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成为问题的是,这以后,东邪这一脉,果然立马就成为了众矢之的的存在,不说江湖中人会怎么想,这个离着他们也很是遥远,他们已经不怎么和江湖中人接触了,可是周围的人呢?村子里的人呢?这样的事儿,能瞒得住?

或许,他们就该早一点准备搬家才是正紧,去桃花岛,或者在桃花岛附近的岛上,寻找新的驻地什么的。包惜弱觉得,或许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顺理成章,离开这即将战乱的地方,去一个能平静生活的世外桃源。

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包惜弱觉得,那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第25章

马大姐今年四十有一了,除了跟着自家号称书虫的闺女,一起看看网络小说什么的,其他没什么爱好,绝对是属于本分到极致的家庭妇女类型,可就是这样平淡的生活,居然也会遇上穿越这样的新新人类专属事件,真的是让人有些受宠若惊。

睁开眼,看看头顶明显风格有些奢华的床架子,眨巴几下眼睛,感受一下脑子里突然多出来的记忆,从来都属于乐观性子的马大姐不得不哀叹了几声,恋恋不舍的怀念一下家里的孩子们,然后开始接受自己突然变成了贾母的事实。

在穿越这事儿已经快成为流行活动的今天,什么心理准备,什么矫情都不适用了,还是面对现实,好好活着最实在,马大姐就是那么个实在人。

“太太,您可算是醒了,您可一定要撑住啊,这家如今可全靠您撑着了。”

转头,边上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拽着帕子,抹着眼泪,一脸的悲戚,看的让人忍不住心酸,可是在马大姐,活着如今我们该喊贾母的眼里,就是有那么一点假。

能不假嘛,这人是她身边的嬷嬷,是陪嫁丫头出身,可哭的是谁?是她刚死了七七四十九天,目前已经做完了法事,就等着入葬的老公,你一个丫头,哭我的男人,把我放哪里去了?

还有什么叫做这个家以后全靠着我撑着?还有两个儿子就不是人了?你这不是挑唆母子关系是什么?更要紧的是,这个嬷嬷夫家姓赖,是这荣国府的管家,所以从头到尾,在一看到她知道她身份的瞬间,这马大姐,啊,又错了,是贾母感觉就很不好,能好嘛,作为网络小说忠实读者,那些个同人小说看得还是很有些数量的,在那些书里,这一家子愣是从没有当过正面人物,已经成为了硕鼠代名词了。

“好了,我正头疼呢,你且出去吧。”

揉揉额头,贾母闭着眼睛把人打发了,她刚接受了身份,记忆,这会儿脑子还乱着呢,还想着给自己一点时间,把记忆什么的理一理,然后好生盘算一下接下来怎么办这才是目前最正紧的事儿。

说起来这会儿马大姐穿越的正是时候,贾代善刚死,刚做完道场,正是这贾家一门准备守孝的时候,这会儿贾母不过是四十五岁,两个儿子,一个二十七,一个二十五,长孙贾瑚也活的好好的,八岁的孩子,正是可爱的时候,贾琏也刚出生,贾珠五岁,还有一个贾元春还没有断奶。贾赦袭爵的文书还没有下来,自然这贾政当官的文书也一样没有,也就是说,这会儿这一家子正好处在了一个关键的权力真空期。

这会儿荣禧堂住着的还是贾母,什么长子另开门户,住到马棚边上,什么次子鸠占鹊巢这样的事儿,一样都没有发生,整个家都充满了一种惶恐的气息,毕竟这死去的是整个家当做泰山一般顶住了整个家门荣耀和权势地位的大家长,他们,包括那些仆妇们,一个个也正在忐忑,不知道在失去了国公之后,整个家是不是会立马败落下去。

也正是这样的想法充斥在几乎整个家所有人的心里,所以那赖嬷嬷才会说,这整个家还要靠贾母撑着,谁让这家里,如今正经的有身份的人说起来,也就只剩下贾母这么一个国公夫人呢。

想想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书,再想想自己脑子里的情况,贾母真想叹气啊,说起来,这贾母其实也真是不容易,这一辈子不是和婆婆斗,就是和小妾斗,好容易都成为了胜利者,转过头才发现,两个儿子却已经被养废了,大儿子除了吃喝玩乐,就在没有会的东西,读书习武,也只有当年老国公在的时候,请的人教导的那些基础。简直就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典型,而小儿子呢,也一样没用,看着是读书人的样子,可是这么些年,愣是没有弄到半点的功名,这真是让全家丢脸的事实。

唯一一个她反应过来后倾尽了全力培养的女儿,如今才刚十七岁,倒是算的上聪慧,才学也绝对拿的出手,可惜女儿就是女儿,总是要出嫁的,这不是,出嫁不到两年,如今已经不再身边,跟着丈夫去了外任,弄得她如今真的是想要有个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细细的把如今的情况好生的琢磨了一遍,贾母终于睁开了眼睛,不管怎么说吧,这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所以为了将来不至于抄家什么的,她总是要尽自己的努力,把这家好生的收拾一下,不求如何的出彩,只求整齐,干净些。

“来人啊。”

不过是一声招呼,那帘子都微微一动,进来了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嬷嬷,她是太太,又是这新近寡妇的身份,不用她招呼,那些丫头们也懂规矩的稍稍让后一些,让这些贾母原本最贴心的人过来服侍,好让太太心里舒坦些。

抬眼一瞄,又是赖嬷嬷,不用说,这人能在这贾家混到最后连主子都要尊敬的地步,那水平不是一点两点,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最能得到主子欢心。看着她恭敬的样子,贾母都有点佩服她了。

“过会儿让大爷和二爷他们,带着孩子过来一起用膳,一个都别少,我有事儿说。”

在这个孝道大如天的时代里,当娘的如此吩咐了,那么哪怕外头在下刀子,哪怕病的起不来身,那也是一定要到场的,贾母已经准备好一次性和所有人打个招呼,作为自己正式接任的首场亮相了。

