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仿佛在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么?都这样撕破脸了,难道还指望和平共处?她又不是泥人!

邵元松诚恳的建议道,“我希望您以后还是不要再为难水水了,不然我可是会加倍还回去的。就像您喜欢留后招折腾水水,我也信不过您的为人,所以也留着后手呢,这次您有谢姨娘做筹码,下次可就什么都没有了。除非您押上年大人的前途,不过年大人前途被毁,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件好事。”年大人没了官位,周氏也就没了诰命。

“所以,只要您不主动挑衅,我们还是可以相安无事的,左右您都把水水下嫁到商户了,也碍不着你们,咱们都各过各的日子如何?”

周氏还当他要说什么,结果竟然是示弱,偏还要夹杂着威胁。心中好笑的同时快速将此次的事情捋了一遍:邵元松给王公公献了钻石,所以王公公对他们很维护;邵元松知道王公公喜欢猫眼石,故意告诉他自己手里有极品猫眼石却没拿出来献宝,所以王公公只是不快,却没有甩袖子走人……这其中并没有让邵元松刻意钻空子的地方。

想清楚之后,周氏冷笑一声,完全没理会邵元松,得罪了她还想求和?做梦!

接着又听邵元松叮嘱道,“关于我献钻石给太子的事情,您嘴可守严实了,最好连王公公那里也别说,万一消息被露出去叫英王知道了,太子那边也不会有好处。”

周氏一点都不想理这个傻子,他真以为太子拿到会藏着掖着?就怕在寿诞上比英王先拿出来,钻石这东西本来就只有邵家有,还用得着她去透露消息?

而且她又不蠢,对太子有好处的事情她为什么会透露给别人,至于王公公,那是同盟好不好?

周氏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径直登上马车走了。

邵元松见状只能耸耸肩,唉,这可不怪他心狠,他都好心提醒了,是周氏自己不愿意听的。

之后的几天邵宅风平浪静,王公公来到龙江的事情根本瞒不住,索性学了常如峰开门见客,还常常和常如峰一同出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要好的同僚。

这些事情暂时都不用邵元松操心,唯一挂心的就是去苏阳接谢氏的队伍。

因为谢氏远在苏阳,婚后几乎完全没有跟年若联系过,开始的两年里年若还一直往那边寄信,后来不怎么能收到回信之后,渐渐就不寄了。

邵元松怕事情不成反而让年若失望,所以一直没跟她说。

直到第五天傍晚,邵恩派了个人先回来禀报,人接到了,再过一个多时辰就要到了。

邵元松有些惊讶,苏阳到龙江是两天的车程,往返便是四天,今天就到了,可见对方的急切。但心里也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总算不会叫年若失望。

邵元松找到年若的时候,她正在书房看两个铺子的账本,两个铺子虽然不大,但对于她这种完全的新手来说,要学的还有很多。她一直觉得账本对于她来说其实很简单,但实际上看账本并不只是看盈利支出,更多的是通过其中的数据分析问题,比如货源供应、用人结构、甚至淡旺季等……

年若打算把这个学会了,也把自己的几个嫁妆铺子打理一下。周氏当然不会给她好嫁妆,所以那些个铺子不是惨淡经营就是勉强维持收支平衡,也亏得邵家不缺钱,她的月例银子充裕,才能一直磕磕绊绊的维持着。

“水水,把手头的事情先放一放,赶紧去收拾一下,准备迎接客人!”邵元松浑身上下都写着兴奋。

她这几天就见邵元松忙前忙后的布置隔壁的院子,知道是准备招待客人的,闻言也没多问,乖乖的去了内室更衣。

等她出来的时候就见邵元松也换了一身簇新的袍子,头发都重新扎过了,此时还不停的拽着衣袍,似乎生怕哪里不妥。去见王公公那天都没见他这么紧张,搞得年若也忐忑起来,“是什么客人?我这样妥当么?”

邵元松拉过她来打量了一眼,见她头上稍微有些素,便吩咐了人把那天去年府带的猫眼头面拿出来,给她重新戴好,才满意道,“这样就好了,走吧!”

