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欢一点也不转弯抹角,冷笑一声:“叶嘉,我曾以为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叶嘉随手拿起旁边桌上的一杯酒喝了一大口,冷然道:“李欢,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好谈的。”

“冯丰呢?你到底把她当成你的什么人?你连这种日子都不敢带她出场?”

“你有什么资格过问她?”

“在你们这个年代,不讲究金屋藏娇了,你和冯丰在一起了,就得对她负责。”

“我当然会对她负责,用不着你操心。”

“你应该跟她结婚,你必须明媒正娶她,而不是金屋藏娇。”

叶嘉听着他那么“古典”的措词,恼怒地看着他:“我要不要结婚关你什么事?”

“你不能像这个时代的其他男人一样,光同居不结婚,占了她的便宜,耗费了她的青春,就将她仍在一边......”

叶嘉怒不可遏:“李欢,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李欢的眼神那么轻蔑:“你也不过怕了得不到叶家的那份家产,只好一辈子听你老子指手画脚,自己做不得半点主的可怜虫。你是个男人,不是个孩子,自己也不能替自己做主?......”透过玻璃门,他看一眼走来走去的林佳妮,她仿佛在寻找叶嘉的样子。他又转向叶嘉,眼神十分凌厉,“那个女孩子就是你家里给你挑好的?我先前看到已经有很多男人在向她献殷勤了,也不少你一个。你必须尽快拿出一个态度来,你要负担不起责任,就趁早对冯丰挑明,不要误了她的青春......”

大富豪的寿宴3

心里的暴怒因子在一点一点扩大,叶嘉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李欢,你快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李欢毫不示弱:“要叫我发现你欺骗她,对她三心二意,我也不会对你客气的。叶嘉,你小心点!”

叶嘉气得真想一拳挥出打扁他的鼻子!李欢还要说什么,玻璃门再次被推开,叶晓波和林佳妮一起走了进来,叶晓波道:“大哥,你在这里啊?我到处找你,哦,你跟我哥在聊什么?”

“哈哈,跟你哥随便聊聊,叶嘉,你说是不是?”

叶嘉的声音也十分镇定:“晓波,我在和故人叙旧呢。”

叶晓波莫名其妙地听着这二人旗鼓相当的对白,这两个人,有什么“旧”可叙的?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林佳妮上前一步,走到叶嘉身边,笑盈盈地道,“叶哥哥,你可不要躲在这里,舞会就要开始了……”

叶嘉淡淡道:“佳妮,你先去吧,我对舞会没什么兴趣。”

“哥,今天你怎么可以没有兴趣?舞会就要开始了。快走,妈在到处找你呢。”他又看李欢,“你们两个没事躲在这里干嘛?快点出去,很多美女等着看你们呢。”

李欢笑起来:“晓波,她们都是等着看你吧,你不缺席就可以了。”

林佳妮见叶嘉依旧不动,轻轻道:“叶哥哥,我等着和你跳第一支舞呢,好不好?”叶嘉毫不动容,“佳妮,我对这种事情一向没有任何兴趣,你去吧,里面有很多适合你的舞伴。”

林佳妮委屈地嘟囔了嘴唇,还要说什么,目光一转不经意看见李欢,却见李欢十分凌厉的目光。她虽然早已知道李欢,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李欢真人。她生性娇柔,又因为家庭背景的原因,从小到大,所遇之人无不对她亲切恭敬,哪里见过如此可怕的目光?也不明白,这个陌生男人,为什么第一次见到自己,就流露出这样毫不掩饰的敌意。她慌忙低下头,简直不敢和他对视,匆匆忙忙就随了叶晓波出去了。

叶嘉只顾喝酒,完全没留意其他任何人的神情,忽然听的周围一阵安静,抬起头,才见林佳妮和叶晓波已经离开了。他看李欢还懒洋洋地站在对面,只淡淡道:“你也走吧。”

李欢还是神色不改:“这个女孩子是你家里指定的,你怎么处理和她的关系?”

叶嘉终于怒从心起,一拳就挥了过去,“李欢,你快滚开。谁也不能为我指定什么,你快滚。”

李欢架住他的拳头,冷笑一声:“但愿你能自己做主。就怕你这种可怜虫也做不了自己的主。”然后,也不等叶嘉拳头再次落下,就飞快地走了。叶嘉怒不可遏,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桌上的杯子碟子全掉在了露台上摔得粉碎。

也不知已经喝了多少杯酒了,外面传来欢快的舞曲,大厅里,舞会已经开始了。玻璃门悄悄被推开,林佳妮走过来,看着晚风里独立的叶嘉,细声道:“叶哥哥,你怎么不进去跳舞呀?”