太太召见,这事儿在两房里头绝对是属于大事儿的,更不用说还指明了要带着孩子,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一个个的都开始往正房赶了。这会儿的两房,贾赦夫妻带着孩子,住在西面原本老太太院子的后面,一处有着二十多间屋子的院子里,算的上是家中除了正房和老太太院子外最大,最好的院子了,很是符合他长子的身份,也是贾赦成亲时候,老太太做主定下的院子。唯一不利的就是离着正房不及二房近便,因为二房就住在正房荣禧堂后面的院子里,位处整个府邸中轴线,固然小了些,却位置敏感,这是贾母当初和老太太博弈的结果。

贾赦的媳妇张氏是书香门第出身,是个学着女则长大的女子,最是孝顺温婉,她自打生下了贾琏,这身子就有些不好,就是管家的权利也有好些被婆婆分给了二房,弄得她心里有些不舒坦却丝毫不敢呲牙,表示不满,即使丈夫很有些纨绔,不怎么上进,也秉持着贤妻良母的规矩,细心照顾,很是得了丈夫贾赦的欢心。夫妻恩爱,也正是如此,才一连生了两个儿子,连个庶出都没看见。

二房王氏,这会儿还不是那执掌府邸,威风八面的太太,有着婆婆和长嫂压制,能让婆婆捧着,和大嫂斗个旗鼓相当,在这家中得到一些权势,这已经让她很是高兴了,更因为爵位的事儿早就是在出嫁前就知道没有自家男人的份,所以这会儿还没有生出什么谋取爵位的心思,满脑子都是怎么督促大儿子读书上进,将来自己考出一个功名,给她争脸的思想。

所以说,整体上,如今的贾家除了没了靠山顶梁柱,其他方面其实整体还是很平稳,很和谐的情况,内部危机还没有出现,当然有可能因为贾母被马大姐代替的缘故,永远也没法子出现了。

守孝吃素,这是必定的,一家子坐在一处,端上来的菜肴怎么看都是清汤寡水,贾母在看看那几个孩子,身子明显瘦弱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忍,可惜这事儿不是她能改变的,这就是规矩,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

撇开眼,索性还是吃饭好了,至于这孩子营养问题,等一会儿再说。

好容易吃好了饭,一家子转移到了正堂坐下,这贾母终于开始了她的就位宣言。

“老大啊。”

这是长子,贾母微微一侧头,看向那个看着看着俊朗清逸,很是漂亮的男子,心下忍不住腹议,虽然说绣花枕头一包草是那个没用了些,可是好歹这也是绣花的,面子上看着,还算是顺眼,比那什么歪瓜裂枣强多了。

“过上几日,你就领着你弟弟,把你父亲送回祖坟去,离乡背井这么些年,总要让他落叶归根。”

这是应该的,谁家都是这么干的,唯一不一样的是有些人家若是妻子身子也不是太好的话,多半会等着两个人都没了,在一起送,毕竟这走一趟很是艰难,这会儿可不是后世,没有几个月,就别想有个来回,要是遇上什么四川,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那可能一辈子也就去那么一次的可能。好在贾家是勋贵,不怕花钱,也有属于自己的官船能用,去的还是金陵这样的方便地方,所以贾母表示让两个儿子及时送棺椁,让丈夫入土为安那是妥妥的稳当,没人能说出不对来。

贾赦听了这话也是立马起身行了一礼,应答道:

“母亲说的是,儿子必定安置妥当。”

“这就好,还有,这一次你们回去,带上两万两银子,其中一万是置办祭田的,那是你父亲的心病,如今。。。怎么也要把这事儿办好了。再有五千两是修缮祖宅和祠堂的银子,咱们毕竟不是常年在金陵,你父亲的坟茔,还需要族中帮着照看,你们到了那里客气些,剩下的五千,两千两给金陵的族学,三千两分给族中孤寡。算是为孩子们行善积德了。”

贾母这安排一条条的很是仔细,每一项银子不单划分的很是清楚,还说明白了这么做的用意,倒是让家中的晚辈们一个个有些侧目,往日这太太可不是这样的,那是怎么体现权威怎么来,甚至家中好些事情,她都不让这些奶奶们知道,这一次是怎么了?

贾母也看到了他们的眼神,可是她不想解释,也没法子解释,反正如今这家里她最大,不解释还能咬我啊!、

至于这么什么祭田的事儿,其实她真没说谎,确实是贾代善的心病,怎么说呢,这世家大族的人,家中祭田这样的东西,那是哪一家都有的,贾代善也是看在眼里,只是在他的理解中,似乎则会文官们一个个有些太杞人忧天了些,怎么一个个尽想着抄家什么的呢!日子不好好的过,尽是想些有的没的,实在是太累,最重要的是,这田地,既然是祭田,那么也就是说,这置办了之后,就是族中祭祀花销的来源,是变相的成为了族中公产一般,没有一两银子会回到出银子买地的人那里,这才是他最没法子接受的。

武人就是再豪迈,爽快,在银子的问题上,也绝对比其他人更敏感些,看重些,穷文富武,没银子,这武人也没法子强壮自身不是。可你说这事儿没道理,不该做?贾代善又没法说这样的话,毕竟给子孙后代留一条退路,这确实很有远见的一个做法,也是很多世家能一次次从泥里重新爬起来的关键。

因为这个,贾代善很是纠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这个银子,他也曾问过贾母,可惜那个时候的贾母不是马大姐,那是史家侯府的千金,那里会觉得自家以后会落魄到要靠着祭田过日子的地步?所以自然也是很不在意的。妻子也没支持,这样一来,即使是属于武人中的聪明人,早早就看穿了武人将来没有文人吃香,给儿子娶文人家的妻子,把女儿许配给文官的贾代善,也免不了拖拖拉拉的没法子下决定了,毕竟这不是小钱,一出就是用万当数字单位的银子。有这银子,他还不知道能做本钱楼回来多少呢。丢出去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

贾代善一直到死,也没能下定的决心,直到如今,马大姐穿越了,作为一个深知无数同人文里反复被强调过的祭田问题的重要性,自然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这会儿贾家那银子可真心不是一般的多,正是整个荣国府最辉煌时刻的末尾,败家没开始,内乱更是没影的时候,这个时候不赶紧的趁着有钱处理些事儿,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贾母的话说出来,所有的人都立马应是,不说他们心里怎么想,最起码在明面上还是很赞同的,当然要是你细细的看这些人的脸色,倒是能看出一二来,两个爷们,那不用说,那就是不同事物的典型,只是老娘说什么,是什么,没什么反对的意思。

