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冯丰今天下午应该是没有课的,过节了,她或许可能来看看萧昭业他们的。可是,等到三点钟,奇迹终究还是没有出现,她真的是从此就不再来了?

心里无比地失望,他又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萧宝卷见他要走不走,巴不得赶紧查完好闪人,冷冷催促他:“你要看的货单,还看不看?”

他心不在焉地摇摇头:“你们自己盘点一下就行了。对了,你们要看见冯丰,告诉他,我并不欢迎她。”

萧宝卷心想,这店主还是冯丰呢,你凭什么不欢迎?但想到他“遥控器”的淫威,自然不会说出来,只是恨得牙痒痒,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越看越卑鄙。

走过送仙桥,冯丰看见一辆宝马停在路边,她认得这个车牌号码,立刻闪到旁边的一棵大榕树背后。

原来李欢真的在店里。

本来打定主意是不怕他的,可是,此刻却没了勇气,根本不愿和他正面相对。想起他字字如刀的侮辱,若不是对自己衔恨以深,“绿帽子”的千年怨毒,怎么会如此狠毒?这一次

,他又会说些什么呢?他如今有了芬妮,或许还有其他美女,是一点也不会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撕破脸的男人,就是敌人。

要知道,男人一刻薄起来,那比最毒辣的长舌妇还要厉害。

她踌躇地站在榕树背后,一直骂自己胆小鬼,可终究还是不敢出去面对他。

好一会,她看见李欢从店铺里出来。她立刻往榕树后面侧了下身子,然后,近了,他直接走向他的宝马。

这一刻,她几乎看清楚他的面容和他的星星点点的白发。

第一印象就是,他瘦了。

她有点意外,已经报复了自己,又得到了芬妮,他难道不该是春风得意地吗?为什么看起来,却是如此憔悴?

明明是痛恨他的,可是,这一刻,心里却有些发疼,他究竟因何一夜之间两鬓染霜?就如武侠小说里,白发魔女因情才会一夜白头。而李欢,他又是因为什么?她可不相信,李欢是因为“时髦”,自己去染白的。要让他这种千年老妖去染发,用脚趾头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蓦然一惊,莫非李欢得了什么绝症?

可是,有绝症会令头发花白的嘛?好象没有吧。

或者是因为跨越“千年时光”的缘故?他虽然“驾崩”时不过32岁,来现代也一直维持着青年男子的面容,可是,终究是过了一千多年时光了。

莫非李欢要灰飞烟灭了?

她打了个寒噤,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恨李欢了,好像一点也不恨了。

为什么?因为他染霜的两鬓?

这一刻,心里忽然有种强烈的冲动,要跑出去,当面再追问他一次,可是,脚刚动了一下,终究还是鼓不起勇气。

她想的入神,不知不觉间,宝马已经开了出去,

她从榕树后面走出来,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他的头发为什么会发白。

李欢的目光不经意地晃一眼后视镜,这一看,手几乎抖了一下,那个从榕树背后走出来的女子,可不是冯丰?

原来,她看到了自己的车,就一直躲在后面不敢现身。她打扮得很是奇特,连头发都是做过了,她如此盛装来小店干什么?

他一个紧急刹车,后面的车子差点追尾,司机按了喇叭大骂:“妈的,你怎么开车的?”

他回过神,立刻启动车子,再看后视镜,她的身影已经完全模糊了。

“姐姐……”

冯丰回头,是萧昭业跑出来,兴高采烈地看着她:“你终于来了。”

她强笑一声:“最近生意如何?”

萧昭业没有回答,只是上下左右地打量她,语气有点奇怪:“姐姐,你比以前漂亮多了……”

她失笑,今天,可是经过精心打扮的,因为要去黄晖家里,所以先换了衣服,可不能失礼于人。他们以前见到的都是自己随便穿一条牛仔裤,去淘货的便装,如今换一件衣服,就

大惊小怪了。

萧昭业看她好几眼,才急忙回答:“生意比以前好多了。对了,姐姐。叶医生给我介绍的书法家给了我很大帮助,现在的字能卖500元一副了……”他对叶嘉很是尊重,“叶医生还

说,以后我如能加入书法家协会,名声响亮了,字会更值钱的……”

“哈哈,真的吗?”

