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走了,以后我和帆帆,永远黏在首长身边,好不好?”

他没有说话,替她打开车门。

手机响了。

他绕到车的另一侧倾听。“首长,我吧所有的漏洞都修补了,系统运转正常。”周文瑾说道。

“辛苦了,周中尉。”

“是诸航做的吗?”

“你认为呢?”

“我觉得是她。她喜欢勇猛的攻击,一举拿下。这次,她赢了。”

“你也没有输。”

“我又找到了读书时的激情,其实有这样的一位对手,很幸福,是吧?”

“我很羡慕。”

“首长,祝你们幸福。”

“谢谢!”他听得出这次周文瑾是真挚而又由衷的,也许周文瑾是想通了。

“和谁聊悄悄话了?”诸航在后座上动来动去,等到他上车,忙凑过去。

小喻在前面偷笑,真应了成功那句话,诸航只怕做到上将,还是只猪。

“查岗?”

“我是你儿子的妈,我有这个权利。”她囔囔着。

“知道啦,晚上向你汇报,好不好?”目光情不自禁爱抚过她的唇瓣。

她轻咳两声,端端正正坐好,“北京的秋天真美啊!”

小喻忍笑忍得肚子痛,好不容易才把车安全地驶回大院。

院门半掩着。

“到家了。”他把院门推开。

她抬脚。

她知道,这一跨之后,她还有许多问题要面对:和婆婆欧灿的相处;卓阳对她的敌视;怎么适应首长家那高处不胜寒的地位;晏南飞和姐姐的过去;包括怎样向宁檬和莫小艾解释她怎么会突然有了一个一周岁的儿子和一位少将老公······

想想都很烦。

他牵着她的手,跨过门槛。

一院的清香,阳光从日渐稀落的树叶间漏下来,她张开手掌接住。掌心间仿佛有点点星光跳跃,她合起手,牢牢握住。

抬起头,他温柔地看着她。

她连这颗星都摘得下,其他有什么可担忧的?

她笑了,“首长,我们先避去卧室,好好地弥补下我近一年的相思之苦。”

他还没接话,屋子里正玩耍的小帆帆蓦地竖起了耳朵,激动地挥着小手,高声叫了起来“妈——妈——”

番外 魔咒(一)

不知怎么,卓绍华觉得自己最近有点不淡定。这样的情绪如被春雨滋润过的荒草,有疯狂蔓延之势。

在伏案工作许久之后,他抬起头喝口茶,猛地撞到秘书来不及收回的打量目光,他挑眉,秘书掩饰地忙转过身去。

这样的情况,如果一次可以当做巧合,一而再,再而三,他就开始质疑哪里出问题了。

“我和从前比较有什么不同吗?”他温和地问道。

秘书并不畏惧,脸还是红了,“卓将的表情比以前丰富多了,有时,会情不自禁地念叨:那个坏家伙,唉!”

秘书把他的语气和表情,学得惟妙惟肖。

他愕然醒悟,问题找到了,就出在那个坏家伙身上。

第一次知道坏家伙的存在,是从佳汐日记里得知的。他脑中不觉得这是个生命,而是一颗荒谬的受精卵。

他无法把佳汐从另一个世界召回,质问她怎么能做出这样荒唐而又没有人伦的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一切当做秘密,永远咽回肚中,然后找到那个叫诸航的女孩,取出那颗受精卵。

在那所幽静得庭院改成的代孕所中,负责做手术的主治医师,在他慑人森寒、足以冻僵一切生物的目光中,仍然激动地告诉他:那次手术是我从医生涯里最完美的一次,当那颗精子向那颗卵子游来时,他们仿佛相爱很久了,很快结合、配对成功,接着恬然地在母体中着床,都不需要注射保胎针,一切非常契合。