而两个媳妇呢,张氏是书香人家的孩子,自然知道祭田的重要性,听到婆婆说起这个,她还是很赞赏的,更重要的是,这事儿是自家丈夫牵头去办的,如此一来,即使将来涉及到分家什么的,自家也能占到大头,虽然不能有什么出息,却是未来他们这一脉的退路呢。

倒是王氏,有些觉得贾母小题大做,有钱没处花,可惜这会儿她真心没本事和婆婆叫板,所以只能自我安慰说,这用的是公中的银子,这算起来,花销的也是大房的银子多些,不对,就是将来分家,这银子也能算到大房头上,自己不会吃亏。如此一想,自然心里舒服了起来,更加的不在意了。

第26章

说完了这祭田的事儿,贾母本想着就此打住,准备让孩子们都回去了,可这一个转头,却又看到了那几个瘦弱的孩子,心下很有些不忍,只觉得这几个孩子实在是有些受罪,如此小的年纪,本来身子就不算是康健,如今又要因为守孝,耽搁了调养身体的最佳时机,随即忍不住又说道:

“这段时间,也是忙的晕了头了,看看这几个孩子,一个个都成了什么样了,若是让你们父亲看到,还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子呢,老大,明儿你拿着帖子,就说我身子不好,去请个擅长调养身子的太医来,给大家都看看,最好开上几个调养身体的方子,每一个都有,趁着咱们守孝的时间,好生的养养身子,特别是这几个孩子,最是要紧,那都是我的命根子。”

说道这里,贾母忍不住伸手招了一招,把贾瑚几个孩子都让人抱了过来,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又摸了摸他们的小手,越看越觉得这几个孩子可怜,眼睛都有些发红了,嘟囔着:

“瞧瞧,瞧瞧,一个个脸色都不好了,这可怎么得了,这胳膊上都没肉了,我记得,老大小时候这个岁数,浑身都是肉嘟嘟的,老二也从没有这般瘦弱的,可见是吃了大苦头了。“

她这么一说,两个媳妇立马站了起来,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这简直就是打着脸说她们不会养孩子,可偏偏她们还真是没法子还嘴,最重要的是心里还挺喜欢,谁让这是当家太太心疼她们的孩子呢,这是宠爱,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想想当初先老太太,就因为偏疼贾赦,那可是把大半的私房全给了贾赦呢,弄得贾赦如今那就是个土豪!要是这太太也一样特别疼自己的孩子,那岂不是说,自己孩子未来也能多得一些私房?

再好说话的张氏,对于自己孩子能获得当家太太的宠爱,也是有期待的,即使不是特别看重银钱,也不想自己孩子吃亏不是。

倒是贾赦,在被吩咐做事儿后,多少有些忐忑,这可是父亲过世之后,头一次,老娘让他出门办事儿,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这是不是代表老太太如今是开始重视自己这个长子了?这娃从来都有些缺爱,不过是一个吩咐,居然也能让他心里想上一想。

至于老娘心疼儿子,这个贾赦倒是没什么可说的,隔代亲这个事儿太常见了,再说了往日里这老娘对于自己的儿子们,也是挺喜欢的,这不稀奇,更不用说,如今没了老爹,估计老娘一个人越发的孤单了,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也好,也能少想些有的没的。

倒是那随口说起的小时候的事儿,让两个大老爷们有些动容才是真的,他们显然都没有想到,亲妈居然还记得他们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这让他们心下有点感动,还有一些不好意思,这会儿媳妇孩子都在呢,说什么小时候胖嘟嘟,这真是让人害羞。

贾母显然没有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也没注意两个儿子脸上有些可疑的红色,相反,倒是在看到两个媳妇这样诚惶诚恐之后,摆了摆手,让她们坐下,说起了别的。

“请大夫的事儿,就这样吧,咱们府里如今老弱多些,饮食上也注意些,老大媳妇,你管着厨房,和厨房说,既然是守孝,都是些素食,就不用那么些个七个盘,八个碟的,少些琐碎,看着也干净。倒是那些个茶,要紧些,多置办些红枣,泡些红枣茶喝,补补气血。特别是孩子,别亏了身子。”

说道喝茶,贾母还顺手把自己手边的茶盏推了一推,都天天吃素了,居然还喝这么多茶,这清理肠胃也太彻底了些,怪不得大家脸色都不好呢,难不成这所谓的哀容大半都是因为身体油水被刮的太干净造成的?

她这个动作引得其他人看了几眼,可惜没人看的懂她这里头的含义,只以为是太太身子乏力,或者嘴上没味,所以不想喝茶而已,至于红枣茶?这个实在是简单的很了,大家还以为太太想要吃什么燕窝银耳什么的呢。

至于红枣补气血,这个大家倒是有这个认识的。

“太太说的是,前些时候妹夫送来的东西里,就有上好的红枣,听说是西面西域进来的东西,最是补血,明儿就让人炖了茶。东西不少,大家都能吃上好些时候,即使这些红枣没了,咱们家也存着好些山东的好货色。尽够的。”

张氏是管事的,又是婆婆开口吩咐的人,自然应答的也是她,说起来也颇有条理,她本身就是个读书识字的人,自然懂得更多些。所以说话间还把这红枣的来源,数量说了个清楚,让所有人都心里有数,多周全,甚至还暗地里恭维了一下婆婆的心头肉,让所有人知道这出嫁的姑奶奶也是有心人。

果然这话才出口,贾母立马就接口了,

“她们也是有心了,这是一心想着我的身子呢,对了,还有你们妹妹,老大媳妇,明儿记得提醒我,到时候太医来了,那养身子的房子也帮着要一个,老爷没了,如今也就咱们娘几个相依为命了,可怜你们老爷,都没能看到外孙子出生呢,敏儿哪儿也该多上心些。到底是咱们家出去的姑娘,若是总没有身孕,也不是什么好名声,那些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药不吃也罢,免得坏了身子,趁着这守孝的时候好生养着身子才是正紧。”