年若跟在邵元松后面往外走,邵宅的气氛似乎一下子严肃起来,下人们比平日里都规矩,到了二门处年若上了软轿,一刻钟后到了大门口时,便见正门大开,众人严阵以待,自从年若嫁进来,这样的情形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让她十分好奇这位晚上登门的客人是谁。

年若想细问,但又想起自己对妻子的定位,只能忍着,把自己憋得忐忑不安……

那模样让邵元松也十分心疼,一时竟想着管什么惊喜不惊喜的,他真是一刻都不想让她觉得不安。

就在邵元松几乎要忍不住的时候,街口亮起一串灯笼,是邵家的车队到了。

车队看起来并不豪华,甚至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等马车停稳,邵元松便拉了年若上前,恭敬的道,“小婿元松,见过姨娘。”

年若本来还在不安,待听到邵元松的称呼,猛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是她想的那样么?

邵元松冲着她肯定的笑了笑,就是她想的那样,他把她的生母接来了!

年若扭头盯着车厢,目光几乎要将车壁盯出一个洞来,嘴巴张了几次,想说话,但又怕这是个奢侈的梦,一张口就要打破了……

好在里面的人跟她是一样的心情,车帘动了一下,然后慢慢被撩开,一个清瘦的美人探出身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年若身上,眼睛里马上蓄了泪……

姨娘,娘……年若心中喊着,可她张了半天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还是谢氏先开了口,语气隐忍:“大姑娘……”

年若身体微微发抖,紧紧抿着唇不敢回应,她怕一开口就再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邵元松显然明白她的心情,赶忙上前道,“姨娘一路辛苦了,赶紧先进门歇歇。”

谢氏显然是隐忍惯了,听到邵元松说话便把失态压下去,点头轻声道,“有劳了三爷了。”

邵元松避开不受她的礼,干脆利落的叫人抬了软轿来一路送回若水斋,轿夫因为得了嘱咐,走得飞快,用了平时时间的一半。

年若一脚迈进屋子,眼泪就像洪水决堤般汹涌而下。

谢氏下意识的看了邵元松一眼,见他对年若的表现没有任何不满,才拿了帕子为年若拭泪,声音也忍不住哽咽起来,“长高了,也瘦了……”

母亲的声音和碰触轻而易举的突破了年若的防线,从来坚强的姑娘忽然扑进母亲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娘!”

谢氏大惊,下意识的看向周围,才发现邵元松根本没有进屋,屋门也都关上了。

谢氏这才放纵自己不再忍耐,回抱住怀中的姑娘哭起来,“我的儿……”

邵元松靠在门上,听着里面似乎要把自己所有委屈都哭出来的声音,抹了把脸,眼神更加坚定起来!

第44章 谢氏过往

两人哭了快半个时辰,邵元松在外面敲门,“姨娘,水水,晚膳快好了,你们准备一下,先用饭吧。”

又等了有一刻多钟,房门从里面被打开,邵元松也没叫下人经手,自己提了食盒进去,当做没看到两人通红的眼睛,笑着将饭菜摆好便直接退出去了。

谢氏能看到女儿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仿佛看不够一样,对于吃不吃的根本不在意,但看到邵元松对待她们的样子,还是欣慰的道,“你一直说你过的好,我还不信,如今亲眼见到他如此贴心的待你,也就放心了……”

年若顿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他对我很好,您不用担心。”

稍后邵元松又亲自来收了碗筷,督促了二人去净房洗漱,便没再打扰,自己去了厢房和旭哥儿及琼姐儿一同睡下。

他们这边一夜好眠,年若和谢氏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也觉得无比幸福,两人互相说的各自的生活,天色将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辰时,谢氏睁开眼睛,看着身旁熟睡的女儿,眼中又有了泪光,她一辈子渴求的情形竟然在女儿出嫁后实现。

因为邵元松特地嘱咐了不让打扰,所以两人起的稍微晚了些,不过也没晚多久,毕竟她们规矩惯了,谢氏醒后不久年若也醒了,床头已经备好了衣物,还有几个白煮蛋。

谢氏见状松了口气,赶紧催年若道,“我来已经是破了规矩,第一次上门却没好好跟姑爷见礼,实在是有些不像话。”

“不会的。”年若起床穿戴好剥了个水煮蛋递给谢氏,自己也拿了一个在红肿的眼睛上慢慢滚,语气轻松笃定,“他不会怪我们的,您就放心吧。”

