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员没多问,把她领进一间办公室,指指桌上的座机,然后就出去了。

 

诸航讲的第一句话是:“我学平太烂,不够选拔资格。我要回北京。”

 

卓明沉吟了下,说道:“是真跟不上,还是你不想跟得上?”

 

“是真跟不上。”诸航回答非常肯定。

 

“那行,你回京吧,我找人去接你。后面的压力和事全交给绍华,让他顶着好了。他在乎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诸航呼吸发沉,嘴巴张了又张,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让教导员接电话。”卓明威严地命令。

 

诸航握着话筒手情不自禁地发抖,*扁了扁,她怯怯地问:“帆帆好么,首长好么?”

 

卓明口气温和了点,“你是不相信我对你的承诺吗?”

 

诸航摇头,眼中含了泪花,“不是,我…我回房间温书了。”她用力地甩了下头,把泛滥到喉间的思念全部压下。她不再逃避,不再软弱,为了早日和帆帆、首长团聚,她会让自己坚强。

 

卓明在那边悄然松了口气。

 

弥漫了几天的雾散了,拉开窗帘,能看到不远处的青山、楼下有大块大块的草坪。到底是江南,草坪已隐隐泛出嫩嫩的绿,几棵广玉兰也绽开了花苞,草坪边上有一簇簇的小紫花。餐厅的师傅说那叫二月兰,是这个季节里南京独有的花。

 

十天密集培训之后,学员们迎来新一轮的考试。教官们要求所有的学员利用无线网漏洞入侵计算机做一个演示。

 

学员们面面相觑,正常的黑客入侵必须借助于互联网。如同没有交通工具,你如何翻山越岭抵达终点。

 

这次,诸航是从奴隶到将军。

 

诸航利用无线系统高级备驱动程序中的漏洞来获取笔记本电脑控制权的方法。即使电脑没有连在网络上,上网密码、银行账号的详细资料和其他敏感信息也一样能盗走,她还能在这台电脑上读取、创建和删除文件。

 

她微笑着这样总结:传统网站好比一幢没有窗子、只有一扇门的房子,而在我眼中,它对则是有着数不清窗子和旋转门的房子,尽管你在前后大门上加了最安全的锁,但我还是可以从窗口钻进去。

 

所有的人再次看向她时,都是用一种崭新的目光,其中不乏有火辣辣的。

 

洗完澡,躺在床上第一件事,诸航就是翻开票夹,拿出小帆帆满月时的全家福,傻傻地看着、笑着,聊以弥补思念。经常一看就是一个小时。

 

哪怕是博士生,只要是女人,都有八卦的天性。室友从电脑上挪开视线,瞟了瞟诸航,凉凉地说了一个名字,问诸航有没注意到这个人。

 

诸航把照片收好,“我没任何印象。”

 

“他今天向我打听你了,似乎对你感兴趣。”室友语气有点酸。

 

诸航象听了什么大笑话,把眼泪都笑出来了,“他脑子又没进水,怎么可能喜欢我这个已婚妇女?”

 

两位室内慌忙托住下巴,异口同声问道:“你结婚了?”

 

“儿子都虚两岁了,是个调皮的坏家伙。”诸航一幅为人母的得意样。

 

“你在编故事!”室友们坚决不相信。怎么算年龄,诸航都不可能结婚、生子。诸航笑笑,站起身,把睡裤拉下一点点,指着一道淡淡的疤痕,“剖腹产的印记。”

 

成流氓的手术堪称完美,猛一眼,看不出疤痕,但细细瞧,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有天晚上,小帆帆被悄悄挪到床的另一边,她睡在卓绍华怀中,不知怎么,说起了生小帆帆的情景。

 

卓绍华突然坐起来,拧开灯,眸光定定地落在这道疤痕上,他俯下来,吻了又吻。她打趣说这吻是不是去疤灵,这样子,肚皮就会光滑如昔了。

 

卓绍华没有笑,偷偷吁了口气,珍惜地把她抱得紧紧的。他庆幸这孩子爱上了他,不然带着这道疤痕,如何找寻属于她的幸福?

 

“手术前,你为什么问我万一手术失败,我会怎么做?”

 

她眨眨眼睛,不太好意思地红了脸,“我算是健康宝宝,除了出过一次水痘,平时连感冒都很少,突然要做手术,有…一点紧张。四周都是陌生人,唯有你熟悉些,可我又不知如何表达,就那样说了。”

 

爱怜地吻吻她的发心,“我那时也不知该怎么宽慰你,仿佛做什么都不对。你进产房前,我很想抱一抱你,终究没敢。”

 

“你要是真抱,我也不会多想。”

 

“现在呢?”他低低地笑。

 

她娇嗔地凑近他的耳朵,悄语几句。俊眸一沉,搁在她腰间的手带了热度,急促地往下探去。

 

她抓住,羞窘地吐了下舌,朝一边的小帆帆瞄了瞄。

 

小帆帆大概怕热,两只小手都伸了出来,小嘴还动呀动的,不知在梦里吃什么呢!

