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得无聊呀!”成功森冷地眯起眼,哗哗写了张处方,“出去!”

小女生逃得比兔子还快。

妈妈不太放心,质疑地把处方看了又看,问护士:“他都没问没检查,药不会开错吧?”

护士看了看处方,小声说道:“绝对没错。虽然态度不咋的,医术却不是盖的。”

妈妈拖着小女生半信半疑地去拿药了,护士拍拍心口,庆幸这一次的专家门诊又熬了过去。

骆家良的各项检查已做好,由诸盈陪着回病房休息。成功过来看了下,叮嘱骆家良吃点易消化、无刺激的食物。手术是明早八点,六小时前禁食,二小时前禁水,给胃足够时间把胃内容物排空入肠。诸盈细心地用纸都记下了。

成功呆了一会,去餐厅吃午饭。吃完回办公室,经过放射科,看到顾晨一人坐在里面对着墙上的几张片子正研究,他折身进去。

“我想起一件事,还没找你算账。”顾晨转过椅子。

“什么事?”成功懒洋洋地坐下来,摊开双手,静待发落。

“你忽悠我,说上次和你吃海鲜的美女是你女朋友。没想到那女友是我同学老婆的闺蜜,我还凑上去套近乎,给人家骂了一通。”

“是你蠢,我怎么回答的?”成功眉毛一挑,笑意模糊。

“你说你什么时候缺过女友…你个流氓,挖坑给我跳。”顾晨上前给了成功一拳。

成功也不闪躲,悠哉地晃晃两腿,“我怎么听着你不像是生气,而像是庆幸!”

顾晨呵呵两声,再次求证:“她真不是你女朋友?”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成功玩味地斜过去一眼。

顾晨搓搓手,“如果不是,我就追啦!”

成功捏着下巴,似笑非笑,“你喜欢她?”

“我未婚,她未嫁,不可以吗?”顾晨双臂交插。

成功定定看着窗外一小片蓝天,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可以呀,追去吧,没人拦着你。”只是追得上追不上要看自己的造化,宁檬-----可不是好摘、好吃的果子。

突地,成功依稀听到空气里多了点异常的气息,他收回目光,朝后转。顾晨难堪地张大嘴巴,站在门外的宁檬用足以杀死千军万马的目光瞪着他,诸航的脸上写着四个字“你闯祸了”。

这不是绝情,而是漠然,她对他,什么也不是。不妒忌,不吃味,她爱谁,谁爱她,和他没任何关系。仿佛从不曾近过…宁檬醒了,也怒了。

“我是你的什么人,谁给了你权利说这样的话?”宁檬冲进来,指着成功的鼻子,整个人抖得不像样。“我是缠着你还是碍着你,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把我拂开?成功,我告诉你,我不稀罕你,从来都不。你脱下这件白大褂,去掉成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你只会用暧昧玩弄别人的感情,却从不敢承诺。你害怕担当,你怕责任。你…根本不成功,你很失败。”

成功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坐着,面无表情。

这样的淡定把宁檬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她突地挥手,狠狠地掴了成功一个耳光。响亮的巴掌声,把诸航和顾晨都惊住了,宁檬自己也吓得不轻,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嘴唇白得没一丝血色。

成功如高僧坐禅,置身世外,神马都是浮云。很好,他也荣幸地尝到了耳光的滋味。诸盈掴耳光,是为了表达自己的爱,宁檬这一耳光,与他彻底做了了结。以后,估计装不成朋友,老死再不相往来。

宁檬捂着嘴,扭头跑了出去。

顾晨跺着脚,这祸是他起的头,他必须负责善后。硬着头皮,追了过去。

诸航也担心宁檬,但是她要是再追过去,宁檬在前,顾主任夹中间,她垫后,别人会以为是精神病院出来的。算了,一个顾一边吧!她进去拉把椅子,坐在成功对面,双手托起下巴,眼睛眨都不眨,“半个脸红,半个脸白,这叫阴阳脸吗?”

“你真是只猪,不会说人话。”是人都有点同情心,成功恨死这种隔岸观火的,“你大中午的到这边晃什么?”

