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六叔的事放在沈家身上,我生母现在若是还没被休,父亲还会觉得沈家也情有可原,即便受了御史的弹劾父亲也要替沈家说话吗?”

“父亲觉得倒卖漕粮的罪名微不足道,”说到这里婉宁刻意顿了顿,“还是朝廷律法根本无所谓,父亲心中自有一杆秤。”

下人撩开帘子,婉宁一步踏进来。

姚宜闻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好久不见的长女站在那里,一双清澈的眼睛和他对视,目光中已经没有从前对他的依赖,而是深深的质疑。

这些年,他也时常会想起婉宁小时候的模样,却从来没想过婉宁有一天这样站在他跟前,四年里婉宁长大了,容貌有了些许的变化,这在他意料之内,他没想到的是,改变最多的却是婉宁的神情。

小时候经常腻在他身边,小小的手拉着他喊“爹爹”,而今却满眼的疏离。

“父亲没有见到我,就让人将我送去家庵,就像四年前,父亲将母亲早产的罪过就丢在我身上,父亲亲眼看到了我推母亲?父亲有没有仔细盘问过下人,那天亲眼见到我推母亲的那些人,如今在哪里?是不是早已经被打发出了姚家?”

婉宁看着父亲,“父亲以为我不想回家?不能将这件事弄清楚,我不能回去,回去也是落下偌大的罪名,早晚会被送去家庵了事,真的到了那时候,谁能庇护我?”

“是父亲?还是母亲?谁会替我说一句好话?”

父亲脸上是复杂的神情。

她就是要将从前的事弄个清清楚楚,让父亲看个明白。

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永远不知道真相的痛。

父亲不是一直在学祖父道貌岸然、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态,而今怎么会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而今祖父和父亲还有什么立场说自己一身清白。

自从她去了泰兴之后,张氏一定过得十分舒坦,听说她来京里父亲还想着将她送去家庵一了百了。

现在他们应该知道,不能诸事顺遂的日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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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的不顺心,还要接着改,明天再来更。

第一百章 过继

“要不是有大伯和二祖母庇护,我现在又在哪里?父亲多久才会想起我这个女儿,就连庶女父亲都带在身边,父亲在京里的宅子那么大,连我也容不下吗?”

姚宜闻想起婉宁小时候第一次给他沏茶时的情形,沈氏笑着站在一旁,婉宁的小手端着小小的茶杯,他生怕溅出来的热水烫了婉宁的手。

等到婉宁将茶杯举起来他急忙接过去。

婉宁小时候,他很羡慕同僚养出了一位女公子,他兴致勃勃地让人去做小桌子小椅子准备带着婉宁读书,谁知道却看到婉宁在拨弄算盘。

那天晚上他就和沈氏大吵一架,这样的女儿应该怎么教养?

这些事仿佛都发生在昨天。

那时他还怀疑婉宁将来会落得一个贪图富贵,满身铜臭的名声,转眼之间婉宁站在他面前用清亮的眼睛在质疑他。

身为族长的大哥也是一样。

他上门来问六弟的事,大哥却一句重要的话都不说,将所有的消息死死地按住,像防贼一样防着他,好像是他指使六弟去买卖漕粮。

连家里人都这样想,外面人会怎么议论?

言官又一再地上奏折,这把火已经烧到了他身上。

婉宁看着父亲张开嘴做出了倒吸冷气。

这是恐惧的微表情。

自己的利益没有收到威胁,他就永远不会知道什么叫害怕,所以母亲那样苦口婆心地劝说父亲不要一味听祖父的话,父亲只是觉得母亲在生事。

婉宁道:“父亲要想想这么多年得来的官声,做李御史那样的言官不容易,也不能因此获罪,在族里的时候祖父问我在李家都听到了什么,女儿不说也都是为了父亲。”

无论说什么话,都要戳中人的心思,父亲会找上门来。毕竟还不想做一个贪官,父亲一辈子爱名声,喜欢面子,现在眼看要被撕破脸皮。到底会怎么做?是不是还要继续听祖父的话,提起祖父还能不能露出与有荣焉的神情。

话说到这里,管事进来道:“老爷、三老爷,五老爷过来了。”

婉宁有些意外。

今天倒将所有人都聚齐了,到底是姚家出了事,还是朝廷上有什么动静,婉宁立即想到崔奕廷审案的消息。

母亲被休的时候,仿佛十分信任五叔,告诉她若是父亲对她不好就去找五叔,去扬州的时候她忘记了问母亲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记忆中五叔就是容貌俊秀。为人谦和的长辈,每次见到她总是要给她一些小玩意儿,因为是祖父的庶子,在人前很少说话,但是不论是祖父还是父亲都很维护他。这次醒过来之后,让她重新看清了身边的人,现在也来看看五叔。