听到婆婆果然把话题引到了小姑身上,张氏都忍不住想要妒忌,这婆婆是真疼闺女啊,而王氏都差点要扭帕子了,这不过是一点红枣,居然就引了这么多的话,怎么没瞧见说我好呢,这闺女和儿媳,差的也太多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这会儿的贾母一会儿一个叹息的,只顾着自由发挥,好生的演戏,而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即使看着有些和往日不一样,也只觉得这太太只怕是因为老爷没了的事儿,整个人有些受打击,不像是往日那样强势了,却没有注意到,今天从一开始,她就总是把老大,和老大媳妇放在嘴边,吩咐事情也好,说话也好,都开始为贾赦夫妻树立了一些威信,别人或许不觉得,可是那些靠看着人脸色吃饭的下人是最敏感的,只要他们感受到了这一点,想来对贾赦夫妻就会越发的恭敬了。

别看只是这么隐晦的一点点的改变,就贾母分析来看,这已经是很大的改变了,是整个家大房二房权利分割的开始,是主次的问题,对于未来这个家以谁为主,有很好的引导性。

最要紧的是,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头,贾母的形象早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定的定性。外头谁家不知道这贾家的太太史氏是个偏心眼,是个最喜欢小儿子的?一个总是偏心老二的太太,猛地一下子转变风格,实在是太突兀了些,说不得弄不好,还容易引起什么怀疑。所以还是这样,用这这样缓慢的引导比较不引人注目,加上守孝的时间关门闭户,等过上几年,什么都淡了,出孝之后,那就一切顺理成章了。寡妇跟着长子过日子,那才是正紧对吧!

而且,这事儿,也不是太明显,像是这一次的事儿,她做的隐晦,而且理由也都是很充分的,像是送贾代善的棺椁会老家,这个长子带着二子,那是妥妥的标准格式,愣是谁也不能说不对,就是在偏心眼的人在这件事儿上,也是需要这么做的,所以,谁会怀疑?

至于请太医要老大去?这个也容易理解,谁让两个儿子如今都没什么功名,什么官职呢,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铁定袭爵人的老大出面,为国公夫人请大夫,那就是最妥当的事儿了,也免得被人以为轻视什么的,是尊重人的礼节。哪一个能说出不对来?

最后让大儿媳记得提醒她一些事儿,也正常,大儿媳可是管家奶奶。即使被分去了不少的权利给二房,明面上也是大儿媳管家不是?人老了,怕忘,找个人提个醒是常有的,就是不吩咐老大媳妇,吩咐个丫头,也不是什么奇怪事儿。

贾母做的不动神色,除了王氏感觉好像有点什么不一样,其他人真的是谁也没往深处去想,甚至还感觉到底是太太,想的就是周到,连着孩子身子的事儿也想到了头里,是个当爹妈的都心疼自己的孩子,要说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家孩子最近的清瘦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如今这是办丧事儿的时候,又是为了守孝,他们实在没法子为孩子争取什么好一些的待遇,不能因为想要吃几口好些的东西,就让孩子没了名声吧。

如今好了,有了当家的太太这么打头,只要用为太太看诊的方式请了太医来,到时候给孩子调养什么的,就不用担心什么孝道的问题了,更重要的是,太太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那就是守孝的时候关上门,自家人一家子在家养身体,外头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自家还不用受罪,这才是大好事儿呢。

就是大房的张氏也忍不住有些高兴,她的身子是这些人中最差的一个,因为丧事,原本就有些羸弱的身子,如今越发的不堪了,要是请了太医,那么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及时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偷偷的看了这婆婆一眼,往日里婆婆可没少给她脸色看,摆明了不喜欢她,如今看来,其实婆婆人还是不错的,知道顾着她的身子,不是那种狠心的人,为了这个,张氏觉得,往日的孝顺委屈,全都值了。

第一次完美亮相结束,贾母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她又开始揉着额头,想事儿了。贾赦和贾政被她这么支出去办事儿,她其实心里是有些不放心的,就这两个不通世故的家伙,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事儿都办好,想了半天,实在没法子的贾母忍不住还是另外吩咐了几个老成的管事跟着,也不求能做什么主,好歹能在关键时候提醒几句,免得这两个小白兔一样的家伙被人哄骗了去。

至于金陵的那些人,那可真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因为天高皇帝远的缘故,那里的族人们*的比这京城的更快,纨绔,浪荡子,那真是数不胜数,甚至贾母都担心,那些个祖产还有几分在手上。想到这些,她又想到了隔壁的贾敬。

说起来这会儿贾敬还没有出家,如今还不过是三十五岁,刚中了进士不就久,虽然只是个同进士,可好歹也是进士,是贾家这一代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人了。贾珍十七岁,成婚不到一年,贾蓉还没与出生。

唯一让人头疼的是,这会儿隔壁也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贾代化身子不好,已经躺在了床上,就吊着一口气了。要是这贾代化能在坚持几年,隔壁宁府也许也不会有后来的事儿,贾敬为什么会出家?很简单,被排挤了呗,本来同进士就容易被那些个正紧的进士出身的人耻笑,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同进士,如夫人,那地位都尴尬的很,再加上是勋贵人家出身,那些清流也罢,寒门也好,都感觉和这贾敬不是一个路子上的人,都下意识的有些疏离,时间一长,他还能受得了?在加上老爹又死了,没了压制他的人,自然最终直接负气出家了呗。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贾敬那也是走错了路的单纯的娃,要是他真的是个有心计有手段的,那只要他忍上几年,利用资源往上爬了之后,怕是那些曾经不给他好脸色看的多半只有被他欺负的份了。

可惜,小白兔变成大灰狼,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贾母也感觉自己没有义务去帮着隔壁□□孩子,只是这家人家到底是族长,有些事儿还是少不得要用到他们,想到这里,贾母忍不住皱着眉头又重新盘算了一下。

或许这一次回乡,该和隔壁说一声,让他们也派个人去?毕竟是族长,这族中的事儿也不能总是委托了那边的族老,账目什么的也该清理一下,贾代化往年这方面也是看的挺好的,也不知道这事儿传给了贾敬没有。她一下子从自家拿出了二万两银子,可不敢马虎了。

还有贾珍,别看这家伙在后来很是不像样,可是真说起来,这在族里事务的教导上,他还是被教导的不错的,最起码整个京城的贾家族人都没有什么闹上门的,就知道他的本事了。要不让他走一趟?只是这会儿贾代化还躺着呢,这让承重孙出门似乎也不妥当啊!