“无巧不成书。”宁檬给诸航打电话时,她在来医院的路上,两人就约了医院见面,她连哄带骗扯着宁檬来向顾晨道个歉,谁知撞上这一幕。诸航觉得这也不能算是坏事,总是害怕暴风骤雨,防这防那,其实一旦来了,就那么回事,风停雨住后,日子继续。

“你还识字呢!”成功站起来,越过诸航。

诸航扯下他的衣角,拍拍纤细的肩,“想哭吗,这儿借你靠一会。”

“滚!”成功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诸航不怕死地说道:“你说顾主任是庆幸的,其实我觉得这也是你想要的。”

“你这只猪皮痒了。”成功挥起拳头,在落下来之前,诸航逃之夭夭。

成功愣愣地随手臂耷拉下来,发了会呆,回办公室去了,脸颊灼热、滚烫。其实很多人都被猪的外相给欺骗了,这只猪并不笨。

以后,那只涩涩的果子可以扯下对他的迷恋,追寻新的幸福去了,他挚诚地祝福她,愿她过得比他好百倍。

宁檬跑得太快了,顾晨在医院大门外才追上,心惊胆战地看着宁檬往马路中间直冲,他及时地抓住了她。

宁檬扭过头,嘲讽而又讥诮地看着顾晨,搞不清他装什么殷勤绅士,他于她,只是个陌生的路人。

顾晨这时还不知宁檬的名字,不能叫小姐,也不能随便叫声美女,他急得满头是汗,“对不起,我和成理事只是在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原来你不喜欢我,只是开个玩笑?”宁檬心中一颗地雷点燃了导火索,吱吱冒着烟,马上就要引爆。

顾晨结结巴巴回答:“不…不是,我喜欢的。”只是她喜欢的是成功,顾晨看出来了。

宁檬不知道哪根神经突然不对了,她倏地升起一股疯狂的冲动,“你是什么医生?”

“放射科主任。”

“你有车么?”

“有车,也有房。”顾晨小心翼翼地把宁檬拉到人行道上的树阴下,这里总算安全了。

“你是独生子?”

“是,爸妈退休工资都很高,我没有多余的负担。”

这个陌生男人大概相亲经验丰富,回答问题举一还三。宁檬苦涩地忍住夺眶的泪水,“我肤浅而又拜金,以前的感情很复杂,你还要追我么?”这叫退而求其次么?也是一医生,家境也不错,虽然他不叫成功,也许仅仅是个及格,可是他能为她捡起碎了一地的尊严。成功把她推向他,好,她就要成功看着,她怎样和别人恋爱、拥抱、亲吻…是赌气,是报复,也不全是,为了靠近成功的一路,她走得太累,她太需要一个正常男人的怜爱,抚慰她疮痍满目的心。

“以后简单就行了,谁的从前都不是轻描淡写。”

“你叫什么名字?”

“顾晨!”

“我叫宁檬。”

42,心之忧矣,於于归处(六)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亮了,戴着大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护士把门关上。瞬间,这道门仿佛把世界隔成了两半。

诸盈坐在离门最近的椅子上,诸航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早晨麻醉医生过来注射麻醉时,让诸盈签字。她拿起笔,看看骆家良,骆家良朝她笑着。然后,有医护过来把他扶上担架车,在进手术室前,麻醉已经发生作用了,骆家良意识有点晕晕的,他努力抓了下她的手,说,盈盈,等我啊!

专家告诉她,手术时间要视腹腔打开的情况来决定,有时增加3-5小时也不要害怕,只是为了把癌灶割除得更彻底。她等着,静静的,不着急,哪怕天黑,当手术室门再打开时,家良就好好的了。这只是一次小别离,是一段小旅程。

卓绍华和诸航是在天放亮前来的。梓然去上学了,他给骆家良写了张贺卡,里面写着他的理想,他想成为卓姐夫那样优秀的人。他还偷偷告诉爸爸,和他同桌的是个可爱的女生,会拉二胡,成绩也好,他想和她做好朋友。帆帆又是撒娇又是卖萌,想跟着来医院,诸航没依。他小嘴扁了好一会,闷闷地画了幅画,上面是条大鱼,他说,等外公病好了,带他去动物园看大鱼。卓绍华说,大鱼应该呆水族馆,动物园里住的是有腿的动物。帆帆豪气满天,那我和外公、梓然一起带着大鱼去动物园。

诸航竖起大拇指,强人一个。

卓绍华坐在对面,手机改成了振动。他的电话很多,时不时站起来,走到过道尽头小声接听,不然就是回复短信。首长发短信很娴熟了,手指按键快捷、高速。

诸航看了下手表,才过去四十分钟,等待觉得时间的流逝过于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