“真的,我可以请你吃饭了。”

“行,改天你请我吃饭。”

萧宝卷也走出来,很是高兴,看看外面:“姐姐,遥控器刚走,幸好你没碰上他。”

攀援的凌霄花

她淡淡地:“酒楼的生意最近好不好?”

“我听高纬说,酒楼生意爆好,天天满座,晚上一般还要排队。真是没天理,遥控器这种恶棍,财神为什么要保佑他呢?”

冯丰苦笑,放眼一看这个世界,有钱人大多都是恶棍。尤其是中国,资本的原始积累阶段,几个有钱人没有血腥的“原罪”?

老老实实做人,是赚不了钱的。

“姐姐,叶医生请我们下周末去玩,还叫刘昱、高纬他们两个一起去,也不知道遥控器会不会让他们俩去……“

“叶医生居然会打篮球,而且打得极好,他可比遥控器有趣多了,能讲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又不像遥控器那么野蛮……”

她想,叶嘉的“暴君心理研究测验”要开始了?看样子,他采用的应该是“自然观察法”,先和这群小暴君搞好关系,让他们不设防地进入测试。

她点点头:“放心,李欢会让他们一起去的。”

“姐姐,你不晓得,李欢最近对我们十分苛刻,强迫我们干活,极少让我们放假,即使偶尔一天假期也禁止我们私自外出。前几天,刘昱偷偷溜出去打游戏,被他发现了,挨了一

顿毒打……”

其实,所谓“毒打”也不过是给了刘昱两个耳光。但是,萧宝卷讨厌他,形容得十分夸张了。

冯丰虽然对他们的话持保留态度,但还是暗自心惊。李欢并不是一个暴戾的人,可依照他二人的形容,近期,李欢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

“你们自己注意点,不要招惹他就是了嘛。”

萧宝卷从收银台里拿出一叠码好的钞票,神神秘秘的:“姐姐。你拿去用吧。”

“干什么?”

“遥控器想独占你的财产,趁他不在,你赶紧拿点走,能拿几个是几个,这是昨天和今天卖的全部货款,我还没有拿去存在卡上。你正好可以拿走。”

冯丰失笑:“他要追查起来,你怎么交代?”

“我就说窃贼偷起跑了。”

萧昭业补充道:“大不了我用卖字的钱补足。这几天加班多写点。姐姐,你拿走,可不要便宜了遥控器……”

她看一眼萧宝卷和萧昭业,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安慰。离开了千年集权暴政的转制土壤,他们完全就是普通的少年了。

原来,罪恶的滋生,真的还在于罪恶的土壤。

冯丰把这叠红红的百元大钞在手里拍了一下,又亲手放在收银台里:“呵呵,你们放心,这个小店还是我的。没有人能把我赶走。你们好好干,到年底结算时,挣钱了大家按照份子平分。“

萧宝卷和萧昭业交换了一下眼色,均摇摇头,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奇蠢无比,都这个份上了,还如此信心满满,有李欢在,会有他的好果子吃嘛。

“姐姐,李欢已经有了那个叫做芬妮的美女……”萧昭业忍不住提醒她,“以前我们做皇帝时,即便是宠妃,打入冷宫后也基本不可能再重新宠信,美女太多了,君王眼睛都挑花

了,绝无可能回头惦记抛弃的女人……”

只有男人才会说出这样的实话,所以,即便恩爱如杨贵妃,大难来时,唐玄宗也会杀了她先保住自己的江山再说。这世界上,没有男人会为女人真正“忠贞不渝”,更何况,有比

以前更好的女人出现之后。

萧宝卷也说:“姐姐,我觉得黄晖不错,他比李欢好多了,篮球也打得好……”

这家伙,应该说篮球比李欢好得多。

冯丰笑起来:“你们想太多了,我和李欢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我并不是什么他抛弃的女人。”

朋友?二人真拿不准她是聪明还是愚蠢,也就不再劝了。

一夜白头,脾气又越来越坏,日渐憔悴的厉害,到底是撞了什么邪?直到上了出租车,冯丰还在思索这个问题。可是,想来想去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莫非他和芬妮发生

了矛盾?她想给芬妮打个电话问问,可是,想起李欢那句“你和芬妮是云泥之别,当然。芬妮是云,你自己是什么你自己知道”,拨了号码,却又放下电话。

自尊极大地被践踏,那是根本不可能修复的创伤。

自己何必还去管他的闲事,自讨没趣?

