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奕廷颌首,“陆家上下因此被端王亲信灭门。”

要说公公因此看开了,想要大隐隐于市也说得通。

可是这次庶子的事实在太蹊跷了,一个庶子找上门,公公表现的好像是在面对朝廷大事,对任何人都避而不谈。

那个素云无论怎么看都十分可疑。

婉宁抬起头和崔奕廷对视,两个人目光交汇仿佛想到了什么,童妈妈就敲了门,“奶奶,表小姐来看奶奶了。”

崔奕廷那个表妹还真不是省油的灯,本来她可以慢慢地和她们周旋,可偏偏她就不是那种温吞的性子。

婉宁站起身,吩咐童妈妈,“将我给表小姐准备好的礼物拿来,我去前面和表小姐说话。”

婉宁撩开帘子,丁如婵不由自主地向帘子后望了望,表哥应该在屋子里。

“二表嫂。”丁如婵向婉宁行了礼。

婉宁笑着将丁如婵让到椅子上坐下,又将见面礼给了丁如婵,红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花草簪子。

丁如婵打量着那簪子上缠缠绕绕的金丝,眉眼顿时扬起了些,“早就想来和表嫂说话,只是成亲那天不准认亲。”

婉宁点点头,“日后有时间,就过来坐坐。”

丁如婵笑着应下来,转头看到长案上摆着的一只小小的画屏,“这是从海上过来的物件儿?”

婉宁颌首。

丁如婵立即羡慕起来,“我早就想要一只,可惜…并不是那么好买到的。”

“可不是,”婉宁道,“若不是这东西不好得,我就送给表妹。”

丁如婵的脸顿时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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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改更通顺(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蠢事

婉宁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丁如婵也负气端茶来喝,母亲还想要和姚氏谈生意,这个姚氏哪里像是一掷千金的大商贾,商贾都知道什么叫做舍得,姚氏却连个摆件儿都看在眼里。

丁如婵一刻也不想待下去,站起身就要告辞。

婉宁道:“等等,”说着看向童妈妈,“我这里有壶酒正好给表妹拿回去尝尝。”

汝瓷的梅花瓶,虽然个头小做得却很精致,丁如婵本不稀罕什么酒,看到这个瓶子却又喜欢起来,就笑着让丫鬟拿了。

带着下人回到屋子里,丁如婵看着汝瓷的梅花瓶细细地把玩,这么漂亮的酒瓶里面装得定然是上好的酒。

尤其是酒瓶上面的汝瓷小碗,拿在手中就让人爱不释手。

“太太不在,小姐若不然尝尝这里面的酒。”

送给女眷的酒,大约都是果子酒不会醉人,丁如婵将酒倒进杯子,拿起来尝了一口,浓烈的酒气冲进她的嘴里,不是她想的果子酒。

姚氏在耍什么花样,丁如婵皱起眉头来。

“小姐,”婆子上前道,“二太太那边的下人来了。”

姚氏这时候遣人过来,丁如婵点点头,下人就将肖妈妈带进了屋。

肖妈妈满脸笑容,看到桌子上的酒目光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小姐还没有喝这酒吧?”

汝瓷的花瓣小碗里的酒只剩下了一丁点。

肖妈妈仿佛很在意她有没有喝这些酒,丁如婵不由地抿起了嘴。

肖妈妈从丫鬟手里又接过一只汝瓷梅花瓶,“我们奶奶送给表小姐的酒拿错了,我是紧赶慢赶地将酒送过来,没想到表小姐已经尝了。”

丁如婵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那酒有什么不一样?”

肖妈妈道,“这酒本不该喝的,可表小姐既然尝了…也没什么大碍。”说着看了一眼身后的丫鬟。

那丫鬟仿佛做了错事,惊惧地低下了头。

丁如婵顿时觉得嘴里有一种怪怪的滋味儿,嗓子和肚子里有一种被烧灼般的感觉,竟然有些不太舒服,这就不该喝。不该喝的酒是什么酒?

丁如婵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肖妈妈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酒杯。“表小姐喝了也不碍事,只是别放在心上。”

肖妈妈的话说得不清不楚,丁如婵只觉得脊背有些僵硬。“妈妈快说,这酒怎么了?”

肖妈妈想了想才叹口气,“表小姐年纪小,有些事不明白。也不能怪表小姐,这酒啊。是我们二爷、二奶奶的合卺酒,成亲那天表小姐大约也不知晓,就碰了那两杯酒,表小姐还记不记得?”

