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我知道了。”而不是“我信你。”

邵元松察觉到她迅速的坚强起来,压下心中的苦涩,低头珍惜的吻了吻她的眼角,柔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还必须自己一个人坚强;对不起,无法让你信任我,而我没有任何资格责怪你……

年若怔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睑,没有说话,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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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始辉前脚刚进门,就见自己的侄子后脚跟进来请安,心中满意,也对吴氏信中那些大惊小怪抱怨愈发的不以为然,自己从小看大的侄子他还能不清楚?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因为老二夫妇只生了这一个的缘故,宠的太过,养成了一副单纯的性子,但对自己这个大伯却敬重有加,要真论信任,他亲爹都比不上自己这个大伯。

定然是吴氏自己哪里没做好,惹了他,又怕自己怪罪,所以先一步把事情推在了邵元松头上。

想到吴氏,邵始辉心中叹气,原来他还觉得对方是,自己是高攀,如今走了英王的路子,见多了达官贵人以及高门出身的女眷之后,愈发觉得自己这个正妻不太能拿的出手……首先那骨子里透出的穷酸劲儿就让人受不了。

以后……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邵始辉笑眯眯的看着邵元松,慈爱的招招手,“松哥儿来啦?!”说着指了指一堆箱笼中的樟木箱子道,“快来看看大伯给你带了什么?”

撇去气质不谈,邵始辉其实和邵元松的爹邵始耀长得十分相似,容长脸,剑眉星目,年轻时也是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和邵始耀总是笑脸迎人、亲切和善不同,因为读了书,邵始辉带着浓重的书生气,看起来稳重又儒雅,不自觉的让人敬重,邵元松从小受爷爷和爹的影响,非常羡慕和敬重大房一家读书人,觉得他们地位更高,见识不凡,所以在邵始耀去世后,他才毫无保留的给予了信任。

谁又能想到这张谦谦君子面具之下是为了自己连至亲之人都能出卖的丑恶嘴脸呢?虽然事情基本上全是吴氏和邵元树做的,但是没有他这个一家之主的授意,他们怎么可能敢对自己这个血脉至亲动手。

甚至是他亲自拔除了父亲为自己□□的人手,让整个二房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所有的思虑不过一瞬,邵元松看向邵始辉时已经是满眼慕孺,见他叫自己,便乐颠颠的跑过去开心的道,“什么好东西?”

“爹也太偏心了,您的亲儿子和亲孙子都在这儿呢!”邵元树在旁边抱着他的儿子故作不满的打趣道,“您眼里怎么就三弟一个啊!”

邵始辉好脾气的伸手虚点了点邵元树,“都当爹的人了,还没个正形,如今他爹走了,我这个做大伯的就是他的长辈,还不准我疼疼我可怜的侄儿?”

邵始辉说完,就看到自己侄子感动的看着自己,要是屁股后面有尾巴,定然是摇个不停的。所以,他怎么会怀疑侄子对自己的忠心呢?

邵始辉笑着叫人把他说的樟木箱子抬出来,一边打开一边说道,“英王听说你喜欢奇珍孤本,特地让我给你带回来的。”

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喜欢什么,邵元松从小在无比富庶的环境中长大,金银财宝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吸引力,所以他追求的是那种他自己缺少的、用钱买不到的东西:比如读书人的尊重、达官贵人的赏识、高高在上的地位和荣耀……

因此他喜欢的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奇珍孤本本身,而是它们代表的意义:多少名师大儒求而不得,甚至愿意因此而愿意与他折节下交。

而英王赐下,意义更加非同凡响。

这饵一下,邵元松果然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英王特地吩咐的?”

“我看我看?”邵元树听了,立刻羡慕的凑了上来,吴氏也十分惊讶的样子,“若是如此,我们松哥儿也要出息了。”

邵元松眼神亮晶晶的望着邵始辉。

“何止是吩咐,有几本都是王爷从自己库房里亲自挑的。”邵始辉与有荣焉道,“王府的首席客卿宁安居士想讨一本都没讨到呢,估计这位名士还没见过你呢,就已经恨上你咯!”