真是要命了,怎么就都赶上了呢,这该不是两兄弟想要来个前后脚吧。荣宁两府,没了贾代善之后,可就只剩下贾代化这么一个撑脊梁的人了,偏偏这家伙实际上比贾代善还大上几岁,六十岁的人了,真心不小了。

越想贾母就觉得,虽然她这穿越过来的时间还算是合适,恰当,可真要说起来,这贾家这会儿却依然是处在风雨飘摇的时候,麻烦事儿还是很不少的。也怪不得贾母对着贾赦一万个不满意了,愣是谁家,死了丈夫之后,儿子撑不起来,还要靠着老娘为整个家谋划的,也绝对会影响心情啊!

第27章

贾母穿越过来时年纪不小了,所以想要她有什么热血澎湃的大改造,大动作,那基本不怎么可能,年纪大些的人多半都是稳妥为上的思想,只是拜现代同人文大热的造化,对于红楼这样的穿越热点,无论是穿越到什么身份,什么时间,都能找到一些参考价值不错的生存技能和办法。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这一点在这上头也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比如现在,贾母知道祭田的重要性,知道贾家最后的罪名是什么,知道各个家庭成员的大致性格,未来的走向等等,最重要的是网上那无数的考据党们已经把这贾家的问题分析的入木十二分了,只要按照这个套路走,那基本上就没有把这个家玩完的可能性,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马大姐算不得是什么见识卓越,老谋深算的人物,也能轻松自如的当好这个贾母的角色。甚至还能慢慢的琢磨怎么能用自己的方式,更加妥善的处理整个贾家的问题。

请太医这事儿,有了贾母的诰命身份还是很容易的,而这一次太医过来看病,贾母还特意慈爱了一把,请太医给家中所有的主子都看了一遍,每一个人都给了一个合适的方子,有病治病,无病防身,也就是这会儿,全家因为贾代善的丧事,都累的有些亏虚,所以太医来的实在是时候,一张张方子下去,整个荣府都飘着一阵的药香,外头的人不知道,还以为这荣府发了什么疫病呢,几个亲家更是直接上门来问了。

一问这事儿的缘由,倒是让贾母收获了一个好婆婆的好名声,那些亲家哪一个不是心疼闺女的人家,当闺女和当媳妇总是不一样的,自家的亲骨肉在别人家当媳妇,总是感觉会受罪。可就是知道又能怎么样?还能不婚不娶,不嫁在家当老姑娘?最要紧的是,这年头谁家不是这样,要是遇上个不体恤的婆婆,那日子能过得比黄连还苦,还说不出一个不好来。这就是世情,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如今这些当娘的,看着这贾家的婆婆是个会心疼人的,心下自然感激的很,也为自家闺女庆幸不已,为了能维护好两家的交情,让贾母善待他们家的闺女,她们立马好话一大串,只求这当婆婆的对自家的闺女更加的好一些,这帮着传扬一下好名声什么的,自然义不容辞。

特别是张家的太太,坐在自家闺女的屋子里,那真是摸着泪的庆幸,自家闺女身体这么弱,自己居然都不知道,要不是这亲家及时请了太医,这病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当然这得病的事儿,她多少也有些怨念,毕竟这是为了贾家操心操出来的,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这是闺女的公公过世,是丧事,作为长媳,操劳也是正理,她也没法谴责什么,除了心疼,还是只能心疼,好在这不是白白做牛做马,这当婆婆的还算是知道自家闺女的辛劳,也算是安慰了。

当然这请了太医,贾母也是不会这么浪费人家来一次的,自然还要询问一下自家那个闺女,女婿的事儿,帮着要点药膳的方子什么的,那可是暖暖的母爱问题,她总要好好展现一下,最关键的是,这样一来,说不得还能让女婿对自家闺女更好些,或者能蝴蝶一下,让这林家孩子早点来什么的,那样也不亏她这么穿越一次不是,这书里都是这么写的。还有隔壁那个病人,也要关心一下,那可是贾家族长。

关心隔壁的贾代化,那真的是必须的,谁让如今这老头才是整个贾家的支柱呢,只要他不倒,贾家在京城,才算是还没有彻底从第一流的世家中跌下来。还有一点是,想要贾珍去处理祖籍老宅祭田的事儿,总要通知人家宁府一声吧,这事儿可不是他们荣府说了算的,那可是承重孙,所以在给全家看病之后,贾赦带着太医又去了隔壁,找自家那个还在病中的大爷去了,等着太医请过脉,重新给了个调养的方子,送了太医出门,贾赦这才开始说自家老娘交代的事儿,其实不用问也能想到结果,把这事儿和贾代化一说,即使贾代化还在病中,听了之后也忍不住赞了一声。

“你母亲此事做的对,你父亲看样子临走的时候,是真想明白了,咱们家如今到了我这一代,已经是二代为将,在军中势力太盛,这不是什么好事儿,总要多想想退路,也正是如此,才有了你敬大哥哥从文的事儿,看看历朝历代,武将人家能有好结果的又有几家?唯有唐宋算的上是好的,武将大多能从容老死,可就是这样,宋代时就有将门不得领军过三代的规矩,杨家将如此煊赫忠义的将门,最终不也败落了嘛。还是如此好,还是如此好啊,再不济,最终家中老幼,总能有一个躬耕延绵的机会。”

贾代化从来都是个明白人,作为一族之长,他想的总要比旁人更多些,毕竟他肩膀上负担着的是整个贾家的生死荣辱,也正是这样,他当年才会急流勇退,早早回家养老,如今病重,更是在发愁,自己若是没了,这家中该托付何人?儿子读书上倒是也算是有点本事,可毕竟年轻气盛,怕是性子毛躁,不能像是自己一般懂得为了家族隐忍,孙子又有些浪荡,往日骄纵的狠了,还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心里压力实在是大,也正是如此,这病才一直没能好生调养,反而越发的沉重,如今听了贾赦带来的贾母的话,倒是放下了一些心事,好歹家中还有那么一个弟媳妇是个知道轻重的,还能给这些孩子们掌一掌舵,若是能顺利的撑到儿子能挑起整个家族的重担,他倒是也能放心了。