叶嘉摇摇头,强笑道:“佳妮,你去玩吧。我并不喜欢跳舞,今后即使要跳也只和你小丰姐姐一起跳。我们两个跳舞都很笨,也不会,这样才和谐,谁也不妨碍谁。”

泪珠凝结在眼眶里,几次旋转着要掉下来,叶嘉见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心情更加烦乱,只挥挥手,“佳妮,你看,姗姗在找你,你快和她们一起去玩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比他赤裸裸的冷淡还令林佳妮难堪,从小到大,估计所受的委屈,都在今天了,浸了眼泪慢慢转身,边走边哽咽道:“叶哥哥,我不打扰你了。”她出门,姗姗果真正在找她,

还有两个世交的男孩子。他们对林佳妮很有意思,父母也为了家族利益一再鼓励他们追求林大富豪的千金,所以,今晚一直在注意她。林佳妮却没有什么心思应付他们,只敷衍了几句,慢慢随他们去了。

整个露台终于静了下来。叶嘉独自坐了一会儿,叶晓波又匆忙出来:“哥,爸在问你呢,快出去吧,你整晚都躲着不见人。”

叶嘉无可奈何地起身和他一起出去,刚出去,叶晓波就招呼朋友离开了。再看熙攘的客人,他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

李欢那句“你这个做不得半点主的可怜虫”,一遍一遍地回响在耳边,胸里郁结的郁闷,几乎要冲破胸膛。难道,自己其实也不过和叶晓波一样懦弱?陆续有几个亲友走过招呼他

,他心情极度郁闷,根本无心理会,连头都不点一下。那几个人极端没趣,其中一个嘀咕道:“这位叶公子脾气怎么这么古怪?”另一个小声道,“别说啦,这个天才公子禀性一直很古怪……”于是,众人也不以为意,陆续走远了。

叶嘉周围又清净了一点儿,放眼四周,闷得无话可说无事可做,又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

终于,客人都安顿好了,夜宴,慢慢开始退场了,除了舞池里尽欢的男女。叶霈兴致很高地带了一众子女、孙女外孙之类的过来,按照叶家的特殊惯例,这个时候,大家长要派发红包了。他扫视一眼自己的家人,道:“叶嘉呢?怎么不见叶嘉?他这一晚上都躲到哪里去了?”

叶夫人慌忙打圆场:“这孩子一直喜欢安静,你知道,他不喜欢交际应酬……对了,他就在前面,你看……”

一家人加快了速度走过去,叶霈见叶嘉靠在台上,喝得醉醺醺的,手里还端着杯子不停地喝,不禁皱了眉头:“儿子,我竟然不知道你喜欢喝酒。”

“哈,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叶夫人见他失态,赶紧拉了他跟在身后,“儿子,快来。”在她旁边,赫然还跟着林佳妮。叶晓波正在跟她说话,叶家大家长派发红包,母亲都叫了林佳妮,他想,母亲的心思已

经昭然若揭,难道,林佳妮真会成为自己的嫂子?

众人来到房间,叶霈拿出红包,按人分发。轮到叶嘉,他摇摇头:“不,我不要你的钱。”

叶霈愣了一下:“叶嘉,你干什么?”

叶夫人急忙拉了他的袖子:“这孩子喝太多了。”

叶嘉笑起来,“我清醒着呢!爸,这次您大寿我给您面子,下一次,就不一定给您面子了……”

叶霈第一次见儿子如此失态,又闻到他身上大股酒味,皱眉道:“叶嘉,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叶嘉几个兄弟姐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最得父亲宠爱的兄弟如此失态,老大便发话了:“三地,你喝太多了。”

“要你管。”

众人见他如此无礼,竟比当初叶晓波还要叛逆,一个个大惊失色,生恐他在这样的场合闹起来,惹得叶霈勃然大怒。叶夫人惊恐不安地看着他,只有她才明白儿子的心事,生怕他

在这里就闹起来,那样不但会遭到其他几个兄姐的耻笑,也会大大影响叶霈的心情。

她拼命使眼色,叶嘉却视而不见,林佳妮上前一步拉住他,柔声道:“叶哥哥,快去休息一下吧。”

