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讥诮地弯起嘴角,猪,不讲就代表我们不会再相见吗?你错了,大错特错!

他踱到扶栏边,向下看去,一辆车驶过来,勤务兵跳下车打开车门,卓明与卓绍华一前一后上了车,两人都面带笑容,仿佛是去赴宴。

直到车消失在车流中,他才收回视线。

上帝也有打瞌睡的时候,你不能埋怨不公平,所以他不去与卓绍华比较。给他同样的环境,他只会比卓绍华更优秀。他坚信凭着自己的努力,不会有多少年,便可以让自己无需去仰视别人。

他只恨诸航,恨之入骨,恨得咬牙切齿。

诸航------那个将他的尊严与爱情践踏在脚下的女人!

冻僵的面容痛苦的哆嗦着,他攥起拳,指尖掐进掌心,剧烈的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清醒的他,才能呼吸自如。

“航航,呆啦!”酒店前,诸盈推了诸航一下。

她让航航去打车,出去半小时都不见车影,跑下来看,人傻在树下,对着车流痴痴的。

“姐!”诸航回过神,呆滞的眼眸又生气**。

“车呢?”诸盈想叹气,怎么瞧航航还是一孩子!

诸航指指马路,“在那!”

诸盈哭笑不得,“航航,第一次见面让你公公婆婆等太久,是很不礼貌的。”

“我知道了,姐,我就拦车,你去带爸妈过来吧!”小喻去大院带帆帆和唐嫂,她不让他不要两边跑,她们人多,一次也载不走,打车过去反到方便。

“你没事吧?”诸盈转身时,又回了一下。

她摇得满头发丝飞扬。

刚才走了会神,仿佛回了趟学院,在篮球场边的白杨树下,她看见周师兄对她扬起脸,笑容清澈干净,眼眸漆黑明亮。

那样的时光再也不会有了。

宁檬偷窥的那个俊美的身影再也没有了。

那个在水房从她手中抢着替她冲水的男子,那个在宿舍楼下等她去机房的男子,那个午夜拉她去路边摊吃牛肉粉丝的男子,那个陪她打球流汗的男子,那个用背给她作靠椅的男子,那个说“我在哈佛”等你的男子,…统统都不见了。

伤感如春天里初绽芽的小草,站得近,看不出来,走远一点,回过头,才发现已一片青绿。

人生的路上,太多岔道,一旦分开,便是两个终点。

她闭上眼,这是最后一次把回忆打开来阅读。从今天之后,她会把那扇门关上,钥匙扔掉。

“姑娘,要车吗?”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司机摇下车窗。

“我不是姑娘。”她郑重地声明,“我是孩子*。”

然后,她笑了,笑得有些浅浅的忧伤,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

爸妈和姐夫、梓然坐了一辆车,诸航和诸盈坐了一辆。诸盈手一刻也不闲,替她补下腮红,又是整整衣领,不然就是拉拉衣角。

诸航觉得自己简直可以用“惊艳”两个词来形容,真的挑不出任何瑕疵。

“我最邋遢的样子,首长都看过,没事的。”

“别仗着他宠你,你就肆无忌惮,有些地方还是要注意些。老公不是爸妈,包容心是有限的。”

诸航想笑,姐突然变得唠叨了。

“我接个电话。”诸航从包包里拿出手机。

是晏南飞,诸航看看诸盈,姐姐背过脸看着窗外。

“小姑夫好!”她礼貌地打招呼。

“航航在路上了吧?”晏南飞的声音似乎很远,听得不太真切。

“在了,再过十分钟就该到了。你在哪?”诸航祈祷他和卓阳千万别去凑热闹,姐讨厌晏南飞的。

“我和你小姑姑一会就出发。航航…”

“嗯?”天啦,怨家路窄。

“航航…。”

“嗯?”小姑夫真的老年痴呆了,只会说上句,没有下文了。

“不要太…恨我!”

晏南飞搁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收线了,搞得诸航直犯嘀咕。

“是绍华家的亲戚?”诸盈回过头。

“他的小姑夫。”不敢看姐姐的眼睛,她犹豫着,要不要先给姐提个醒呢?还是不要吧!

她是属驼鸟的,能避会荫凉就绝不抬头。

“他们家亲戚多吗?”

“至亲的只有一个姑姑和小姑夫。”

“和我们家差不多,关系不复杂。姑姑家孩子比你大吧?”

诸航吞了吞口水:“他家是丁克家庭,没要孩子。”

诸盈微笑,“挺前卫的呀!”

诸航也跟着笑,“是呀!”不知乍的,笑得寒毛直竖。

正文72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六)

打开车门,就看到卓绍华站在大厅里,和先到的诸爸爸、诸妈妈说话。他今天穿着法兰绒的驼色上衣,敞口处露出墨色的高领毛衣,本身就气质挺拨,这下更多几份俊雅、温文。

诸爸爸、诸妈妈没来过这么高档的餐厅,难免有些新奇。他领着诸爸爸、诸妈妈四周转了转,还特意告知洗手间在哪,如果过去,要沿着哪些显目的标致。

诸妈妈张口绍华闭口绍华,私下对诸爸爸说:“绍华虽然职位不低,但航航比他小太多,总觉得委屈了航航。原来呀,是航航命太好。”

诸爸爸不说话,只是笑。

这家餐厅的大堂也有一个热带鱼缸,梓然和骆佳良和卓绍华打过招呼,便呆在那边。对卓绍华,父子俩一致保持沉默。

诸航和诸盈一到,他们这才走了过来。

“帆帆呢?”诸盈问道。

“在楼上房间里,爷爷抱着。他可不太给面子,怎么逗都不肯笑,爷爷直叹气。”卓绍华回答,眼睛却看着诸航。

诸航今日挺乖,像初次见家长的小姑娘,羞羞的躲在家人的后面。

餐厅经理热情地跑过来,亲自引路。

“路上有没堵车?”卓绍华做了个请上楼的手势,柔声问诸航。

“蛮顺利的。”诸航专注地看着脚尖。

拾级上楼,抬腿时,他像是扶她一把,手掌自如地搁在她腰间,但很快便松开了,仿佛只是想碰一碰她,证实下这是一个真实的场景,不是在做梦。

她抬头看他。

他向她挤了挤眼,以只有她懂的亲昵,“困不困?”

她红了脸。

小帆帆夹在中间,哪里敢睡沉,她一动也不敢动,又是担心手碰了他,又是担心腿压了他。离他远点,怕他冻着,离他近呢,怕他不能好好呼吸。

整夜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再加上又是和首长初次共眠。首长是没打扰她,可他的气息飘荡在整个室内,呼吸之间都是他。

她不是柳下惠,做不到心静如水。

就这么这么成了真夫妻?

呵----她曾拍着*对小艾和宁檬信誓旦旦,她是晚婚分子,要不然就是不婚人士。

牛吹大了,小艾现在蜜恋中,宁檬这朵花还没找到扎根的土壤,她不仅是已婚人士,还是一孩*。

人生如果总能计划好,那还叫人生?

首长为了让她睡好,把电脑关了。关的时候,屏幕上已恢复了正常的页面,他低声说了一句:“蓝鸢尾重出江湖。”

她闭上眼,脑中便是蓝色鸢尾花海,风吹过,一波一波翻起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