谢氏也学着年若的样子一边滚一边开心的笑,“邵家派人来接我的时候快把我吓死了,还当你出了什么事……”因为实在想不出周氏会大发慈悲让她去见女儿,除非是女儿出了大事,谢氏当时差点吓晕过去……

“他前些日子才跟我说过会想办法把您接过来,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年若提起这件事时,语气中对邵元松的淡漠少了很多。

两人差不多收拾妥当的时候,邵元松抱着旭哥儿,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琼姐儿进来,琼姐儿规规矩矩的向年若行礼,“娘亲。”黑葡萄般的眼睛却好奇的看着母亲屋里多出来的和母亲长得很像的人。

谢氏看着小小的人儿,脸上的慈爱抑制不住的溢出来,“这是琼姐儿么?”

“是。”年若俯身摸摸琼姐儿的头,“这是是外祖母。”

说完又伸手去接邵元松怀里的旭哥儿,接过的瞬间,她抬头看着邵元松的眼睛轻声道,“谢谢你。”

邵元松没忍住摸了摸她依然有些红肿的眼睛,但碍于谢氏在场没有说话。

谢氏见邵元松看过来,有些拘谨的摸了摸裙子,对他福了福道,“姑爷。”

邵元松避开不受,昨天谢氏到的太晚,天色黑暗,邵元松又怕两人难堪,所以根本没有仔细看她的样子。

如今咋一看,年若的美貌显然是像了她,两人有□□分相似。不过她的身材却比年若还要清瘦许多,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眼角的细纹彰显着她经历的岁月风霜,也许是常年隐忍的缘故,她的眉目之间似乎总含着愁绪。看到她便知道这不是一个过的如意的女人。

也许是因为她太像年若的缘故,想起上辈子年若也曾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仍然一力挑起保护母亲和孩子的担子,也曾这样愁绪满身,邵元松心中便十分不忍。

“岳母。”邵元松道,“您请上座,小婿给您敬茶。”

谢氏因为一句岳母红了眼眶,拼命捂了嘴防止自己失态。

年若也红了眼睛,她昨天情绪激动,再加上她骨子里没有根深蒂固的等级规矩,所以就任性的叫了,没想到邵元松竟然也跟着她叫……

那一瞬间,她觉得整颗胸腔都暖融融的,上前将谢氏拉倒主位上坐下。自己和邵元松一起在她面前跪了敬茶。

谢氏端茶杯时的手都是抖的,她从来不曾也不敢有这样的奢望,像个正常母亲一样,教诲女儿,接受女婿的敬茶……

因为谢氏没想到她一个妾会受到这样的待遇,也没来得及准备,急急忙忙的叫了自己的嬷嬷进来,把准备好的礼物都拿出来。

被叫进来的嬷嬷也是一副干瘦的模样,吊梢眉细长眼,额间的川字纹和嘴角的法令纹都十分深刻,看着就不好相与。

谢氏看到她不由瑟缩了一下,但似乎不想女儿担心,笑容中掩着一丝讨好,“李嬷嬷,昨晚睡的好么?”

“姨娘不必担心。”李嬷嬷福了福道,语气也没什么起伏,“姑爷安排的很好。”

说完往旁边让了让,身后的丫鬟端了个托盘上前,上面是送给众人的礼物。

谢氏作为一个妾基本上没有什么东西,唯有针线做的十分好,托盘上总共放着四个荷包,同样的颜色,男女两种款式,两个孩子的更小,上面的绣样也更圆润可爱,一家四口同款,虽然不贵重却颇为有趣。

邵元松几人轮流上前拿了,立刻挂在腰间,琼姐儿显然十分喜欢,小手捏着荷包奶声奶气的道谢:“谢谢外祖母~”

她话音一落,李嬷嬷立刻就变了脸色,目光锐利的看向谢氏,谢氏慌乱的道,“我不是外祖母,是谢姨娘。”

琼姐儿疑惑的看向母亲,年若还未开口,邵元松就朝李嬷嬷望过去,目光森冷,口中却道,“孩子太小,叫不清楚,随意就是了,不过就是个称呼……”

李嬷嬷似乎想说话,但碍于邵元松的冷厉,半低了头退至一旁不再说话。

即便如此,谢氏也十分不安,频频朝李嬷嬷看去,不一会儿开口道,“你父亲也给琼姐儿和旭哥儿备了东西,姨娘去给你们拿过来。”

年若可以想象李嬷嬷私下里会如何教训谢氏,有些不情愿,“旭哥儿百日宴的时候,父亲不是捎了东西来么?”

