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姚七小姐一直能在忠义侯府该多好。

“七小姐说内侍见到琦哥儿的样子,回去会怎么说?”

应该会原原本本的禀告,世子爷的病好了,这是遮掩不住的,听赵家下人说那位贺公公还掉了眼泪,人被触动了情绪,回去之后多多少少会表露出来,如果是事无巨细都要说清楚,必定会讲到忠义侯阵亡的细节,皇上听到这些话,再想想赵琦母子,就算赵琦年纪小,也会将忠义侯的爵位传给赵琦。

这是安抚忠臣最好的法子。

“趁着现在世子爷想要回忠义侯府,夫人快些让人准备,回到府里夫人要一直陪着世子爷。”

赵夫人点点头。

婉宁道:“我也回去了。”

下人撑开了伞等在门口,婉宁向赵夫人告辞慢慢地走了出去。

望着姚七小姐的身影,赵夫人一时怔愣在那里。

姚七小姐治好了琦哥儿的病。还从容地安排了车马回家,她真没想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姐能将一切做的这样周到。

姚宜闻听着外面大雨的声音,不由地皱起眉头。

他应该和大哥说一声,让大哥退出这个案子。不要在跟着崔奕廷折腾,婉宁怎么说也是他女儿。

不但不要搅合漕粮的事,也该和沈家分个清清楚楚,沈家眼见就要没落了,大哥和沈敬元交往不免要殃及池鱼。

终于到了下衙的时辰,姚宜闻弯腰进了轿子。

雨已经停了,姚宜闻觉得他应该去看看沈家铺子到底成了什么模样。

那些铺子都是因为沈氏嫁给他才能来到京里。

现在沈氏被休,沈家也要败落。

姚宜闻吩咐下去,轿子被抬起来,很快就到了街面上。

“老爷。到了。”跟轿的下人低声道。

姚宜闻掀开了帘子。

隐隐约约从沈家铺子里走出几个人,很快这些人又走了进去,显然是在收拾铺面,沈家真是完了。

“去问问。”姚宜闻吩咐下人。

下人立即明白过来,忙跑去打听。片刻功夫下人回道:“说是修整铺面,要卖新货。”

沈家还是这样言不由衷。

姚宜闻心里泛起的那一丝对沈家的可怜顿时烟消云散,沈家有今日也算得上是咎由自取。

“老爷,我们现在去哪里?”

姚宜闻吩咐,“去大老爷的院子里。”

轿子一路到了姚宜州暂住的院子,小厮去通禀,很快姚家管事出来说了几句话。小厮垂着脸走过来,“老爷,大老爷说若是为了沈家或者漕粮的事就不见老爷了。”

姚宜闻扬起了眉毛,大哥怎么知道他要说什么。

小厮不禁骂一声,“狗仗人势,这般没有眼色…”

“他们这是不知好歹。”小厮“呸”了一声,“我们老爷上门他们还不肯见,将来有他们哭的时候。”

小厮故意扬起了声音。

方才来应门的下人向这边看过来。

小厮冷笑一声挺起了身子,姚氏一族没有老爷哪有今天,大老爷仗着是族长就这样拂老爷的脸面。若不是老爷敬着他们,他们算什么。

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

姚宜州家的小人挪开了眼睛,干脆将大门关上。

大门“砰”的一声合起来。

小厮吓了一跳,后退一步顿时踩进水坑里,小厮忙抖着鞋,真是晦气,光是站在这门口都染上了晦气,大老爷一家定然是要倒大霉了。

姚宜闻看着那扇门。

下列不相见,以闭门羹待之。

大哥什么时候这样倔,他是好心来相劝,大哥却是这般模样,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过来。

“回去吧!”姚宜闻沉声吩咐。

轿子再一次被抬起来。

姚宜闻回到房里让张氏服侍着换了衣服,张氏笑着道:“欢哥吵着要学字呢,妾身就让人从老爷书房里找了一本书,妾身先教欢哥。”

