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人群中,仿佛一只被围观的猴子。泥水,摔伤都还不是最重要的,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里,离开吧,再也不要见到这些人了。

李欢见她不语,半搂抱半搀扶着她,焦虑道:“冯丰,伤着没有?”她还没回答,柯然也跟了上来,见她一身的泥水,又听得众人的窃窃私语,立刻明白过来,皱了眉头,心想,还看不出来,冯丰居然还有许多情债,在这种地方也能遇到情敌,看来,自己真是低估她了。

她见李欢奋不顾身地去扶她,心里本来不高兴,但见她浑身湿嗲嗲狼狈不堪的低着头十分可怜,又不好说什么,看前面来了辆出租车,立刻道:“李欢,有出租车来了,你扶她

上去吧。”

“不用。我自己能走。”冯丰不等她说完,立刻摔幵李欢的手,一瘸一拐地就往出租车方向冲去,伞丟在地上,也忘了拿。

李欢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冯丰,我送你回去。”

“不用。”她拼命挣脱他,却哪里挣得脱?李欢回头将车钥匙抛给她:“柯然,你先开车回去,我送一下冯丰。抱歉。”

柯然想,自己都出于同情心理帮着叫出租车了,冯丰并没有真正伤到哪里,又不是走不动,自己回去也就可以了,李欢偏偏要多什么事情胡乱献殷勤?这种时候,他不恰当地献

殷勤干啥?別人的女友,几时轮到他出头了?她又气义怒:“李欢,你......”

“柯然,你不用管我。”李欢头也不回,拉了冯丰就上了旁边停下的那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已经很不耐烦了,正要问他们走不走,见人上来,立刻开了就走。

离开那个该死的地方越来越远,终于,周围的人群都变得陌生而稀疏了。浑身湿嗲嗲的,不知是手在疼还是心在疼,水从头发上滴到脸上又滴到衣服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李欢脱下外衣递给她:“冯丰......”

“滚,谁要你管我了?”她忽然痛哭起来,狠命地捶打他,一拳又一拳,如发疯的野兽,纠扯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抓出血痕来:“你每次都故意等着看我笑话是不是?你是故意的,装作关心我的样子,其实你是和柯然一起来看我的笑话,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滚开......”

心里那么恨,那么压抑和屈辱,却又找不到发泄的渠道,天地之间,仿佛全部是自己的敌人。而这一切,仿佛,他是罪魁的祸首,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弄成今天这个地步?

他伸手抱住她,任她拼命地捶打自己,终于,她打得累了,也哭得累了,瘫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只是无声的抽泣。

他紧紧抱住她,脸贴在她的头发上,心如刀绞,这个女人本来该是自己的,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将她遗失,任她飘零在外,受尽欺辱?叶嘉,该死的叶嘉,他做到

了什么?他何德何能配得上她对他的死心塌地?

心里又有那么强烈的暴力的冲动,要杀了叶嘉这个混蛋,诛灭他九族。可是,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只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不要害怕,没事的,没事的。”

无边的雨丝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停下了,出租车在街边的一家服装店停下。李欢拉了她下车,她茫然跟着他下车。然后,他拉着她进去,店员小姐迎上来,他也不问冯丰,自己环

顾四周,选了一套秋装,微笑着递给她:“你进去换上。”

她看自己浑身的泥水,接过衣服进更衣间换上出来,也完全不管好不好看,合不合身,连镜子都没照一下。李欢已经买单,见她出来,拉了她就走。

换了身干净衣服,身上暖和了许多,心情也平静了许多。走出店外,她闷闷地道:“我要回家了。”

“现在还不到九点,这么早回去干嘛?陪我逛逛街。”这个时候,叶嘉又不在家,她回去一个人做什么?孤寂着哭泣?再也没有任何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一个人呆在“家里”无人

问津,无人关心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孤寂了。而冯丰,她和自己,本质上才是同一种人。

李欢拉住她的手就往前走,走得几步,看见左边的一条宽阔的大街灯火通明,古色古香,看了看高高的城头,笑道:“哦,原来这里就是琴台路啊,我还没有来过呢,我们去看

看。”

冯丰被他拉着,也拒绝不得,只要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边。两人看沿路繁华的餐馆,卖各种手工艺品的小贩小摊,人为堆积的古色古香毕竟不如真的古色古香,可是,还真是特

有风情的一条街道。

两人往前走几步,忽然听得一阵十分悠扬的笛声,前面围着一大群人。李欢拉着她,微笑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两人走过去,原来是一家卖茶的店铺,左右的招牌各是:

扬子江中水

蒙山顶上茶

各式各样的茶,包装得青葱翠绿地在玻璃橱窗里展览,煞是好看。外面,搭着古色古香的台子,台子中间摆着一张小圆桌子,上面摆放着七只茶杯,按照差数摆放。两个穿月白

衫子的少女,一人吹笛,一人弹奏古琴。更绝的是,前面的两个穿长长汉服的红衣少女,头发梳成髻龄的发髻,一人拿一把尖嘴的茶壶。茶壶是黄澄澄的铜壶,壶嘴又尖又长足足

三尺有余。

当音乐到一个袅绕的地步时,两个红衣少女踏着舞步,摇了水袖出场,拿着茶壶,像在跳一曲轻盈的舞蹈,茶壶一会儿在前面一会儿在后面,如蝴蝶穿花,绝不看一眼茶杯,可

是,水却分毫不差地倒进杯子里,没有一点溅溢。如杂耍一般。

曲子进行到有些高亢的时候,两个少女将茶壶放在头顶,腰如水蛇一般弯下,背过身子,长长的壶嘴交叉着往两个杯子倒氷,围观众人屏息静气,只听得潺潺的水声和轻微的丝

竹之声,好一会儿,才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李欢似也看得呆了,想跟着鼓掌,却发现还拉着冯丰的手,她又没主动摔开自己,估计忘记了。他心里一喜,舍不得放开,就不鼓掌了。他侧头,见冯丰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连自己拉着她的手这么久都不知道,要是以前,早狠狠摔开自己了,看来,她心情实在很不好。他想了想,故意瞪她道:“冯丰,你以前为什么不带我到这里参观参观?有好东西

也不告泝我?”

冯丰不理他,在他看来,这事情神奇极了,其实,以前在C大外面的旧街上、大学路、九眼桥、老南门一带,很多盖碗茶,1元到5元钱一杯,许多掺茶的小二精通这一手,比这

两个漂亮妹妹还更精通。无论多少人拥挤在一起,他们都可以冲进来,看也不看,正面侧面后面,三尺多长的壶嘴冲得普通的茶叶也咕噜飘香。冯丰第一次喝的时候,老是生怕他

们那么危险的“掺茶方式”,要知道,那是滚烫的开水,烫着了可不好玩的。可是,却见他们绝无一次失手,仿佛跟吃饭走路般熟练,久而久之就放心了。

他见她脸上的神情还是无动于衷,笑起来,低声道:“冯丰,这两个漂亮妹妹各有特色,左边这个,眼神特别妩媚,跳舞时身段很柔和,很有艺术气质。右边那个,手长得特别

漂亮,莹白如玉啊。看女人,先得看手。可惜,她太爱笑了,你注意到没有?刚刚她转身时精力不集中,水溢出来了一点点......”

“哼,你看美女时,眼晴倒是贼亮的。”

她忽然醒悟过来,发现他还拉着自己的手,赶紧放开,又不理睬他了。

他见她终于肯开口说话,心情大好,也不管她是不是摔开了自己的手,乐道:“看了美女,我眼睛都还不贼亮,那不早变成糟老头或者死人了?”然后,拉了她往前走,“我饿

了,你陪我去吃东西。”

“我不饿,我不吃。”

“不饿也要陪我吃,我很饿了。”

“不”她恨恨地看着自己的衣服,“我现在好热。”原来,李欢给她挑的是一套外套毛衣。她恨恨地看过往行人,这几天,哪里有人穿这么厚啊。雨一停,一走动,就热起来了。

李欢也明白过来,当时怕她冷,所以选一件厚衣服,看她满脸沮丧,不禁笑起来,拉着她,“走,我们再去买过。”

“懒得折腾。”

她虽然拒绝,可还是耐不过李欢一再喊饿,两人走出琴台路,往前走一程,来到一家“龙抄手”。

此时,客人已经很少了,中间钢琴的几个少女却不受影响,依旧一丝不苟地弹着古筝。这里的古筝演奏是从6点半开始的,估计也是套餐卖这么贵的原因之一?