“百日宴是百日宴,”谢氏嗔道,“你父亲最挂念的人就是你,若不是他实在太忙,往来不便,他恨不得月月给你捎东西,这次听说我要过来,特地空了一天出来去置办呢……”

年若没再说话,说什么往来不便,其实不过是借口罢了。

年大人是真心疼爱她的,但他性子太软了,年府的整个后宅都是周氏说了算,他在的时候能回护她一二,他一旦离开,周氏整治人的法子多的是。

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年大人有时候反而不敢跟她们母女太亲近,怕惹得周氏不快更加变本加厉。周氏可以拿捏他的地方太多了,自己爱的女人、女儿、年老太君,甚至包括年家亲近的族人……

年若实在无法,便道,“正好院子也已经备好了,姨娘要在这里常住,顺便好好收拾一下吧,来日方长……”

谢氏听了似乎大大的松了口气,对夫妇俩道,“有劳你们了。”

邵元松看着谢氏和李嬷嬷的背影,眉头微皱,“那嬷嬷是周氏的人么?要不要想法子支走?”

“姨娘不会同意的,”年若不知想到什么,摇了摇头轻声道,“那是是我曾祖母的人……”

“年老太君?”邵元松有些惊讶,“我仿佛记得她不怎么管事啊?就算管事,也不至于去管个孙子辈的姨娘吧?”

“不知道……”年若叹了口气,要说年府最让她看不懂的人,就是年老太君了。

年大人年正宏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去世了,年老爷和年老夫人夫妻情深,也怕委屈了儿子,一辈子都未再娶正妻,年老太君也没干涉,只是接过了襁褓中的年正宏,一手带大。

据说谢氏是老太君礼佛去的路上捡回来的小丫头,五六岁的时候就养在身边,长到八九岁后便跟在身边伺候着。

照理说,年老太君应该喜欢她才对,可等谢氏长到十三四岁,老太太对她却越来越冷淡,本来大家都以为她以后会是老太太身边的贴身大丫头,结果在她十四岁的时候,老太太说她针线好,便让她做了自己的专属绣娘,实际上便是发配了,整日里待在屋里不怎么让出门。

众人全都不明就里,直到两年后,十九岁的年正宏跪在年老太太面前说要求娶谢氏时,众人才知道了原因:谢氏长得太狐媚,竟然勾引年家大爷,所以惹了老太太不喜。

也不怪大家这么想,谢氏的容貌太盛,只要她一出现,一众水葱般漂亮的丫头都会黯然失色,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老太太会看重她,可事实上老太太显然也厌恶她的美色。

也是,能让一向性子软和又孝顺的大少爷倔强坚持,没有哪个祖母会喜欢。但长辈从来斗不过晚辈,在年正宏的百般哀求之下,年老太君松了口,正妻不行,可以纳做妾室。

年正宏也知道要谢氏一个丫鬟做妻是难上加难,便也应下了。

那时还年少天真的年正宏打算的好,着等去国子监读两年书,考上了举人后便纳了谢氏,至于娶妻之事可以一直拖下去,他爹不也一直未娶妻么?

虽然不能给谢氏名分,但可以给她妻子的权利。

第45章 初步设局

都说知子莫若母,年老太君虽然是祖母,但年正宏是她一手带大,怎么看不出来孙儿的想法?又岂能允许?

年家在龙江扎根不过不到两百年,不过因为祖上出了一对父子进士才发迹起来,年老太君的丈夫就是那位儿子的孙儿,两位进士似乎把年家祖坟上的青烟都吸光了,所以下面的儿孙们最出息的也都止步于秀才,好在也在龙江地界有了一定的影响力。

年正宏是年家隔了五辈之后的出息子孙,十八岁就考中了秀才,不过是因为浩王夺嫡之事才在家暂时呆一段日子,老太君怎么能看着优秀的孙儿因为个丫鬟毁了?一改对年老爷一般放任自流的态度,积极的为孙儿物色正妻人选。