自从上次出了许大媳妇的事,张氏总觉得和老爷之间就像有了些许隔阂似的。

“老爷,妾身已经罚了许大媳妇,以后府里不再用她,老爷还跟妾身置气…”张氏垂下头来。

******************************

一会儿再接着更啊,不过要晚一些,困的同学可以呼呼,等到明天一早再看。

第一百零九章 另有安排

张氏的眼睛红红的,“妾身知道妾身做的不好,出了这样的事,老爷和妾身生气,妾身也不冤。”

“可是那些话毕竟不是妾身说的…”

张氏的声音越来越小。

想想张氏的辛劳,又将欢哥养的那么好,姚宜闻一时心软,绷了几天的气势顿时泄下来。

“跟你无关,”姚宜闻道,“我去了大哥那里,大哥不肯见我。”

张氏瞪大了眼睛,“老爷,是想去劝大老爷?”

姚宜闻点点头。

张氏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大哥怎么不明白老爷的心思,老爷这是为了姚家着想。”

这话说进了姚宜闻心里。

“沈家要败了,大哥却还一无所知,我是想劝大哥,离沈家远一些,京城这种地方关系复杂,他应该早早回去泰兴。”

这样免得被崔奕廷利用。

崔奕廷输了,大哥说不定会被牵连。

张氏端了杯茶给姚宜闻,“真的出了事,将来还不是要求老爷帮忙。”

姚宜闻端起茶又放下,到时候他是帮还是不帮,帮觉得心里气愤难平,不帮他也不忍心。

“将来等到大老爷求上来,老爷就不要痛痛快快答应,否则大老爷始终不知道老爷的辛苦…”

张氏说的也有道理。

等到那时候,他一定要将今天的事跟大哥好好说说,一个下人当着他的面将大门紧闭,大哥跟他置一时之气,能有什么用处?最后提起来是大哥丢脸。

姚宜闻站起身,“我去看看父亲。”

张氏道:“妾身换了衣服和老爷一起过去。”

姚老太爷正和丘管家说话,“沈家买的那些东西已经有人要买了?”

丘管家道:“虽说沈家是清陈货,可是货都是好的,京里的商贾很多,免不了就有看上的。眼见就到了年底,这些货也能搭着卖出去,京里几个绸缎庄都准备下手了。”

姚老太爷冷笑一声,“商贾目光短浅。只看到眼前一丁点的利益。”

丘管家道:“我们要怎么出去说?”

“何必这时候买沈家的货,等到沈家卖不出去还要降价,到时候再下手岂不是更好,”沈老太爷顿了顿,“我们从前和沈家有过亲,这是谁都知道的,所以才有人向你打听,你这样说他们也会相信。”

沈家有这么大的动作,谁都想打听个消息出来,他们是从泰州来的。那些人会信他们的话,“沈家在边疆的粮食欠收,连盐引都不一定能办下来,这才着急要卖铺子,沈家这是要败了。墙倒众人推,这时候还要给沈家留颜面不成?”

京里的商贾都不去买沈家的陈货才好。

沈家不能将货换银钱又要盘铺子,姚老太爷能想到沈家的模样,定然会像热锅上的蚂蚁。

丘管家应了一声退下去。

等到姚宜闻过来,姚老太爷正准备写字。

“你看看桌子上的文书,”姚老太爷拿着笔眼睛也不抬一下,“是姚宜州让人送来的。”

姚宜闻伸手去拿书信。将里面的信函抽出来,才看了两行顿时脸色大变,“这是要过继婉宁的文书。”

“嗯,”姚老太爷哼一声,“你就签了吧,签了送过去。你们还年轻,以后多生几个子女也就是了。”

姚宜闻愣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

“她都没将你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你还留着她做什么?现在有二房要她,你就给出去,依我看。百利而无一害。”

姚宜闻摇头,“这不是儿戏,还要好好想想。”

