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妈妈道:“夫人,您去看看我们家太太吧!”

张夫人想了想吩咐如妈妈,“你先回去,跟你家太太说,到什么时候也要保重身子。姑爷也是一时之气,让她先忍忍。”

说完看向身边的管事妈妈,“你去趟三姑爷府里。跟三姑爷说,为了求子嗣谁家不是用尽了法子。瑜珺不过是错信了外面的郎中,这几年我没少陪着她进寺庙求秘方,就是想要再一举得男,冲着这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夫妻这么多年了,又有孩子在,不能做出荒唐事来让人笑话,更何况家里还有族中的女眷在。日后要瑜珺怎么抬头做人,要是他不肯听,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我就将瑜珺和欢哥接过来住几日养身子。”

如妈妈松了口气。

公爵府终于肯插手了。

将如妈妈送走,张夫人和张戚程去内室里说话。

“这也太过分了,”张夫人皱起眉头,“我们再不说话,他还当我们张家矮他一头。”

默不作声就好像承认了瑜珺另存心思。

所以不管怎么样都要上门兴师问罪。

也好让姚宜闻收敛收敛。

张戚程冷笑道:“我就是养条狗,他还要跟我摇摇尾巴。”

想想女儿受的苦,张夫人于心不忍。“公爵爷,要不然将瑜珺接回家住些日子,好歹让她将身子养好。”

“欢哥呢?”张戚程沉着脸看过去。“这家里来来回回多少人你知不知道?被人看到了怎么说?”

张夫人吞咽一口。

欢哥出生之后,特意请了赫赫有名的于志明道长批了八字,说欢哥八岁之前不得出门,要忌讳车马,为的就是让欢哥少见外人,毕竟人多眼杂,不知道谁会生什么事出来。

欢哥的性命系着他们一家人的脑袋。

富贵是他,将来死无葬身之地也是他。

张夫人想到这里有些害怕,当年端王坏事。瑜珺怀孕,她怎么就没有去熬一碗打胎药给瑜珺喝下去。而是鬼使神差地将那孩子留下来。

张戚程正色道:“我会告诫宜闻,让他收敛。你也不要生事,好好劝说瑜珺。”

“既然当初下了这个决定,就都想好了会有这一天,莫要妇人之仁坏了大事。”

姚宜之在城外的庄子里换了一件衣服,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去了那处小院子。

去了几次也算是驾轻就熟。

姚宜之进了门,走到外间听话。

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那边怎么样了?”

姚宜之忙道:“范妈妈照平日里那样给姚三太太端了药。”

女子听了这话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欢哥呢?欢哥怎么样?”

“您放心,欢哥很好。”

女子松了口气,“我不管别人,只要欢哥好好的。”至于张瑜珺那个女人,她不明白端王怎么会看上了她,虽说有些姿色也算不上是艳冠群芳,那些年在王府时,端王说好了要封她为淑人,夸赞她聪明、伶俐能帮衬着王妃打理王府,背地里却想方设法要将张瑜珺抬回来。

这些事,对她来说,如今已经淡了。

她也不再动气,不再伤心。

只是没想到张瑜珺这个女人这么没用,一个被堂堂正正抬进张家的正室却斗不过一个小孩子。

她本是要等到将端王救出来之后再安排张氏,可若是张氏再惹出什么事来,就送她去她应该去的地方。

“药还要给她照喝,不要让她自己去买药,让范妈妈亲自端给她。”

她想要张瑜珺喝什么药,张瑜珺就要喝什么。

“邓家那边怎么样?”

姚宜之道:“广恩公正在安排。”

这个节骨眼上,邓家肯用心,加上有人推波助澜,就一定能成事,如今病恹恹的皇后一手带着大皇子,皇上虽然不常去永寿宫,却还是将皇后放在心里。

只要有皇后在,很多事就不好办,皇后一倒,很多人也就跟着倒了。

姚宜闻坐在轿子里顿时感觉到一阵头疼。

耳边仿佛还有岳父的叱问声,那晚他一气之下和张氏动起手来,如今成了张家手里的把柄。

张家以张氏年纪小听了别人的话为借口就要将整件事遮掩过去。

岳父义正言辞地过问内宅里的事,让他只能在一旁听着没有还嘴的余地。

张氏为他生了欢哥,为他纳妾,侍奉父亲。管理中馈,一件件地罗列下来,让他哑口无言。

不知怎么的。他眼前浮起的却是张氏抗拒的神情。

从前他只是以为张氏害羞,自从那晚之后。那些神情全都变成了不情愿和无言的抵抗,甚至还有些厌烦。

他不可能用这些来跟岳父辩驳。

这是让他颜面尽失的事。

明明是张氏德行有失,却变成了他无端猜忌。

这样的训斥,一直到天黑才结束。

从家宅说到朝廷,让他好自为之,免得家宅不宁影响了他的前程,他现在所有的一切好像都牢牢地握在张家手里,岳父看他的目光。就像是父亲从前看沈氏。

所以那时候,沈氏才会觉得委屈,才会三番两次在他面前提起父亲,他只是一味责怪沈氏不懂得哄长辈欢心。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从前的沈氏,就是如今的他。