丁如婵微微张开了嘴。她怎么不记得,她是趁着大家去看新娘子向酒里放了药粉,难不成就被别人瞧见了。

她喝的这酒。难道,难道…

肖妈妈仿佛没发现丁如婵的异样。“合卺酒不是谁都能碰的,难免不吉利,我们二奶奶又是个眼净的看不得这个,幸好二奶奶身边的妈妈正好就瞧见了,没有声张就悄悄地将那些酒就倒进了这瓶子里换了新酒上去,谁知道新来的丫头阴差阳错地就将酒拿错了送给了表小姐,您说这事巧不巧,奴婢回去和二奶奶说一声,既然没喝就不算合卺酒,顶多算是成亲的一杯喜酒,只要表小姐说两句吉利话,便不管那些讲究,这事也就过去了。”

丁如婵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还当这件事过去了,谁知道…就在这里等着她。

只要想想她方才喝下的,就是下了药的酒,那种不太舒服的感觉顿时冲进脑子里,让她整个人都有些眩晕,那鲁道婆说,这药粉会让人听话,到底是怎么个听话法,她也不知晓,她只是要将心中的愤恨发放出来。

胸口如同被压了块石头,丁如婵几乎喘息不得,“这…这可…”怎么办?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肖妈妈道:“表小姐也不用害怕,我们二奶奶的脾性表小姐是不知晓,小事她不会计较。”

小事姚氏不会计较,却将她下了药的酒让人送来,特意用了这样漂亮的酒瓶,让她想要尝尝这酒是什么味道。

丁如婵忽然觉得肚子十分不舒服,不由地弯起了腰。

“表小姐,”肖妈妈轻轻地喊着,“您这是怎么了?”

丁如婵说不出话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到她的喉咙里,然后溢满了她的嘴。

丁如婵再也遮掩不住,径直冲到角落里的痰盂旁,张嘴吐出来,吐了两口,吩咐下人,“快,快给我拿水来,快啊…”

肖妈妈站在原地看着丁如婵一遍遍地漱口,双手就拢在袖子里,她是崔家的老人了,夫人这才让她来侍奉新来的二奶奶,她却一个不小心差点让表小姐钻了空子。

听二奶奶身边的妈妈说这件事,开始她心里还不服气,总觉得那表小姐再怎么胡来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当下就揽了这差事来试探表小姐。

没想到才说了两句,表小姐就脸色铁青,看着弯腰漱口的表小姐,她心里一阵庆幸,多亏这酒没有让二奶奶和二爷喝了。

姚家过来的陪房做事都这般滴水不漏,更别提她们的主子。

二奶奶真不是寻常人,她们这些崔家的老人想要得二奶奶的信任,就要本本分分做事,不能出半点纰漏,否则将来就会和表小姐一样自取其辱。

“二哥,”崔奕征在书房里找到崔奕廷,“我们去找父亲问问那件事。”

崔奕廷看着兴冲冲的弟弟,“问了也不会说。”

突然来了个庶兄,崔奕征只觉得一口气在胸膛里乱窜,他路过院子的时候听族里长辈带来的下人议论说,母亲应该早就知道那个庶长子。为了给老爷的颜色看看,这才将身边的丫鬟配了过去。

那庶子如今可半点没了颜面,就算素云如今已经不是奴婢,毕竟伺候过人,光凭这个,谁都能压那庶子一头。

崔奕征想着眼睛通红的母亲,“这关母亲什么事。父亲再不说清楚。母亲的名声要怎么办?”

崔奕征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老爷。您怎么来了。”

然后深蓝色的帘子被撩开,崔实图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崔奕廷,让何英带着人回来。不准去通州查问。”

崔奕廷抬起头,不慌不忙。“何英在京城。”

崔实图冷哼一声,“那你让谁去了通州打听?”他就是看不惯儿子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才多大就自以为是,我行我素不将旁人放在眼里。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他闭着眼睛也能猜到崔奕廷必然会让人去打听。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崔奕征忙上前。“父亲听谁说的二哥派人去了通州,”说着顿了顿。“父亲,那个人真的是我们的兄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准备要怎么办?有没有和母亲商量。”

崔实图沉下脸,“还轮不着你们来盘问我,”说着看向崔奕廷,“别以为做了官得了皇上信任,什么事就都能插手,朝廷…”

崔奕廷抬起头接嘴过去,“朝廷上的事,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既然是这样父亲就跟我们讲一讲,到底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晓的。”

他就知道他的话,崔奕廷是不会听,从小他就我行我素胡作非为,从来就没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崔实图觉得额头青筋浮动。