“走开,别管我……”

“哥,快去休息一下,厨房里准备了很多醒酒汤……”叶晓波也不等母亲吩咐,立刻架起叶嘉,二人一起扶了叶嘉,强行将他拉出去了。

好不容易将叶嘉送回自己的房间,叶晓波将他丢在床上,叹道:“沉死了,这人跟猪似的。”

林佳妮虽然也累得气喘吁吁,却道:“叶小哥哥,你可不能这么说,叶哥哥是心情不好而已。”

叶晓波瞪她一眼:“这么早就尽向着他了?哈,佳妮,就麻烦你照顾这个家伙了,我先走了,好要去送客人。”

“好的,你放心吧。”

叶嘉的身子几乎一沾床,就呕吐起来。林佳妮吓了一跳,赶紧为他收拾,正要摇醒他,他的头一歪,躺在床沿上已经睡熟了。她借着灯光细细地看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

只觉得一阵怦然心跳。她将他的头移到枕头上,才开始擦拭自己身上的秽物,待洗漱干净,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

从七点开始,冯丰就开始在木桥上张望,侧耳倾听车子的声音。过了还一会儿,也毫无踪影。她暗笑自己傻,晚宴一般七点才开始呢,又是夏季,叶嘉怎么会那么快回来呢。她又

跑回家看电视,这次,一直坐到10点,实在是坐不住了,又跑出去张望。

今晚没什么星光,夜色暗沉暗沉的,空旷的别墅区,安静的仿佛连夏虫的啾啾声都没有了。她拿起电话,几次拨了号码又几次放下,一遍一遍对自己说,叶嘉是回家给父亲过生日

,要招呼的客人很多,自己怎能跟个追踪器似的打搅他呢?如果自己不恰当的给他打电话,他郁闷没有带自己回家,会更不好受的。

终于,到12点了,叶嘉依旧没有回来,也没有打一个电话回来。他心里逐渐慌乱起来,叶嘉明明说了今天会早点回来的,为什么都凌晨了还不回来呀?

她再次安慰自己,估计是晚宴持续时间久吧,他总不可能提前就跑了吧。

折腾到1点,她终于忍不住拨通了叶嘉的电话,可是,连响了几次,都无人接听。这下,心里完全乱了套:叶嘉,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要不,他怎么会不接电话?

叶嘉早已醉倒在床上人事不省,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他只是听不见。一直守在一边的林佳妮也趴在床沿上打瞌睡。听得他的电话一再响,铃声也很奇怪,是一阵极清脆的女声“

叶嘉,我是小丰,你快接电话”,这是冯丰录了给他设立的接听铃声。这亲昵得过分的声音越听越刺耳,林佳妮从他衣袋里拿了手机,只见上面显示的是冯丰的头像。

心里一阵气恼,她盯着电话,慢慢按下接听键,微笑道:“小丰姐姐,叶哥哥今晚喝醉了,不会回来的,你不用等他,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对面冯丰一阵愕然,正要问问叶嘉的情况,却听见一片嘟嘟忙音,原来,她竟迅速挂掉了电话。然后,冯丰再次拨电话时,对面是刻板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

再拨。”再试几次,依旧是关机。

浑身似乎在轻微的颤抖,叶嘉到底怎么了?他怎么会喝醉了?林佳妮又陪着他干嘛?她顾不得多项,抓了包包就出门。一直奔过木桥,奔过那片草地,再奔过小树林,来到外面的

马路上,深夜的街头,很少出租车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来了辆空车,她立即上去。

司机问:“小姐,你去哪里?”

她愣了一下,是啊,自己去哪里?难道去叶嘉的家里找他么?司机见她不答,又追问:“喂,小姐,你到底去哪里?”

她醒悟过来,立刻说了叶嘉的家的大方向。

出租车在这里停下,已经快2点半了。这是一片宽阔的林荫大道。叶嘉某一次曾经带她偶然路过,那是二人去近郊一个地方爬山回来后路过这里,叶嘉说前面就是他的家。本来,那

次他就要带她一起回去看看的,可是,她中途却因为接到电话耽误了,就说改天再来。

她清楚的记得这个地址,远远看去,前面隐隐一栋独立的别墅,周围有高大的树木。可是她站在这里,却无法继续往前走,因为,她已经看到周围停满了车子,然后,陆续有人开走。

她独自靠着一颗法国梧桐树上,看这条争气的林荫大道,周围,全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枝叶繁茂,交错纵横,天下小雨的时候,估计都难渗透不下来。

她又拿出电话拨打,依旧是“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靠在树上,明明是炎热的夏天,身上却很冷,只听得头顶,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叶嘉在家里,生命肯定是安全的,只不过多了一个

照顾的林佳妮而已。自己来了这里又能如何?难道深更半夜跑去他家里说自己是来“接”他的?