服务员拿了菜单上来,从68元到118元的套餐随便选。

李欢点了两个118的套餐,要是往常,冯丰会力劝他点68的套餐就足够了,可是,今天实在没有心情,完全不想多说半句话。

暴君的情感归宿

李欢虽然自认对C城很熟悉了,不过,毕竟还是才来不到两年的“外地人”,对这个名声赫赫的小吃还是第一次领略。在饮食习惯的巨大差异下,见了这样的吃法,不免有些新

奇,两人喝了点儿水,菜就陆续上来了。“龙抄手”虽然是C城的名小吃,但是当地人去吃的却很少,因为抄手——其实就是C城改良的饺子而已,许多外地人最喜欢吃这些,本地

人不喜面食,又嫌贵,去吃的反倒没有外地人多。

小菜一道一道的上来,幵胃的夫妻肺片、酸辣木耳、泡椒凤爪、香油青豆,黄瓜拌虾仁,然后是竹笋牛腩、腐竹汤煲......等着上热菜的间歇,小吃一道一道的上来,龙抄手

、担担面、金元宝、小汤圆、凉粉、叶儿粑、玻璃烧麦、香酥金糕、白蜂糕、三合泥、鸡汁锅贴、蛋烘糕、腊肉粽子、白果鸡汤、银耳羹......形形色色的小碗堆满了桌子,每个

碗都只有一点儿东西。

李欢目不暇接地看着这么多碗来来回回地上,不禁叹道:“真像回到了皇宫吃饭的样子......”他看对面,只见冯丰正津津有味地吃三合泥,三合泥异常的甜腻,甜得她的眉毛

都皱成了一团。原来,她面前的大堆小碗倒空了一半了。

是谁先前说自己根本就不想吃呢?原来,食神就是食神。

李欢暗自窃笑,故意漫不经意地道:“冯丰,你觉得味道如何?”

“—般般。”

她正在对付那碗银耳羹,喝了好几口,抬起头,看到李欢面前还有满满一大堆,自己的倒都吃得差不多了,闷闷道:“叫你点最便宜的你不信,剩下这么多,真可恶......”

他悠然道:“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少,毕竟,还是不够的,以前我在皇宫里,每顿要有108道菜......”

“那是做做样子而已,你自己又吃下了多少?糟蹋粮食,穷奢极欲。哼,我还以为你来现代已经变得比较好一点了,没想到还是这么荒淫。哼......”

他看她边说话边鼓着腮帮子继续吃,样子特別好玩,不禁提醒她:“你这样会撑坏的......”

她干脆不吃了,反正无论如何也吃不完了:“你到底还吃不吃?不吃就走吧,你看,都没什么人了,弹古筝的美女都早就跑了......”

他干脆道:“走吧。”

街上行人已经十分寥寥了,这个时段已经很好打车了,一辆出租车开来,冯丰招手拦下:“李欢,我先走了。”

“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

“走吧。”他不容分说,开了车门,推她上去,自己也跟了进去。

心里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气,她只是别过脸看车窗外面,一句话也没说。李欢细细看她几眼,也没有说话。车刚开动一会儿,李欢的手机响起,是柯然,很甜蜜的声音:“李

欢,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煮好了汤等着你......”

冯丰并没有注意李欢说了些什么,甚至他什么时候挂了电话她也不知道。她只是看着一晃而过的夜晚的路灯、稀疏的行人,奔驰的车辆......都这么晚了,城市还是安静不下来

,人们都在辛苦地奔波,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人可以说自己生活得很愉快呢!

一路上,两人都很安静,几乎没说什么话,半小时后,已到了C大别墅区了。冯丰下车,“李欢,谢谢你送我,你回家吧。”

他跟着下车:“我送你回家。”

“就送你过那片小树林。”他坚持。

她忽然冷笑一声:“李欢,你这是干什么?”

他坚持要送,她坚定拒绝。別人的男友,也许不久之后就是别人的老公了,深更半夜的,去送其他女人干啥?

她坚决的态度令他沉默了一会儿,“冯丰,我至少是你的朋友。”

“朋友也要有分寸。”她语气尖锐。

她不再说话,也不看他面上的神情,转身就走。走过草地,广场,走过那片小树林,远远地,看着黑夜中的房子,尖尖的屋顶,窗户里没有亮着灯,也没有等待的人。叶嘉不在

家,叶嘉还有几天才能回来。忽然觉得黑夜里的屋子十分像尖牙利嘴的怪兽,自己每走近一步就会多一分被吞噬的危险。她不知道心里为什么起了如此可怕的怪念头,不由得心里

一阵战栗。

后面有哒哒的脚步声,她回头,他在她身后站定,只是远远地看着她。

“李欢,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她几乎是在尖叫

“我只送你到这里,你回家吧。”他神色疲惫。

她本来距离他已经一丈多远了,却又冲回来,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星来,“李欢,你快回去!!!”

他忽然伸出手去,紧紧拉住她的手:“冯丰,要是觉得很累很疲倦的话,就和叶嘉分手吧。没有人能够忍受一辈子的委屈的,你的性子也不适合,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崩溃

的......”

分手,他叫自己和叶嘉分手?