崔奕征忙去拉崔实图,“父亲,有什么话我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说。”

崔实图甩开崔奕征的手,指着崔奕廷,“这个家迟早要毁在你手上。”

看着盛怒的父亲,崔奕征腿几乎软下来,转头看向二哥,二哥却像寻常一样,脸上没有半点的波澜,这个家向来都是父亲说了算,只有二哥敢反驳父亲。

崔奕廷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细长的眼睛直视着崔实图,“母亲身子不好,父亲就算不与我们说,至少该让母亲知晓来龙去脉,不要让母亲太过伤心,让族里长辈将所有过错都压在母亲身上。”

崔实图顿时怒气冲头,狠狠地看着崔奕廷,仿佛又许多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最终只是吐出两个字,“竖子。”

眼看着崔实图甩袖出门,崔奕征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二哥,这可怎么办?”

崔奕廷坐下来重新翻看手里的公文,“不着急,听听父亲怎么跟母亲解释。”有些事不试探永远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崔奕廷用一盏茶的功夫看完手里的公文,交代下属拿去了衙门里,这才从书房里出来。

虽然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他却觉得家里的气氛比往日要让人欢快许多,只要想想婉宁,所有的烦恼仿佛都会一扫而光。

“奶奶,二爷回来了。”

婉宁放下手里的账本,站起身去迎崔奕廷,“这么快就看完了公文,我还以为要等一会儿。”

两个人去了屏风后,婉宁拿了一件宝蓝色直缀,“换了衣服就能吃饭了。”

她系扣子的手稍稍有些生疏,崔奕廷不禁扬起嘴唇,除了将来的孩儿,他会是唯一一个让她亲手系扣子的男人,若是能让她解扣子,说不得她会更加手忙脚乱…下一次他换衣服,他定然就伸开手,什么也不做,就让她在他怀里忙碌。

仿佛看到崔奕廷下颌微扬,婉宁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崔奕廷一本正经的脸,她怎么觉得他方才在笑呢,或许只是错觉。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甜蜜蜜

晚上梳洗之后,崔奕廷将手臂放在她的腰间,大红宫灯还在廊下,隐隐约约仿佛能看到灯光,崔奕廷轻声问她,“看着害不害怕?若不然让人取了下去。”

婉宁摇摇头,“没事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恐怕就是个噩梦。

崔奕廷的手掌心很暖和,那种不属于自己的温度让她有些紧张,不由地想要说些话来,就想起了白天的认亲,就问崔奕廷,“崔家的那些族人你见到都识不识得?”

崔奕廷摇摇头,“从前跟着母亲来京里探望父亲,去过族里老太爷家中,那时候老太爷病着,家里忙成一团顾不得我,我就从后门跑了出去。”

婉宁知道这件事,舅舅说沈家从强人手里救过崔奕廷,大概就是那时候,“你走失了。”

崔奕廷的呼吸很平缓,“没有,我跑回了家。”

没有走失。

崔奕廷道:“我回到家里,下人都很奇怪,匆匆忙忙去向父亲、母亲禀告,我肚子饿了,就自己去大厨房拿东西吃,厨房里正好在炸年糕,我还记得上面撒了一层的豆沙,吃着很甜。”

这样的事没想到崔奕廷会记得这般清楚。

“趁着厨娘去盛汤,我又跑出厨房,院子里有棵老树,上树后沿着树干就能站到房顶上,只要有机会我就会爬上去。”

婉宁听着想笑,怪不得崔奕廷从小就有混世魔王的名头,如果家里有这样个孩子,谁都会觉得头疼。

“我就在房顶上走,沿着墙头绕来绕去,后来不知道走到了哪个院子,借着假山石爬下来。本想着脚落了地就撒腿去池塘玩,就听到屋子里有说话的声音。”

婉宁听得很仔细。

“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崔奕廷却在这时候说得隐晦起来。

“我在窗外听了一会儿,就推门进去。看了一会儿,我才知道我看到的人是我父亲。”

婉宁忽然明白过来。崔奕廷说的是什么。

她很想在那时候站在崔奕廷身后,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

崔奕廷在那种情况下去认真的辨认一个人。

婉宁道:“后来呢?”