婉宁抬起眼睛,看到一个风姿特秀的身影走进来。

和四年前相比,五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随随便便地一件青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看起来也十分光彩照人。脸上那谦和的神情让人觉得十分容易亲近,父亲的长相不差,五官端正,眉眼中有几分儒雅的气质,和五叔站在一起,却豁然平凡下来。

婉宁向姚宜之行礼。

“婉宁长大了。”见到婉宁。姚宜之眼睛里有明显的喜悦。

姚宜之说着别开眼睛向姚宜州和姚宜闻行礼。

姚宜闻看着姚宜之,“你怎么会过来。”

姚宜之道:“大哥已经来到京里几天,我今天就和教授请了假,来看看大哥。”

姚宜之的话说得很轻松,让屋子里的气氛有了些缓和。姚宜闻也松了口气,五弟向来会说话,站在这里已经成了他的帮手。

姚宜之道:“我们兄弟好久没见面了,我就让人从天香楼里买了大哥爱吃的肘子和烧鸡,又准备了两坛酒。”

小厮将食盒递进来。

姚宜之笑着说,“天香楼里的东西好吃,还是大哥告诉我的,那时候我第一次来京里什么都不懂,大哥就买了肘子和烧鸡,我们兄弟三个就着这两个菜喝了个酩酊大醉,大哥还说京城好啊,将来要将姚氏一族都迁到京里来,三哥就说要买处大宅子,以后都不分家,大家高高兴兴地住在一起。”

天香楼的饭菜发着淡淡的香气。

好像将三个人带到了那个时候。

姚宜州板着的脸也松开了一些,那时候说的虽然是醉话,却是从心底里高兴。

老三做了官之后整个三房越来越红火,很多事也跟着变了,好像就老五还是从前的模样,若是没有看清楚三叔父的真面目,他说不定会和弟弟们坐下来说说实情。

姚宜州抬起眼睛,“我今晚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改日我们再说话。”

婉宁看向父亲,父亲垂着脸不说话,屋子里短暂地安静了之后,五叔道:“那就改日,改日我和三哥再过来,大哥…京里有些事…做不得准的,从泰兴到京城要走那么远的路,很多话传也传不真,都是自家的兄弟,我们都想姚家好,六弟进了大牢,父亲和三哥着急也是情有可原,三哥这几天在家里团团转。如今一看大哥脸色也不好,等有机会,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说说,没有什么话是说不清楚的。”

姚宜之说着看向姚宜闻,“三哥也将婉宁接回去,才十二岁的小姐,总在外面不免被人说道,虽说有族里女眷照应,毕竟有不周到的地方,在泰兴县也就罢了,在京城和三哥家里不过隔了两条街,不清楚实情的人还不知怎么议论。”

婉宁感觉到父亲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不自觉的点头,“婉宁还是跟着我回去,在家里有你母亲照应,我也能安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五叔是温和的笑容,父亲目光复杂有几分的真心,大伯皱着眉头很是担忧。

婉宁听了父亲的话脸上浮起掩饰不住的笑容,“我想回家,我住的院子还空着吗?”

姚宜闻点点头,“还在呢。我让人收拾出来。”

“父亲教我读书写字的桌椅还在吗?那个三层的青色幔帐,窗边还种着蔷薇花,我自己撒的花种,父亲还在我院子里种了梧桐。那些都在吗?”

这话问得姚宜闻一愣,很快又点头,“你母亲都让人打理着,还跟从前一样。”

“父亲去看过吗?”

婉宁像是个执拗的孩子一定要问个仔细。

姚宜闻不知怎么的,在女儿期盼的目光下他不能随便地点头,自从有了欢哥,他下衙之后就陪着欢哥,婉宁又不在家里,他就没去过那个院子。

姚宜闻摇摇头,“我没去过。不过…”

“父亲没去过却还说好好的…”婉宁说着顿了顿,“父亲知不知道在泰兴的时候,六婶已经帮我置办入殓穿的衣裳。”

听到入殓的衣裳几个字,姚宜闻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婉宁又不像是在说笑。“这样的话怎么能乱说。”

婉宁转脸看向姚宜州,“不是我乱说,大伯也是知道的。”

“多亏了崔二爷去姚家做客带的两个丫头都会水,将我从池塘里捞起来,童妈妈又尽心尽力地服侍,我骗了六婶才骗到了好郎中来诊治,吃到了调理身子的药。要是没有这些,我早就死了。”

“我差点冤死在泰兴,就是因为那天去给母亲请安,进了屋就看到母亲坐在地上,”婉宁摇摇头,“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所有人都说我推了母亲,欢哥好端端地生下来,不比足月的孩子小,即便是这样父亲也没少了怨恨我,将我送去族里。我在六婶的看护下被关在绣楼里,一下子就是四年,四年里,我最喜欢夏天,因为到了夏天我就能去数窗外的那棵桃树会长多少叶子。”

“父亲,”婉宁抬起头来,“若是换做你遇到了这样的事,你还敢不敢回去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还是我的家吗?”