姚宜闻下了轿子,立即有人上前伺候。

姚宜闻没有去换衣服而是径直去了婉宁院子里。

婉宁正和童妈妈一起说笑。

落雨磨墨,婉宁准备给余卿眉回信,看到穿着官服的父亲,婉宁有些惊讶。没想到父亲没有换衣服而是直接来到她这里。

童妈妈端茶上来,就带着下人退了出去。

父女两个在屋子里静静地坐着,半晌没有说话。姚宜闻抿着嘴,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神情。

“婉宁,”姚宜闻终于张开嘴,“是我对不住你。”

张氏没有病,他却一直将张氏不能生产算在婉宁头上。

婉宁不说话,这时候无论她说什么,都会让父亲良心上好过一点,只是想要用几句话,就磨平了母亲和她受的屈辱。

“我也对不起你母亲。”姚宜闻顿了顿,“我不该休了你母亲。”

就算受了那么多委屈。沈氏看他的目光却是透亮的,直到他和父亲一样冤枉沈氏害得沉香一尸两命。沈氏再看他时,就是面如死寂,知道他要休了她,她用那双红肿的眼睛,对他轻蔑地一笑。

多少年的夫妻情分从此断了。

姚宜闻半晌问过去,“你母亲现在还好吗?”

看着父亲满脸的愁苦。

婉宁反而笑起来,“挺好的,父亲有没有闻到院子里有一股的牡丹花香?是从胡同那边传过来的。”

沈氏格外喜欢种牡丹,从前到了冬天,只有他家暖房的牡丹长得最好。

婉宁这样说起,姚宜闻仿佛闻到了一股花香。

就这样飘到他鼻端,若有若无,让人想捉却又捉不到。

沈氏被休了之后,还一样来到京城,住在大院子里,种她的牡丹花。

父亲还说,沈家从此要落魄了。

真正落魄的人是谁?

敢怒不敢言,身为一家之主却不能开口说话,颜面尽失的人又是谁?

不是沈氏,不是沈家。

而是他。

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他。

姚宜闻想着站起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婉宁隔了两日才去了永安侯府。

裴太夫人亲自在垂花门呢接了她,眼睛里满是笑意,“才几日没见好像更俊俏了。”这是真话,第一次见姚七小姐只觉得还算漂亮,后来就觉得越来越入眼,今天乍看那张小脸,觉得比哪家的闺秀都美似的。

两个人在堂屋里坐下,婉宁笑着道:“*的病怎么样了?”

裴太夫人点点头,“好多了,还说再养两日就去看你,”说着顿了顿,“只是邓家的那门亲事退了。”

婉宁道:“二小姐年纪还小…”

裴太夫人笑容更深了些,“真会安慰人,我就喜欢这样的姑娘。”

裴太夫人比往常时候要亲和很多。

裴太夫人笑着道,“姚七小姐好像比*还小了两岁吧?”

突然之间问起她的年纪来。

婉宁点点头。

“那也该及笄了,”裴太夫人很是关切,“可准备要行及笄礼?”

婉宁道:“还没有准备,也是才过的生辰,家里还不着急。”

裴太夫人道:“这件事可马虎不得,听说你母亲病了,家中恐怕是没人操持,若是不嫌弃我倒是能帮忙。”

旁边的管事妈妈听得这话憋不住笑出来,“七小姐不知道,我们太夫人只做过一次赞者,回来说比自己及笄还要累,别人再相请我们太夫人说什么也不去了,没想到这次太夫人倒主动提起来。”

婉宁站起身向裴太夫人行礼,“多谢太夫人。”

“快起来,快起来,”裴太夫人道,“看看这模样,多叫人喜欢。”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裴太夫人吩咐下人准备饭食,“就开在二小姐屋子里,让她们年轻人在一起吃饭也免得不舒坦。”

从堂屋里出来,婉宁去看裴*。

裴*已经等得不耐烦,正准备走出院子去迎婉宁,见到婉宁过来才算作罢,“母亲让我在屋子里养病,等到十天之后才能出门,要不然我早就去接你。”

“怎么样,”婉宁和裴*挽着手进屋,“身子可好些了?”

