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宅女在古代后宫的幸福生活1+2上一章:第 29 章
  • 宅女在古代后宫的幸福生活1+2下一章:第 31 章

  他刚入军营便有人将发生的事一一通报,他只点了点头,面上一张牙白面具在火把照耀下显出一种暴烈的雪色。

  等部将说完,他沉声道:“集结如何?”

  他身侧小跑过来的部将立刻应道:“已集结完毕。”

  “布防?”

  “离军港下游十五里外的江面已布下横江锁,永州江卫已悉数集结。”

  “粮草?”

  “炳城所储粮草可守城三年,攻江无碍。”

  “何时可战?”

  “随时可战。”

  红衣亲王再不说话,他疾步走入大营,刚一站定,立刻便有侍从上前,为他着甲。

  金铁交鸣,他慢慢抬眼,问了一句话:“那……陛下呢?”

  刚才还对答如流的部下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一样,所有的话都哑在了嗓子里,过了半晌,才有人颤声答了一句:“……尚未……出城……”

  “……”萧逐闭了一下眼,再度睁开时,声音依然是一贯的平稳清冷。

  “……大殿下与皇贵妃呢?”

  这一回,整个大帐内数十人,鸦雀无声。

  过了不知多久,他最倚重的副将才道:“……目前……失联……”

  萧逐什么都没说。

  男人站在那里,雪甲红衣,面孔在跳跃烛火下忽明忽灭。

  良久,他沉声下令:“按照预定计划行事,水军逼住白玉京部队,一旦稍有异动,立刻攻击!”

  萧逐沉声下令,他的目光越过书案看着前方偌大沙盘:“桥船准备如何?”

  数名将军应声而出:“已在江面待命,可随时搭桥!”

  从前年开始,萧羌便秘密制造用来在江面上可以临时架桥的桥船,到现在一共有三百余艘桥船。

  但是,这桥船有什么用呢?大越的军队分为拱护京都的龙神军、水军雷神军,以及陆军风神军,之前永州的水军已经密调至容城,而陆军则在从齐州往这边赶,根本就无军可用。

  萧逐从将军们的眼睛里看到了疑问,却没做任何解释,只吐出一个字:“等。”

  然而谁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萧逐静默地站在案后,绝色容颜,牙白面具,红衣银甲,森然长剑,就像是一尊荒烈又凄然的上古神像。

  他忽然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一双平日里冷然又疲惫的眼睛深处,渗出那么一点近乎血红的颜色来。

  萧羌,你还真敢胡来!

  这个事情他从一开始就不赞同,无论是攻打白玉京还是萧羌拿自己当饵稳住苏荷。萧羌就从来没想过,万一有闪失的后果吗?!

  “萧羌、萧羌、萧羌……”

  萧逐无声念着萧羌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带着血的味道。

  然而那名字念得久了,最后便只剩下了苍凉又疲惫的无奈。

  他用手掩住眼睛,低低唤了一声:“萧羌啊……”

  大越德熙八年三月初四,白玉京以剿灭江盗为名,向大越容城进军。

  同时,三月初四凌晨,萧逐密抵炳城军营。

  风暴已至。

第二十章 困兽

  在白玉京江卫接近容城的瞬间,苏荷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白玉京战船刚一接近,还尚未开始接战,火箭流矢从容城城头像流星雨一般向白玉京的铁甲江船飞来——容城明显早有准备。

  苏荷何等聪明,她略略一想,立刻明白前因后果。

  萧羌这次就是冲着白玉京来的。

  攻方以为自己是偷袭,守方却早有防备,就算白玉京江卫天下无双,迅速集结的也全是最精锐的部队,但是也就是因为全是精锐,所以数量不多。双方接战,激战一日一夜,虽然大越水军折损过半,白玉京却也啃不下容城这块骨头。

  三月初五,双方一直鏖战到将近下午时分,白玉京水军退后,双方各自稍作修整,而与此同时,一份密报同时递到了苏荷和萧羌的手中——沉国水军已抵,向沉国域内白玉京主城进军。

  图穷匕见。

  至此,萧羌所布下的这局棋,终于完全展开——萧羌先用自己拖住了白玉京精锐与苏荷,再联合沉国攻打白玉京。

  当晚,有使者从白玉京军中过来,带来一支沉寒的发簪和一把萧远的佩剑,彬彬有礼地告知萧羌,沉寒、萧远都被抓住了,如果萧羌还爱惜自己的妻子、儿子,就请立刻撤军。

  萧羌也十分有礼地回答使者:“抱歉,做不到。”

  一身素衣的男人含着微笑对使者说:“请将小儿人头置于阵前,朕乐于见到此幕。”

  他说话的时候温文尔雅,语如春风,却偏偏让人生寒。使臣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即便萧羌拒绝也是自己胜了,哪知萧羌这句话说完,他却觉得自己在这个温和的皇帝面前,生生矮了一头。

  使臣回归的时候,苏荷正和萧远在舱内远眺容城,她听了消息,轻轻一笑,问萧远:“你有这样的父亲可否心寒?”