后来,父亲突然扑过来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和鼻子,他竭力地挣扎想要喘息,就听到父亲恶狠狠地说,“不准出去乱说。”

崔奕廷摇摇头,“族里一个寡居的婶娘那年投了井,再往后就没什么事了。就在那年元宵节,我从家中走失,差点就不能回来,多亏了你舅舅搭救。”

那一年定然出了不少事,只不过崔奕廷不想去仔细说。

或许就因为丑事被崔奕廷发现,公公的尊严受了打击,在崔奕廷面前就格外的想要竖立长辈的威信,谁知道崔奕廷的性子不够绵软…

婉宁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借着月光崔奕廷眉眼多了几分朦胧,“我母亲被休。家中更有几个姨娘,大家轮流侍寝,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争得头破血流,张氏甚至不想怀我父亲的孩子,看着欢哥,我有一种错觉,觉得欢哥并不是我父亲的子嗣,张氏栽赃我害她小产,除了想要将我送去族里,说不得也是借着我遮掩。”

崔奕廷这才想起来婉宁还有个弟弟,这个弟弟在他迎亲的时候并没有见到。

婉宁道:“如果张氏是足月生下欢哥。那就是没进门之前就怀了身孕。”

想想婉宁这些年在姚家的日子,他好歹有个处处护着他的母亲。虽然父亲动辄搬出家法,也算是手下留情。特别是四弟开始读书之后,父亲的精力都放在四弟身上,他做了多年的闲散公子。

“婉宁,”崔奕廷忽然认真起来,“现在想想如果我没在姚家救起你,就是亲手造就了终生憾事,却不自知。”

在泰州的时候崔奕廷着实可恶,她心里骂他狂妄自大也不是一次两次,一心想要让他吃些苦头,却还念着他对她又救命恩情,往后到了京城,他一直待她很好,想一想心里就有股的暖意。

这就是上天的安排,他们两个没走寻常路,最终却还是守在一起。

全身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功夫婉宁就睡着了,仿佛睡了很久,睁开眼睛才发现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仍旧是深夜,可是身边的崔奕廷却已经不见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的声响。

婉宁坐起身等了一会儿仍旧不见崔奕廷的影子,或许是他没有看完公文去了套间里面的小书房。

她白天才过去看过,里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心里想着,婉宁穿上鞋点亮了矮桌上的羊角灯,向里间走去。

里间透出些许亮光,走进去婉宁就有些后悔,万一崔奕廷是在做什么机密的事,她岂不是无端撞破,终究他们刚刚成亲,她对崔奕廷的性子还不是十分了解。

心里想着,却忍不住向里面张望。

灯光下,崔奕廷不知在忙碌着什么,却不是在看公文。

这样静悄悄的,等着她睡着之后过来…

刚准备转身走回去,大约是发现了光亮,崔奕廷转过身来。

两个人的目光顿时撞在一起。

这一次看了清楚,婉宁忍不住笑出声。

崔奕廷穿着白色的中衣站在灯下,那中衣很不合身,上衣又瘦又短,裤子也刚刚才到脚腕,偏偏他还要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你醒了。”

“这是从哪里找到的衣服。”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婉宁向前走两步,看到软榻旁一只楠木箱子,顿时想起来,崔奕廷穿着的衣服是她亲手做的,在发妆之前送来崔家,图的是个吉利,三套中衣。三件长袍,等到最后一天才算是做完,因不许旁人插手。她这衣服做得也很艰难,手指不知被扎了多少次。指尖都是血窟窿,那段日子只要看到针,她就会头疼起来。

她记得童妈妈看了衣服说,“等到过了门,小姐再将这些衣服替换下来。”

崔奕廷光中衣就是几十套,装了满满一只楠木箱子,都是崔夫人才让人做好的,她以为也不会穿到她做的衣服。于是就没去替换。

谁知道半夜三更,崔奕廷会看上了那只箱子。

“其实,夏天可以穿。”婉宁将羊角灯放在矮桌上,仔细去看崔奕廷身上的衣服。

崔奕廷点点头,“是,正好要到夏天。”

听他这样一附和,婉宁反而觉得怪怪的,抬起头看了崔奕廷一眼,“真的?那以后你便这样穿吧!”

那看似清冷孤傲的人脸上终于浮起一丝苦笑,神情颇为烦恼。“衣服可以不改,裤子还是改了吧。”

婉宁顺着崔奕廷的话低下头来,忽然脸有些发红。

“有什么不行。就是短了一截。”

“你来仔细瞧瞧。”崔奕廷撩起上衣。

他满脸笑意,她却不好意思看过去。

崔奕廷的表情渐渐变得清雅悠然,“这裤子什么都好,就是没有裆。”

就是再羞涩听到这话也要破嗔为笑。

崔奕廷抬起腿,两条裤腿猛然绷直了。

原来她做了一条迈不开腿的裤子。