在此期间,浩王夺嫡成功登上皇位,国子监重开,年正宏先去去了京都读书。

然后就被因为站了浩王队而更进一步的周家小女儿周氏看上了,年正宏其实是拒绝过周氏的,但周氏向来强势,才不管年正宏怎么想,跟母亲哭求着要嫁给喜欢的人。

周家父母拗不过宠爱的小女儿,便跟年家透出意思来。

那时周家虽然是新贵,但比起还白身的年家来还是势大的多,娶了周家的姑娘,对于年正宏绝对是百利无一害,年老太太欢欢喜喜的应下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年正宏再无拒绝的机会。

婚后,迫于老太君的压力,年正宏跟周氏圆房,不久周氏怀孕,年正宏便按规矩纳了谢氏。

年轻的周氏还未有现在的涵养,正准备大闹一场,打杀谢氏的时候,年老太君先出了手:说此事是年正宏做的不对,罚年正宏跪了一夜祠堂,然后把谢氏带走严加管束,本来就被圈在一方小天地中的谢氏更加失去自由,而李嬷嬷就是当时负责管束谢氏的人。

周氏那时还是新妇,老太君又完全偏着她,谢氏被禁足,像是不会再放回来的样子,便也满意了,毕竟由老太君出手,比她出手要好的多,起码不那么伤害夫妻情分。

但等她的大儿子生下来,周氏以为不会放回来的谢氏被送了回来,被允许正式成为年正宏的妾室,周氏第一孩子出生,又在月子里也没什么精力折腾,而且谢氏是真的被□□的十分规矩,一丝毛病都挑不出来,可见老太君是真心调/教,周氏只能暂时捏着鼻子认下。

她倒是想过给谢氏安排自己的人,但年老太君已经让身边最严厉的李嬷嬷看管谢氏,她不太好插手,随着之后一段日子的观察,发现对方还是站在她这边的,也就熄了心思。

不过她绝对不允许谢氏好过,一开始碍于老太君的关系,周氏还稍微收敛些,但随着她从老太君那里渐渐夺了管家权,年府后宅被她把的密不透风,便开始明目张胆的打压谢氏。老太君从未管过,周氏见状更加没有顾忌,直到谢氏怀孕。

周氏本来是计划让她一尸两命的,事后年正宏便是再伤心能如何?有她的两个哥哥在,年正宏还是只能供着她!

但已经不管事的老太君又冷不丁出了手,亲自接了谢氏过去养胎,直到生下年若,才又将人送回来,继续撒手不管,任由周氏欺凌她们母子。

这些事情在年府并不是什么秘密,年若结合一些记忆和下人们的闲言碎语,很容易就把事情拼凑出来了。

自从让邵元松了解到年府的龌龊,年若也已经无所谓,没什么负担的把这些事情说给了邵元松听。

“你家老太君性子可真够怪的。”邵元松对老太君的做法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她既然看中子嗣,又为何让你受尽欺凌?你爹呢?也不管?”

年若苦笑,语气中并无怨恨,轻声道,“他管不了。周家势大,看周氏的霸王性子就知道周家人的品性,周氏的两个哥哥虽然不至于拿捏爹的仕途,但年家亲族里如今还有几个好苗子……他们会毁了年家的根基……”

年若的记忆里,年大人在家的时候,周氏还会做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但年大人大部分时候都是上值不在家的,一旦他给予谢氏母女关心,周氏便会在他离开后变本加厉的讨回来,一个主母处置妾室和庶女,有太多的法子和帽子,谁也反抗不了……

后来年正宏也发现了这一点,无能为力之下,便克制着不跟她们亲近了。

“那周氏怎么会允许姨娘跟着岳父去上任?”邵元松奇怪道,以周氏那种霸道的性子,巴不得把谢氏放在眼皮子底下使劲拿捏年若呢。

年若神情复杂道,“是老太君发了火,她猜到了当年我在林中出事是周氏的手笔。”老太君放任她们艰难生存十几年后,又一次因为周氏差点毁了她而大发雷霆。

“也许也是忍耐太久了吧,曾祖母那天气的厉害,竟说了就算拼着年家被毁也要休掉周氏的话。周氏被吓到了。”

邵元松道,“也是,老太君再怎么着也是长辈,若真不怕家丑外扬,最后吃亏的可是她周氏。”

年若点头,当时老太君确实放了话,“让我爹去上任,让周氏在家里伺候她,既然她能讲规矩,那么老太君也能讲,媳妇留下来伺候长辈乃是天经地义。”

可见老太君是真的怒了,周氏也怕惹急了老太君真休了她,毕竟年大人对于他的官位已经不在乎了,年老太君也因为她在后院作威作福不愿意忍了……

邵元松皱眉想了半天,归结于老太君实在是惹不过周氏,偶尔仗着大义扳回一局算是报复或是找存在感……

“即便是老太君给的,不喜欢也能支开,老太君放手这么多年了,难不成还要管着?”

