”孩子喊她。

她回神,方浩轩站在她身后,背着小手仰头望她。她微笑摸摸孩子头顶,“怎么啦?”

方浩轩拿出一朵玫瑰,已经焉了花瓣都没剩几片,“送给你。”

曾岑接过花,“随便折花可不好,老师是不是跟你们说过要保护花草树木。”

方浩轩头摇成波浪鼓,“不是我折的,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爸爸说玫瑰花要送给喜欢的人,我喜欢老师,所以想送给老师。”

曾岑笑着俯下身子,“爸爸最近都留在家陪你?”

“嗯。”孩子欢快点头,很高兴。

“那就好。”

“我爸爸还说他要来找你。”

“找我?”曾岑心想坏了,一定是为机场的事要找她算帐。

“孩子们,小嘴巴闭起来,小手放腿上,我们要准备吃饭喽。”幼教助理搬来营养午餐。

曾岑拍拍方浩轩让他回座位,然后一份一份将营养餐分到孩子们手里。

教台上,她个手机突然响起来,助理离得近够头看了眼,笑眯眯看向曾岑,“你老公电话。”

曾岑手里拿的营养餐差点掉到地上,这些天过得兵荒马乱她还来不及把手机里的名字改过来。

助理接过她手里的餐盒,“你去接电话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曾岑也不能说什么,赶紧拿了手机出去走廊。

“喂。”

“终于肯接我电话了?”秦易起身去窗户边捻着眉心,又是一夜没合眼。

“什么事?”曾岑冷冷回他。

秦易也不恼,“吃饭了吗?”

“你到底有什么事?”曾岑不耐烦,但那晚的事还心有余悸所以不敢随便挂电话。

“我给你订了营养餐。”

“我不需要。”

“放学我来接你。”

“不…”电话挂断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曾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

秦易送来的营养餐被她扔进垃圾桶。

放学的时候,曾岑意外见到方峤亲自来接儿子。

“曾老师。”方峤大方朝她走过来,不似上次生人勿近,今天换了副金边眼镜凭添分煦煦儒雅的气质。

曾岑倒是先尴尬起来,“方先生,你好。”

方峤笑起来,“我可是一直等着曾老师的家访,再过几天我不保证有时间待在家里。”

曾岑今天状态不好,本想约下次。刹车声陡起,曾岑和方峤同时抬头,秦易的车停在马路对面,他一下车皱起眉头。

“方先生等我一下,我去拿包。”曾岑几乎是反应过来就马上答应,转身去办公室拿包。

秦易摔上车门朝方峤过来,“方总转性要做慈父了?”

方峤拍拍儿子,“去看看曾老师需不需要帮忙。”

小家伙很乖的跑开。

方峤挑挑眉,“接老婆下班?我还不知道秦总有二十四孝老公的潜质。哦,我想起来了,秦夫人和秦总在闹离婚吧?”

秦易眼底幽暗,“所以你觉得你抓到我软肋了?”

“她不是吗?”

秦易笑了,那笑透露太多讯息,不屑、讽刺。

“你以为抓到的是软肋,到最后可能不过是鸡肋。”

方峤愉悦笑出声,“秦总真幽默。”

“方先生。”曾岑已走近,刚刚好听到秦易最后那句话。

方峤眼睛看着秦易,在说,时间刚刚好。

秦易脸色阴郁。

曾岑看都没看他一眼,对方峤说:“可以走了。”

方峤做了个请的手势。

曾岑刚抬脚,手臂被秦易握住,“跟我回家。”

曾岑笑着转过头,讥诮开口,“像我这种鸡肋,秦先生早放手早解脱,对大家都好。”

秦易知道中了方峤的套,“有什么事回家说。”

方峤适时出手,“秦总在幼儿园动手可不好,孩子不知道还以为是打架,被定成家暴就说不清了。”

看样子方峤已经调查过他们,秦易手收紧拉近曾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话,松开手就上车走了。

曾岑憋得脸都红了。

方峤皱眉,“他刚才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方浩轩,来,带老师去你家。”她牵过孩子的手上车。

一路上方峤都在想秦易到底在曾岑耳边说了句什么话,他们夫妻会不会是在演双簧?他从内视镜看曾岑,对孩子有耐心,面对孩子的十万个为什么都是温言细语。看得出他家那小子很喜欢她,能被孩子喜欢的一定不是狡诈之人。

车开进院子停在别墅门口,方峤请曾岑进屋。这房子比她那个空房子还空还冷,她一个大人尚且受不了,何况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曾岑突然有点心疼方浩轩。她拍拍小家伙,“你先回房写作业,老师跟你爸爸聊聊。”

孩子很听话拎着书包回房间乖乖关上门。

“喝点什么,水,咖啡,果汁?”方峤脱下外套很随意搭在沙发上。

“不用了,”曾岑谨慎站在原地看着他,“方先生,我来是为了孩子,但那是你自己的孩子,如果你连自己的儿子都利用,我会瞧不起你。”

语出惊人,这是方峤对曾岑的评价。他还是给她倒了杯纯净水,笑着开口,“我不懂曾老师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和秦易有什么过节,刚才的挑拨离间实在不高明。”她一语点破。

是个聪明女人,这是方峤对曾岑的第二个评价。他捏着酒杯晃了晃里面的褐色液体,“所以你一点也不介意你老公刚才说你是鸡肋?”

