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何师我喷火,她急忙又笑着打哈哈,“画师,坐呀,难为你千里追来,要不要喝杯茶解解渴?”

  “你认为我喝得下去吗?”他冷笑。

  “难道你来之前就已经喝饱水了?”她咋舌地瞪圆了眼。

  “不要给我打哈哈,你很清楚自己做过什么好事。”

  她困惑的眨眼,“嗯,基本上我这人很少做好事,你真的确定那好事是我做的?”

  画师暗自深呼吸数次,“八卦茶寮的画像是你送去的?”

  她状似回忆了一下,然后点头,“我好像是有送一幅画过去,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而且问题大了!“画上是什么?”

  “人。”她实话实说。

  “什么人?”

  “男人。”她坦白。

  收到他咬牙切齿的瞪视,她非常自觉地再进行一下补充,“一个几乎没穿衣服的男人。”

  看他似乎还是不太满意,于是她继续说:“那个男人好像跟你长得很像。”

  “尚香——”他要杀了她,他不过是帮她画了幅画给柳絮,她就弄晕他,并且画了他的裸像送到八卦茶寮去展览。

  “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啊,画师,这足见我对你的重视。”她表情十足认真。

  “我杀了你!”忍无可忍便毋需再忍。

  “和为贵,和为贵,”一边转头逃命,一边兀自为自己辩解着,“何况我不是在重点部位有画花环吗?”不算全裸,甚至不能算没穿衣服好不好,花环至少也起到遮羞布的作用了啊。

  “你!”他快崩溃了。

  可惜某人还不打算放过他,“有多少怀春少女对着你的画像芳心暗许,又有多少有识之士对你情有独钟,我为你笼了这许多的爱慕之心,你何必还要杀我,明明是你赚到了……”

  原来,找死是她所追求的终极目标,一旁被当成隐形人的秦忆风无力极了。

  “你不要逃……”他今天一定要把她毁尸灭迹,留她这样的人在世上,天晓得还有多少像他这样的可怜人会遭殃。

  看何师我气恼到快抓狂的样子,秦忆风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出手阻止他继续追杀眼前欠打的丫头!片刻之后,他挺身介入。算了,他根本没办法看她在自己眼前受一丁点儿委屈。

  “大哥,交给你了,我去找水果吃。”尚香明白后台稳当,快乐的闪远。

  身后的两个男人同时脸上一黑,这个女人……

 

第六章

天剑盟,静楼地下石室。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这是天剑盟近三十年来发生的最大一件事——被称为天下第一毒的千年冰雪蟾遭盗了!

  在天剑盟武功最高的四个长老看守,并遍布机关的情况下,来人竟成功夺走了雪蟾。

  “天下第一毒遭盗?”尚香难掩讶异。

  秦忆风点头。“让人担心的是抢走雪蟾的人打算用它干什么。”

  “救人或者害人。”她给出答案。

  “是呀,总不会有人养着它作观赏之用。”他叹气。

  “雪蟾长得漂亮吗?”

  他看着她晶亮的眸子,突然有些想笑,换了是她可能真会拿来观赏吧,“像雪一样白,像玉一样晶透。”

  她睁圆了眼,“这么漂亮?”

  “最毒的东西往往都披着美丽的外衣。”

  她恍然大悟地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这丫头,竟然拿他的外貌做例证!

  “何师我今天找上门,雪蟾就失窃,这一切真是巧合吗?”他忍住气,正事要紧。

  她不以为然地撇嘴,“画师又没有分身术,稍早他不正跟你打得热火,再说四大长老是中了毒,画师的千金笔虽然厉害,但是好像没毒的吧。”

  “声东击西。”他低喃。

  “画师有同党?”她兴奋起来,“我一定要去问他。”

  他一把拉住转身就跑的她,摇头,“不能去问。”

  “为什么?”

  “这件事不能宣扬,否则必定会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那为什么我可以知道?”她也是外人,这种时候一定要当外人。

  “你是我二妹,也算天剑盟的一份子。”他神色不变的说。

  “一份子?”她狐疑地看着他,“接下来你该不会说,既然是一份子,这件事我也有义务帮忙追查吧?”

  他微笑起来,“二妹果然是冰雪聪明。”

  “小妹哪有这个本事,大哥真爱说笑。”

  “愚兄相信,以二妹的人脉之广绝对可以找到线索。”

  “我?”她不由自主地扬高音量,“人脉广?”

  他凑近她耳畔低语,“八卦茶寮专门负责收集整理各种消息的小黄莺,你的人脉不广谁还能称广?”

  “画师!”竟然再次出卖她,太过分了。

  秦忆风笑起来。

  四大长老及八大护卫都惊异地看着他,难得看到少主在人前笑得这么开怀,这位“二妹”对他的意义果然不同。

  “用毒功夫出神入化、武功又深不可测的人,江湖上并没有几个,这人其实好找得很。”被泄底的她不隐藏实力了。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人。

  “毒阎罗。”

  “他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很久了。”

  “那并不表示就不是他。”

  “传闻此人从来不研制解药,据他的说法,既是要害人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研制解药。”

  听三长老这么说,秦忆风马上看向身边的尚香,这种说法她也很认同。

  “来人年纪跟少主差不多,相貌阴柔邪魅,给人一种妖冶冰寒的感觉。”

  “比大哥还好看吗?”