自己是不是疯了?到底鬼鬼祟祟地跑到这里干啥?

路上,陆续有回家的名车,个别人摇下车窗好奇地看她。她害怕起来,迅速走了几步,来到一颗梧桐树背后,这里,还有茂盛的的花架,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出她隐身在这里,她

靠在树背后面,逐渐地,从里面开出来的车子就越来越少了。

不知站了多久,她才发现双腿已经快麻木了。这时,往外面开出的车子,几乎慢慢没有了。她从大树里出来,远远地张望了一阵,灿烂的灯火已经逐渐黯淡,想必,这一夜的笙歌

已经落下帷幕了吧。

叶嘉,他还是没有出来,也绝不会出来了。

她慢慢往前走,想走到外面的马路上打出租。可是,她忘记了,这是富人片区,走这条路的人们,来来往往都是自己开车的,因为没什么生意,出租车很少经过。所以,来的时候

容易,要走,就十分艰难了。

她拖着麻木的双腿走得一程,依旧没有任何车辆,不太清醒的意识里,只是想,再往前走走吧,也许,再走一会儿,就有车了。

李欢等到舞会快散场了才离开的。今晚,他和叶晓波是舞池的绝对主角,无数的名媛围聚在周围。跟叶晓波不同的是,他家里给他定下了一个名媛,八九成是“有主”的草了;而

李欢,可是货真价实的单身汉,所以,更得女子青睐,尤其是那些有独女的家庭,不仅女儿心跳,父母也在暗中观察,看这个男人有没有入赘的可能--毕竟,各项资料显示,他是

孤儿一个,没有任何家庭阻力,这样的男子,做上门女婿是再好不过了。

一曲接一曲地跳下去,舞伴换了一名有一名,他保持着自己的礼貌和风度,忙里偷闲时,见叶嘉并不曾来过舞池,而林佳妮则由另几个男人围着在献殷勤,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终于,夜宴慢慢散去,众人尽兴而归,他为叶晓波送走几波客人后,才功成身退的告辞了。

车子驶出梧桐大道,他正要加速,却见前面一个女子蹒跚而行。她穿着长长的白色的礼服,头发盘得高高的,背影看上去那么熟悉。

他心里一跳,追上去按了声喇叭,然后停车。

女子回头,眉目姣好,合身的礼服包裹得曲线玲珑。他愣住,讶然了好一会儿,才道:“冯丰,你怎么在这里?”

冯丰也十分意外,就如一个被窥破了心事的小孩,慌忙道:“哦,我碰巧路过这里,李欢,我还有事,先走了。”她微微提了提长裙子,飞快地往前面走。

李欢几步追上去:“冯丰,我送你一程,这里不好打车。”

“不用,真的不用了。”她掉头就跑,像有魔鬼追了上来。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在这里,居然会碰到李欢。这是她此时最不愿意见到的一个人。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

,在这里,居然会碰上李欢。这是她此时最不愿意见到的一个人,可是,他为什么要和自己打招呼?为什么?她怕他追上来,提了裙子跑得飞快,以至于耳边都有呼呼的风声,像

百米冲刺的选手。

李欢看她跑得飞快,也难为她,穿了那么高的高跟鞋居然还跑得动。可是,一个女人,深更半夜地,跑去哪里呢?她一个人,悄悄在这里又徘徊了多久?等待了多久?

他站了一会儿,上车,追了上去,又停下,推开车门就追上几步栏在她面前,生生拉住了她的匆忙的脚步,沉声道:“冯丰……”

她没法开口,此刻,只要一开口,立刻就会崩溃。可是,李欢,他为什么偏偏要横在自己面前,挡住去路?

她侧了下身子,又要离开,匆忙往前走,这该死的地方,为什么就没有一辆出租车经过呢?

