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惟一全身的血液突然提速了,像脱缰的野马,疯狂地驰骋。成功向来爱拿她开涮,说话真真假假,她也一笑而过,可是此刻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单惟一迷乱了,感觉天旋地转,眩晕得让她想逃。

“成医生,别拿我开玩笑。”好不容易把目光转向房门,三步的距离。

成功目光一冷,突然抬起她的下巴。惟一还没明白过来,成功温润的唇封住了她的唇,舌尖不讲理地滑进来,把她的舌当作自己的领地,肆意地搅和、探触、逗弄它,轻咬它,逼迫它与它纠缠,恨不得一瞬间把它的汁液全部吸干。

单惟一的眼前是满天的星光,在闪烁、在跳跃。这是一种陌生的体验,如此突然,如此迅猛,她不懂回应,不知反击,整个身子不由得战栗起来。

“这像玩笑吗?”火热魅惑的气息一团一团地袭向单惟一,成功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后背,身子与她贴得更紧。

单惟一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缕溪流,沿着树林,沿着山坡,沿着田野,向前,向前…

微凉的指尖从额头、脸颊、脖颈慢慢下来,在锁骨处久久徘徊,单惟一倏地从迷乱中惊醒。“成医生,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

“你喜欢我,是不是?”成功咬住了她的耳朵。

单惟一站立不住,脑中热得像一锅沸腾的水。她喜欢的人是…眼睛男呀!成医生爱拿她打趣,讲话的语气也不友善,可是她知道他真的关心她,不管她是狼狈还是难堪,从没有在她需要关怀时丢下她。她敬慕他、尊重他,却不会爱上他。即使他们年龄相当,她也不会把他当暗恋对象。成医生俊美、卓然、成熟、优雅…能够在他的心中占有一席之位的女子,该是多么幸运。

“乖,放松,别怕!”真是青涩,整个人僵硬得不像话。成功身子一矮,将她抱起。“我们去卧室!”他像个巨人一样,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跳跃,每一处都在怒吼。单惟一成了云,软绵绵的,不知飘向何处,她不得不紧紧依着他。

衣服一件件与身体分离,房间内温暖如春,她不冷,却抖个不停。现在是什么情形,她无力阻止,心跳得让她恐惧下一秒就这么死去。

成功狭长的眼眸幽深而璀璨,她细致光滑的肌肤,她身体上的每一个起伏,他用唇舌抚遍它们,以温柔。很快,她得身体里里外外就在他的触动下一片一片苏醒。

成功低低地笑了,他等不及细细地观察与体会。他俯下身,抱紧她,带领她,深入丛林,坠入谷底,冲撞,癫狂、嘶叫…

从今以后,任她去天涯海角,任天荒地老,她是他的唯一。

这个方式也许卑鄙,却非常可行。

雪后初晴,光线很好的早晨。

成功睁开眼睛,怀里拥着温软的身子。目光慢慢下移,单惟一大睁着眼睛,显然已醒来一会了,或许根本没睡,眼睛下方一片乌青。

感觉到他的动静,她倏地把眼睛闭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屏住了。

成功哑然失笑,贴向她的耳边:“身体没事吧?”

这个问题,让单惟一无法再装睡了,她是这么羞,这么窘。整个晚上,她一次次梳理意识、思绪,就是无法想清楚,为什么自己和成医生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是一根筋的人,传统、落伍,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做不出前卫的事。现在呢?

她不习惯和人这么抱着同睡,想悄悄起床,可是挣不开成功的手臂,她只得静静地躺着,等着他醒来,等着与他一同面对这个注定会尴尬的早晨。

“我们一起去洗澡。”成功吻吻她通红的耳背。

“成医生…”迟疑了一下,她鼓起勇气看向成功。

“傻呀,这个时候还叫成医生!”成功含笑地捏捏她的鼻子。

“你…爱我吗?”

成功笑了,柔声回答:“我喜欢你。”

喜欢,不是爱?心晃晃悠悠,像失去了支点。

“以后,我们…”

“明天我们就结婚。”

“别开玩笑好不好?”

“哈,你也听出了我在开玩笑——那是笑话。没有人会为一个夜晚就许下一辈子的承诺,就是许下了,那也是谎话。以后,我们还像从前一样相处。”

从前是什么样的相处?这样的他们算是男女朋友吗?单惟一还是不明白。

“别学那些贪婪的女人,保持自我!我喜欢的就是你的这点特别。”

那些贪婪的女人会怎样?她特别在哪里?

成功先去浴室冲澡,体贴地给她放了一浴缸的水,让她多泡泡。等她出来,他已热好牛奶、煎了鸡蛋。

“准备几号回南昌?”成功问道。

她呆呆地看着他,仿佛不知道答案。许久,她才回道:“后天。”

“是火车还是飞机?”