“真的!?”邵元松可不在乎什么客卿不客卿的,兴奋的脸都涨红了,“王爷竟然如此看重我?”

“那必然是啊,”邵始辉笑道,“上次赈灾,你献的银子可是解了王爷的燃眉之急,王爷因此还得了皇上的嘉奖,王爷说他还跟皇上提到你了呢?”

“果真?”邵元松做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朝着京都的方向拱拱手道,“皇上他老人家怎么说?”

“你呀你!”邵始辉好笑的点点他的脑袋,“皇上日理万机,顶多夸你一句也就过了,多少寒窗苦读几十年的官员都得不了这一句夸呢,你还指望着官员们都记不全的皇上记着你呢?”

“也是。”邵元松讪讪的挠了挠头,随即又急切的道,“那王爷可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平白得了这些赏赐,是不是有些多了?王爷可还要银子?侄儿虽然没有别的本事,但银子却是不成问题的。”

邵始辉目光微闪,很快便露出无奈又宠爱的表情,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叹道,“你呀,人家一个王爷要你银子做什么?上次只是一时情急,灾情太大,国库不丰盈才找你应的急,如今肯定是用不到啦,我回来的时候,王爷还说了,你献的那些银子,过几日他周转开了,便还你。”

呵呵,听你鬼扯!他献那些银子功劳,他这好伯父已经照单全领了,要不然就凭他那秀才身份,怎么可能这么快在王府站稳脚跟?

邵元松心中唾弃,面上却急切的摆手道,“说什么呢?能帮上王爷是我三生有幸,这银子我自个儿愿意花,千万别让王爷还我。”

“哇,这是《千山记》?真的是《千山记》?”一直好奇翻着樟木箱子的邵元树忽然激动的跳了起来,“这可是万金难求的孤本,王爷也给了三弟?”邵元树激动的道,“爹,英王爷这么看重三弟啊,那三弟是不是也能去为王爷办差了?”

吴氏也顺势道,“我听我爹说,北黎那边又有动静,朝廷十分缺人手,只要王爷或者皇上看重,暂时不考科举,也能安排差事给做。我娘的母族那边,就有一个庶子因为救了鲁王爷的儿子,竟然被安排进了鲁王的侍卫营,听说以后若有机会立功,也能当将军呢!”

“真的?”邵元松眼睛发亮,热切的看着邵始辉。

“若是……”说到这里,邵元松声音变弱,底气不足的道,“若是王爷真想赏我,便给我派些差事。”最后表决心道,“我不怕吃苦的!”

邵始辉哭笑不得的道,“你们别乱说,如果那样朝廷岂不乱套了?那鲁王侍卫倒是真的,不过人家是身手非常好,能和去年的武举人打成平手,恰逢边境需要人手,鲁王惜才,便收入麾下。”

“那我也去学武吧!”邵元松兴奋的道,“快打仗了么?”

邵始辉脸色一僵,随即严肃的低喝道,“慎言!”

邵元松吓了一跳,急忙闭嘴,神情蔫蔫的。

“你也别灰心。”邵始辉见火候差不多了,面上才露出一副不忍心侄子难过的表情,无奈的道,“罢了,谁叫你是我侄儿呢!”

正说着,大管家绍全过来回禀,“常大人已经安顿好了,已经派了几个最机灵的小厮过去,只是丫鬟这边……”

吴氏急忙道,“把瑞珠和卷碧派过去,”说完还不放心的叮嘱两个丫鬟道,“你们两个,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些!”

“是!”两个丫鬟听了,急忙应了,跟着绍全离开。

邵元松疑惑的道,“什么大人物?连伯娘身边最贴身的丫鬟都派过去了?”