  所有人都看着尚香,她依旧面不改色地追问下去,“是不是呀?”

  一个护卫面露难色的回答,“那人的俊美是一种极邪极阴的妖美,和少主不同。”

  “那当然,”她唇线诡谲地扬起,“大哥是那种浑身都写着正义的美男子嘛。”

   

  夜深人静,密室内只剩两个人。

  桌上摇曳的烛光,在墙壁上映出两条交叠的身影。

  “二妹。”秦忆风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双手托腮,尚香专心盯着跳跃的火苗,不理他。大半夜拉她到这里,她生气了。

  他捉过她一只手,盯着她的眼,不让她闪躲,“这件事很重要,你一定要实话实说。”

  “好。”

  “盗走雪蟾的人是谁?”

  “毒阎罗。”

  泰忆风怔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的给出答案,没有一丁半点儿的犹豫。

  “何以如此肯定?”

  她突然面带愧疚地看着他,“因为雪蟾在天剑盟的消息是我告诉他的,密室的位置也是我事先画给他的。”

  “你怎么会知道?”秦忆风惊惧。

  “因为我在这里当过半年的奴婢。”她不想再对他有所隐瞒,当他说出她亦是天剑盟的一份子,她明白,这是把她放在心上的男人。

  “半年?”

  “对。”

  “易容。”

  “对。”

  “为什么?”

  她长长的睫毛挡住眸底的神色,淡淡地道:“如果不能阻止一个人去做危险的事,那只有帮他把危险度降到最低。”

  秦忆风心痛地看着她,她这是在让他死心吗?在她的心里只有那个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

  “况且,像千年冰雪蟾这样天下第一至毒的生物,放在天剑盟除了浪费人力看守,并没有多大实质性的用处,还是——”她斜眼看他,“大哥懂得治病用毒之道?”

  他默然,这是实情。

  “而现在雪蟾被盗,天剑盟隐藏的安全危机除去也不能不说是一件好事,难道大哥不这样认为?”

  他目中闪过一道光亮,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难道她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

  “大哥为什么这样看我?”

  他展颜而笑,“二妹做事似乎一直都这么思虑周全。”

  “也不能这么说,总会有思虑不周的时候,比如这次被画师追杀。”她颇有几分自嘲的努努嘴说。

  他大笑。

  她微带嗔恼的瞪着他,“做大哥的这样嘲笑自己的妹子,不太好吧?”

  见他还在笑,她恼怒的起身,向门口走去,“夜深了,我去睡了。”笑,笑死你算了,真是恶劣的男人。

  长臂一伸就拉住了她,微一用力,她整个人向后跌进他的怀中。

  看着他瞬间在自己眼前放大的俊脸,以及那俊颜之上的绚烂笑意,尚香恍神了一下,这男人难道不知道自己笑起来会变得像诱人犯罪的万年妖孽吗?离这么近,分明在考验她的操守。

  “干……干什么?”要命,她的舌头竟然开始打结。

  他颇感兴味的扬眉,“你脸红了。”

  “我当然会脸红。”她用手阻隔他的接近,“你……你别一直靠过来啊。”心都快跳出喉咙口了,放过她吧。

  “允我放纵一次可好?”

  为什么他的声音这么低沉魅惑,眼神这么勾人心魂——她所有的思绪中断于他突然贴上的双唇。

  风拂过烛火熄灭,暗室之中只剩压抑的粗喘与呻吟。

   

  “尚丫头,出来。”

  一大清早就有人在尚香的门外敲个不停,“砰砰”声响就连隔了好几重院落的人都被惊醒了,可是屋里的人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尚丫头……”门外的声音锲而不舍,大有海可枯石可烂,门不开绝不走人的意思。

  就在来人决定破门而入时,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尚香一脸意兴阑珊的看着门外的人,撇嘴叹道:“画师,这么早就找我叙旧吗?”

  “我以为你睡死了。”他用力瞪着她,然后吃惊地发现她竟然顶着两个黑难眼圈,“你一晚没睡?”

  她横他一眼,“你诅咒我吗?”

  “最近我一直在诅咒,你难道都没觉得?”

  她冷哼,双手环胸气质全无,以眼白的部分对着他,“现在我晓得了。”难怪她会那么衰,这笔帐她一定会加倍讨回来的。

  “我要走了。”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何师我迳自往下说:“我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原谅你这次荒唐行为,但是绝不会有下次,青山不改,绿水常流,我们后会有期。”有秦忆风这个男人罩着她,他的裸画之仇要报很难,好在他也不吃亏的将了她一军,得到天剑盟有事相助的承诺,两人算暂时扯平了。

  这真的需要麻烦他老人家亲自来说一声吗?他一声不吭的就走她会更高兴,也免得辗转难眠大半夜好不容易睡下的她这会头重脚轻想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