“那是我自己的事。”曾岑收紧拳。

方峤笑着点头,“OK,我道歉,不会再有下次。那么,曾老师家访想要聊点什么?”

曾岑觉得他还算是个胸怀坦荡的男人,慢慢放下警惕,“我想知道,到底有什么理由让方先生对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不要用工作很忙这样的借口敷衍我。”

方峤放下杯子,踱步到落地窗边,目光延伸到楼下是一片玫瑰花圃。

“我妻子,很喜欢玫瑰花。”他声音很轻,“我记得怀孕的时候她就是站在这个位置跟我说,如果怀孕过程中出现任何状况,都要保住孩子。她有很严重的心脏病。”

“对不起,”曾岑抱歉,“我无意引起你的伤心事。”

方峤没看她只是盯着花圃,自顾继续说:“四个月的时候,她身体已经承受不了,医生说要马上停止妊娠不然孕妇会有危险。是我带她去医院,打掉孩子。”

曾岑惊愕,“那,方浩轩…?”

“他是我从福利院收养的。”方峤回头,眉宇间都是忧伤,“我妻子因为失去孩子,患上忧郁症…自杀了。”

曾岑心子颤动久久不能平复,除了抱歉说不出别的话。

方峤沉默片刻,呼出一口气,似乎从那段记忆里挣脱出来,“你不用跟我道歉,这么多年我也需要有个听众。我知道我不是个好父亲更不是个称职的监护人,我只是,一看到浩轩就会想起这些事情。曾老师放心,我会检讨自己。”

他自我检讨,曾岑倒是不知说什么了,“我为我的鲁莽向你道歉。但是,我真心希望你能多关心关心方浩轩,他真的很需要你的关爱,也真的很爱你。”

方峤点头,“我会的。”

“我上去看看他。”曾岑转身上楼,听完方峤的讲述她更加心疼这个孩子。

方峤将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她讲这些事,也许她长了一张让人信任的脸,也许因为她是秦易的妻子。

家里难得这样有人气,方浩轩一直缠着曾岑到天黑才让她走。方峤送曾岑到门口,“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自己坐出租车就好,再见。”曾岑微笑道别。

“曾老师。”方峤喊住她。

她疑惑回头,方峤表情坦然,“秦易,那个时候跟你说了什么?”

曾岑笑着摇头,“一句无聊的话,你不会感兴趣。”

?

第八章 一巴掌

?车上,司机问曾岑去那儿,她一时答不上来。家是不能回的,她得找个时间趁秦易不在把自己东西搬出来。

幼儿园宿舍还有个床铺,同事里只有一个是王琳是外地人,她刚谈了男朋友也不经常住宿舍,正好。她给司机报了地址就给王琳打电话。

车在小巷口停下,车进不去,曾岑只好付钱下车。漆黑暗巷,路灯电压不稳一闪一闪,野猫叫一声吓她一跳。时有车辆从巷子口过,灯光魅影一下一下闪过来,曾岑心揪紧,她怕黑,加快脚步。

感觉背后有人跟着她,她小跑起来,越跑越觉得有人跟踪她。

“喵——”她不小心踢到胡同口窜出的猫,猫吓得尖叫,她也吓得尖叫,“啊——”,手上一紧,胳膊已经被人拉住。她已经要被吓崩溃了,也不管是谁,摸到墙角根废弃的撑衣杆抡起来就朝那人打下去。

吃痛闷哼声响起,下一秒曾岑被制服反钳住手压向墙壁,“是我。”熟悉的声音,秦易拿出手机打开照明。

曾岑眼睛一下受不了强光别开脸,怒吼:“秦易你是不是变态!”

秦易直接将光打在她脸上,“怎么,婚还没离成就赶着去给别人当后妈?”这就是他临走时在她耳边说的一句无聊话。

曾岑不想跟他争辩这么无聊的问题,压着情绪,“放开我。”

秦易身子更将她往墙壁上挤,“方峤是不是一直追问我临走时在你耳边说了什么,而你肯定不会告诉他,他这会儿应该对你心生怀疑。”

曾岑学着他的冷漠无视,“我没兴趣知道你和方峤之间的过节,我只知道我是个局外人,而且,方峤比你磊落。”

秦易反钳她的手收紧,她痛得皱起眉心。

“你是猪吗,他那明显的挑拨离间!”