想到这里,贾代化忍着不适,撑起了身子,把儿子孙子都叫了进来,然后当着他们和贾赦的面,把这祭田的事儿分说了一遍,还把自己这些年参悟的有关于武将世家的问题也细细的说了一通,算是给这些孩子们醒一醒脑子,好让他们有点紧迫感。

要说这贾家的教育也确实有问题,像是这样的家族大事儿,细细的分析给孩子听,让孩子知道轻重,在现代看来,这实在是太正常了,可是在这个家里,贾代化愣是到了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这才想着用这样的方式教育孩子,而以前呢,多半是直接打骂,只是说对错,却不讲缘由,要他们自己领悟,你说说,这世间人人都能那么聪明?人人都能一天到晚反省?所以在这样的教育下,就是做错了事儿,被打被骂之后,能领悟的也多半只有两三成,这样一次次循环下去,成长的自然就慢了,一个上下两代接续补上,家族败落实在是太容易了。当然能在这样的教导下立马成才的,自然也能变成狐狸一个级别,这是相对的。

贾代化感觉自家那个死了的堂弟已经在为贾家后来的子孙布局后路了,自是感觉有些凄凉,觉得自家败落不远,再加上身体不好,两下里一加,自是越发的着急,在这样的情况下,立马改变作风,想要把自己往年的社会经验一股脑的塞到孩子们的脑子的心情是绝对可以理解的。

而这些孩子们呢,听到贾代化如此这般的说话,也猛地有了不好的预感,只觉得这就像是要交代后事一般的琐碎,心中悲戚不止,在这样的心情下,那是把贾代化的每一个字都恨不得全吞进去,死死地刻在骨子里才是,也正是这样的想法,让他们对于贾代化说的担忧未来贾家的出路的事儿有了更多的感悟,一时间多少有些沉重。

就是贾珍也难得收起了往日痞赖的样子,深思起来,要说这贾家的男人,脑子真说笨蛋的,还真是没有,只是舒服日子过得太多,人都有些发懒,不想去多想而已,如今一张薄纸一般的现状被撕开了,知道了未来的好日子不多,还容易被人忌讳,甚至有可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这还能舒服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毕竟这一个两个的,都是贾家的当家男人,哪怕是从小的教养也不可能让他们真的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管,所以听了之后,一个个都暗暗的给自己打气,想要振奋一下精神,为将来好生振作一二。

看着孩子们脸上慎重的样子,贾代化倒是也有些欣慰,虽然这些话他感觉好像真的是说的有些晚,一个个都已经有些性子定了型,还不知道未来能有多少出息,可是能警醒些也是好的。

“既然荣府已经有了打算,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好歹是长房,珍儿,你这次和你赦叔去金陵,也带上两万两,祭田,族田,祖坟都好生拾掇一下,在一个往年咱们托给族老们的那些产业,也带着账房过去,好生清算一二,免得他们没有了约束,胡作非为,另外那些族人们也要敲打,别咱们这里战战兢兢的,他们那边倒是竟给咱们惹祸,牵连你们将来的前程。”

作为族长,即使什么都不管,也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些族人是什么德行,心里有数着呢,只是原本因为实在太远,精力不够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他总不能把这些烂帐都留给儿子孙子。所以有心好生清理一二,最起码好让儿子接手的时候,不用太过费心,干净上几年。

想到儿子,贾代化又转头对着贾敬说道:

“你是我们贾家如今唯一入仕的读书人,全族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只要能撑住了,咱们贾家在朝堂上也就不至于没有一个人,所以即使再难,你也不要放弃,忍这个字是很难,但是你要记得,你是贾家未来的族长,哪怕是为了全族,也只能忍了,只要等到你兄弟们,族人们能有人陆续进入官场,你就再也不至于孤单了,不会太长的,过上几年,等到赦儿出了孝,必定能袭爵,即使爵位不再是国公,也不至于太低,如此一来,也算是帮手,还有政儿,你叔父曾和我商量过,给他求一个官,到时候你们三兄弟也能相互帮衬。再有珍儿,过上几年,就给他捐个官,求一个实职,哪怕是外放的小官,好歹也能算是入了官场,历练上几年,又是一个臂助。”

往日不说,一个瞎捉摸是一回事儿,如今呢既然说开了,那就又是一回事儿,贾代化索性对着这些晚辈说起了自己的打算,一个个都点到了名不说,连着他们将来的出路都想的很是周全,这让一竿子人越发感觉这话有些过了,简直就是不吉利,可偏偏阻止的话愣是说不出口。

等到贾代化全部说完,那几个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贾珍第一个开口:

“祖父,我,我,孙儿可不是什么当官的料。”

即使已经知道了轻重,知道这家里实在是有败落的嫌疑,可是毕竟他更晚了一辈,上头还有当爹的在盯着,他实在不觉得,连他也需要这么快就被束缚了,刚成婚的小年轻,那里有心思去当什么外放啊,那岂不是让他受苦去嘛。

可惜这会儿他真是找错了偷懒的时机,特别是在这当爹的可以随便打人的时候,贾敬一脚就踹了过去,那个熟练,那个自然的,就像是演练了千百遍一般。

“混账,如此不知道上进,你还有脸说出口来?”

前头说了,人家贾敬是进士,即使是同进士,那也是正紧考出来的进士,绝对是属于有真水平的人,这样的人,遇上一个不喜欢读书的儿子,本身就有些看不上眼,要不是这是唯一的儿子,估计能活活打死,贾珍也是个怕爹的货,一看自家老爹脸都要黑了,立马焉儿了,只是偷偷看向祖父,想着从祖父这里要点安慰,可是一看自家祖父那蜡黄的脸色,又心酸起来,祖父老了,病了,还不行了,往后还能有多少时间给自己撑腰,替自己说话呢!