她才走出了一步,李欢又迫上前一步,沉声道“冯丰,我只是送你一程而已!这里没什么狗仔队,也不会有人曝光的。”

曝光,曝光,有什么好曝光的?他以为自己是什么超级明星?

一股怒火在心里燃烧,她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激烈起伏,好一会儿才生生吐出两个字:“滚开……”她猛力推他一下,正要继续走,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几乎是整个人将

她抱在怀里,强行将她抱上车去。

她没有再挣扎或者反抗,只是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神情呆滞。李欢给她系好安全带,看她的裙子上已经沾染了一些尘土。车子开动,周围静默得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活人的声音。

开出好远,李欢侧脸看她,只见她的脸几乎贴着车窗玻璃,完全看不清楚面上的表情。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冯丰……”

没有任何声音。

她心里有点不安,又道:“冯丰……”却见她的肩膀轻轻耸动,借着外面的路灯,他忽然发现车窗的玻璃上,映照出豆大的一颗泪珠。

他心里一震,只觉得一股难言的疼痛,不由得方柔了声音:“冯丰,你不要担心,叶嘉只是喝醉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冯丰再也忍不住,几乎连头都贴在了车窗玻璃上,肩膀抽动得厉害。自己穿了这样的礼服,一个人深更半夜地走在街头,可是,为什么要碰上李欢?为什么

偏偏要碰上李欢?此刻,哪怕是宁愿见到一个魔鬼,也不愿意见到他的。所有的狼狈、心酸,都被他看在眼里。他在嘲笑自己吧?狠狠地嘲笑自己是个求仁偏不得仁的傻女人,虚

荣笨女人吧?就像他曾见识过的那些企图嫁人豪门最终沦为笑柄的女明星一样。

他空出一只手拍拍她的肩膀,她猛然拂开他的手,“滚开,谁要你假好心了?不要你管我……”

择偶标准和两记耳光

她再也忍不住,歇斯底里爆发,狠狠地瞪着他:“滚开,谁要你管我了?你早就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一个急刹车,她的身子颠在他的怀里,也许,是他故意的,他紧紧住她的身子,她在他怀里拼命挣扎,一滴滚烫的泪水滴在他的手背上,好像烫灼了心灵。自己比她似乎更要难过

。有好一会儿他都说不出话来,终于,她不动了,他平息了一下心情,才放柔了声音:“冯丰,不要想那么多,没事的,没事的。”

她的头埋在他的怀里,眼泪一大片一大片的,几乎沾湿了他胸前的衣服。也不知过了多久冯丰才抬起头,冷静了一点儿,脸上一阵燥热,自己冲李欢发货哦,为什么要向他发火?

又不是他把事情弄成这样的。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李欢立刻递给她一张纸巾:“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叶嘉就回来了。”

她接过纸巾,没有作声。

李欢重新发动车子,拿一张CD放在音箱里,是一张旋律很轻快的法语民歌。她听了一会儿,李欢柔声道:“你喜不喜欢?”

她闷闷道:“你放这个干啥?你听得懂嘛!”可没听谁说李欢已经学会了法语。

李欢见她终于开口说话,心情也随着高兴起来:“我的确听不懂,可是,你听得懂啊。”

“你怎么知道我懂?”

“笨蛋,你有一次告诉我,你念大学时选修过法语的。后来,我偶然听见这个调调,觉得不错,就问音像店的人是什么语,她说是法语民歌,我就买了一张。”

哼,记不得了,多久前的事情了?自己什么时候告诉他了?她又将脸转向车窗,闷闷不乐的,脸几乎又要贴在车窗上了。

又看不见她的表情了,心里异常害怕那种滴到手背上的滚烫的泪水,那会让自己的心脏太受不了。李欢绞尽脑汁,眼珠一转,忽然按了声喇叭:“冯丰,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喂,深更半夜的,你按什么喇叭嘛。”她不理他,一副你爱讲不讲的样子。

李欢见她隐隐又是旧时赌气的模样,暗暗松了口气,略微提高了一点儿声音:“话说从前,有几个男人一起讨论他们的择偶标准。甲男是个小帅哥,他说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最好一

米六以上,身材苗条相貌清秀;乙男是个文学青年,他说:我嘛,对女友的要求不高,只要性格温柔,和我配,有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就可以了;丙男相貌才艺十分普遍,他说:

我的女友嘛,只要不影响市容就行了;最后,轮到丁男了,丁男个子矮小,性格内向,平素连和女生说话都不敢,更别谈什么择偶标准了。可是,他耐不过众人的一再催促,憋了

好”一会儿,涨红脸,低下头,挤出四个字来:女的,活的……”

女的,活的!