姚老太爷顿时将手里的笔扔在桌子上,“不行是什么意思?你还要去请她回来不成?我倒看看,你能不能豁出脸去请她。”

张氏站在那里不说话。

让父亲去请女儿回来,这样的事她还没听说过,老爷早晚要下定决心不认婉宁这个长女。

姚老太爷翘起嘴角,“好,既然你不答应过继,就去跟二房说清楚,让二房将婉宁早些送回来,否则我就要动家法,我们不认婉宁,也没有过继的文书,看二房如何收场。”就算婉宁去了二房,名声已经受损,婉宁落得那个地步都是姚家二房之过,姚宜州这个族长也有过错。

婉宁在京城是呆不下去,只能回去泰兴,到时候他自然会让人去泰兴说婉宁的不是,总之他不会让这个忤逆他的孙女落得什么好下场,连同二房在内,全都要受牵连。

姚老太爷瞪圆了眼睛看姚宜闻,“怎么?走也不行,留也不行,你这个父亲怎么当的?”他就是要让老三只要听到婉宁的名字就坐立难安,当年他就是这样对付沈氏。

姚宜闻果然脸色难看起来。

从姚老太爷院子里出来,姚宜闻径直回到房里,张氏伺候姚宜闻换了衣服,柔声劝慰,“老爷别着急,慢慢来。”

姚宜闻愣了半天看向张氏,“你说该怎么办?”

如果她这时候在老太爷那里点把火,让父子两个因此大闹一场,她在从中调和,婉宁也不一定过继不成。

可是过继了,婉宁还是在姚家,还要承继二房的财物,这样对她来说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结果。

她要的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张氏柔声道,“要不然还是等一等,妾身再找人去说一说。”等到沈家和姚宜州都受了牵连,自然就没有人护着婉宁,崔奕廷的案子审不成,姚宜州和沈家会是什么结果想想就知道,那时候姚宜州恐怕都自身难保。

到时候老太爷再站出来说话,姚宜州有错在身,要怎么反驳?

婉宁或是落在她手里,或是被逐出姚家这才是正经的结果。

张氏觉得自己想得再周全不过。

婉宁就握在她手心里。

一条黑影跳进院子里,紧接着后面的人也跟了过来,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走,都在屋檐下停住脚步。

安静下来,隐隐约约能听到屋子里的鼾声。

吴千投了崔奕廷,现在只有杀了吴千,才能永绝后患。

主子交代下来的事不能再有闪失。

几个人互相看看,前面的一个先推开了屋门。

吴千没有锁门,倒让他们省了不少的事。

一个,两个,三个都进了屋子,几个人顺着鼾声向床边摸去,不知是谁动了一下,紧接着传来火折子的声音。

屋子里亮起一个火苗,然后是两个,三个。

灯也被点起来。

屋子顿时被照得通亮。

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想要夺路逃出去,却一下子被踹在地上。

奉命协助崔奕廷审案的锦衣卫曹佥事站起身,“连夜审问,审出结果就跟着我去抓人,不管是谁,只要牵扯进来,就别想逃脱。”

************************

睡了,呼呼~

第一百一十章 该求谁

谢严纪有些撑不住了,连着几天没合眼,现在尘埃落定好像一转眼就能睡着,他转脸看向崔奕廷。

崔奕廷却显得精神奕奕。

到底是他老了,还是现在的年轻人太能干,崔奕廷真是个俊才,就凭在皇上面前上的那道奏折,就让皇上下定决心查漕粮,朱应年写给崔尚书的信函本就让皇上勃然大怒,如今又来了一招请君入瓮,他们坐在刑部不动声色,崔尚书一党已经惊的乱了阵脚。

一个个大大的口袋敞开着,等着收口的人是锦衣卫的佥事,皇上最信任锦衣卫,锦衣卫今日所见一定会传到皇上面前,这样一来不必经过内阁更不会惊动六部主官。

崔奕廷刚从书房里出来,管事立即上来道:“二爷,姑太太来了,已经去二院了。”