在贾珍的心里,那祖父可就是大山一样,从来都稳稳的,妥妥的,可是今日,他第一次感受到,这山也许就要倒了,家里没有了祖父,那真的是什么都会不一样了。有了这样的认知,贾珍倒是整个人猛然间有了一次成长,或许这时候的贾珍,才是真正开始长大了。

看着贾珍不在说话了,贾敬自然不会再去搭理他,倒是和贾代化说起了话:

“父亲,儿子。。。儿子。。。儿子知道了。”

贾敬很想说说自己在衙门里头的那些个不如意,因为不如意,最近他都特意请了假,理由很是实在,就是为了为父侍疾,这是孝道,没有任何人能说一个不是,自然请假也很是容易,可如今反过来想,自己请假容易,何尝不是人家排挤的缘由,他想说出口,可是看看自家父亲的样子,再想想父亲刚才说的话,他真的是什么都没法说了,他老爹都这样了,他还能为了这些琐事儿给他添乱?还不如自己撑着呢,就像是父亲说的,权当是为了全族,自己也要忍一忍。

贾敬原本的后续故事情节里,就是因为不愿意忍,所以才最后出家避世,如今既然有了想要忍下去的念头,自然就容易有不一样的结局,特别是这个忍,还被赋予了如此的重要的性质,是为了家族,是为了整个贾家,是为了让子孙们出仕的时候,多一条出路,这样高大上的理由,只要自我催眠成功,那么绝对能成为很强烈的动力,支持着贾敬走过这出入仕途最初的哪一个阶段。

说白了,其实即使不是勋贵出身,即使不是同进士,只要是刚做官的,多多少少都会遇上这样的事儿,欺生什么的,不是只有那些兵营里的粗人才会做的,就是文人也有着这样的隐晦的爱好,只看你能不能忍得住,能不能撑得过去而已。没有退路的,没有后台的,多半也就是这么忍过去了,有后台的,拉一把,自己再圆滑些,也一样能过去,只有性子急的,像是贾敬这样突然没了支撑的,才会猛然失措,最后一事无成,被排挤出来罢了。

只要能忍过三年,等着新的新丁上来,到时候,就是贾敬在怎么不舒坦,再怎么不合群,从整体上来说,这日子也能好过很多。当然,要是贾代化能再撑过去三年,等着贾敬彻底站稳了脚跟再死,也是一样合适的,虽然到时候还有什么丁忧之类的事儿,可是站稳了就是站稳了,和新丁总归是不一样的。

贾代化会不知道自家儿子这官做得不舒坦?怎么可能,这老狐狸在朝堂上还是有些人脉的,自然知道,只是再看自己儿子自己怎么处理而已,本来已经有些失望了,可是不想,今天倒是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儿子居然没有和自己诉苦,居然就这么默默的忍了,这让他很是欣慰,忍不住也开始反省,感觉似乎,今日自己开诚布公的和他们好生说道还是很有用的,倒是自己往日有些自误。

既然这样教育很有用,贾代化立马决定,在自己死之前,一定要重用这样的方式,尽量的把孩子们都教导成才。

这边贾珍跟着贾赦,贾政,三个人开始往金陵去,这边贾代化也支撑起精神,开始给儿子上课,争取让儿子早日出师,你还别说,这有了事儿做的贾代化身体到反而好了很多。

其实这也不稀奇,真要说贾代化的病情沉重的缘由,多半倒是他自己发愁给愁出来的,总是觉得自己一死,这贾家实在是危险,这心事藏在心里,没人说,又想不出什么解决之道,自然越想越是丧气,整夜整夜的睡不好,精神头一差,身体跟着也越发的破败,如今呢,他觉得自己找到了法子,放下了那些个胡思乱想,还有了正紧的事儿做,一天天的,精神头都足足的,按时吃,按时睡,时间一长,这规矩的生活作息开始起作用了,倒是让身体有了一丝的回缓,不说立马身强体健,可最起码比前些时候是好了很多了。这让整个贾家的人都欢欣鼓舞起来,特别是贾敬,他越是跟着老爹学,越是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懂得太少,只想老爹多撑些时日,他也好多学点,多孝顺点。

儿子孝顺,上进,这对于老人来说,那真是比什么补药都有用,贾代化的日子那是越过越觉得有滋味,那里舍得死,所以在将近一个月之后,太医再一次过来给他诊脉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这老头的病情居然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了,虽然离着痊愈什么的,还是很有距离的,可是既然能往好的方向发展,那就代表是有治好的希望的。作为太医,能治好一个本来差不多都快要判定死定了的病人,那真的是太给脸了有没有?

这一下子太医精神了,为了自己的名声,体面,他越发的上心,给了新的建议不说,还好好的给贾代化规划了一日时间的安排,甚至连什么时候出门透气,什么时候日让人按摩都悉数规定妥当,告诉贾敬说,只要按照他的计划来,让老头日日心情舒畅,那么老头就可能在半年后出门访友。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振奋了,贾敬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他都开始准备接受整个家族的重任的时刻,有人告诉他,其实还是有希望让他在轻省些的,他能是什么反应,自然是立马把太医当成了活菩萨,说什么是什么,就是贾代化也因为太医这个许诺而精神大振,全力求生起来。为了让老爷透气舒坦,心情愉快,连着他那些归家当护卫的兵丁都出来展示了一下存在,在贾代化在院子里养身的时候,练武给他看,讨他的欢喜,谁让贾代化是武将呢,这武将的喜好和人就是不一样啊!也为了这个,整个宁府空前的扬起了一股子健身热潮,贾敬就差没有把家里的丫头都组织起来操演兵法了。

宁府这里热闹,其实荣府也不平静,只是这所谓的不平静被宁府的大动作遮掩了而已,在荣府,贾母已经开始了第二阶段的工作。在大儿媳吃了将近一个月的药,身子眼看着开始好转的功夫,她借着要给死去的贾代善祈福的理由,开始往外头放人了。

大户人家的下人,看着身份卑贱,好像低人一等,可是真要说起来,他们比外头的百姓其实强了不知道多少去,最起码吃饭不愁,穿衣住宿,一家子工作,全让主家给包圆了,哪怕是遇上什么灾年,什么大祸的,只要主家不出岔子,他们就能日日享受这样的安定日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大户人家要是放人,那些下人们一个个简直就和天塌了一般,自打贾母说要放人开始,那些买来的人也就罢了,还能觉得好歹也是挣了不少银钱能回家团圆,而那些世仆则是就差没有哭天喊地一样了。

可是直到放出去将近百人,居然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和贾母呲牙,这是为什么呢?外头的人不知道,可张氏和王氏看着贾母的手段,那真是暗暗地佩服的五体投地,下定决心要好生的跟着婆婆学习的。