邵始辉神秘道,“这正是我想跟你说的,也是你小子运气好。”

“这位常大人可是王爷身边的红人。”邵始辉悄声跟邵元松和邵元树解释,“他就是六年前三元及第的科考状元!”

“真的?”邵元松道,“就是我们南黎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常如峰?”

“是。”邵始辉倒是没卖关子,直接道,“但他前两年因陪皇上狩猎不慎摔下马,折了腿,因此没办法再做官了。”

“后来英王爱惜他的才华,便收了他做署官。常大人学富五车,为英王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如今掌管英王府内务,已经算得上是王爷的第一心腹了。这次便是为了替王爷寻找皇上的寿辰礼物出来的。”

“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说服他到龙江城来的,”邵始辉说到这里,从邵元树和邵元松身上一一指过去道,“你们俩警醒着点,轻易别往跟前凑,常大人因为伤了腿,喜欢清静,讨厌别人乱攀交情。”

看到邵元松蠢蠢欲动的样子,邵始辉抚了抚额头,“罢了,你们自己别往上凑,我会找机会为你们引荐,正好他这次是出来寻新奇东西的,松哥儿,商户人家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你多搜罗些消息,对了,商船不是回来了么?应该有新奇玩意儿吧?能不能入了常大人的眼就要靠你自己了!”

“嗯嗯。”邵元松小鸡啄米般点着头,眼睛开心的眯成了一条线,仿佛在努力压抑兴奋的样子。

邵始辉心立刻放下一半,要让他这侄儿咬钩实在轻易的很。想到这次英王许诺的官位,邵始辉心中一片火热……

邵元松心中也一片火热:他的大帮手来了!小鱼小虾们可以开始着手收拾了!

第25章 鱼儿钓鱼

也就是邵元松的地位离那个圈子太远,阅历又浅,上辈子才会那么容易被骗。实际上,哪怕邵元松跟年大人稍微亲热些,这些消息都能打探的到。

上辈子众人提起常如峰,皆是如雷贯耳:一是他学识之丰,少有人能及;二是其手段之阴毒,无人能出其右;最出名的则是他那可怕的怪癖,无人敢与其接触。

可实际上,此时的常如峰其实还未受到英王的重用,一方面是因为不太能看得上他的残疾;另一方面也确实不太敢重用。毕竟,他曾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所以说是王府的长史,但也不过是管理些普通的庶务。

怎么说呢,如果单看常如峰的前半辈子,十分令人钦羡:寒门出身,十年苦读后便鱼跃龙门,一飞冲天。南黎朝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皇上非常器重,在翰林院宣召两次后便直接赐了御前行走,可以说是升官最快的年轻人了,瞎子都能看出来他前途大好。多少权贵争着将女儿嫁给他。

实事也确实如此,别人可能要熬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升一级的常如峰在皇上身边仅仅三年,便从一个七品的翰林编撰,升至五品通政司参议。娶了右相的小孙女,可谓是人生得意。

然后可以说是天意弄人。

在上任通政司参议的第一年,常如峰在陪着皇上在猎苑打猎时,不慎从马上跌落下来,然后被马踩断了一条腿……

皇上虽然大呼可惜,但身有残疾无法做官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况他是实实在在的少了半截腿,只能拄着拐杖行走,看着渗人也就罢了,做事确实是非常不方便。

之前爬的多快多高,之后就摔得多急多惨。赏识者无能为力,有仇者落井下石,就连一直恩爱有加的妻子,都毫不犹豫的飞快和离离开……

然后,这位常大人便变成了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之所以说是披着人皮,是因为直到最后,南北黎朝统一时,当时的皇帝姬星渊将他做的事情一一列出,众人才发现了他那可怕的怪癖。

其实在人开心的时候泼冷水是件很平常的事情,总有那么些心胸狭窄的人喜欢拈酸吃醋,嫉妒生事,简而言之,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过。