“豪门深似海,他们还有层出不穷的手段对付你,看看芬妮你就知道了。叶嘉,他一时不动摇,一辈子也会不动摇?现在他还能坚定地维护你,以后呢?当感情变得平淡的时

候呢?是你更重要还是他的母亲他的家族更重要?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很少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家族利益的......”

“他可以坚持一时,可是能不能坚持一辈子?”

她心里一震,仿佛一个敌人,狠狠一刀正中自己的软肋。

“你不是很喜欢看八卦消息的么?你看,几个平民女子能够最终嫁入豪门?又有几个女子能够过得幸福?叶嘉,他不适合你。如果你一直要靠隐忍和委屈来维系这段感情,你能

撑多久?......”

她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来,声音十分平静:“李欢,以后我们不要来往了。”

他一怔:“你说什么?”

“你记住,我连朋友也不愿意和你做了。你有了柯然,我也有叶嘉,柯然管不管你我不知道,但是,叶嘉很不乐意我和你来往。我必须顾忌他的感受,不愿意给他或者任何人以

他的女友是个暧昧而轻浮的女人的印象!我的感情如何处理,不需要任何的感情顾问或者知心哥哥。李欢,我更没有任何兴趣成为男人的红颜知己或者找个男人做蓝颜知己。所以

,可有可无的朋友,就只好说声抱歉了......”

仿佛有人狠狠地一闷棍敲在胸口,浑身一阵气血上涌。李欢嘴里重重地吸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欢,柯然或者别的女人,才是你的归宿,你不用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了,一点都不需要。我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来管,更不需要你的任何建议或者提醒。其实,我们本来,连

朋友都不该做的......”

如一个垂死挣扎的囚徒,忽然被告知死刑提前了,他声音颤抖得厉害:“我只是......只是想你过得更好......”

“不用了!我们的恩怨早就一笔勾销了,即使你对我有什么愧疚,你也已经付我一百万偿还了。李欢,你什么都不欠我了!”

心里忽然觉得很痛,仿佛有人拿了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来回地捅。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笑起来:“或者,你觉得你付了一百万,划不着,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东西?那么,走吧,反正今晚叶嘉不在家,你跟我去过一夜。或者,你更愿意去宾馆开房?......”

李欢仓皇后退一步,像一只受伤的大鸟,狠狠盯着她,仿佛是第一次见到她,她在这样的目光下,心里一抖,面色却丝毫不变,冰冷得如一块被风干的化石,无情而冷漠。

过了好一会儿,他收回目光,惶然转身就走。

胸口里压抑着一股即将喷涌出来的痛苦,冯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转身,绝不回头再看他一眼,飞快地往家里跑,跑过草地,跑过支支嘎嘎的木桥,才失声痛哭起来......

回家,已经11点多了。还在门外,电话铃就响了,进去时,已经断了。

她在客厅里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回到卧室,正要去洗漱,电话铃声又响了。她接起,叶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朦胧:“......小丰,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打了很多次电话,你也不

在家。这几天过得好不好?”

他一连声的问,她却一句也答不上来。

“......小丰......小丰?”

“叶嘉,我想搬出去住......”

叶嘉似乎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连声道,“小丰,你说什么呢?信号不好,我没听清楚......”

她叹息一声,没有继续,只低低道:“叶嘉,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就回来了。小丰,我很想念你......”

她笑起来:“我也很想念你。你一定要准时回来,我等着。”

“对了,小丰,我特別想吃绿豆炖排骨汤,这里都找不到,我很谗了......”

“呵呵,你回来我就给你炖。”

“叶嘉,那边好玩不?”

“一点也不好玩。下次,带你一起来,肯定要好玩一点。”

“嗯,考完了我就和你一起去玩。”

两人讲了一会儿,她要挂电话了,他在那边道:“小丰,等一会儿......今天你不开心么?”

叶夫人的天罗地网1

“没有啊,我很开心”她笑呵呵的,此刻,是真正开心的。

“我听你讲前几句话的时候,语气特别不对劲。小丰,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跟我说。”

“没有,呵呵,等你回来吧,回来我给你讲笑话。”

他这才真正放心下来,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小丰,我怕你有什么不开心的,没有就好。等我回来,我好好陪陪你。”

“还有一件事情,小丰,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今后不管我们的事情了。”

真的假的?叶夫人会这样不闻不理了?