缘由很简单,因为贾母掌握了这些放出去人的所有的小辫子,像是那些采买上的,抬高物价,收受回扣,以次充好,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有时间,有地点,有人证,有物证,贾母对着来哭喊的人只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乖乖的走人,那么以前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权当是好聚好散,主仆一场,留下点脸面。要是不肯?可以,第二条路,把吃进去的全吐出来不说,还要送官,给一个偷盗主家财物的罪名,如此一来,固然贾家是没什么脸面了,可是你们一个个也免不得要吃上几年的牢饭,带累一家子人全称为罪民,你自己看着办吧。

看到这些,这些人还能有什么可说的?自然只能选第一条,而且还要千恩万谢的走人,毕竟这贾母没有一竿子打死,没有抄家,也没有对外公布他们的罪名,让他们好歹还能带着家小,带着这些年得来的银钱,到外头当个小地主什么的,也算是全了恩义了。

这也是世家大族,大户人家的无奈之处啊,虽然对于他们这样的挖自家墙脚的行为,不管是贾母,还是张氏,王氏,都是深恨不已,可是只要她们还想顾着贾家的脸面,就不能动作太大,这样的世家勋贵,从来只有买人的,少有放人的,因为买人是表示自家家大业大,而卖人,多半就是家业败落的征兆了,为了维护家族的脸面,免得让人感觉成为了破落户,卖人什么的,真心不能干。至于送官,就是真的抄家,把损失都得回来了,可是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的,让人都知道你家管家不利,让下人钻了空子,这名声能好听?怕是整个贾家的媳妇都要没脸了。所以为了这些的当家太太,媳妇的名声,这事儿也不能太过张扬。

既然不能张扬,自然也只能便宜了这些混账了,好在如今还有了祈福这么一个理由,好直接放人,看着似乎有些弱了气势,可是在这些下人眼中,也是了不得的处置,那是断了这一家老小的生计,让这些人失去了庇佑,没有了贾家,没有在外头生存过的这些人,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家产还真是不一定,在这样的额情况下,倒是也能起到杀鸡骇猴的作用了。

好歹让这些下人们明白,别以为这些太太奶奶什么都不知道,往日里不说,不管,不过是犯得事儿不算大,不愿意脏了手,可一旦过了界,让上头知道了,那自然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有了这么一出,不过是放出去了三分之一还不到,整个荣府的下人们的骨头全都是紧了一紧,就是每日的开销,也开始明显的下降,很显然,这些刚上任的管事们,已经明白了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了,虽然这样的清理,或许只能维持上几年的功夫,可对于贾母来说,这也能接受了,一切都慢慢来嘛,好歹,如今这下人少了好些,整个府邸的开销自然也跟着下降了,最重要的是,一些事物上,人浮于事的情况开始有了一些缓转。像是园子里,原本三个人都不一定能清理干净的事儿,如今两个人居然做的比以往还利索些,即使铁证。

处理了家中这些事儿,贾母安生了没有多久,等到贾赦他们从金陵回来,又开始了新的折腾,这一次折腾的是库房了,清点府中除了各人私库外,所有的库房其实很是繁琐,因为贾家是武将人家,武将打仗最是挣钱,所以这库房中好东西真的是多的有点数不清,足足七八个大库房不算,单是银子,就堆满了两个库房,看的儿子媳妇一个个眼睛都快要瞪出来。

谁不贪财啊!即使是贾政,这会儿也有点傻眼,只要一想到这里头有自己的一份,心就开始热了,可惜贾母立马就开始给他们灌凉水了。

“别看这这库房银子不少,可惜了,这里头大半你们是指望不上的,我们家还欠着国库整整七十万两银子呢,这里头有五十万两都是当年接驾时候欠下的,虽然是为了先皇花的银子,可是既然记在咱们家的账上,那就一定是要咱们家还上的,这事儿没理可讲。所以啊,为了这个事儿,我存了十来年,才存下这么一些家当,原本想着,看着其他人家还钱的时候再说,跟着别人家的步子走,不显山不露水的,也好不至于遭人嫉恨,可惜不成啊,咱们只怕是注定要做一次出头鸟了,你们父亲也走了,家中实在是没有个能让人高看一眼的实职,若是还不识相些,只怕是会惹祸。”

说道这里,儿子也罢,儿媳也好,神情都是一肃。家里没有了顶梁柱,这一点落差即使他们还在孝中,也已经有了一些感觉了,往日里常来常往的人家,如今淡了好些,虽然也有因为守孝的缘故,人家避忌些,可是人是不是和你亲近,从言语中还是看的出来的,他们又不是没有眼色的人,所以对于贾母所说还是很有相信的。

“再一个,等着你们出孝,就要袭爵做官,如今还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记着你们父亲的好,给你们一个恩典,让贾家再有点实职,不至于在京城没落。可咱们总不能干等着,你们是我的儿子,我这个当娘的还是知道的,不是什么圆滑的人,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才干,想要安安静静的过日子自然是不成问题,可是想要让皇帝记得咱们家的好,给什么脸面,是不用指望的,所以为了你们的前程,这一次也一定要赌一把。”

说道赌一把,还是为了这两位爷们,这下不仅仅是贾赦和贾政了,就是贪财的王氏,这会儿眼睛也从那些银子上移开了,死死地盯住了贾母,夫荣妻贵,这丈夫若是能高官显贵,可比这些银子更加有用,她这一点还是分的清楚的,如今的王氏可不是那个死了有用的长子,心爱的小儿子也被婆婆把持,丈夫还偏宠小妾,除了银子,没有半点指望的二太太。轻重缓急清楚的很,更不用说这些库银就是真分给他们,按照规矩,能有个三成就不错了,她还没有霸占整个贾家的想头呢。所以再贪婪,也还能节制。

“借着你们父亲的名义,就说是你们父亲临终交代的,要还清国库,让他人死债消,把这银子送到户部去,必定能让户部为此高看你们一眼,将来你们为官的时候,也能给你们帮上忙,甚至可能因为这个,还能让皇帝再见一次你们父亲的情,念着你父亲的好,哪怕是看在国库充盈不少的份上,等你们出孝的时候,袭爵给官的时候,也能抬一抬手,让你们□□再高一些。权当就拿七十万两银子给你们买一个好,买一个功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