裴*脸颊一红,“多亏了你的药,已经好了。”

两个人坐下,裴*仔仔细细地将那天的事说给婉宁听,“我才知道原来哥哥早就有了安排。”

永安侯不是那种不顾手足的人。

“孙家婚事也退了,家里长辈气得不行,”裴*边说边看婉宁,婉宁脸上没有特别的神情,裴*有些失望,却一把拉住婉宁的手,“我家中的姐妹少,平日里也不得和别人说话,你说我们若是能天天见到该多好。”

裴*话音刚落,外面的丫鬟进来道:“侯爷带着人去打猎回来,还捉了几只小兔子,问您要不要去院子里看。”

裴*看着婉宁,“我们过去吧,若是好看我们就一人养一只。”

两个人穿了氅衣去院子里,看过了兔子又去花房里看花。

婉宁来了,裴*才能借口在家中走动,大约是憋了好几日,好不容易出来,裴*显得十分的高兴,一直在婉宁耳边说个不停,两个人正看牡丹花。

耳边忽然传来下人的声音,“侯爷来了。”

裴*一把握住婉宁的手,“我哥哥来了。”

“在看牡丹花?”裴明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婉宁转身行了礼。

裴*笑着道:“我们家里的牡丹没有婉宁那边的好。”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争

花房里的花影影绰绰地映着她的脸,让她的目光看起来也比平日里温软很多。

他见过她站在马车上,见过她出主意救忠义侯,还没见过她这样轻松地和人说笑,之前是什么样的境遇,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换来如今的处境。

裴明诏没想过女子能如此,能管内宅的女子不少,真正开账房,理家事,拿主意的人却少之又少。

裴*上前去轻扯了哥哥的袖子,“哥,你怎么过来了。”

裴明诏声音平稳,“族里的几个子侄过来了,闹腾着要放爆竹,我刚好在门外,顺便进来说一声,让你们过一会儿再出去。”

裴*转头看婉宁,“是我们家里那几个调皮捣蛋的,只要过来就倒腾那些东西,上次差点将丫鬟的裙角烧了,听说过去被罚跪了一晚上,今天却还敢过来。”

外面果然响起清脆的爆竹声响。

裴*笑着道:“我出去看看。”

婉宁看向裴*,“你养病在屋里不好露面,等到他们走开了我们回你屋子里说话。”

眼看着裴*听了婉宁的话,裴明诏放下心来。

这样站了一会儿,裴*就又将话引到牡丹花上。

说了一会儿裴明诏仍旧没有走,婉宁有些惊讶,裴明诏这样的武将也能耐着脾气在旁边听她们说这些。

闹腾的声音过去了。

婉宁要和裴*回去屋子里。

裴明诏道:“*的事,谢谢姚七小姐帮忙,要不是姚七小姐,*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到时候我们就算发觉也已经来不及。”

裴*垂下头来。

裴明诏声音温和许多,“你多和姚七小姐学学。遇到事不要太逞强。”

裴*忙颌首。

他站在那里有几分家长的模样,眼睛里又有威严又有爱护的神情,老永安侯去世。早早承爵,可能已经习惯了撑着整个侯府。

裴*开始有些不好意思。央求地望着裴明诏,“婉宁好不容易过来,有什么话我们改日再说。”

裴明诏望了婉宁一眼,“我先出去,你们等一会儿再走。”

是要将外面安排妥当,看看还有没有吵闹的裴家晚辈。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有妈妈过来禀告,“侯爷将刚打来的鹿肉送二小姐屋里去了。两位小姐过去正好吃。”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去了屋子里,吃过饭又坐在暖炕上做荷包。

外面下起了大雪,裴*拉着婉宁向窗外望,裴家下人开始忙碌,一会儿说裴太夫人送了昭君套来,一会儿又拿了手炉。

裴*道:“下次也将余卿眉叫过来,我们呆在一起才有意思。”

时辰不早了,婉宁起身告辞,裴太夫人却来留婉宁,“吃了点心再走。”

婉宁行礼道:“一会儿雪大了就不好走了。改日再过来。”

将婉宁送走,裴太夫人走进屋叹了口气,“毕竟是年纪小。也不知道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直接去姚家,可是姚三太太病着,姚家又有事…这时候我过去总是时机不对。”

吴妈妈点点头,“您思量的有道理,再说,侯爷…的婚事总是急不得,就算相中了也得慢慢来,您有意亲近就算姚七小姐不明白。姚家的管事妈妈也能看出端倪。”

吴妈妈话音刚落,就听下人来道:“邓七爷那边来请侯爷去宴席。”

裴太夫人顿时皱起眉头。“他怎么还要纠缠…”

已经定下来的事不可能再更改。

吴妈妈道:“兴许闹一闹也就罢了,不过眼看就要过年了。邓七爷这时候赶不回福建,恐怕就要留在京里。”

这个年不知还能不能过消停。

裴太夫人道:“明诏怎么说?”

下人道:“侯爷已经让人回了邓七爷,说是有公务在身,不能出去。”

话说的很婉转,是给邓家留着脸面,明诏在外做事总是稳当又恰到好处。

这样就对了,就算退了亲,也没必要闹得像仇敌般,想想皇上身边的新贵崔奕廷,小霸王一样不管不顾地闹着,自己声名狼藉不说,还将整个崔家搅合的乱成一团。

婉宁到了沈家,雪刚好停了。

听说婉宁回来了,昆哥差点跳起来,欢欢喜喜地就要去接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