常如峰的人生遭遇如此悲惨,见不得人好过实属正常,喜欢落井下石也可以理解,偏他做到了极致:首先,他落井下石不分对象,只要发生在他眼前了,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甚至亲近的人,他都必须得去踩一脚才痛快;其次,他不仅仅是落井下石,估计是觉得单纯的落井下石不痛快,他喜欢把人捧的高高的,再在对方欣喜若狂的时候,把人掀下来。

最明显的,便是他跟过的三位主子:南黎的皇上想让太子继位,他便跟了英王,为英王出谋划策,将即使有着皇上撑腰的太子都压的死死的,最后活活气死了皇帝;

待英王斗倒了垂死挣扎的太子,马上就要登基,兴奋的不能自已的时候,他立刻转手将自己辛辛苦苦扶持上来的主子卖给了太子,看着英王从触手可及的龙椅上跌落;

太子莫名其妙的捡回了皇位,感念他的功劳,登基后破格封他做了阁老,他便兢兢业业的为国操劳。彼时北黎早已步步紧逼,但常如峰硬是在南黎朝政乱成一团的情况下,还让北黎吃了两次大亏。

已经成为皇上的太子大喜,立刻封他做了宰相,自己打算安稳度日的时候,常如峰又打开了城门,亲自迎接北黎大军入城,带头叛入北黎。

然后在北黎皇上姬星渊准备统一分裂了七十多年的黎朝时,被邵元松等人射死在南黎的叛军之中了……

那时大家还都没意识到常如峰的这个怪癖,毕竟颠覆朝堂甚至一个朝代对于高高在上的权贵们来说都是不敢想象的事情,谁能想到有人会把这个当游戏呢?都以为是常如峰屡屡变幻立场只是识时务下的自保罢了。

还是姬星渊把常如峰做的事情一条一条的放在一起列出来,大家才惊觉他竟然干了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小事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于是等到南北黎朝统一的那天,北黎的一帮朝廷官员全都捏着一把冷汗,最后果然等到了常如峰领着南黎余孽刺杀姬星渊,被早有准备的武将们射杀……

即使他死了,众人提起他仍觉得毛骨悚然。

说实话,邵元松也挺怵他的,当年姬星渊一件一件的分析常如峰做的事情后,邵元松忽然意识到,邵家也是他的游戏之一:

随着朝堂的暗潮汹涌,英王对银子的需求直线上升,邵莲因为争宠而献上自己的嫁妆让英王刮目相看后,邵始辉也跟着尝到了甜头。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最有钱的邵家二房身上,就是现在这个时期。

一开始,邵始辉的想法也许仅限于占家产,并没有想将侄子置于死地。

但后来在常如峰巧舌如簧的怂恿之下,邵始辉忽然意识到,二房大半的家产虽然能保他一个三品大员之位,但全部的家产却可以将邵莲送上贵妃之位。邵始辉在三品大员之前,会是国舅。

多么诱人的情形。

所以邵始辉开始有对自己至亲下死手的意识,最后一点一点的变成了行动,如愿拿二房的所有家产让邵莲占了一个侧妃的名分,并换得英王承诺,将来他登基,邵莲立刻就是贵妃,届时,他们邵家将彻底摆脱商户的身份,一跃成为皇亲国戚。

结果是自然的,英王登基的时候,邵莲和邵始辉自然也是最兴奋的时候,但转眼英王被贬为戾王赐死的时候,普通侍妾尚可活命,但侧妃却必须跟着陪葬,所以邵莲绝望的死了,邵始辉吓破了胆依然也没逃过凄惨的下场……