 

卓绍华狠狠吸了口气,无奈地将她往怀里又揽了揽,“诸航…”如同咒语般,他一遍遍地轻唤,仿佛这样能让胸口的滚烫减轻一点。

 

“首长,你这样叫我,会不会太生硬了点?”叫心肝、宝贝、小天使之类的,会让人起鸡皮疙瘩,但是心爱的人还是应该有个亲切的称呼。她的朋友们叫她猪,爸妈和姐姐叫她航航,首长叫她航吧!

 

她笑出声来。

 

卓绍华表情有点古怪,把胳膊伸平让她枕着,抬手把灯熄了。

 

“首长,你叫我亲爱的妻,快,叫一声!”她俏皮地在他腰间挠痒痒。

 

他一返身,惩罚地把她压在身下,吻得她喘不过气来。

 

“首长…”她撒娇地求饶。

 

“我比你大十岁。”静夜里,他轻轻叹息,“这总是件尴尬的事。”

 

“爱情里还有年龄限制吗?梁实秋比他夫人大三十岁,我还不是天天写情书。”

 

“我不是梁实秋,我是卓绍华。我不懂风花雪月,也没有诗情画意。爱上你,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意外。对于上天的安排,我小心翼翼。直呼你的名字,似乎能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点,让你觉得我还没那么老,我们之间没有代沟。”

 

听着首长这样的告白,天啦,诸航竟然心疼了,“首长,爱上我很有压力吗?”

 

“即使有,也是美好的,我甘之如饴。”他温情脉脉。

 

“我一直觉得你才是天上的星。”有压力的人应该是她。

 

他笑,其实她才是他天空中最璀璨的那颗星,而他何其幸运,将她深拥入怀。

 

两位室友惊得眼珠都瞪出了眼眶,“那你…一毕业就结婚了?”

 

诸航干干笑着,抓抓头,“差不多,差不多。”

 

“你老公是你同学?”室友来了劲,书也不看,全扑到她床边。

 

“不是。”诸航暗暗后悔话说太多了。

 

“那是…你教授?”

 

“啊,那个…”首长在军中可是名人,不能实话实话的,诸航眼珠骨碌碌转了几转,“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有多成熟?”

 

“非常非常成熟。”

 

“难道你嫁了个老头?”室友倒抽一口气。

 

诸航撇嘴,呵呵两声,“还好啦,不算太老。”

 

室友相互交换了下眼神,没再问下去。

 

几天后,同期学员中都传遍了,年纪最小的诸航是一已婚妇女,老公是个老头子。这话不知怎么传到了教导员耳中,他一怔,然后哈哈大笑。

 

半个月后,诸航凭借第一名的成绩被入选进联合国网络维和部队,第一站便是前往印度孟买执行任务。

 

番外 已婚妇女(中)

 

气氛有点沉闷,因为孟买的天气,也因为这次任务的险峻。

 

到孟买执行任务的小组一共是六人,有两位三十出头,另外两位刚过不惑,西蒙比诸航大两岁。诸航在小组中又是最小的,还是唯一的女性。除了诸航和组长洛文,算前科比较清白,其他四位都曾是网络上赫赫有名的黑客大神。

 

特别是西蒙,少年时就在计算机界崭露头角,网络犯罪行为不断,被称为“迷失在网络世界里的小孩”,他入过两次狱,去年年底被假释。假释的条件是终生不允许不接触计算机,除非他为政府服务。计算机被西蒙认为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乐趣,他都没考虑,一口答应。

 

其实,西蒙看上去非常的阳光,金色的卷发,碧蓝的眼睛,目不转睛看着你时,特别温柔多情。他还是个幽默的人。虽然大家都说英语,但毕竟来自不同的国家,难免拘束,就西蒙像个金球通,和谁都自来熟。

 

不过,西蒙还是最喜欢和诸航一起。他对诸航说,他对她有一见钟情的感觉。

 

诸航哦哦两声,继续忙自己的事。

 

“是真的。”西蒙蓝色的眼眸泛出柔波万顷。

 

“我非常相信,可是我已经结婚了,而且我对你没有感觉。”诸航竖起两指,郑重发誓。

 

西蒙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我说是一见钟情,你以为我在向你求婚?我听说中国女人非常古板,上过一次床,就得对她一生负责。累不累?烦不烦?”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呢,是个已婚妇女,是个幸福的已婚妇女。”诸航皱起了眉头,感觉和西蒙讨论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

 

“这并不妨害我对你的爱。”西蒙一脸无辜。

 

诸航快抓狂了,指指门外,“要么你出去,要么我走。”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连生气都是美丽的!只是你对我太苛刻。”西蒙优雅地凑过身,想来个颊吻,诸航躲开了,他有点小小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