手机响起,很陌生的一个号码。她接听,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冯小姐,我是XX二手房房产公司的,您的别墅是否有意出售?”

“哦?“

“是这样的,有一个商人想买一套郊外的别墅,他很中意那个地段,但是,没有空出的别墅,就打算看看有没有人可以割爱。我们打听到您是业主,去您那里看了好几次都没见到

主人在家,所以冒昧打电话向您咨询一下。买主可以出一个很合理的价格……”

中介并不躲闪,直接说出了一个价格。那是令人十分心动的好价钱。那个鬼气森森的别墅,自己可不敢去,卖了套现一大笔现金道是好事。

可是,这个别墅终究是李欢的,而且里面还藏着天大的秘密,尤其是那棵千年的黄桷树,一般人住进去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不吓死才怪。

要不要卖,得李欢自己做主。

她想了想,回道:“我再考虑几天吧。”

“谢谢,那我下周给您打电话。”

得尽快找个时间,把那些东西还给李欢。再不愿意见面,都再硬着头皮去一次吧。

出租车停在C大门口。她刚下车,电话又响起,一看,竟然是叶嘉的号码。

“嗯?”心不争气地狂跳。

“小丰,今晚一起吃饭好不好?”

她几乎要冲口而出一个“好”字,却蓦然想起自己另有约会。这一想不打紧,满腹的怨恨如山洪一般爆发,自己和他同居一年,领取结婚证一年,可是,连他叶家大门都没有资格

踏进半步,这是什么样的爱情?

如果一个男人“爱你”,爱得连家门都不敢让你进,你又还有几分尊严可以支撑今后漫长的岁月?

她听得自己心底冷冷地笑,就因为你是个穷女人,你有什么资格再和高不可攀的叶公子纠缠不休?想来真是一场极大地讽刺,连夫家的门都没进过,就成了光荣的“下堂妻”了。

“小丰,我来接你……”

“叶嘉,抱歉,我另有约会。”然后,断然挂了电话。

走过那片荷塘,黄晖打来电话,声音很急迫:“冯丰,你在哪里?”

他害怕自己临阵退缩?

不攀豪门了,再看看普通人的门槛,是不是还是那么多条条框框呢?

心里憋着一口气,对李欢和叶嘉,一时间,仿佛同等地憎恨。这两个男人,哪一个不是高高在上?哪一个曾经真正平等地和自己站在一起过?

他们即便“爱”——也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想爱的时候爱之入骨,想扔的时候弃如敝履。一切,端看他们搞笑,何曾轮到自己做主?

而自己,就像攀援的凌霄花,仿佛总在借他们的高枝炫耀自己。

没有他们,自己也并不会成了昨日黄花。

愤恨令她的声音柔和起来:“黄晖,我在荷塘边,你快来。”

“我五分钟就到,你等着我。”

答应得这么爽快,可是,心里忽然有些忐忑,这是第一次和一个男生上他家大门呢,而且,更要命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先买礼物,现在天色已晚,去买还来不来的及?

她越想越害怕,去一个男生家里,该买什么礼物?该怎么说话?

她想,也许黄晖常常带女同学回去吃饭?她念书那会儿,本市的男生也有请一大群女生回去吃饭的,她也去过,因为人数众多,并没有其他意义,一点也不会尴尬。

但这次就不同了,只得自己一个人。即便是一餐普通的便饭,可是中国的国情,儿子带女孩子回家吃饭,父母总是会有点“多心”的。如果别人万一知道自己是“离婚女人”,会

不会冷言冷语?黄晖的母亲,她会不会又是另一个叶夫人?

萌生了惧意,就大大后悔自己不该逞无谓意气,简直就要趁黄晖还没到之前拔脚开溜了。

可是,还来不及开溜,就见黄晖气喘吁吁地跑来:“冯丰……”

黄晖手里拎着一个篮子。他看见冯丰的装扮,呆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冯丰,你……”

她更是慌张:“我怎么啦?”