而他,只因为在常如峰面前晃荡了一圈,强烈期待去为英王做事,便也顺便被安排了一下,然后他就在满心憧憬和期待的时候,被自己信任有加的兄弟捅了刀子……

他记得当时想清楚这些的时候,心中还荒唐的庆幸,幸亏自己那时是个小人物,没什么大本事,不然恐怕得更惨。

虽然常如峰是邵家覆灭的推手,但邵元松对他倒是谈不上恨,毕竟他只是勾起了邵家大房埋藏于心底的丑恶,真正毁掉邵家其实还是邵家大房的贪婪和无耻。

想到这里,邵元松嘲讽的勾了勾嘴角,邵始辉说常如峰是他好不容易请来的,但实际上按照常如峰的性子,恐怕此时就已经盯上邵始辉和邵莲了。

在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英王和太子的开始从暗斗转为明争,对于银钱的需求非常大,也就是这个时候,常如峰从邵始辉这里看到了机会,他此次说是为皇上寻找寿诞礼物,实际上就是出来为英王凑银子的。

上辈子自然是凑到了一大笔的,邵家这边就不说了,通过邵家的人脉,很多商户都上了船,及至后来源源不断的为英王提供银子。常如峰也因此受到了英王的重用。

所以,邵元松根本就不担心常如峰会拒绝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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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家二房的热闹刚过去不久,邵家大房便不甘落后的喧闹起来。

虽然邵莲不是英王府的正妻,但因其颇受英王宠爱,邵家大房更是跟着鸡犬升天,连只是个秀才的邵始辉都进了王府做了客卿,若不是有非举人不能做官的规矩,估计如今也大小是个官员了。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邵家这层圈子来说,邵始辉的身份地位已经算很超然了,更何况在京都呆了一年多,邵始辉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似乎从里到外都透出威严来,当然,手里的消息也眼界也不止提了一个层次,足够在商户和官员交叉的圈子里大出风头。

最最重要的,邵家竟然请到了英王非常信任的长史,如果能被看上眼,日后自然好处多多。一时间龙江城有头有脸的商户和贫寒出身的文人小官,全都找着机会往邵家大房递帖子。

不过大部分的人都被拒之门外,尤其是商户人家,即使再有银子,人家也看不上。因此,在传出常如峰大人看在邵家大房的面子上,要参加邵家三爷儿子的百日宴时,几乎整个龙江城的商户都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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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华院里,顾氏守着时时刻刻会陷入病危的儿子,无计可施。她就是想争宠都没办法,如今邵元松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在常大人面前露脸的事情上。吴珍那边也坐不住频频动作起来,顾氏一时间焦头烂额。

唯一的一点安慰便是那天突然又想起偷偷摸摸刺激的邵元树,开始又找机会来跟她私会,可她哪里有什么心情?

尤其对比她的凄惨境况,一直不被她放在眼中的年氏却滋润的不得了。这几日外头嘈杂不断,邵家下人们在为五日后邵家大少爷的百日宴做准备。是的,是邵家大少爷,同一天出生的两个儿子,原本设想中以她儿子做主角的满月宴换成了大少爷为主角的百日宴。而且还邀请到了英王的长史,当日年氏母子的风光可想而知……

她和她的儿子却因为身体太差不能出席……

她不甘心,她落到了这个地步,绝对不能让年氏好过!

看来一直等着年茜主动出手对付年氏是不行了,顾氏写了封信,叫了怜儿进来,“送去茜茜绣庄。”

怜儿收了信犹疑的道,“告诉年二小姐对付了三奶奶,岂不是帮了吴姑娘?我听说她今日又来找三爷了,有大太太撑腰,我们会不会为她做了嫁衣?”

顾氏想着邵元树不小心说漏嘴的消息,心中冷冷一笑,吴珍想做什么她清楚的很,但她会让她轻易得逞么?

顾氏眼中迸出一丝狠意,“放心吧,我自有办法。”一次性把她们都收拾掉,大房既然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第26章 年二小姐

不管是邵家舶来品的去留问题,还是英王府长史的看重,邵家二房大少爷的百日宴成为了近来龙江城备受关注的事情。大小商人们精心准备不说,连不少官家贵人们也蠢蠢欲动。

而随着邵三爷对邵三奶奶的看重,年府的上门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年家二小姐年茜看完手中的信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贱人还真是好命,凭个儿子便翻了身,这么多年,我爹从来没关心过我一次,倒是把那贱人照顾的细心周到。”

年夫人周氏显然习惯了女儿的脾气,慢慢的翻着手中的帖子和信件,翻到还有京城之中寄来的,眉心不自觉的皱了皱,到底更沉得住气,淡淡的道,“如今她正炙手可热,先让她得意得意几天又如何?养了她这么多年,总算有些用处,等之后再处置不迟。”

“娘~”年茜不满的道,“我才是嫡女,凭什么她处处压我一头,这算什么世道?”