  萧远一听,便白了一张小脸,他沉吟片刻,脸色依旧苍白,却非常有礼貌地回答:“以父亲而言,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我不敢怨;以君主界分,父亲决定正确,我不能怨。”

  他这句说完,苏荷面上玩味一样的笑容去了些,她重新上下打量了片刻萧远,低声说了一句“真可惜”。

  这一句语焉不详,萧远却觉得浑身恶寒,他勉强撑着,用力仰起头看她,用力压着声音里的颤抖,道:“此乃萧氏皇族的本分。”

  苏荷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萧远,回了一个莫测的微笑。

  三月初五晚,沉国攻向白玉京最小的主城玄滋,容城水军与白玉京精锐江卫再度开战,白玉京腹背受敌。

  终于走到了最坏的一步。

  苏荷站在舱内,看着远方战场,一双被火光映出灿烂金红的眼瞳一凛。

  女子面上所有情绪慢慢沉下,到面无表情的时候,她忽然就毫无预兆地一弯唇,显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来。

  她确实是中了萧羌的计,意外虏来的萧远又没有派上用场,容城久攻不下,而玄滋陷落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萧羌一定觉得,她已无路可走。

  萧羌算她算得准,却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他根本没法想象,她给自己留了一条怎样的路。

  女子掌中悄然浮现一个不停旋转的小小的金色十方星,她凝视着十方星,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它捏碎。十方星粉碎刹那,一道道普通人类肉眼看不见的金色光柱从白玉京舰群中轰然升起!

  女子吐出无声的两个字:“开阵。”

  十方厉祀之阵开。

  白玉京孕育了千年的欲望,在这一刻破壳而出。

  百里之外,玉京堤没在江水中的底基上,金色的十方星法阵一个一个浮起,而浮起法阵的底基就像是溶在水里的雪花一样崩塌——费时一百二十年方成的巨大堤坝,轰然崩碎。

  苏荷面上只有一线又冷酷又满足的微笑。

  她极轻地,接近于无声地说:“萧羌,你输了。”

  三月初五,玉京大堤崩,容城覆灭。

  洪水冲破容城城墙,把海棠卷走的一刹那,时间似乎一下静止了。

  她看到巨浪是青黑色的,只在浪尖泛着一点雪白,像是一张网一样在她头顶就这么凝住,她想着自己要做点什么。不知怎的,她就执拗地想着得抱紧萧羌。

  海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种念头,她就是这么想。

  然后在她碰到萧羌的一瞬间,凝固的时间重新奔涌,她一下被卷进水里——无数破碎的画面雪花一样在她脑海里散开。

  ——巨大的金色十方星。

  ——哭泣着的幼儿。

  ——血。

  ——还有,苏荷。

  然后,她失去了意识。

  海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初六的正午了。

  她伏在江岸边,风很冷,她浑身湿透,冻得都快僵了。

  她周围有几具尸体,腿上也有一具,尸体冷透了,已经开始发硬。

  那尸体看上去挺年轻,张着手,背上插着一段铁管,铁管从他胸口透出来,差点扎在她腿上。

  在海棠蒙眬的意识里,似乎是有人抱住她,努力把她推到了岸上,大概,就是他吧。

  这是海棠第一次看到尸体,望着对方已然黑紫的脸,她并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心里一片空荡荡的。

  她低头看着青年满是血污的脸,愣愣地坐了片刻,终于拉回了点神志,她木然又费力地拖着青年的尸体,把他藏到了一块礁石下面。

  这个死去的年轻人应该是日卫的一员吧,她不认得他是谁。

  他多半也不认得她,他只会记得海棠的身份:大越皇帝的三品婕妤,位在后宫第五等。

  海棠不自觉地做了个仰头的动作,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哭出来,可她眼里干干的,眼睛沙沙地疼着。

  仰头的动作牵扯到了不知哪处伤口,脊背上剧痛起来,终于又拉回一点神志,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一抖。

  萧羌呢,萧羌呢?

  他在哪里?她明明记得落水的时候,她抓住了他。

  她开始翻检尸体,每翻过一具,发现不是萧羌,她就会安心一点,可心也又悬起来一点。她心里只想,萧羌在哪儿?他还好不好?他受没受伤?他要是受伤了可怎么办?要是很长时间没找到他,他死了怎么办?

  海棠越想越害怕,又累又疼又难过,手抖得几乎快翻不开尸体了,她不知道翻了多少个人,就在她整个人都快虚脱在滩涂上时,她忽然嗅到一线木叶香气——那是萧羌的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