他十分喜悦:“你今天特别漂亮……”他红着脸,又补充一句,“又端庄,又漂亮,冯丰,你真好看……”

她松了口气,第一次登门,总得给人家一个好印象,穿牛仔裤并不就是潇洒,有时,其实是无礼和轻慢。

她看他手里拎的是一篮新鲜水果,不等她问,黄晖很是不好意思地先开口:“我问寝室里的男生,买什么好,他们说带点水果就行,所以,我先买了……”

敢情他打听到女孩子第一次去男朋友家该带什么礼物,就立刻急吼吼地先替自己准备好了?

如此关头,冯丰再萌生悔意也不行了,硬着头皮,心想,不过就当朋友一般上门吃一顿饭,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管别人那么多看法干嘛?

可是,终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直到上了出租车,她还是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一句话也不敢说。黄晖看出她的紧张,悄悄伸出手想拉住她的手,她不经意地装着拂一下头

发,将手移开了。

他有点失望,但想到她肯去自己家里吃饭,已经是两人之间的一大进步了,立刻又开心起来。

黄晖的家在本市南边,是一个很著名的生活小区。

一路上,黄晖大略讲了一下家里的情况,他母亲是一所重点中学的历史老师,父亲是一名普通的律师。冯丰心想,怪不得你也念法律,原来是家学渊源。

谈话令她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可是一下车,又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黄晖见她不安,大着胆子,一下拉住她的手,领着篮子就往前走,边走边走说:“冯丰,你别害怕,我妈说不定比你更害怕呢……”

冯丰不得挣脱他,心想,反正吃顿饭而已,又不是要和他谈婚论嫁。

黄家。

黄太太换了一件大衣,然后又换一件新的中式绸面棉衣,照照镜子,左看右看,难以取舍,大声喊丈夫:“喂,老头子,你说我穿哪件衣服合适?”

黄先生取下眼镜,放下报纸,看着妻子胖墩墩的身子,皱皱眉:“是丑媳妇见公婆,可不是丑公婆见儿媳,你紧张个什么劲?”

黄太太瞪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话?小丰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我期期追她写的专栏,我是她的铁杆粉丝。她能上我们家,是儿子的福气,你怎么敢怠慢?快去换衣服……”

黄先生笑,几曾听说儿子的女朋友上门,公公忙着换衣服的?

“老太婆,你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快去换衣服,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儿子向我们提起这个女孩子已经一年多了,今天才第一次登门,真是不容易。我套过儿子的话,小丰和他保持着距离,这次我们可不能减少

儿子的分数,得给人家一个好印象,助儿子一臂之力。”

黄先生翻翻白眼:“女孩子是看儿子,不是看父母。”

“你一个男人家家的懂什么?我们学校的年轻女老师普遍都说,她们上门很重视男方家人的态度,如果公婆不上路,以后日子就不好过,这是他们考虑婚姻的重要砝码,许多女孩

子就是因此退缩的……还有,儿子早说了,小丰是孤儿,女孩子一个人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如此上进就更难得。你待会说话注意点,别拿出你的职业习惯,东问西问的,要是

问出‘你父母是干什么的’之类的蠢问题,我饶不了你……”

“我晓得,你起码提醒过5次了。”

“那你还呆着干嘛?快去换衣服,一定得穿那套最好的西装。”

黄先生无奈,只好去换衣服。

心神俱灭

黄晖自己拿钥匙开门,钥匙刚在锁孔里转一下,门立刻打开了,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满面笑容:“呵呵,黄晖,你们回来啦?这位就是小丰吧?”