周氏叹了口气,抽出一张信件扔到年茜面前,“你自己看看。”

年茜倒抽一口气,“太子妃?!”

“英王那长史那么厉害,太子都看重?”年茜不可思议的道。

周氏看信的动作一顿,恨铁不成钢的道,“怎么可能?太子妃看重的是那些舶来品!那长史再能耐也不过是个废人罢了,也就能在商户人家跟前摆摆架子,那些个贵人们,哪个不是冲着那些舶来品去的?”

“这次邵家的商船没和朝廷一同出海,航线不同,所以带回来的东西自然也是不一样的,听说那叫钻石的东西,不仅坚硬,而且璀璨异常,比黄金和玉石珍贵的多,如今才几天,就传到宫中去了,这可是不少人的机会。”

若有得了先机先献上去,总能讨了好。

“能有多好?”年茜嘲讽的道,“不过是觉得我们南黎没有,所以是哗众取宠罢了!”

“那丫头能快速传出名头来,那一套钻石头面功不可没,凡是去过邵家宴会的,谁不对那东西赞不绝口,连县主出身的高夫人都屈尊来打听了,可见是真的好。”

“她一个贱坯也配?!”年茜气得瞪大眼睛,“娘,您可得好好管教管教她。”

周氏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吃了年若那么多教训,还是学不会胸有城府。

“你也知道她不配,如今高夫人他们就算再喜欢,求来也也是往上面送呢,宫中贵人还没用上呢,她先大张旗鼓的带上炫耀了,虽说本朝不限制商人穿着,但你觉得合适么?”

年茜反应过来,惊喜的道,“是啊,这样一来,整个邵家都是要吃挂落的吧?”

“迟和早的事情罢了,”周氏道,“现在东西在邵家手里,他们暂时有求于人,自然先供着,不过一个商户,想整治他还要废多大功夫么?”

“至于年若,”周氏冷哼一声,“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她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年茜先是一喜,随即犹疑道,“听说英王看重邵家,怕不是那么容易吧,而且爹……”

周氏耐着性子教道,“你别成天小女儿心思,也关心关心外面,如今陛下病重,英王有势力,太子却是正统,且得皇上欢心,难不成英王还会因为一个商户跟太子对上不成?”

年茜对这些事情懵懵懂懂,但母亲说的她自然是相信的,立刻就开心起来,不过虽然邵家迟早要完,但她一天都不想让年若好过!凭什么要享受那么多人的巴结和奉承?

书房里,邵元松听着铜宝的汇报,眉心皱紧,“送去了茜茜绣庄?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年家二小姐的嫁妆铺子吧?”

“是。”铜宝道,“小的看到怜儿离开后,绣庄里就有伙计去了贺府。”

年茜比年若晚嫁两年,嫁给了贺家大少爷贺呈杨,领着守御所千总的差事,也算年轻有为,因为诰命给了母亲,所以年茜还只是贺大奶奶。

邵元松沉思,倒是小看了顾氏,他还以为她是邵元树给他找来的,没想到竟然和年府也扯上了关系……看来他要再仔细查查了。

周氏、年茜……

想到这两个人,邵元松的心情又沉郁下来,上辈子,几乎年若所有的不幸都有这两个人的手笔,年若再聪明也被囚在深闺,嫁给他之后,生母又被握在对方手里,当年她嫁妆被夺,便是她用于交换她的生母的缘故……