“我是想回家,但是我的家在哪儿?在父亲心里,还是在父亲四年都没去过的那个院子里?”

姚宜闻一下子愣在那里。

姚宜州站起身来,“老三,你身下已经有了子嗣,身边又有庶女,若是你愿意就将婉宁过继到二房来,我二弟走的早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婉宁虽然是女子却也能做嗣女,我二弟应分的那份家产都在我母亲手里,我来京城的时候我母亲说了,你若是点头,就立下字据,婉宁承继了我二弟的家产,从此之后就是我们二房的女儿。”这些话他本不想在这里说,母亲和他提过这件事,他一直在心里思量,毕竟姚宜闻有官位在身,婉宁可以借此找一个好婆家,相反二弟毕竟已经不在世,将婉宁接来二房他总觉得有些委屈婉宁,今天听到婉宁这番话,他才动容,不能再有那样的事发生,索性今天当着姚宜闻他就一口气说出来。

“那怎么行,”姚宜闻吸了一口冷气,“婉宁是我的长女。”

“是吗?”姚宜州淡淡地道,“我怎么听说,你只有庶长女没有长女,你这个父亲做的好,在城外见到女儿,却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识得,既然几年里你都不闻不问,不如成全了我们二房,这样一来也算是皆大欢喜,我替你二哥也好好谢谢你,从此之后,你也干干净净再和沈家没有半点关系。”

看着站在跟前的婉宁,他从来没想过将女儿过继给二房。

那是不可能的事。

那是他的长女。

怪不得大哥会让族里的女眷照应婉宁,不让婉宁回家。

姚宜闻瞪大了眼睛,“大哥,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姚宜州冷着声音,“你回去好好想想再说,这件事我们也不着急,只是从今往后你不用动辄将婉宁送去家庵或是逐出家门,有人等着要护得她周全。”

大哥这话的意思是,他不能护着女儿,姚宜闻顿时觉得面皮上一阵发紧,他转脸看向婉宁,婉宁正看着大哥一脸的感激。

送走婉宁的时候他想,送到族里难,想接回来却很容易,也是心里气急,没有将婉宁放在心里。

这些年,张氏将一双儿女都教的很好,他也就慢慢地淡忘了长女,想要等到长女要及笄时再接回京。

没想到婉宁突然从泰兴来到京城,不但成了李大太太的救命恩人,还成了忠义侯府的座上客,他不禁惊诧,他心里觉得那个没有出息像沈氏一样的女儿竟然做了这么多事,他还没将一切弄的太清楚。

二房要将婉宁作为嗣女。

嗣子常见,嗣女是很少才会有的,二房老太太和大哥竟然为了婉宁,想要做成这样的事。

从姚宜州院子里出来,姚宜之要去国子监走之前劝说姚宜闻,“三哥别急,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姚宜闻心事重重地坐上了轿子。

轿子停在姚家门口半天,姚宜闻一动不动地坐着。

“老爷,”下人第二次低声道,“到家了,您下轿吧!”

姚宜闻“嗯”了一声却没有动。

下人道:“今天永安侯爷不是要来吗?家里都准备好了?”

姚宜闻这才想起来,永安侯裴明诏早就送了帖子,之前是因为侯爷有事耽搁了,今天定然会来。

姚宜闻弯腰走出轿子,大步走进家门,没有去张氏的院子而是径直去了书房。

张氏听到消息很诧异,往常只要回到家里,老爷都会先来她这里,问问今天家里有什么事,怎么今天就直接去了书房,还打发人来拿衣服去换。

“老爷今天怎么样?”张氏问过去。

紫鹃摇了摇头,“外面的陈管事让人传话过来,”说着看向四周,压低了声音,“老爷去见了大老爷。”

张氏将手里的针线放下,“去了大老爷那里?”