“火车!”她一口一口认真喝着牛奶,然后吃鸡蛋,再把杯子、碟子洗得干干净净。

该去上班了,成功换上出门的大衣,张开双臂:“过来,给我一个吻。”

单惟一摇摇头:“成医生,我们都是成熟的男女,因为一个夜晚、一时的气氛,做出了什么,那是一次迷失,一个意外,不需要借口,不需要理由。但是,现在光线这么明亮,思维这么清晰,再发生什么,就无法原谅。无论是拥抱,还是亲吻、上床,我只想给我爱和爱我的那个人。”

她提起拎包,轻轻越过他,在关门的那一刻,泪,悄然滚落。

第11章 青青子佩 悠悠我思

还有十分钟,是温哥华的下午六点,是北京次日上午十点,卓绍华通常在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通话时间很短,好像只是让彼此感觉对方的存在。诸航一般会问帆帆怎样,他说坏着呢!温哥华冷了吧?比北京暖和,今年还没有下雪呢!接着,两人都沉默了。然后,卓绍华轻声说“再见”,她说“嗯”!

十多天来,温哥华一直在下雨,最后连大海也打湿了。下不完的大雨,厚的发粘,从仿佛永不干涸的天空的高处,朝着海湾扑下来。大海像一块灰色的、柔软的海绵,在迷茫的海湾里隆起。但是,在持续的雨中,水面看起来似乎并不动,只是远远地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宽阔的鼓荡,在海上掀起一片朦胧的水汽,朝着被围在湿漉漉的林荫道之中的港口漫去。那些沿着海岸线而建的房子,罩上一片水汽。人无论朝哪个方向,呼吸的似乎都是水,空气似乎能喝了。

虽然是第二次来,但十二月的温哥华让诸航觉得陌生。这样的冬天,行走在蒙蒙的雨中,心情无法宁静。

门铃在响,晏南飞下班了。左手抱着一袋面包,右手提着从超市采购的水果和蔬菜。

晏南飞算是大都市的高级白领,在海边有自己的一套公寓,清晨站在宽大的阳台上,可以看到太阳从海面上跃出。有一辆车,上下班时间固定,假期很多,偶尔自己开车去滑雪、爬山,或者坐帆船出海玩。

作为中年男人,他的魅力不减当年,成熟、温雅、文质彬彬,只是,他一头的头发都白了。

诸航看到他第一眼时,差点以为认错了人。岁月有这么残忍?

说是来看望他、照顾他,结果,他事事都不让诸航沾手。给诸航的卧具、洗漱用品都是崭新的,还特地买了新的电脑和音响,让诸航啼笑皆非的是他还给她买了不少布偶,完完全全拿她当一个小女生对待。

第一个晚上,他睡在客房的地板上,和她聊天到天亮。她稍微闭了下眼,睁开时,他坐在床沿看她,眼睛里有泪花在闪动。

那一刻,诸航相信姐姐说的,他负的人是姐姐,不是她。他是一个好父亲,很爱很爱她,但姐姐没给她机会。多一个人爱,其实也不坏。打了多日的结,自然而然解开了。第二天起床时,诸航很自然地叫了声:爸爸,早!晏南飞手一抖,装橙汁的被子打碎在地上。

上班时,晏南飞的午饭在公司吃,有时和诸航约了在外面吃。诸航到他公司接他,他牵住她的手,向同事介绍,这是他的女儿。外国人极其尊重别人隐私,对于他突然冒出这么大的女儿也没大惊小怪,个个微笑地打量着诸航,说和晏南飞很像。晏南飞把嘴巴咧得很大,笑得很没形象。

他们早晨一起跑步,晚上,逛超市,看电影,去咖啡馆听爵士乐,周末,去看一场冰球赛,沿着海岸线开车到郊外拍一堆的照片。每一天,都安排的很丰富,北京的那些枝枝末末的纠结,仿佛都随海风飘散了。

来温哥华散心是正确的,对吧?诸航问自己。

“小姑娘怎么一直在宅家里,多出去逛逛,街上已经有圣诞的气氛。”晏南飞把袋子放在餐桌,挽起衣袖准备做晚饭。他尽量做中餐,只是厨艺实在一般。不过,诸航不挑剔,一般都会吃光。只是不懂,明明胃口不错,怎么就看着往下瘦。一个人的时候,会发呆,像有沉重的心思。他委婉地问过她,她就转移话题,仿佛那是个禁区,不准任何人踏入。他自责,到底没有陪着她长大,才读不懂这些小情绪。

诸航一怔,圣诞了吗,浑浑噩噩的,日子过得这么快?

晏南飞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演出票:“沙拉.布莱曼的演唱会,要不要去看?”

诸航接过来,正正反反看了几遍,“就是明晚呀,这票很难买吧!”

“不清楚,汉伦送的。”

又是汉伦!

汉伦是晏南飞新同事,新朋友,不久前刚从美国过来,会说中文。晏南飞阑尾炎发作,就是他送去医院并陪护。他来温哥华时间不长,却熟知每一家地道的中餐馆。晏南飞带诸航去的几家,都是汉伦介绍的。汉伦送他们冰球赛的门票,汉伦今天又被上司夸奖,汉伦…..几乎每天,晏南飞都会向诸航提到汉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