邵元松暗暗想着,他还没空出手来对这对母女下手呢,她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在处理大房之前,他不会主动找她们的麻烦,但若是主动送上门来……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果然不出邵元松所料,在顾氏和吴珍正在为百日宴蓄力的时候,年茜先出现了。

百日宴的前两天,邵元松正在核对宾客名单,就听铜宝来报,说贺大奶奶来了,邵元松让铜宝去盯着,自己又多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往若水斋走去……

“就算你们曾有婚约,如今呈扬表哥已经娶了我,你也嫁了人,儿女都有一双了,为何还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年茜尖锐的嗓音伴随着盛气凌人的口气,听着让人极不舒服,“谁又能想到人人称颂的邵三奶奶竟然不守妇道,勾引嫡亲妹夫呢?!”

仿佛没有听到对方令人恶心的话,年若气定神闲的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我心里清楚,为了害我,你连自己的丈夫都污蔑,难怪呈扬表哥始终不喜欢你……”

“年若!”年茜仿佛被戳到了痛处,嗓音尖利,“你别在这里装,若我把这件事情告诉邵三爷,你觉得你如今的好日子还能继续么?”

“告诉我什么啊?”邵元松挑帘子进了门,笑呵呵的看向坐在厅中的两个女人。

不同于年若的美貌,年茜更像年家主母周氏,容貌顶多称得上清秀,因此未出阁时年夫人就把她往才女的方向打造,奈何狭窄的心胸和眼界注定她不会有什么大成绩,反倒是年若在寥寥几次的露面中展现出了令人惊艳的才华和风度。

邵元松的出现让厅中的气氛出现了短暂的凝滞。年茜看到年若忽然绷紧的脸色,脸上现出得意,头脑也稍微冷静了些,笑呵呵的道,“没什么,我听说三爷十分器重姐姐,所以求姐姐为我美言几句,让我一些舶来品。”

“哪里还用得着你姐姐,我好歹也是你的姐夫,一会儿就匀两颗钻石给你!”邵元松说完,见年茜果然变了脸色,她向来看不起他,他自称这一声姐夫就算是冒犯到这为大小姐了。更何况……

“两颗?”年茜的脾气又有点压不住,“听说姐姐一套头面上就大大小小几十颗,三爷未免太小气了,”说着看向年若,目含威胁,“你说是吧?姐姐?”

邵元松看到年若的手指紧了紧,然后缓缓开口道,“妹妹说笑了,能匀给你两颗已经是看在你是我嫡妹的份上,知府夫人也才得了两颗呢。而且钻石价值不菲,一颗就能抵你一个嫁妆铺子了,若多了……妹妹迟早要做贺府的当家主母,手头还是宽裕些的好。”

邵元松险些笑出声来,若论气人的功夫,年若其实也算得上个中翘楚,这不,一句话就讽刺了年茜嫁妆不丰、权利不大、地位不高的种种痛处。

年茜果然再伪装不下去,猛的站起来气呼呼的道,“好好好,早就知晓姐姐一直对我嫡出的身份不满,如今出了门子,便恩将仇报,莫不是以为妹妹我是纸做的?会任你欺凌?”

说罢直接从身后的丫鬟手中夺过一个小包袱,猛的扔在邵元松脚下,“三爷不妨看看,你的三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

邵元松见年若瞳孔猛缩了一下,抬头直直的看过来,心中不合时宜的生出一股欣慰和满足来,可见水水还是在乎他的想法的。

目光移到脚下的包袱上,邵元松的胸腔里忽然生出一股暴虐来,他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上辈子,这个包袱也曾送到他手上,不过比这会儿晚了很多。

那时候旭哥儿没有他的护持,无法得到精心的调养,年若也曾为了孩子低头求他。虽然他更喜欢顾氏的孩子,但旭哥儿到底是他的嫡子,待看到年若心血大耗,几乎剩一把骨头的样子,心中也渐生怜惜和不忍,尤其撞到她为了一味药几乎要掏空自己所有的银子贿赂小厮和管家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忽视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