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帆帆目光不闪不躲,沉默如山,小嘴开始扁来扁去。

还没受过这番冷落,诸航纳闷了,向唐嫂求救:“坏家伙今天这是怎么了?”

唐嫂笑,“和你闹别扭啦,你很久没回来了呗!”

诸航心咯噔一下,“小帆帆,是这样吗?”

小帆帆像是被触到了伤心处,哇地一声,放声大哭,比那次打预防针时还伤心,泪水纵横,鼻涕两条。

诸航被这幅壮观的哭相闹得心直发酸,慌忙抱过来,“对不起,对不起,猪猪坏,不该不理小帆帆,其实我每天都很想帆帆,只是…忙!”

忙什么呢,忙着恋爱?

嗅着帆帆身上暖暖的婴儿香,诸航不由的眼眶也发红。

与帆帆分离的日子比想像中难多了,但还是要管住自己的双腿。她不能让自己深陷,因为终有一天是要不见的。

这二十天里,有一天,驰骋公司发布《丽人行》的真人秀,她像个道具一样,站台一天,接受记者的访问。和宁檬、莫小艾混了几天,那两人忙得焦头烂额,很烦她这个闲人,一脚把她踢飞。梓然要准备期末考,考完了又巴着个电脑,懒得搭理她。

随叫随到的只有周文瑾。

但他也忙,部里现在对他重点培养,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他尽量抽出时间和诸航见下面。幸好两人住同一小区,做到这个也不难。只是看着他和姚远同来同去,会有点怪怪的感觉。一起出去看个电影、吃个饭,也会联想到元旦时他陪姚远的情景。

这不是妒忌,周文瑾对她非常坦承,没有丝毫的隐瞒。

情绪莫名其妙,很说不清。

逛街时,周文瑾牵她的手或轻揽她的腰,她会僵硬。周文瑾笑她不配合,但看得出,他珍惜她这样的不配合,以为她羞涩。

“猪,不要紧张,我们慢慢来。”他柔声呢喃。

她是男孩堆里泡大的,和男生相处比女生自如,她只是…不习惯吧!

她习惯在夜晚躺下来时想小帆帆,想着想着,会笑出声。有天笑的声音太大,隔天早晨室友看她的目光,像看一神经病。

今天讲好去首长爸妈家吃饭,昨晚怎么也睡不着。天刚放亮,她就坐早班公车跑过了。

坏家伙居然朝她发小脾气。

“帆帆虽然还不会说,可他心中啥数都有,呵呵,妈妈就是妈妈,我们待他再好也代替不了。”

唐嫂还火上浇油,害她内疚感更沉。

“小帆帆,原谅猪猪好不好?”她诚心道歉。

帽子还没有甩掉,小心儿又委屈,原谅哪那么容易,小帆帆哭得额头上都是汗。

诸航苦着个脸,“小帆帆不喜欢猪猪喽,那猪猪滚开,好吗?”

哭声越发大了。

“那猪猪留下,和小帆帆永远在一起,小帆帆喜欢猪猪,行不?”诸航急得自己也要哭了,心疼地摘下他的帽子,替他拭拭汗。

哭声渐弱,小肩膀一抽一抽的,两条鼻涕,一会儿吸进去一会儿落下来。

诸航松了口气,坏家伙的怨气是出了吧?

抽了纸巾,想帮他擦鼻涕。

小脸倏地一偏,由着鼻涕晃来晃去,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

“小帆帆,好孩子要讲卫生。”诸航轻哄。

小帆帆重重叹了口气,是真的叹气,小心儿还一起一伏。接着,小嘴儿一嘟,抬起头。

诸航瞪着那两条鼻涕,这是代表原谅么?

不敢打击他,眼一闭,忙迎上去。

亲爱的上帝,她有尝到鼻涕的味道…

咯咯…小帆帆破涕而笑。

“又哭又笑,花猫都不要。”诸航用纸巾捏去那两条鼻涕,朝天翻了个眼睛,这才很认真地和坏家伙好好地亲了亲嘴。

坏家伙贴着她胸口,揪着围巾的流苏,甭提多乖了。

诸航刚刚吊在嗓子口的心才缓缓回落,眼角一挑,发现卓绍华依在门边,不知看了有多久。

她也扁扁嘴,想自嘲地笑笑,却没笑出来。低着头走到他面前,小小声,“你骂吧,我不会回嘴!”

她刻意的疏离,让小帆帆这般伤心。她很难受,小帆帆才三个多月,应该不会有什么记忆,谁知他却她深深地放在心底。

“你做错什么了?”他挑眉。

“玩忽职守,消级怠工。”她认错的态度很好。

怀里的小帆帆咿咿呀呀地附合。

“姐姐有没告诉你,和别人说话时要看着别人的眼睛。”他托起她的下巴。

她看着他眼中有一面湖,温柔轻轻荡漾。

“以后要怎么做?”

“兢兢业业…忠于职守。”大脑有罢工的倾向,下意识地接话。

身子不敢动,心跳快如奔马,盗汗,双膝发软…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小草,

那榆阴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诸航,你在想什么?”声音是从她头顶处传过来的,她一点都没发觉,一双长臂搁在她的腰间,将她和小帆帆一同环在怀中。

她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一声接一声。

她想起了徐志摩,但不能告诉他。

摘星55,夜未央,庭燎之光(一)

车子停在一胡同口,推开车门,踩在光滑的青色地砖上,仿佛推开了沉重的历史大门,时光倏地倒退,王候将相一一粉墨登场。

这条胡同是有故事的胡同,里面有几处院落曾经的辉煌至今还被北京人津津乐道。

在车上时,诸航问卓绍华:“你家不会住中南海吧?”

开车的勤务兵死死地咬着*,以免忍不住会笑出声。

“这辈子估计没那可能,失望吗?”卓绍华好整以暇地瞥过去一眼。

失望当然是有的,那个地方不是买门票就能进去参观的,而且听说那儿守卫的士兵和国旗兵的选拨条件一致,都是军中精英,不仅技术过硬,还要求模样英俊。

首长爸*家从外面看就是一普通院子,大门是红色的,已被岁月摧残得斑斑驳驳。

门拉开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表情严峻的勤务兵冲他们点点头,没有笑。

迎面是一道白色的影壁墙,绕过影壁,才发现院子极大,有游廊,房屋的门窗瞧着很复杂,木质的,雕刻着繁复的花样。穿过游廊,是中院,院中有两棵大树。

“这棵是海棠,那棵是紫薇,都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卓绍华说,“前院住阿姨和勤务兵,中院是会客室、书房、客房,后院是爸*休息区。我妈妈虽然做的是保护古树木的工作,但她喜欢的是玫瑰和百合,后院有栽,不过这个季节看不到。哦,我们去看水仙。”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帆帆:“不去!”坏家伙这一路颠簸,睡着了,真是羡慕,不用面对陌生的人。

卓绍华停下脚步,眼中蕴满笑意:“爸妈在帆帆百日这天让我们回来吃饭,其实意义很深刻的。”他没有讲出口的是,卓明也是借这个机会,让自己下台阶。天下没有斗得过子女的父母,他们终于接受帆帆和诸航了。

僵了许久的局,和了。

对于他来讲,这一步太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