曾岑笑,“我们之间还需要别人挑拨离间?”

“所以你是铁了心要去当后妈,如果离不成婚就偷、情?”秦易着实被她那句‘方峤比你磊落’刺激到。

曾岑不恼反而笑容更大,“我一定会跟你离婚,给不给别人当后妈你管不着。还有,只要稍微有一点点道德底线的人都不会去‘偷情’,刚好我有,你的,被狗吃了。”几乎是她话音刚落,秦易就狠狠嵌上薄唇,辗转允吮,让她的伶牙俐嘴只能发出单音。她还真准备好了去给别人当后妈?那个人还是方峤!只要想一想秦易就怒不打一处来。

她剧烈挣扎抵抗他的侵犯,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一开始就不是他的对手。她咬紧牙关,轻松就被他突破防线,长驱直入。她卯足一口气,抽回一只手狠狠一巴掌,那响声震得她心子都在颤动。

手机落在地下,两人同时被黑暗吞没,曾岑还被他禁锢在墙壁上,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滔天戾气。天之骄子,意气风发,大概她是这世上第一个敢用巴掌招呼他的人。这样想着,曾岑打他的那只手都麻得颤抖起来。

他终于松开她,强有力的手绕过她脑后掌住,狠戾的声音就落在她耳朵边,“这一巴掌,我记住了!”咬牙切齿。

他一松手,曾岑就跌坐在地上,巷子里他离开的脚步声特别响。她捂着脸,心力交瘁。

秦易降下车窗,风呼呼刮进来,左脸还有些麻。平日见她没二两肉的样子,手劲倒不小。他扯松领带想解领口的扣子,单手怎么也解不开,直接扯崩掉。胸口似堵着一口浊气,怎么也呼不出来。

车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门卫给他敬了个礼,“秦先生,有一封您的快递信。”

秦易看了眼,地方法院发出来的,扔在副驾座上开车进去。

房子黑洞洞冷清清,以前他每次回来,再晚她也会替他留一盏灯。刚结婚那几个月她经常等他到深夜,有时候就在沙发上睡一晚。

他从不关注她,这些事却自己往外跑,这种不可自控的情绪他非常不喜欢。径直上楼,开了房间壁灯去浴室洗澡,脚下踩到凹凸不平防滑垫。这是她特地去买的,怕他应酬回来喝醉了或是太累洗澡的时候滑倒。

他一脚将防滑垫踢到墙角,打开花洒劈头淋下。

外面手机响起来,他随便拿了条浴巾裹披上出来。

付俊的电话,“秦大总裁,郭律师搞定了。”

秦易一手擦着湿头发,闷声开口,“正好,我刚收到法院传票。”

“啊?那我赶紧让郭律师把这事儿给撤了。”

“不用,让她多高兴段日子,开庭前让郭律师给她打个电话就行,挂了。”他扔下手机,毛巾搭上肩打开衣柜拿睡衣。衣柜分男女区,她的衣服还在,叠放整齐淡淡幽香。他记得她一向不用香水的,拿起一件,香味很熟悉,想起来院子里有一株桅子花。

柜子最顶层露出漂亮包装盒一角,看样子是慌乱之中放上去都没来得及推进去。他一伸手就可以拿下来,打开,薄如蝉翼的一件藕色睡裙,拎起来像一泓水凉凉滑过皮肤。标签都没拆,扫了眼价牌,顶她几个月工资,花这么大心思怎么就这样束之高阁。脑中映出曾岑穿上身的模样,他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大手将轻薄睡裙胡乱卷成一团,开门扔出大门外。

心情却越来越闷燥,抽一根烟,猛吸一口呛到。他套上睡衣,开门出去将那件睡裙捡回来。

开庭头一天,天气特别好。曾岑状态不错,距离那个‘惊魂夜’已经过了一周,她的生活工作都还算顺利。所以她想,秦易贵人多忘事,应该是不屑于花精力报那一巴掌之仇。

跟老园长请好假,约上冯冉冉去买衣服,她的衣服还没机会去搬出来,明天上庭一定要以最好的状态。

“这件你穿上一定漂亮。”冯冉冉从架上取了件藕色V领连衣裙递给曾岑。

曾岑一看那颜色想起什么,脸红了,接都不接,“我是上庭又不是去参加宴会,V领开得太大了。”

“哈?”冯冉冉拉拉那裙子领子,“大吗?”

“大!”曾岑暗暗吐出一口气,自己去架上挑衣服。

冯冉冉又给她挑了几件,不是太华丽就是太贵了。

“我拜托你,女人就要对自己好一点,离婚妇女一样活得精彩,找一个比前夫强千万倍的男人,让前夫酸去吧。”

“我可没想那么远。”曾岑相中一件淡绿棉纺裙,“我进去试试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