他听不下去这些话,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愤怒而去。

车停在四合院外,都不需要打听,他一眼就看到了那颗受精卵和与之着床的母体。

没想到,他都那么大了…卓绍华怔怔地瞪着诸航隆起的肚子。

房东大婶买了条新鲜的黑鱼,准备熬鱼汤给诸航喝。黑鱼特别凶猛,身子又滑溜,房东大婶还没抓到它,它嗖得一下蹦出很远,房东大婶追着,怎么也抓不到它,眼看就要跳到井台上了,大婶急的大喊诸航帮忙。

诸航倒是利落,抬起一脚,就踩住了鱼尾巴。“大婶,我妈妈杀这个鱼时,都是先把它摔晕再下刀。”

踩在脚下的鱼仍在奋力挣扎着,大婶看了有点害怕,“我干吗要逞能自己杀呢,刚刚在市场让卖鱼的杀,多好啊!”

诸航看着大婶,也不知她是用什么方式弯下腰的,旁边的人看得都很艰难,她问问的抓起了鱼,对准地面一摔,黑鱼乖乖的躺在地上,吐着泡泡,翻翻眼睛。

“好了!”诸航很得意,“哎哟!”她 突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大婶紧张地问。

诸航低头看着肚子,“里面的坏家伙又踢人了。”

大婶用过来人的口吻道:“这么调皮、好动,肯定是个小子。”

诸航淡淡地笑,孩子是男是女,她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七月的骄阳,在下午也如火般炽热,在院外稀疏的林荫下,卓绍华都忘了呼吸。那颗受精卵都已经会踢人了,他的双脚像有千斤重,离院门不过五步的距离,他却走不过去。

上车前,他又回了下头。诸航用手捧了一掌的井水泼着被残阳烤干的井台,她慧黠的双眸、俏皮上翘的唇角突地用刀一般刻在他的视线内。

车缓缓离开大杂院,他忘了他是为什么而来这儿了。

剖腹产手术时间不长,成功不顾院规,早就给他透露,是个大小子,个挺长。当护士抱着襁褓从产房出来,叫着他的名字,笑着道喜,说除了医生、护士,第一个抱孩子的亲人应该是爸爸,要把婴儿的耳朵贴着心窝。

卓绍华几乎是僵硬地接过襁褓,看着那红红的、皱皱的小脸,有一缕头发覆在额头上,碰到了他的眼睛,那双紧闭的双眼慢慢地睁开。

四目相对?

哇…响亮的啼哭声让卓绍华惊出一头汗,他紧张地看向身后的唐嫂。

唐嫂说:没事,宝宝可能饿了。

他说:快,给他喂点吃的。

唐嫂笑:不,先饿着他点,得把肚子里的胎巴巴出净,再喂奶。

不要紧吗?

不要紧,小孩子生命力强,能饿七天呢!

他奇异地心一揪,像是被谁抓了一把,很心疼,心疼那个脸皱皱的小家伙会饿,心疼他只会哭却暂时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思。

第一次,真真切切,他觉得这个小东西,不是一颗人工受精卵,是来自他的体内,与他息息相关,有着他的骨血,是他生命的延续。

他笨拙地抱着,去看麻醉刚醒的诸航。

诸航给小家伙取名叫帆帆,他给他取的学名叫卓逸帆。

从医院回到四合院,他对唐嫂说帆帆晚上我来带。

唐嫂嘴巴张得能塞一颗鸡蛋,“卓将,晚上要喂奶,要换尿布,要…”

他摆摆手,“我慢慢学。”他已经错过帆帆六个月,如果再疏远,他担心帆帆会当他是个陌生人。

上半夜,帆帆是乖的。下半夜,明明也喂过奶,明明也换过尿布,他突然没完没了地哭,仿佛有多少力气就使多少力气,脑门上都是汗。

他只得起床抱着帆帆在卧室里转,但这样仍然无济于事。

他被帆帆哭得六神无主之时,他也是那么轻叹了声:“唉,诸航…”诸航在是不是就好一点呢?

哭声渐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