年若摇了摇头,“姨娘不会同意的,她是老太君捡回来养大的,对老太君心怀感激,老太君的话,她从来都是听的……”

这性子也太过逆来顺受了,邵元松也跟着无奈叹了口气道,“算了,慢慢来吧,总会有法子的,我以后和你一起孝顺姨娘……”

年若顿了顿,道,“不论如何,这次的事情谢谢你。”

邵元松伸手将她揽近怀里,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只要她在身边,他就常做这个动作,“不必谢,这是我答应你的事情……”

年若垂了眼睑没说话,但身体不再像往常一样僵硬:一辈子只能这样了,就这样过吧,管住自己的心便是了,她这样告诉自己。

谢氏就这样在邵家住了下来,李嬷嬷除了对谢氏规矩严苛些,倒也没闹什么幺蛾子。

隔天,王公公就避人耳目来到了邵家,因为提前跟门房交代过,王公公被直接带了进来。彼时邵元松正陪着年若和谢氏母女说话,谢氏抱着旭哥儿,逗着琼姐儿,非常欢喜。

通传王公公进来的时候,谢氏一惊急急忙忙的低头避了出去,连李嬷嬷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但也正因为这样的反常,反而引起了王公公的注意。

宫里的人向来细致入微,王公公看着擦肩而过的女子,冷哼道,“周氏果然来找过你了?”

邵元松上辈子除了十几年的沙场磨砺,演戏上也十分过得去。当下惊讶的道,“岳母不让我跟您说,怎么她自己告诉您了?”

王公公冷笑,“她倒是没告诉杂家,但杂家又不傻……”

周氏许是怕太过刻意,这几天倒还正常,除了某天谈起首饰的事时,开始讨论宝石的成色问题,王公公偏爱猫眼儿,话题自然而然就引过去了,周氏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顺势提起自己有一对极品猫眼儿,最后自然就献给王公公了。

除了惊叹于那对猫眼儿真的漂亮,周氏果真昧了庶女的聘礼之外,当时王公公并也没多想,他喜欢的东西,底下人献上来本也是平常事。

但周氏后来又开始有意无意的给他献策,说此次皇上寿诞献礼太子本来就在英王前头,既然知道了英王要献钻石,那就找个差不离的宝贝,到时候献出不仅能抢英王的风头,还能让英王难堪……

就差直接说让太子也献钻石了。

周氏的本意估计是想体现自己聪明,能跟王公公不谋而合,从而赢得好感,表示自己是可靠之人,奈何王公公早就对她心存芥蒂,觉得她是奸诈狡猾之人,根本不会领她的情,反而隐约有了猜测。

今天来到邵宅一看,果然如此。那匆匆退出去的女人他虽然没有看清全貌,但那侧脸明明跟邵家三奶奶有几分相似,立刻就把对方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王公公想,肯定是阴险狡诈的周氏以邵三奶奶的生母为筹码,跟邵元松这个天真单纯的年轻人交换的情报……

邵元松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袋,讪讪的奉承道,“王公公慧眼如炬。”

王公公倒没怎么为难邵元松,毕竟他还是挺同情这个单纯的年轻人,作为南黎首富的儿子,父亲死后,被大伯一家利用不说,还窃取了所有官场人脉资源,周氏至少比邵家大房那边段位高多了,被人捏在手里也是正常。

况且被周氏知道了也无所谓,反正周氏是支持太子的,总不至于傻到去跟英王告密,破坏计划。

仿佛是为了缓解尴尬,邵元松动作非常麻利的把粉钻拿了出来,五六颗鸽子蛋大小的粉色钻石排列在黑色的绒布之上,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邵元松说,“在白天的强光下更加漂亮,会有彩色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