叶嘉的声音满是轻松:“小丰,等你考完我们就结婚,你可不许反悔。”

他呵呵笑着没有做声。挂了电话,胸口奔涌的那种痛苦和郁闷慢慢消减了不少。可是,叶夫人怎么会就这样轻易就不管了?按照叶嘉的说法,是他从小自立,他母亲向来由着

他,可是,在婚姻这种事情上,叶家家长们怎么可能由着子女的性子?对于叶大家长的那次发飙,自己又不是没见识过。

但愿自己是在杞人忧天吧!叶嘉,只要叶嘉还在,自己的家就还在,其他人,又何必理会他们的看法和目光?

当晚,柯然在家里等了许久,李欢也没有来,当然,更没有喝她精心熬制的汤了。再打他的电话,居然发现他已经关机了。就像一个武林高手退隐江湖后,忽然发现自己的武

功生疏了,对付敌人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它的威力。她沮丧而又郁闷,却更激起了好胜之心。自己,怎么可能连冯丰都不如?

第二天下班后,她去李欢的家里找李欢。

李欢开门,神情异常平静:“哦,你来了,坐吧."

她环顾一屋子的啤酒瓶和烟灰缸满满的烟蒂,李欢神色憔悴,可是,此外,眼睛里却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她本来要发作,也发作不出来,只试探性道:“冯丰,她怎么样了?”

李欢见她拐弯抹角,笑起来,淡淡道:“柯然,其实,你并没有必要把冯丰当作对手。我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你放心,我今后也不会......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本来是要说“我今后不会再和她来往了”,可是,心里剧疼,连这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话到中途,又变成了“普通朋友”,好像有一种宿命的魔咒,生怕说出任何不吉利的字眼

,自己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如果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不能和她来往了,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又还有何乐趣?这个诡异的世界,机会虽然层出不穷,可是,给人的乐趣又

有多少?

柯然见他神色十分平静,语气异常平淡,好像真的冯丰只不过是他的点头之交而已。她暗自惊诧又莫名松了口气,强笑道:“李欢,我其实并没有干涉你交友的自由。而且,

冯丰毕竟还是我的旧识。”

他不置可否,四周空气有些尴尬,柯然嫣然一笑,打破僵局:“我们好久没去看过电影了。”

“那,就去看吧."

他拿了车钥匙。柯然无法分辨他的态度是热情主动还是无所谓的样子,反倒有点不安,她阅人无数,自认为很懂男人的心理了,可是,对于这个男人,却偏偏一点都摸不透他

究竟在想些什么。

深秋仿佛有点回光返照的意境,这几天,居然重返“小阳春”天气,日日晴好,天空又高又蓝。

冯丰很早就回家了,今天,叶嘉要回来。她看看午后的十分温暖的阳光,再看木桥对面那一大片茂盛的各种粉白分红的小花,才发现,它们的花期可真长啊。开得不屈不饶的

,几乎要延续到冬天。她一直不知道这种花的花名,在网上也没能查到。

她摘了大大的一束拿在手里,看玫瑰园的玫瑰---她一直分不清楚玫瑰和月季的区别。也许,这些盛开的不过是月季?可是无论玫瑰也好,月季也罢,总之它们是美丽的就可以

她铺上一张宽宽的彩色的地毯,又拿一张锦垫在上面盘腿坐了。呼吸着四周的花香,拿一本书翻翻,轻风拂面,这些日子每天挑灯夜站熬夜读书的辛苦,立刻舒缓了许多。太阳

实在晒得人暖洋洋的,身上都逐渐有点发热了。她干脆脱了鞋子,赤脚坐在地上,又看一会儿,一阵倦意袭来,慢慢倒在地上睡着了。

叶嘉走过木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香艳的图景:一个穿粉蓝色薄毛衣的女孩子,躺在宽宽的彩色地毯上,乌黑头发遮住了面孔,一双脚在阳光下显得特别白。他轻轻走过去

首先看的依旧是她的脚,很瘦削白皙,趾脚修剪得十分整齐,颜色红润,如十片小小的花瓣,喉头忽然一紧,只觉得渴得厉害,手里的包也掉在了地上,他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脚......

她惊醒过来,见是叶嘉,咯咯笑着就倒在他的怀里:“叶嘉,你干啥?”他用行动回答,俯下头就吻住她的唇,她躲闪不开,也不想躲闪,抱了他的脖子,直到快喘息不过来了

,才红了脸轻轻推他:“叶嘉,在外面呢......”

叶嘉笑起来,抱着她坐在锦垫上:“小丰,这两天正好是周末,我们好好休息两天,你想去哪里?”

“我没有周末呢。”她嚷嚷,轻声哀叹,“我还有很多没复习到,尤其是英语,唉,心里越来越没底了......”

“小丰肯定行的,这样吧,我们也不耽误时间,就明天好好出去活动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