崔奕廷去了二进院,一眼就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崔映容,不等崔奕廷行礼,崔映容道:“我们去主屋里说话。”

两个人在主屋里坐下,下人端了茶就将门关起来。

屋子里没有了旁人,崔映容皱起眉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疯了不成?要进京就算不告诉你父亲,也要捎封信给我,就算在京里不给我消息,前些日子我正好在应天府,你既然在泰兴也该打发人去说一声,你这不声不响的从京里到泰兴,又从泰兴回到京城,家里都炸开了锅,你母亲哭得不行,生怕你父亲打死你,我一刻也不敢耽搁赶回京里…”说着上上下下又盯了几眼崔奕廷,“你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崔映容说完深深地喘了口气,“我知道这件事涉及到崔家,可是孰对孰错我心里清楚,这些年…你叔父在京里确实做的离谱,我试着劝过几次他都不肯听。”

姑母是族里二房的长女,嫁给了献王爷的孙儿周端裕。周端裕成亲之后封了镇国将军,姑母就成了正经的宗室夫人,叔父还没有升为户部尚书的时候找过姑母,想请姑母走走宗室的关系。姑母没有答应,从此之后姑母和叔父两家就走动的少了。

崔奕廷道:“母亲信里怎么说?会来京里吗?”

“这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个,”崔映容道,“你叔父是户部尚书,你才入仕是什么官职?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就算你赢了,将你亲叔父送进大牢,日后又要怎么办?”

“姑母,”崔奕廷看向崔映容,“我审的是案子,不管到时候会牵连到谁。如果叔父为官清廉,和贪墨案没有牵连,不管谁来都不会害怕。”

崔奕廷的话让崔映容一时语塞,“你说的没错,只是崔家长辈不一定都像我这样想。”

崔奕廷道:“父亲为官清廉。崔氏子弟县试时,因为名声好才不愁廪生具保,如果崔家长辈觉得我做的不对,那崔家子弟都不用寒窗苦读,只要学那些没落家族的子弟卖祖田买官职入仕,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崔映容又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你母亲也知道劝不了你,干脆连书信也没给你写。”她这个侄儿,从小就有自己的思量,就算被长辈打罚也从来不肯低头,她就知道来这里不出几句话一定会被顶回来。

只是她不明白,奕廷怎么会突然进京来查案。之前居然没有跟家人提起半句。

这孩子,平日里都在想些什么。

崔映容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才接着说:“我才回来,安怡郡主的信就到了,向我问起你。”

说到这里崔映容目光闪烁。

“你是和沈家一起进京的?”

崔奕廷点点头。

崔映容道:“那你要小心,御史既然弹劾你和商贾勾结。就一定会咬住不放,你姑父已经去帮你打听,有消息我就让人知会。”

崔映容话音刚落,陈宝进了门,“二爷,曹佥事那边有消息了,请二爷过去。”

曹佥事,崔映容一怔。

是锦衣卫?

这一路上她还在想,崔奕廷不一定能对付她那个族兄,现在看来既然锦衣卫都已经出动,皇上是真的想要将南直隶的案子查个清清楚楚。

怪不得连将军都说,你族兄看走了眼,你崔家的子弟将来有出息的就是奕廷。

她和崔实荣不过是族亲,平日里不太走动也就罢了,奕廷和崔实荣是亲叔侄,奕廷竟然真的有胆量要将案子查到亲叔叔头上。

“抓人了。”

“抓人了。”

姚老太爷这些日子心情很好,让张氏置办了一桌宴席,将广恩公夫妻请到姚家来看戏,京城正红的戏班子,几个人落座,姚老太爷就点了出热热闹闹的戏《张甫查案》,台上正演到张甫将儿子绑了送去衙门过审。

台上的张甫不怒自威,斥骂儿子,儿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张甫却不为所动。

姚宜闻有些坐不住了,看到这出戏就让他想起婉宁。

“抓人了,抓人了。”台上接着喊着。

姚宜闻准备出去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