老爷怎么都没跟她说一声,老太爷不准老爷去大老爷那里,更不准老爷去接婉宁,所以这件事才会落在她头上,她今日去了一趟那边的院子,谁知道门房却将她挡在外面,说婉宁不在家中。

她正准备晚上将这件事跟老爷说,谁知道老爷却见到了大老爷。

也不知道大老爷说了些什么。

“要不然奴婢让婆子去打听打听?”紫鹃试着道。

“也许是因为衙门里的事,”张氏进内室换了衣服,“先不要着急。”

家里有老太爷在,老爷很听老太爷的话。

张氏正想着,下人来禀告,“太太,永安侯来了。”

张氏点点头看向紫鹃,“让人送茶点去书房,不要怠慢了。”

紫鹃明白太太的意思,“您放心,那边都交代好了。”

不论小书房说了什么话,她们都会原原本本地禀告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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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面子

姚宜闻在门口迎裴明诏。

永安侯是先皇做太子时在潜邸带起来的武将,先皇继位之后,在西北又立下战功,先皇随即封了爵位,先皇去世之后,裴家一度不太受宠,后来因为瓦剌侵扰永安侯挺身而出,与也先周旋了四五年,大大小小的战打了几十场之多,裴家也就成了皇上依仗的武将,老侯爷对战瓦剌时受伤,而后不治身亡,裴明诏承继永安侯爵,承爵的公文还是由他交予礼部的。

裴明诏年纪轻轻就做了侯爷,以皇上对裴家的信任,将来定然会前程无量。

看到门房上的下人匆匆进院子来,姚宜闻上前走几步,走出门就看到裴明诏下马来。

裴明诏二十岁才出头,眉毛浓黑而长,一双丹凤眼十分的明亮,下颌有明晰的棱角多了几分的英武之气,抿着嘴唇,透出几分的沉稳和内敛。

姚宜闻上前见礼,两个人一路去了书房。

在屋子里坐下,下人立即端水上来,裴明诏一言不发端起茶来喝水,姚宜闻在一旁等着裴明诏说话。

裴明诏眉毛微扬,“姚大人可收到了忠义侯府的谢礼?”

姚宜闻立即想起来忠义侯府在城外接婉宁的事,永安侯是为这件事而来?他心里那份担忧终于发生了。

“京中最近传出不少闲话,我来跟姚大人澄清,在泰兴县我为了救忠义侯世子到了姚家庄子上,幸好有姚家人相助,后来才知道帮忙的是姚七小姐。”

提起女儿在泰兴做的事,他应该有一种骄傲和自豪,自己的长女不声不响地救下了忠义侯世子。

可是对于这件事,他只有初听时的惊讶和质疑,如今的迷惑和羞愧。

这是怎么了。

看着姚宜闻的表情,裴明诏想起这几天听到的传闻,姚三老爷不认养在泰兴的长女。听说姚七小姐来到了京里他心里有几分高兴。这么快就要见到那个聪慧的姚家小姐,没想到却听到了这样的话,姚七小姐没有被接进家门。

他脑海里顿时浮起姚七小姐从容不迫的神情,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害怕。那时候他还想,一个十二岁的小姐怎么能这样,现在真相昭然若揭,没有长辈的关怀这照顾,就那样被扔在族里,所以才会和姚家二房的长辈互相照应。

如果不伶俐不坚强,不自己照顾自己恐怕都不能好端端地到今日。

那样的从容不迫中到底有多少的坎坷,受了多少的责难才能练就。

想到这里,裴明诏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十二岁的女孩子应该被父母护在身边,姚宜闻却这样养自己的长女。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不敢相信。

姚宜闻的官声还算不错,虽然本朝的吏部侍郎和其他几部不同,只是个摆设,可姚宜闻也是进士出身,学问做的好。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是吏部的典册如数家珍,怎么也不能到连亲生骨肉都不闻不问的地步。

这样也就罢了,却还将帮忠义侯府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听母亲回去说姚三太太的作为,好像并不将姚七小姐当做自家的女儿,提起姚家的长女甚至还颇有微词。

他还不知道这些事的时候让人送名帖到姚家,后来知晓了他本不想登门。转念一想不如来说得清楚些。

裴明诏瞥了一眼姚宜闻,站起身来,“我从泰兴走的匆促,没有见过姚老太爷。”

姚宜闻顿时觉得像是被淋了一盆冷水。

这是个误会,他早就知道了。

是因为开始忠义侯府没有说得很清楚,只是提了泰兴。他们就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父亲身上。

那阵子只要提起忠义侯世子,他们都十分的荣光。

很快外面都传是父亲帮了忙,在衙门里他遇到了不少的同僚大家拱手道贺。

再后来,他虽然知道了真正帮忙的是婉宁,他也没好意思解释清楚。帮忙的不是父亲而是女儿。

怎么能随随便便在人前提起未出阁的女儿。

现在裴明诏却说起来,不禁让他脸红,仿佛他刻意占了女儿的功劳。

永安侯到姚家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就是为了将话说个清清楚楚?

明明是自己生养的女儿,现在有了出息,他却没有跟着脸上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