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我的义务,何况我会想姐姐、梓然还有姐夫。”

诸盈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姐姐不想你留在国内呢?”

“为什么?”诸航愣住。

“你不听姐姐的话?”

“不是…”

“别问了。来,躺下,让姐姐抱着。姐姐有点冷。”

诸航眨眨眼,听话地钻进被窝中。诸盈熄了灯,温柔地伸过手臂,将她揽进怀中。

她有点害臊,真的,已经有很久很久没这样被人抱过了。她自小就野,别人碰不得,除了姐姐。但七八岁后,她觉得她长大了,姐姐抱她,她会难为情,于是就找理由躲开。

今夜的姐姐仿佛特别柔弱。与其说是姐姐抱她,不如是说她是姐姐的一个支点,抽开,姐姐就站立不住。

姐姐的怀抱很软,有股暖暖的香气,她没抵挡多久,就睡着了。

半夜里,被一声尖叫吓醒。

诸盈不知做了什么恶梦,眉头痛苦地蹙着,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沽沽流下,身子哆嗦个不停。

她大声叫着姐姐。

诸盈睁开眼,一把抱紧她。

“姐,没事了,那只是个梦。”

诸盈上下牙打着战,“航航,航航…”

“我在的,姐姐!”她轻拍着姐姐的后背,喃喃低哄。

诸盈到天明,再没敢合眼。

诸航睡到自然醒,起床时,屋里只有她一人,梓然上学去,姐姐和姐夫都上班了。她的早餐和午餐,骆佳良用不同的便当盒装着。诸盈留了个条,让她去雅思报名处看看考试时间。

诸航是准备出门的,她要和莫小艾见个面,还要去大杂院把自己的行李给取过来。

莫小艾早晨有课,两人约好下午在必胜客见。她带了身份证,先去了雅思考试报名外。

办事人员友情提醒,圣诞、新年和春节都快要到了,你能静下心来准备考试吗?

整个怀孕期间,她一边准备雅思考试,一边在研发她的游戏软件,只丢开一个月,捡起来应该很快。

报好名,就坐车去大杂院。

她想好,行李先寄存在莫小艾那里,等她找到租处再拿走。

大杂院的门永远都是一半开着一半掩着,谁进来,那门就吱呀呀地叫着,比门铃还管用。邻居们都出去忙活,院中只几个老人在。

她礼貌地招呼。

老人们热情地围上来,“今天怎么过来了?”

“呵,我来看看奶奶们。”

“宝宝呢?乍没带来?”老人们有点小遗憾,“像你还是像他爸爸?听说是个大胖小子。”

“听谁说的?”她怵着。

“你老公呀!”

她笑得像哭,“他…什么时候来过?”

“大前天,来把房退了,你的东西装了两大箱,一个小军官扛走了。我们问起你,他说在家带孩子。瞧他多体贴,多会疼人。”

“是呀,是呀…”很疼,心也疼,头也疼。

首长吃错药了?一个旧笔记本,几本书,一床被,要了干吗?

16,鸿雁于飞,肃肃其羽(四)

没有困意。

卓绍华站起身,走房。感冒的病毒来势汹涌,他只得与小帆帆隔离。才一个多月的小人儿,也会别扭,被唐嫂抱去睡,唔唔呀呀的,极不情愿。

几个房间的灯都熄了,寂静让黑夜显得更深更沉,天空那么贴近,密布着晶亮的星星。与星星相应和的,是散落在院角的低矮的路灯。灯光柔弱,渐渐洒了一院。

灯光里,他看见有扇门没关好,是诸航睡过的客房。他傍晚的时候进去过,想把大杂院带回来的几件东西下,身体有点发低热,没有心情,他站了站,便出来了。

比较而言,她比他潇洒。

“向尊敬的首长汇报:我的任务已圆满完成,从本日起,我将撤离到后方。敬礼!-----良民诸航!

这张纸条压在书房的电脑下方,在留言的未端还真的画了一只敬礼的手臂。

他盯着那纸条,咽一口气,觉得胸口在膨胀,像困在无窗的车库里,有缺痒的感觉。

手机关机,然后找不着第二个可以联系到她的人。

他把纸条揉成了一个团,又慢慢展开。

他带了勤务兵去大杂院。

房东还记得他,忙着问诸航生没生,生的是小子还是姑娘。他回答着,眼睛盯着紧锁的房门。

从房东的话语中,他确定诸航没有来过这里。

“诸航想拿点东西,我…忘了带钥匙。他不动声色地撒谎。

“我帮你开门。房东热心地打开门,开了灯。

他没让勤务兵进去。

这个租处他进来过一次,就是个临时落脚点,一切都以简便为主。电脑在,书也在。他的心轻轻叹了一声,缓缓落地。

原来,他在紧张着、慌乱着。

他紧张真的失去她所有的消息,他慌乱…

胸腔嗡嗡轰鸣。

信手拿了把书翻翻,发现竟然是计算机专业的博士班教程,厚厚的《英汉大词典》,搁在掌心很沉,雅思考试的各项资料,这儿一摞,那儿一堆。

佳汐是七月过世的,他知道诸航的存在是八月初。他没有对诸航提过,在决定和诸航见面时,他已经暗中观察了她半个月。

他找了辆旧车,穿便装,早晨来,晚上来。

八月,北京的天气像蒸拿房,闷热无比。

他没见过那么勤奋的孕妇。早晨五点,多少人趁着清晨的凉意抓紧睡眠。她一件宽松的T恤,大大的中裤,坐在井台边,她一手握着书,一手在注满井水的盆中嬉戏。

井台湿漉漉的,院中的丁香在晓风里,抖落夜露,颤颤地绽开花苞,送来一缕缕香气。

她小声地读一会,便闭下眼,默诵几分钟,接着,再继续。累的时候,她伸个懒腰,低头拍拍高耸的肚子,说道:“知道了,你很饿,一会就去吃饭。

傍晚来时,她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凳上,手指在键盘上如闪电般按个不停。她专注得连小孩在身后贴纸条,都不知。

他看了她半个月,相处了三个月,天天在眼前晃悠的一个人,忽然不见,他只是有些不习惯。

电脑和书放在一个箱子里,另找了一个行李箱放衣服。

她的衣服…。还真是不讲究。

佳汐是个生活品味非常精致的人,用的护肤品,化妆台上摆得满满的,另外还有两个抽屉搁着。有一个大大的多屉柜,专门放她的亵服。里面什么款式、什么颜色、什么出名的品牌都有。卧室里专门为她建了个更衣室,她穿的成衣都挂在里面,像个小型的专柜。

不知诸航以前是什么样,怀孕的她衣服数目不会超过双数,大部分是宽松的运动服。所有的衣服洗净后,团了团,全塞在一块。

大概没人会想到,他在那个小屋里,弯着腰,把她所有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件地重新叠好,再整洁地码在行李箱中。

勤务兵看了下腕表,首上进屋一个半小时。

她也许不在意那些衣服,但是书和电脑,对她非常重要,他想她房东会告知他来过,那么她必然要主动和他联系。

犹豫了几分钟,他打开她的笔记本。这种行为不算君子,那又怎样?他想多了解她一点。

开机没有密码,电脑维护得不错,速度非常快。

哈,他笑了。

这只是个幌子,当你试图*她的电脑内部,笔记本死机。再开机,电脑黑屏。看似机器题目,实在这就是她的保护层。

用最简单的假像掩藏真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