冯丰想笑,却偏偏又不笑,还是忍着。

李欢见她这样也不笑,无可奈何地又道:“我再给你讲个笑话……”她的脸依旧扭在一边看窗外,还是一副你爱讲不讲的样子。

李欢放低了声音,很恐怖的语调,“话说从前,有一对夫妻,男的是个耙耳朵……一天晚上,老婆对耙耳朵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耙耳朵说好吧。于是,她就开始讲--

有一对夫妻,结婚五年每年都有事情发生,第一年:老婆说床单用红色好看,于是老公用了紫色的,老婆问为什么,老公上去就是两记耳光,说我当家还是你当家?

第二年:老婆说想吃红烧鱼,于是老公做了清蒸鱼,老婆问为什么,老公上去就是两记耳光,说是我做饭还是你做饭?

第三年:老婆说想出去玩,于是老公说在家里吧,老婆问为什么,老公上去就是两记耳光,说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耙耳朵平素受够欺负,听了这个故事十分得意,就没留意到老婆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了,只听她缓缓继续讲述道,第五年……”

耙耳朵赶紧打断老婆说,“等等,第四年发生了什么嘛?”

他话音未落,老婆上来就是两记耳光“是我在讲故事还是你在讲故事?”

冯丰终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李欢见她笑了,又连按两声喇叭,仿佛助兴似的。冯丰又要瞪他,想象,还是不瞪他了。抬头看外面,却见已经快到C大别墅区。心情又变得异常郁闷

,她沉沉道:“李欢,我就在前面下车。”

李欢答应着,过了几分钟,车子在拐角停下。

冯丰的手刚触着车门,他笑起来:“你等着”,然后,飞快下去,从另一边给她打开车门,微微弯腰,“请吧,冯小姐。”

冯丰哭笑不得:“李欢,你在哪儿学来的这些花样?”

他满不在乎地回答:“入乡随俗嘛。”

冯丰摇摇头:“多谢你送我,李欢,我走了。”

他上前一步,跟在她身边:“冯丰,我送你过那片小树林吧,那边太黑了。”

她不由反问:“你怎么知道哪里很黑?”

他笑起来:“我猜的。”

然后,他随了她往前走,冯丰道:“李欢,小树林已经不黑,不用送我。”原来,自从那次冯丰晚归后,叶嘉就向物业管理处提了意见,他们在这条不足两百米长的林间小径,安

了两排路灯,早已非以前黑乎乎的情景。

李欢随她快走到小树林,,,看着明亮的路灯,楞了一下:“哦,有灯了?”

“对,叶嘉叫人装上的。其实,设计的时候,这条林间小径故意没有安装的,因为有月光的夜晚,看起来特别有意境。可是,叶嘉说,意境不意境不重要,要安全实用最重要,就

按上了灯光。”

这倒完全符合叶嘉的性格,毫无审美趣味。李欢哑然失笑:“我原本还想趁着黑暗,做一下护花的使者。叶嘉,他可做得真彻底,一点机会也不留给我。”

冯丰心情也轻松了许多,脚踏实在这片土地上,不由自主就想起叶嘉的一切,心里的恐惧慢慢地开始淡化了:“呵呵,对吧,你真的不用送我了。”

他细细地看着她,眼珠子熠熠生辉:“既然都送到这里了,就送回去吧。”

“恩,也行”她坦荡道:“反正你还没送过我呢。”

“就是。”他心里忽然酸酸的,那么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世界,对她好的人实在太少了。而自己,以前除了令她伤心,难堪,几曾真正替她着想,对她好过?

走过草地,走过小树林,走过吱吱咯咯的木桥,李欢看她娇小的身子走在自己身边,心里安详而平和。忽然很想这一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可是,再长的路都有走完的时候。前面

,那逐渐在晨曦中露出红顶的房子,就是她的“家”了!

他停下脚步:“冯丰,我不送你了。”

“恩,多谢你,李欢。我已经到家了。”

她转身要走,李欢又叫住她:“冯丰,据我今天的观察,叶嘉,他对你的确是一心一意的,他只是喝醉了,男人嘛,都有喝醉的时候,你一点也不用担心。而且,他的确是受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