冯丰还没回过神来,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走过来,他个子瘦高,是中国父亲那种最普通的表情:“小丰,欢迎……”

冯丰赶紧点点头:“伯母,伯父,您们好。”

“嗯,快请进。”黄晖的母亲拿出崭新的棉拖鞋给她,虽然满面笑容,看得出,她的心情十分紧张。

只有黄晖一个人倒是很落落大方的,带她去沙发上坐着。

黄太太立刻给她倒茶,是上好的铁观音,一冲上就有股淡淡的香味:“小丰,你喝水。还有水果,你喜欢什么?柑子?柚子还是苹果?对了,还有龙眼,小番茄……”

冯丰这才发现,客厅的茶几上,鲜亮的大果盘分门别类地放着各式水果。然后,黄晖又将那篮“礼物”放在桌上,桌上堆成了水果小山。

她客气几句,看出,黄晖的母亲竟然比自己还紧张。黄太太一身新装,而黄先生也是西装革履,还打了领带,夫妻俩都正式得不得了。

她有点吃惊,只听得黄晖大笑起来:“爸,妈,你们这是干什么?穿得像要去赴宴似的……”

他这一笑,紧张的气氛立刻缓和不少。

黄太太赶紧说:“老头子,你快去炒菜。”

黄先生得令,马上系了围裙,西装革履地走进厨房。他态度十分自然,显然常年是家里“掌勺”的大厨。

冯丰又是吃惊心里又是忍不住想笑,一个男人,在家里西装革履地去做菜?是今天才这样还是以往都这样?

黄晖自告奋勇:“我给爸帮忙。”

黄太太拉住他:“菜全部弄好了,只等下锅,一会儿就好了。你带小丰去房间看看,半个小时就能吃饭了。”

黄晖欣然答应:“小丰,我带你去转转。”

刚到陌生人家里,自然拘束。冯丰暗暗感谢黄太太的好意,和黄晖一起,总比面对他父母来得轻松。

黄家是那种普通的复式两层房子,大约有200平方米左右。冯丰五年前看房子,这种复式不过2000元左右一平方米,几年时间,房价疯长,但在几年前,买这样一套房子也不过四五

十万,是C城中等人家的水平。

黄晖住楼上一层,有自己独立的书房和卫生间,相邻还有一间稍微小点的房间。黄晖领她进去,只见这间屋子完全是女性化布置,床上用品都是全新的,床头还放了一个大大的公

仔沙皮狗。

黄晖摸摸头:“我妈准备好的,今晚,你可以住这个房间……”

冯丰有点不安:“不,吃了晚饭后,我要回去的。”

黄晖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妈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会送你回去的。”

他越是解释,她越是不安,这家人太热情了,这样的规格,完全是接待“儿媳妇”的规格,自己这一来,是不是错了?

她不想再看什么房间了:“黄晖,我们下去和你妈说说话吧。”

黄太太见他俩下来,十分高兴:“吃饭了。”

菜肴十分丰盛,水煮肉片、风味辣子排骨、龙须笋烧兔子、白灼鲜虾、清蒸鲈鱼、香菇菜心、凉拌蕨菜。中间一个十分精美的磁大碗里盛着雪白的羊肉汤,上面几枝鲜绿的芫荽。

冯丰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在男孩子家里吃饭,心情十分紧张,黄太太拿了筷子:“小丰,吃饭,不要客气……黄晖,你也吃……”

她叫冯丰“小丰”,叫自己的儿子倒连名带姓的。不像叶夫人,开口闭口就是“我儿子”。

这一顿,吃得并不难受,按照中国百姓的习惯,饭桌上,人们一般会问你父母是干什么的,家里的一些情况……冯丰最怕别人问这些,但是黄氏夫妇一句也没有问,他们谈的话题

虽然都很家常,但黄氏夫妇谈话技巧都很高明,并不令冯丰觉得自己完全是个局外人,加上黄晖偶尔一句恰到好处的插科打诨,令大家捧腹不已。

黄太太偶尔不经意地看冯丰的饭碗,见她吃得差不多了,还没开口,每次儿子已经先一步不动声色地给她添饭。她暗喜,儿子怎么变得这么开窍了?可见,小子就是要有了女人才

能真正成长。

冯丰从没体会过这样浓郁的家庭气氛,不知不觉,倒吃了两碗饭。而黄晖,简直就是个大胃王,待众人都放下筷子了,他还一个人十分轻松地将剩下的排骨加完,一大碗羊肉汤也

喝得精光。

这一顿饭,每个人都吃的很轻松。尤其是冯丰,自从和叶嘉离婚、李欢决裂以来,每天都是自己强迫自己吃,强迫自己睡,为的也不过是撑着不要生病罢了。许多日子,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